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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的种类和标准
向北美的英国军队提供的食品种类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作为主食的成牛肉、成猪肉、硬饼干、面粉、燕麦片、大米、豌豆、黄油和盐。至于奶酪、培根、板油(猪油的一种,指猪肉里面、内脏外面成块的油脂,这是猪油最集中的地方,加工后可以用来做糕点)、鱼干、葡萄干和糖蜜(甘蔗种植园提炼蔗糖后剩余的副产品,可以用于调味或者制作糕点里的甜味剂)这些相对来说没那么重要,但也是佐餐必不可少的食品。有时也会给北美的英军运送一些能够经得起长期储存的蔬菜,例如土豆、欧洲防风草(民间俗称“芹菜萝卜”,大小、形状与胡萝卜差不多,其白色肉质根肥大突出,这也是它主要的食用部位)、胡萝卜、芜菁(又称大头菜,其根以及叶子都可食用,块根既可用盐腌制,也可烹饪)、卷心菜和洋葱等等,蔬菜通常是为医院里的病号们准备的。
坏血病的危害在当时已经广为人知,欧洲各国为了防治这种会严重损害军队战斗力的疾病费了不少心思。英国的医生们认为洋葱、德意志风味儿的酸泡菜、波尔多红葡萄酒、波特啤酒(一种烤麦芽酿制的黑啤酒,苦味浓郁,因此在喜爱重口味的英国下层民众当中很受欢迎)、云杉啤酒、麦芽酒、醋、芹菜籽、棕色荠菜籽能够治疗可怕的坏血病,于是英国军队的食品供应清单上也少不了这些东西。医生们为的是治病救人,食品供应商们在发觉有利可图之后也跟着摇旗呐喊,有人极力鼓吹用芹菜籽煮汤喝就能防治坏血病,连棕色荠菜籽在他们的口中也成了灵丹妙药:无论是吃完好无损的干荠菜籽还是已经有点儿残损的荠菜籽,或者是把荠菜籽与肉类搭配在一起吃,对于坏血病的防治均有神奇功效。在当时大多数人看来,酸泡菜、醋和云杉啤酒同样是坏血病的克星。为了让士兵们能吃到新鲜蔬菜,还有不少种类的蔬菜种子也交给他们来播种。在1775年波士顿的英军被围困期间,英国财政部给当时的英军驻北美总司令托马斯·盖奇发去了一份报告,报告里信誓旦旦地声称“有大量的蔬菜种子即将发送,播种之后能够在任何一小块微不足道的土地上茁壮成长,可以为士兵们的餐桌增色不少”。
军队每年的口粮供应合同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差别,其中以1778年至1779年加拿大的口粮供应合同最为典型,合同明确规定每个英军士兵每星期的口粮包括:7磅(5.2kg)质量上等的面粉,必须是由烘干的小麦磨制而成;7磅(3.2kg)牛肉,也可以用4磅(1.8kg)猪肉来代替;6盎司(170g)黄油,也可以用8盎司(227g)奶酪代替;3品脱(1.7升)豌豆;8盎司(227g)燕麦片。此前的1776~1777年口粮供应合同与之相比大同小异,只不过合同里明确规定了可以用等量的面包来代替面粉,燕麦同样可以用等量的大米来代替。在实际生活当中,面粉和牛肉可以说是军队最有把握供应的两样食物,烹饪起来也相对比较简单。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军需官会发放木柴和炊具让士兵们自己来做饭。为了吃饭时能互相有个照应,士兵们往往会自行组织起来合伙埋锅造饭,任何稍微显露出一点儿“烹饪天赋”的士兵都会被大家推舉出来,友情客串厨师的角色。
从科克港启航的物资给养运输船前往北美需要横跨整个大西洋,抵达港口的时间很难有什么规律可言。因此驻北美英军的口粮储备波动很大,士兵们真正能拿到手的口粮与白纸黑字的供应标准必然会存在着不小的差距。战争刚刚开始不久,驻扎在加拿大魁北克地区三河城的英军每人每天一份完整的口粮包括以下品种:面包或者面粉1.5磅(680g);牛肉1磅(454g)或者猪肉0.5磅(227g);豌豆0.25品脱(0.14升);黄油1盎司(28.3g);大米1盎司(28.5g)。如果缺乏肉类供应的话,士兵们就得受点儿委屈了,面包在这种时候就成了主食,供应量也必须相应提高,每人每天要保证有3磅(1.56kg)面包或者1.5磅(680g)大米。
