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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交往史上的第一次定格
江小篱来自于小城。据她讲,小城小得从东至西穿越而过只需要一个小时。虽然小,虽然和大城市的繁华不能同日而语,但江小篱说小城里每一年的八月,都会弥漫一城的桂花香。她说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一种香,清淡疏离。所以,她爱她的家乡。
沈城听到江小篱在新生见面会上这样介绍自己的家乡,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她两眼。眼睛不大,鼻子上有星点雀斑,龅牙,头发很硬,以至于像草一样疯长,实在算不上好看,但因为她刚才的那番话,沈城以后都会留意江小篱。
两个人接触多起来,是因为一起入选学生会。组织同学们去骆驼山春游时,江小篱忙前忙后,租车、安排伙食、策划活动、营造气氛,没有人比她更忙。沈城见状,跑过去帮她。所有的同学都有序上车后,沈城发现最后上车的他俩,没有座位了。两个人站在车厢的走道,同学们起哄说不如他俩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江小篱落落大方地和沈城商量,不如我们唱一首歌——《八月桂花遍地开》。很多年前的老歌,沈城已经记不得歌词。江小篱一人唱下来,唱得真切而投入,有情有景,如一幅缤纷的画面。车厢里的掌声经久不息。
中午,江小篱给大家安排的伙食极丰盛,同学们都说比学校食堂的饭好吃。一大帮人吃得不亦乐乎,到最后,只剩下两个被压扁的三明治。江小篱拿起一个来,另一个,被沈城抢了过去。“原来你还没吃啊。”江小篱有点过意不去,把自己的那一个三明治掰了一半递给沈城,“你肯定不够。我饭量不大,吃不了一个。”江小篱把半个三明治塞到沈城手里。“咔嚓”,他俩同时回头,有同学把这温馨的一幕摄入镜头。
江小篱和沈城后来各自保留了这张照片。这是他们交往史上的第一次定格。
2.这年头流行丑女俊男拍拖吗
从骆驼山回来后,关于沈城和江小篱恋爱的消息就传开了。大多数的同学是祝福,江小篱性格好、成绩优秀,沈城帅气逼人,这样的组合不见得不能长久。不过也有人激愤:怎么可能?江小篱怎么能配得上沈城?这年头流行丑女俊男拍拖吗?
话说得刻薄,传到江小篱的耳朵里,她只是一笑。
同宿舍楼的女孩都风传沈城很迷江小篱呢!一个有很多暗恋者的沈城,偏偏追求龅牙妹江小篱。无意中,江小篱成了暗恋沈城的女生心里的一棵荆棘,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报复之心。可怜单纯的江小篱,还蒙在鼓里。
3.晚秋中一场被成全的爱
陈明明插足沈城和江小篱之间,似乎早有先兆。她和沈城来自同一座城市,同一片水土养育出的两个人实在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况且同龄间可以拿来交换的东西本来就不少。他们有共同认识的老师、同学、朋友的朋友,以及同样是家世良好、成绩优秀、外形相当的硬件匹配。所以,陈明明的出现,相当于往很多女生本来有痛的心口窝儿,又撒了一把盐。而这把盐的分量之重,斩断了所有暗恋沈城的女生的幻想。换言之,陈明明是大家眼里,最适合沈城的那个女生。
作为老乡,陈明明找沈城帮忙显得合情合理。又因为是老乡,回家或返校都可以同路,两张挨在一起的车票,两个并排的座位,都给陈明明和沈城创造着机会。时间久了,沈城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主动而热情的陈明明。有一次返家,两个人打的士到了火车站,沈城突然想起给父亲买的一种药落在宿舍了,而这种药在家乡买不到,父亲又急需用。情急之中,火车已经呼啸着长笛驶进站台,沈城让陈明明先上车,他自己先返校取上药后搭当天夜里最后一班火车走。
不待陈明明反应过来,沈城已急匆匆地冲出人群,搭乘大巴回到学校。待再返回火车站时,天色已暗,空旷的站台亮着一盏盏光线昏暗的灯,远远望去,只有一个蜷缩的瘦弱的背影。沈城走过去,不敢确定地叫了一声“明明”。那个坐在行李箱上,头埋进膝盖,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的女孩并不应声,她好像已经在晚秋的等待中睡着了。原来她一直在这里等他!在瑟瑟凉下来的深秋,陈明明从午后坐至夜深。沈城的心,像被什么打湿了。
