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江滩有个人很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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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空乘广播提示,飞机将在30分钟后抵达武汉天河机场时,整个机身被云层包裹,下降的失重感让我有些耳鸣。


  而武漢,这两个字,仿佛穿透了重重记忆抵达我的脑海。没想到我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城市,在我与它毫无瓜葛之后,却轻而易举地踏足。在领导通知我去武汉出差的时候,我仍有些恍惚,过去几年中,武汉已经成了我不愿提及的过往,我甚至赌气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去武汉,没想到最终还是食言。
  从北京到武汉算不上特别远,但也不近,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换做以前我早就呼呼大睡了,但是这一路,我却毫无睡意。我曾看过黄鹤楼一年四季不同的照片,看过4月里武汉大学的樱花大道,也吃过无数次的周黑鸭,收藏了无数张武汉的明信片,但却是第一次来武汉。
  不知道,那个叫蒋文州的人,是否还留在武汉?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
  02
  上高中那年,母亲为了方便照顾我,带我从郊区搬去了市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因为房东一家人走得急,许多东西都未来得及带走,书房里很多书,还有阳台上的花草都留给了我们。
  那日,我正在书房里复习的时候,母亲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房东的儿子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落在了书房里,想让我们帮忙寄过去。我接过电话,听见的是一个清澈的少年声,他说东西藏在书架最上面一层的夹缝里。我按照他的提示,找到了一张照片,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跟小少年,站在天津鼓楼前,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那是我奶奶。能不能麻烦你寄给我?”
  “当然可以。”
  我答应得爽快,在心里把和我说话的这个人跟照片上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十二三岁的模样,清秀白净,按照片上的时间现在应该同我差不多大。
  少年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收货地址是在武汉汉口,而收件人写着3个字:蒋文州。
  这便是我与蒋文州的初次“相遇”,第二天一早我就把照片装在信封里寄了过去。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他的电话,说收到了照片,还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我以为这件事就要这样翻篇了,没想到几天后我又收到了一个包裹,寄件人是蒋文州,他给我寄了满满一箱武汉鸭脖作为答谢礼。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开始了联系,还加了QQ。聊过几次之后我才知道,他原本就是武汉人,因为父母做生意在天津定居过几年,现在他上高中了,父母的生意转回武汉,所以才回了武汉。
  我们聊完天津的美食和好玩的地方,他又开始为我介绍武汉的美食,以及那些鲜为人知的风景,还说如果我有机会去武汉,他一定带我到处看看。
  我说好啊。
  可惜那时年少,去一趟北京都算遥远,更别提千里之外的武汉。
  03
  高中三年,我几乎每天都跟蒋文州聊天。
  高二下学期,三四月初樱花开放,蒋文州跟同学一起去武汉大学看樱花,给我发了好多照。其中有一张是他站在樱花树下的照片,他穿着烟蓝色的条纹针织衫,牛仔裤和帆布鞋,短短的头发,高高昂起的下巴,散发出少年的意气风发,背后是无穷无尽的绯色花海和赏花的游人。
  我看着照片不知不觉出了神,直到他给我发了一个窗口抖动,我才回过神来。他发了一连串的问号,我想象着网络那端他的表情,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很帅啊。”我回复。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
  那时候我们已经很熟络,说话的口吻像多年的老友。他一副得意的口吻继续说:“昨天我还收到好几封情书呢。”
  我看着这句话,莫名有些失落,他还在那头洋洋得意地说女生们给他的告白信,我则看着他发来的照片,点击了保存。
  聊天结束后,我们互相道了晚安,可是我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拿出手机看着他的照片,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烦闷得要命。像他这么优秀又好看的男生,自然是很受女生欢迎的,有人写情书也不足为奇,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同桌丁小鲜说我这几天无精打采,总是望着窗口发呆,简直就像犯了单相思。我心里猛然一顿,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我竟然喜欢上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