其他一些北美殖民地英军的口粮标准是每人每天1磅(454g)成牛肉,1磅(454g)面粉,1品脱(568mi)西班牙特纳里夫葡萄酒或者是其他烈性酒;每人每星期还有6盎司(170g)黄油和1.5磅(680g)大米。从口粮的品种和供应量上来看,各地的英国军队基本上大同小异。威廉·豪将军的部队在1776年每人每天还有4盎司(113.4g)的酸泡菜,这种德意志风味十足的腌制食品又酸又臭,英国人确实有点儿难以接受,那些黑森雇佣兵们倒是吃得不亦乐乎。来自英国的援军通常要在海上漂上1个月左右才能抵达北美,他们在运输船上也得要吃要喝,不过每人每天的标准可以降低一些,一般是正常口粮标准的三分之二。
朗姆酒是英军士兵口粮当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尽管发放的量并不多。一般来说每人每天的标准是1.5吉尔(213ml)或者1.3吉尔(185ml),除此之外,只有在天气恶劣或者完成某些特别艰苦的工作时,才能额外得到1吉尔(142ml)的朗姆酒。通常士兵们每天的那份朗姆酒在发放之前还要再额外掺点儿水,这倒不是为了故意作弄大伙,只是为了防止某些酒鬼把朗姆酒储存起来一次喝个痛快,也可以避免某些颇具商业头脑的家伙把积攒下来的朗姆酒私下拿来做交易。加了水的朗姆酒没办法再长期储存了,只能老老实实一次喝干净,这样军队里酗酒闹事的风险和私下交易引起的纠纷也大大减少。 士兵们偶尔也被允许喝上少量的红葡萄酒、云杉啤酒或者是波特啤酒。1775年,英军驻北美总司令托马斯·盖奇将军收到财政部的一封来信,通知他将会有375000加仑(1704784升)的波特啤酒送往波士顿。财政部部长在信中不无得意地夸耀:“这个量是按照每个士兵每天1壶的份额来供应的,在如何分配方面,总司令阁下有充分的自由裁量权。”1776年,被认为更加有益于健康的云杉啤酒取代了口味儿略重的波特啤酒。除了朗姆酒的发放受到严格限制以外,英国的将军们对于其他的酒水和饮料都具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绰号“绅士约翰尼”的约翰·伯戈因将军对于士兵们饮酒作乐的爱好尤其宽宏大量,他通常允许士兵们平时每天喝0.75品脱(426ml),在作战时更是直接增加到每天2夸脱(2.27升)。
云杉啤酒在军队里很受欢迎,除了被人们认为可以用来治疗坏血病之外,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供应一直比较稳定,在战争期间也没受到多大的影响。为了让士兵们能有足够的啤酒供应,英国军队在1776年9月15日占领纽约之后就强行接管了当地的3家啤酒厂,其中还包括可怜的老寡妇鲁特格尔太太的啤酒产业。不过没等英国人高兴几天,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就把整个纽约烧掉了将近三分之一,鲁特格尔太太的啤酒厂烧成了一片白地,其他两家啤酒厂也在大火中损失惨重。本来就惦记着啤酒的英国军队当然不肯就这么干等着,第二年就在纽约专门设立了一家属于英国陆军的云杉啤酒酿造厂。
某些时候,士兵们可以不用眼巴巴地盼着啤酒酿造厂开工,自己动手照样能喝个痛快:只要搜集一些云杉嫩枝和针叶在水里煮上3个钟头,然后在水里加入适量糖蜜,等晾凉之后就可以开怀畅饮。这种简单的云杉饮料无需发酵工艺,也用不着专业的酿造设备和专门的场地,制作起来方便快捷,能节省大量时间,据说对于坏血病的防治有很好的效果,因此在军队里也很流行。
医院里的病患者理应得到良好的照顾和营养丰富的饮食,英国人自认为北美的医院里规定的各种饮食完全符合要求。当然,那些身体健康却又想装模作样混病号饭的人恐怕会有点儿失望,医院的饮食对于他们可能没有太大的诱惑力。根据病患者的身体状况,医院将饮食分为普通膳食、半流食和流食3种。其中,普通膳食饮食看起来还算是丰盛一些:早餐有加了糖或者黄油的大米粥或者其他粥,午餐是1磅(454g)鲜肉,可以是牛肉、羊肉或者是小牛肉,还搭配有蔬菜,晚餐是2盎司(56.7g)黄油或奶酪。半流食的早餐和晚餐与普通膳食相同,只不过午餐多了些容易消化的大米和布丁(是英语pudding的音译,中文意译则为“奶冻”,泛指由浆状的材料凝固成固体状的食品,如圣诞布丁、面包布丁等),鲜肉则减半供应。靠流食活命的家伙往往身体状况已经不那么乐观了,早餐和晚餐一般为他们供应的是容易消化的牛奶、大米粥、麦片粥或者其他稀粥,还有适合身体虚弱的人食用的西米(最为传统的是从西谷椰树的木髓部提取的淀粉,经过手工加工制成。适宜体质虚弱、消化不良者食用),午餐则是肉汤和布丁。除此之外,所有的病号每天还有1磅(454g)面包的供应配额,至于饮料则是人见人爱的云杉啤酒,夏天每人每天供应3品脱(1.7升),冬天则降低到了1夸脱(1.14升)。发烧的病人额外会得到另外一种饮料,即医院用大米或者大麦煮过的水给他们喝,这在当时的人们看来是一种治疗发热发烧的传统饮品。