两个人搭上当天最后一班火车后,沈城把自己的肩膀借给陈明明,让她安心睡觉,到站他会叫她。这一夜,时间好似故意拖慢脚步,不肯大步朝前走。沈城看着车窗上两个人的影子晃来晃去,泛着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酸楚与幸福。整个人忽然变得很矛盾,想起率真耿直的江小篱来,似乎隔着他很远很远。这辆开往家乡的火车,也许就是让他抓住痴情的陈明明。沈城倦怠至极时,眼睛微合,手背却湿潮一片。沈城知道那是陈明明落的泪,他把她的手握住了。
火车经过隧道区,一片黑暗里,沈城和陈明明吻了又吻。两个人此刻的心境,或许都有些感慨吧。这个夜晚,这列火车,就这样成全了沈城和陈明明。
4.年年八月桂花香
江小篱一如既往风风火火,自己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系里和社团的活动也搞得风生水起,还打工做家教赚零用钱。在校园里,江小篱偶尔碰到沈城,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嘻哈样子,并不多问什么。以前两个人那么多的活动变成现在的江小篱一个人“闯江湖”,沈城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但和江小篱站在香樟树下聊天片刻后,沈城又会打消掉这些念头。那些曾经涌动在他心里的好感,以及不经意间跳出来想要当她男朋友的念头,沈城现在都认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很快又到了八月,暑假过后的同学们一个个青葱健壮,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陈明明因为在考驾照,要晚几天才会来学校,沈城便一个人先来报到。以前总是第一个来校,协助老师工作的江小篱,这一次却迟迟不见人影。沈城心里不禁疑惑,去问辅导员,也没有接到江小篱晚来的电话。
终于心里绷不住劲儿,沈城拨通了从辅导员老师那儿要来的江小篱家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再打,仍是无人接听。从清早打到深夜,手机的两块电池都打到没电,沈城握着发烫的手机倚在床上虚弱地睡着了。只那么一小会儿,他又从梦中突然惊醒,江小篱,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天未亮,他留了一张字条给同宿舍的室友,然后赶到火车站,跳上了开往江小篱家乡的那列火车。
他不知道这一刻,见不到江小篱,自己竟如此担心。担心她的安危与健康,担心她会不会意外出事,担心以后再听不到她的爽朗大笑,一百个担心,一千个担心折磨了他一程。那个电话在他到达目的地前,终于拨通。直至挂断,他都未能从那个告知他真相的声音里醒过来。那个大大咧咧、活蹦乱跳的江小篱,居然在暑假刚开始,即因全身无力、不规则发热、食欲不振被确诊为淋巴癌晚期!这难道就是生命的无常?他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整个人接近于崩溃。
但在见到江小篱前,在重症监护病房外,沈城把眼泪擦干,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地走进去,面对已经开始化疗的江小篱。但到底在见到江小篱的一刹那,眼泪先不争气地流下来,江小篱迅速地消瘦了,整个人像裹在病号服里的一根细瘦的竹子,头上也戴了一顶帽子,遮住已经裸露的头皮。还是江小篱先开的口:“你怎么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来见我啊!快笑一笑,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
两个人的眼底都涌上泪来,一碰即碎。沈城慌忙过去拎起桌前的暖水瓶出去打开水,看到杯子下面,江小篱把半个三明治塞到他手里的照片……江小篱伸手过来把照片夺过去,塞进枕头下面,说:“老妈最近记性差得很,我让她拿整本相册来看,她老忘!”
