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离婚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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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尔兰,1997年之前,因为国民信奉天主教,一直是个不允许离婚的国家。如今尽管法律规定可以离婚,但依旧是世界上离婚率最低的国家。他们信奉“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的婚姻观,敬畏婚姻,这种“固执”“从一而终”的思想,在如今人眼中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可细究起来,爱尔兰的婚姻观着实让人敬慕与反思。



  28岁的王晓丹在爱尔兰结婚2年,因为与丈夫发生摩擦,决定离婚。在办理离婚期间,她体会到爱尔兰婚姻制度的人性化与理智的一面,由此得到婚姻的幸福密码。2018年初,王晓丹在南京的一家咖啡馆讲述了她离婚的经历——

我要离婚


  2013年,我在爱尔兰科克市留学时结识刘峰。刘峰大我4岁,在一家跨国企业做设计师,而我毕业后则在网络公司做咨询员。恋爱2年后,我们在爱尔兰登记结婚。婚后,我对婚姻充满了期待,但很快,每天的按部就班的生活,让我日渐失落。
  刘峰下班后,依旧趴在电脑前忙个不停,周末加班到半夜更是常事,陪我的时间很少。
  我很不适应,谈恋爱时,每周末都一起玩,结婚后怎么生活变得如此单调,我甚至产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一次,我要刘峰一起去海边钓鱼,可他却不耐烦:“不是去过吗?”我说:“难道你今天吃过饭明天就不再吃了?”他勉强答应了。
  可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计划泡汤。诸如此类的事多了后,我怀疑,这是我要的生活吗?
  有天,我对刘峰正式提出,希望他多陪陪我。可他却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生活中除了玩乐,应该有更多的事去做。然后说他现在忙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我却觉得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现在不去维护,哪里有美好的将来?我们就该好好活在当下。”
  “我们不是很好嘛!”他说。我更加气恼:“好什么?我们很久没看电影了,没去旅游了!”他嘟囔着:“我忙过这段,一定好好陪你!”说完,继续搞他所谓的事业了。
  婚前那个幽默、宠我的刘峰哪去了?是我变得无理取闹,还是我们对婚姻理解不同?我再次质疑。
  那以后,刘峰也会在忙碌之余,送我一束鲜花或一件礼物,但我总觉得他不是出自真心。
  一天清晨,他还在睡觉,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想着如果是重要的电话就叫醒他。但手指无意间打开了短信,发现有一家银行的提示短信,内容是汇款10万到他妈妈的银行卡上!日期显示是昨天,可刘峰根本没跟我提及过汇钱的事,我们结婚后是共同贷款买房,每月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可他一下就汇给他的母亲这么多钱,竟然还瞒着我。
  我血往上涌,将还在酣睡的他摇醒,指着手机上的短信,问这是怎么回事?刘峰一脸惺忪,半天才搞懂咋回事,然后“做贼心虚”地说:“昨晚回來太累了,忘了跟你说!”
  “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寄钱没事先征询我的意见?”刘峰欲言又止,索性将被子蒙上了脑袋上,“大清早叫醒我就为这事儿,你真是不可理喻。”
  他这是理屈词穷!我的心伤到极点,在他心目中,他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与其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还不如一个人潇洒地过。此时的我,产生了离婚的念头。
  冷战了2个月后,2017年4月,我正式向他提出离婚。刘峰瞪大了眼睛,他向我解释说,汇钱是当时他的姥姥需要动手术,急需用钱,所以他将钱打在母亲的账户上。我说:“你现在解释已经晚了,当时为什么不说。”他说:“当时熬夜到下半夜,很困,早上被突然叫醒,又看到你那个样子,就懒得解释了。”他又说,“我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都可以改。”我说:“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从未珍惜过。”我的心早已受伤。
  见我态度坚决,一个月后,刘峰放弃了坚持,我们一起来到爱尔兰科克市婚姻登记处办理离婚手续。
  我以为在爱尔兰离婚就像在中国一样,只要双方自愿,带着身份证、结婚证、离婚协议书和移民证就可以办理离婚手续。可工作人员告诉我说,在爱尔兰离婚必须符合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一是两人必须合法分居达到4年以上;二是共有财产必须列明如何分配;三是离婚以后弱势一方将会受到另外一方提供的福利。另外,还要证明除离婚以外的所有其它途径已经被证明无法解决家庭纠纷。
  在爱尔兰离婚竟这么难?我有点傻眼。工作人员又说,办理离婚必须经由律师办理。我算了下,这律师费差不多是我半年的薪水。刘峰却有点幸灾乐祸,“看来,老天不让我们离婚!”
  “我们分居!”我咬牙说。