  意识到这份心意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一年多以来的聊天,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登录QQ,看有没有他的消息,睡前也总是最后跟他道晚安。虽然素未谋面,但他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怀揣着这份心意,我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他不知情地说我,最近好像变得淑女了。
  我在电脑这头顿时红了脸。
  高三开学后,他忽然问我想考哪里的大学,我别有用心地说:“武汉,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他很快回复,“我也会留在武汉,到时候带你玩。”
  我看着这句话,从那时候就开始憧憬高考,憧憬大学,憧憬跟他见面的情形,到时候我们会一起漫步樱花树下,一起去看黄鹤楼,一起去吃他推荐的变态辣,一起去汉江边吹晚风看日落。
  总之,在那个时候,我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04
  只可惜,一切幻想在还来不及变成现实的时候就被拦腰斩断。
  那年高考后,在填志愿前两天,蒋文州忽然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他恋爱了,和一个他们学校的女生,还发来了女生的照片。女生是典型的南方姑娘,看起来小鸟依人,白皙纤瘦,穿着粉色荷叶边的连衣裙,笑微微地同他一起站在樱花树下,歪歪地靠在他肩头。
  而他们身后是一片樱花海,这曾是我幻想过无数次也梦过无数次的场景,可惜,他身旁的人,不是我。
  一切都来得太快,让我猝不及防。我看着他发来的照片,眼泪啪嗒啪嗒地砸下来,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只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戚和绝望。   蒋文州见我没回消息,发来一堆问号,我敲下:“恭喜你啊。”
  但却犹豫了很久都没有发送,18岁的我很小气,连一句“恭喜你”都吝啬,我迅速关掉了聊天页面。那是我3年来第一次没有回蒋文州消息,第一次躲在被子里埋头痛哭,第一次觉得人生毫无希望。
  后来,蒋文州还是给我发了很多消息,问我填了哪所学校,问我什么时候去武汉,我全都没回复。填志愿的时候,填了北京和上海,填完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开学前的某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我独自一个人去了一趟武汉,去看了黄鹤楼,去看了早已经凋谢的樱花,还有滚滚江水的汉江,去吃了变态辣的火锅,辣得泪流满面。
  梦见蒋文州问我为什么没有去武汉。
  我说,因为我不喜欢武汉。
  05
  去北京上大学以后,我跟蒋文州渐渐断了联系。
  就连我家租他们家的那套房子也因为我高中毕业而退租了。大一下学期,我的QQ号被盗,等我找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所有联系人都被删除了。我望着空白的QQ列表,想起蒋文州,想起高中三年每一个跟他聊天的晚上,眼眶渐渐温热,眼泪缓缓滑落。
  虽然跟蒋文州彻底失去了联络,但武汉却成了我心底紧绷的弦,无论是在天气预报看到,还是在杂志上看见,抑或是班里某个来自武汉的同学,都会引起我格外的注意。
  大学毕业以后,我留在北京工作,经常各地出差,没想到这一次会是武汉。
  我至今还记得蒋文州最初跟我介绍武汉时说的话。武汉,又名江城,著名景点有黄鹤楼、东湖、归元寺、欢乐谷、汉口江滩,好吃的有热干面、周黑鸭、油焖大虾、黄陂三鲜等等。
  你看啊,一字不漏,我全都记得。
  可惜,再好的风景我只能一个人去看,再美味的食物,我也只能独自品尝。
  在武汉为期3天的出差里,除了工作时间,我都一个人坐公交车闲逛,走过多年前我曾走过的地方。
  原谅我说了谎,这并非我第一次来武汉,而是第二次。那年高考结束后,蒋文州告诉我他恋爱的消息之后,我还是去了一趟武汉。因为没有钱,坐了20多个小时的慢火车,只想去看一眼他生活的城市。看似潇洒,其实很狼狈,在火锅店失声痛哭之后,匆匆跑去火车站,改签连夜回了天津。
  因为太过仓促,我总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去过之后,我才知道武汉并没有那么好,有常年不散的雾霾,街道拥堵不堪,大名鼎鼎的黃鹤楼也不过如此,老城区灰头土脸的,可是它仍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地方。
  有时候,一座城市并非因为多么美丽,多么吸引人,只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才奋不顾身。尽管见识过它所有的不好后,它仍能成为我心里“去过那么多城市最爱XX”的唯一选项。
  出差的最后一天,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快到机场的时候,微信忽然收到一个验证信息,
  我点开后心微微一颤,上面写着:陈小初,我是蒋文州。
  我犹豫了一分钟才点了通过验证,他很快发来一句好久不见。
  我回复,好久不见。心里荡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就平息。那一刻我才知道,青春年少的萌动其实早已经泯灭于岁月,只不过是我抓着不肯放手。开始和放手,都需要一个契机,我既然没有把握住开始的契机,那只能把握现在这个放手的契机。
  我们寒暄了几句,他说大学4年没有留在武汉,而是去了北京,毕业后回了武汉。昨天他带客户去看汉口江滩的时候,看到一个姑娘和我很像。
  我望着天河机场上亮眼的“武汉”两字说:“你认错人了,我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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