不尽人意的食品质量
英國军队的饮食保障已经做得相当出色,大部分沿海地区的英军基本上不会没吃没喝,只不过食品质量上就不太好看了。从英国采购的各种食物运到北美毕竟路途遥远,中间耽搁的时间也很漫长,由于保存不当或者是其他原因造成的质量问题在所难免,大多数英军士兵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经常有人抱怨接收到的食品质量低劣,哪怕是饥肠辘辘的士兵也吃不下去。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地抱怨面包发了霉,硬饼干里全是虫子,黄油臭气熏天,面粉也一股子酸臭,豌豆被虫蛀得满是窟窿,牛肉也变成了蛆虫的定居所……1776年11月,尽管已经一再向财政部提出抗议,但是纽约的军粮供应官仍然发现供应给豪将军的面包“里面混杂了许多陈年面包,质量很糟糕,不光是已经发霉了,还有不少已经碎得不成样子”。被派往纽约负责查验军需物资的一位检查员对于某位食品供应商发来的东西嗤之以鼻,他在报告里描述说,这些食品里包括“不知出炉了多少个年头的面包,已经被象鼻虫糟蹋过,外面爬的都是蠕虫,充满了腐烂发霉的气息,完全不适合给人类食用”。另外一批到港的食品看起来更糟,面粉明显是由“好几种品质低劣的面粉掺杂在一起,基本上都是腐烂发霉的货色”。
食物品质低劣的现象十分严重,某些时候连那些远在科克港的食品承包商也无法否认。一位食品承包商声称自己收到超过500桶豌豆,但是随意打开的几桶都发现“或多或少有蠕虫存在,有些豌豆已经烂透了”,他同时还极力为自己辩解,宣称自己被迫拒绝了400桶这样的豌豆,因为里面确实“虫子太多,并且质量很糟糕”。这位“诚实的”食品承包商还抱怨说,为了满足军队的一份合同而订购大量的牛肉和黄油,结果有人给他供应的牛肉根本不是来自什么上等的肉牛,而是年老体弱被淘汰掉的奶牛,黄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为此也是伤透了脑筋。
令人沮丧的例子举不胜举,无论是食品承包商还是负责查验的检查员都能讲个三天三夜,必须依靠这些东西来填饱肚子的士兵们更是深有感触。在往来于北美航线的一艘运输船上,一名英军士兵用风趣幽默的口吻向周围的伙伴描述他那些不幸的战友们面临的窘境:“成猪肉和豌豆是他们最主要的食物。这成猪肉看起来好像有4、5年的历史了。外面是黑色的条纹,里面是黄色的,中间偶尔有一点儿白色。硬饼干真的是很硬,有時候得用炮弹才能把硬饼干砸碎。据说硬饼干还是七年战争时期从法国人那里抢来的,从那以后它们就被扔在朴次茅斯睡大觉……”
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人们对于食品质量的抱怨算不上夸大其词,关于军队口粮出现质量问题的描述在当年的各种报告和回忆录中比比皆是。1776年3月,大陆军在华盛顿率领下切断了波士顿的对外补给通道,英军司令威廉·豪将军见势不妙,只能仓惶率军离开波士顿。败退的英军被迫放弃了61桶成猪肉,32小桶黄油,1000磅(453.6kg)奶酪,12桶葡萄干,393袋面包,还有大量装在木桶里的羊肉。丢了这么多的食物给对手,英国人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心疼,因为这些食物都早已经腐烂变质。 (待续)
编辑/魏开功
【下期预告】
本文第3部分将继续呈现英军口粮质量不高的原因,以及因口粮供应不及时,英军将军们不得不改变作战行动的困扰。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