原来她的心里一直有他!不过,他还是错失了她。没有追求到底的放弃就是一种辜负。此时此刻,沈城心里裹挟着疼痛的悔意,难以消散。窗外,八月的小城果然如江小篱所言,桂花开得如火如荼,飘散一城的香气,像给小城披了一件浪漫的爱情外衣。但是,眼前的江小篱,已体力不支。在她沉沉睡过去的时间里,沈城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舍不得从她苍白的面庞挪开。
江小篱走得很安详,在昏迷过去前,沈城一直握着她的手。陈明明以及那么多喜欢江小篱的同学都赶来送她最后一程,江小篱说她很知足。她的眼睛因为瘦削而显得特别大,望着沈城,她说,谢谢沈城给过她最初的一份关爱,她很难忘,以至于刻骨铭心……
葬了江小篱,沈城离开小城,八月的光阴散尽,但桂花的清香似一路飘荡,不离左右。他知道,虽然山水相隔,但陪伴江小篱度过的八月,以及将来自己要独自度过的每一个八月,都会隐约闻得到桂花的香……
编辑 / 张秀阳
江小篱来自于小城。据她讲,小城小得从东至西穿越而过只需要一个小时。虽然小,虽然和大城市的繁华不能同日而语,但江小篱说小城里每一年的八月,都会弥漫一城的桂花香。她说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一种香,清淡疏离。所以,她爱她的家乡。
沈城听到江小篱在新生见面会上这样介绍自己的家乡,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她两眼。眼睛不大,鼻子上有星点雀斑,龅牙,头发很硬,以至于像草一样疯长,实在算不上好看,但因为她刚才的那番话,沈城以后都会留意江小篱。
两个人接触多起来,是因为一起入选学生会。组织同学们去骆驼山春游时,江小篱忙前忙后,租车、安排伙食、策划活动、营造气氛,没有人比她更忙。沈城见状,跑过去帮她。所有的同学都有序上车后,沈城发现最后上车的他俩,没有座位了。两个人站在车厢的走道,同学们起哄说不如他俩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江小篱落落大方地和沈城商量,不如我们唱一首歌——《八月桂花遍地开》。很多年前的老歌,沈城已经记不得歌词。江小篱一人唱下来,唱得真切而投入,有情有景,如一幅缤纷的画面。车厢里的掌声经久不息。
中午,江小篱给大家安排的伙食极丰盛,同学们都说比学校食堂的饭好吃。一大帮人吃得不亦乐乎,到最后,只剩下两个被压扁的三明治。江小篱拿起一个来,另一个,被沈城抢了过去。“原来你还没吃啊。”江小篱有点过意不去,把自己的那一个三明治掰了一半递给沈城,“你肯定不够。我饭量不大,吃不了一个。”江小篱把半个三明治塞到沈城手里。“咔嚓”,他俩同时回头,有同学把这温馨的一幕摄入镜头。
江小篱和沈城后来各自保留了这张照片。这是他们交往史上的第一次定格。
2.这年头流行丑女俊男拍拖吗
从骆驼山回来后,关于沈城和江小篱恋爱的消息就传开了。大多数的同学是祝福,江小篱性格好、成绩优秀,沈城帅气逼人,这样的组合不见得不能长久。不过也有人激愤:怎么可能?江小篱怎么能配得上沈城?这年头流行丑女俊男拍拖吗?
话说得刻薄,传到江小篱的耳朵里,她只是一笑。
同宿舍楼的女孩都风传沈城很迷江小篱呢!一个有很多暗恋者的沈城,偏偏追求龅牙妹江小篱。无意中,江小篱成了暗恋沈城的女生心里的一棵荆棘,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报复之心。可怜单纯的江小篱,还蒙在鼓里。
3.晚秋中一场被成全的爱
陈明明插足沈城和江小篱之间,似乎早有先兆。她和沈城来自同一座城市,同一片水土养育出的两个人实在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况且同龄间可以拿来交换的东西本来就不少。他们有共同认识的老师、同学、朋友的朋友,以及同样是家世良好、成绩优秀、外形相当的硬件匹配。所以,陈明明的出现,相当于往很多女生本来有痛的心口窝儿,又撒了一把盐。而这把盐的分量之重,斩断了所有暗恋沈城的女生的幻想。换言之,陈明明是大家眼里,最适合沈城的那个女生。
作为老乡,陈明明找沈城帮忙显得合情合理。又因为是老乡,回家或返校都可以同路,两张挨在一起的车票,两个并排的座位,都给陈明明和沈城创造着机会。时间久了,沈城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主动而热情的陈明明。有一次返家,两个人打的士到了火车站,沈城突然想起给父亲买的一种药落在宿舍了,而这种药在家乡买不到,父亲又急需用。情急之中,火车已经呼啸着长笛驶进站台,沈城让陈明明先上车,他自己先返校取上药后搭当天夜里最后一班火车走。
不待陈明明反应过来,沈城已急匆匆地冲出人群,搭乘大巴回到学校。待再返回火车站时,天色已暗,空旷的站台亮着一盏盏光线昏暗的灯,远远望去,只有一个蜷缩的瘦弱的背影。沈城走过去,不敢确定地叫了一声“明明”。那个坐在行李箱上,头埋进膝盖,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的女孩并不应声,她好像已经在晚秋的等待中睡着了。原来她一直在这里等他!在瑟瑟凉下来的深秋,陈明明从午后坐至夜深。沈城的心,像被什么打湿了。
