上海变奏中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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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摄影家陈刚毅的影展《上海变奏》本周在上海美术馆开幕,50幅黑白照片真实记录了上海老城厢及周边地区在过去三十年里的巨大变化,这种变化不仅是地理意义的,更是人文意义的。它们是历史的切片,引导观众进入各自的记忆深处,对城市生活经验以及上海这座城市的文脉进行一番梳理翻检,并从中再次获取对历史影像以及话语的解读资格,这种话语可能是模糊的,不确定的,甚至是错位的、重叠的,但对整个城市的叙事而言,则是不可缺少的补充。
  据悉,展览结束后这批影像即捐赠上海美术馆。上海美术馆近年来加强了对摄影作品的收藏与展示,不仅从档案层面上小心翼翼地保留了城市的记忆菲林,同时也从艺术角度拓展了美术馆关注与收藏的视角。
  记者为此与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授,上海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林路进行了一番访谈。
  新民周刊:陈刚毅是生活在原南市区的,搬过几次家,但一直在那种与租界文化差异较大的老城厢环境里长大成人,那种土著与移民杂糅共存的文化习俗培养了他的性格,对他观察事物的方法及思维能力影响也很大。他对摄影发生兴趣,一开始也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熟悉的生活彻底消失在大规模城市改造不可逆转的进程中。他是从事建筑业的,曾经参与过新天地这个项目的改造,现在这个地方似乎成了上海的亮点,外国人眼中的上海,中国人眼中的外国,其实文化界对它一直有争议。陈刚毅是最清醒的。他认为,原住居民被动地撤离后,这一片的生态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新天地成了商业项目而非人文居留地,石库门只留下躯壳,不再是海派文化的载体。许多人想通过新天地触摸上海的灵魂,无异于缘木求鱼。
  林路:是的,他是从关注新天地开始进入城市记录的,但后来我发现他的视野和执著追求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尤其是他在非常繁忙的工作之余硬是挤出大量时间,游走于他所熟悉的大街小巷,一直用他不断发现的目光,为上海的过去和未来送旧迎新,留下一份不可多得的历史档案。他在历史转折点上,跟上了时代的步伐。其实都市摄影的本质在于:捕捉都市的灵魂,伴随深思熟虑,留下一些具有深度和广度的影像,并且通过各种崇高的、庄严的写实风格或者近乎荒诞和琐碎的空间细节讲述令人惊讶的都市人生故事。国际摄影界为我们留下了许多著名的成功案例,比如贝伦妮丝·阿博特对纽约的主题拍摄,为这座伟大的城市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并注入了自己的历史性思考。
  新民周刊:与著名摄影家郭博专注于建筑的诉求相比,陈刚毅更着意于展现原住民的面目。他直面人生的态度是需要勇气的,也是值得肯定的。开始时,对象还是比较配合的,能自然地、随意地展示原生态的生活场景,流露喜怒哀乐的日常表情,所以社会底层民众的各种表情被他真实记录下来。但最近七八年里,随着城市现代化的快速推进,社会又处于令人困惑的转型之中,随之而来的是贫富差别的扩大,人们对财富的渴望与炫耀成为普遍现象,那么老城厢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那种悠然自得、相濡以沫的情神与心态也淡化了,他们同样也流露出焦虑与急躁,对陈刚毅的照相机是敌视的,那只镜头要记录的是,正是他们希望遮蔽的。他们被遗忘、被挤压在城市一隅,居住在破败的危房里,确定有一种失落感和自卑感。
  林路:但是陈刚毅记录变革中的人们面对生活环境发生巨大变化时的种种反映,留住这座城市的记忆,这种努力是不变的,这种艺术敏感与文化责任,成了他的动力,也使他走在许多专业摄影师的前面。
  新民周刊:老城厢以独特的形态,成为研究上海史的路径与标本,居民与石库门建筑的关系是共存共荣的,那里甚至还留有清末民初的本地砖瓦平房,那就更显珍贵了。但是现在陈刚毅再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拍摄,就会面临这样的难题:一,弄堂拆了不少,80年代上海有九千多条弄堂,现在所剩无几,老城厢的变化也非常大。二,原住民已经搬得差不多了,现在的留守居民一般是老人,要么是外来民工,他们对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而言是“外来者”和“寄居者”,能有多少亲和力,很难说。他们有没有融入这座城市的准备与自觉呢?这是值得怀疑的。三,大规模的动拆迁造成留守居民的心态不稳定,在他身上发泄某种不良情绪。他们对陈刚毅的身份是质疑的,于是陈刚毅得以百般的耐心与同情与他们接近,获得他们的信任,有时也得发发香烟什么的,否则他们不愿意配合。
  林路:但不管怎么样,十多年过去了,从胶片到数码,当摄影的技术经历了一个重大时代的变革的过程中,陈刚毅也以看似简单的“扫过去”的方式,扫出了一片新天地。那些隐藏在画面背后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故事,是再优秀的作家也难以凭借想象模拟的,包括让煤球炉燃起那一缕炊烟的背影,拎马桶悄然过街的那一份悠闲,以及喧闹着左邻右舍欢声笑语或迷惘失落的叙事背景,都已经渐渐离我们远去了,只留下陈刚毅镜头中的故事,成为一个时代、一个地域永远的怀念。
  新民周刊:是的,这是一项抢救性的艺术活动。我希望更多的摄影家投入到这项事业中。随着城市改造的推进,我们的居住生态与人文环境肯定会发生重大变化,我们应该为上海留下足资后人研究的档案。比如就说老城厢吧,许多路名其实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但现在被有关部门改掉了,或者干脆消失了。比如赖义码头街,原名是烂泥码头街,是旧时一个简陋码头的见证。再比如药王弄,过去有药王庙存在,是旧上海中药业集散的见证。先棉祠弄,是因为有祭祀黄道婆的祠堂存在,是上海纺织业兴旺发达的见证。桑园街的得名更早,是因为明代徐光启在这里有一片桑树,他要搞科学研究,后人留下了路名。柳市路,与杨柳无关,是因为此处曾有小庙存在,后来小庙拆迁并并入嘉定云翔寺,市民才取了新路名来纪念这段历史。再比如巡道街、天灯弄、糖坊弄、篾竹街、王医马弄、外咸瓜街……年轻人大约无法说出它们的前世了。
  林路:是的,这个话题要展开说的话会很大,我们只能以积极的眼光来看问题,陈刚毅与他的优秀同行一样,不管是面对过去还是展望未来,他们的镜头都留住了都市发展的无穷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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