两个人搭上当天最后一班火车后,沈城把自己的肩膀借给陈明明,让她安心睡觉,到站他会叫她。这一夜,时间好似故意拖慢脚步,不肯大步朝前走。沈城看着车窗上两个人的影子晃来晃去,泛着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酸楚与幸福。整个人忽然变得很矛盾,想起率真耿直的江小篱来,似乎隔着他很远很远。这辆开往家乡的火车,也许就是让他抓住痴情的陈明明。沈城倦怠至极时,眼睛微合,手背却湿潮一片。沈城知道那是陈明明落的泪,他把她的手握住了。
火车经过隧道区,一片黑暗里,沈城和陈明明吻了又吻。两个人此刻的心境,或许都有些感慨吧。这个夜晚,这列火车,就这样成全了沈城和陈明明。
4.年年八月桂花香
江小篱一如既往风风火火,自己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系里和社团的活动也搞得风生水起,还打工做家教赚零用钱。在校园里,江小篱偶尔碰到沈城,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嘻哈样子,并不多问什么。以前两个人那么多的活动变成现在的江小篱一个人“闯江湖”,沈城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但和江小篱站在香樟树下聊天片刻后,沈城又会打消掉这些念头。那些曾经涌动在他心里的好感,以及不经意间跳出来想要当她男朋友的念头,沈城现在都认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很快又到了八月,暑假过后的同学们一个个青葱健壮,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陈明明因为在考驾照,要晚几天才会来学校,沈城便一个人先来报到。以前总是第一个来校,协助老师工作的江小篱,这一次却迟迟不见人影。沈城心里不禁疑惑,去问辅导员,也没有接到江小篱晚来的电话。
终于心里绷不住劲儿,沈城拨通了从辅导员老师那儿要来的江小篱家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再打,仍是无人接听。从清早打到深夜,手机的两块电池都打到没电,沈城握着发烫的手机倚在床上虚弱地睡着了。只那么一小会儿,他又从梦中突然惊醒,江小篱,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天未亮,他留了一张字条给同宿舍的室友,然后赶到火车站,跳上了开往江小篱家乡的那列火车。
他不知道这一刻,见不到江小篱,自己竟如此担心。担心她的安危与健康,担心她会不会意外出事,担心以后再听不到她的爽朗大笑,一百个担心,一千个担心折磨了他一程。那个电话在他到达目的地前,终于拨通。直至挂断,他都未能从那个告知他真相的声音里醒过来。那个大大咧咧、活蹦乱跳的江小篱,居然在暑假刚开始,即因全身无力、不规则发热、食欲不振被确诊为淋巴癌晚期!这难道就是生命的无常?他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整个人接近于崩溃。
但在见到江小篱前,在重症监护病房外,沈城把眼泪擦干,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地走进去,面对已经开始化疗的江小篱。但到底在见到江小篱的一刹那,眼泪先不争气地流下来,江小篱迅速地消瘦了,整个人像裹在病号服里的一根细瘦的竹子,头上也戴了一顶帽子,遮住已经裸露的头皮。还是江小篱先开的口:“你怎么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来见我啊!快笑一笑,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
两个人的眼底都涌上泪来,一碰即碎。沈城慌忙过去拎起桌前的暖水瓶出去打开水,看到杯子下面,江小篱把半个三明治塞到他手里的照片……江小篱伸手过来把照片夺过去,塞进枕头下面,说:“老妈最近记性差得很,我让她拿整本相册来看,她老忘!”
原来她的心里一直有他!不过,他还是错失了她。没有追求到底的放弃就是一种辜负。此时此刻,沈城心里裹挟着疼痛的悔意,难以消散。窗外,八月的小城果然如江小篱所言,桂花开得如火如荼,飘散一城的香气,像给小城披了一件浪漫的爱情外衣。但是,眼前的江小篱,已体力不支。在她沉沉睡过去的时间里,沈城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舍不得从她苍白的面庞挪开。
江小篱走得很安详,在昏迷过去前,沈城一直握着她的手。陈明明以及那么多喜欢江小篱的同学都赶来送她最后一程,江小篱说她很知足。她的眼睛因为瘦削而显得特别大,望着沈城,她说,谢谢沈城给过她最初的一份关爱,她很难忘,以至于刻骨铭心……
葬了江小篱,沈城离开小城,八月的光阴散尽,但桂花的清香似一路飘荡,不离左右。他知道,虽然山水相隔,但陪伴江小篱度过的八月,以及将来自己要独自度过的每一个八月,都会隐约闻得到桂花的香……
编辑 / 张秀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