异国婚约


  回到家后,我们必须面对现实。这房子是我们共同贷款,是我和他打工的钱交的首付,月供时也没分彼此,钱都放在一起。如果一方出去住,都会陷入两难,一方无力还贷,另一方还要多花费一部分钱。算来算去,只好分居不分家。我让刘峰睡客房,并约法三章,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8月的一天傍晚,邻居约翰来邀请我和刘峰参加他家的派对。我有些犹豫,正想找个托词,刘峰却高兴地答应了。
  周末,我和刘峰准时赴约。一进屋,便被约翰家的墙壁上挂着的约翰夫妇各个时期的照片吸引住了。约翰今年62岁,妻子奥丽莎比他大3岁,他们共同生活了30年,看起来幸福美满。
  看着他们各个时期的照片,由风华正茂到耄耋老人,他们的爱却历久弥新。不知为何,我的眼角有点湿润,想起这几个月来,我和刘峰经历的风波,心里不是滋味。
  这时,约翰和奥丽莎走过来,指着一张年轻时夫妻合影说:“这是我们刚决定结婚时照的。当时我们交往3年,发现彼此再也离不开对方。”奥丽莎深情地握着他的手,四目相望,彼此眼神中充满柔情。他们爱情保鲜剂是如何做到的呢?有很多中国夫妇过着的都是貌合神离,外人从一对夫妻间望向对方的眼神中,就能体察出是否真正的相爱。   只听约翰继续说:“以前,爱尔兰结婚后不许离婚,但是可以选择年限1到100年,过期不续期就相当于自动离了,但是选择的时间越短费用越高,在1997年之前,1年的登记费2000多爱尔兰镑,100年的只要0.5镑。选择结婚一年,说明彼此不懂婚姻,于是会给一本很厚的婚姻书要看,里面列着夫妻各种责任与义务的条款。而选择100年,只有一张祝福的粉色卡片。”
  听此,我和刘峰都睁大了眼睛,原来,爱尔兰关于结婚还有这样一段历史。我不禁问:“你们当时怎么选的呢?”在旁边的奥丽莎情不自禁地说:“那时,我问约翰是不是先选择1-2年,如果合适再续约。约翰却摇着头说,‘我选择100年,已经准备好和你共度一生。’”奥丽莎满脸的幸福,“他当时说的时候,腼腆得像个孩子。那时,我的心完全被融化,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她说着,在书架上拿起一个镜框,对我和刘峰说:“这就是选择100年时,给的那张卡片。”只见上面写着:“尊敬的先生、太太,我不知道我的左手对右手、右腿对左腿、左眼对右眼、右脑对左脑究竟应该享有怎样的权利,究竟应该承担怎样的义务。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因彼此的存在而存在,因彼此的快乐而快乐。最后,让这张粉红色的小纸带去我对你们百年婚姻的美好祝愿!祝你们幸福!”
  我和刘峰都沉默不语。在中国,婚姻侧重于“法”,即合法化,要求双方自愿,到法定年龄,要求一夫一妻制,其它就没有了。
  而爱尔兰的婚姻制度现在尽管取消了不能离婚的规定,但在20年以前,在不允许离婚的情况下,爱尔兰对结婚规定了期限来进行选择,这样更显人性化。在更加尊重公民的自由的前提下,引导人们树立一种婚姻神圣不可亵渎的观念,使人们对待婚姻更加理智。长久的婚姻是不需要也不存在明确的权利和义务的,彼此间,只有相互扶持与守候……

百年之约


  第二天晚上,刘峰说想和我聊聊,他眼里流露着歉意:“晓丹,我反思了婚后我的表现,发现我错了。首先我没有好好跟你沟通,其实我一直想将事业做出点成绩出来,多赚点钱,生几个孩子。因为手里的项目正是关键期,却忽视了你的感受。还有给母亲汇钱的事,是我没有及时跟你说清楚,也没体会到你的感受。”
  其实,我内心也挣扎着一个声音,就是我是不是同样做事太主观,没有真正去关心对方,而是一味地抱怨与指责。“请再给我次机會,以后我要感受着你的感受,爱你,呵护你,好吗?”
  也许是因为看待事物的角度有了变化,我们从爱尔兰的婚姻观念里,受到了启发。婚姻,应该理智对待,而不是索求对方,强求对方。以后,他熬夜加班,我就帮他做一些基础的收集工作,也会给他做夜宵。很快,他的工作效率得到提高。周末,刘峰放下工作,我们一起驾车去海边兜风,去考察同行业的市场现状。
  2017年10月的一天,刘峰告诉我,他因项目做的好,得到加薪和20天带薪假期,我们开心地抱在一起。“还是没离婚的好吧?”刘峰调侃我。
  此时,我越来越对婚姻充满了自信。爱人,要用一辈子来守候,那么,在生活中的一切小矛盾也就迎刃而解。如今在中国,离婚率日益攀升,既有追求高质量婚姻的原因,也有个人的婚姻价值观不够严肃,存在经营婚姻家庭的技能缺失等问题。
  婚姻生活一旦出现矛盾,夫妻间互相指责、猜疑,不从自身上找问题,放弃了当初爱的承诺,草率离婚。这样,在下一段婚姻中,也很容易再犯同样的错误。结婚容易,离婚也容易,婚姻俨然成了儿戏,让人在生活中失去了爱的准星,人心变得浮躁不安,同时,也会引起各种社会问题。
  在爱尔兰,由于婚姻立法非常严谨,加上宗教文化的影响,离婚率一直比较低。据统计,自1997年至今,只有1000对夫妻办理了离婚手续。
  爱尔兰人在选择结婚的时候极为谨慎,一旦结婚,就以“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的思想,而规定离婚时的苛刻条件,也会让前来办理离婚的男女有个很长的修复期与冷静期,人性化的设计,让爱尔兰的结婚率与离婚率皆极低,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与现在中国的“闪婚”“闪离”形成鲜明的对比。
  据统计,爱尔兰单身男女和同居而不结婚的人也很多,但这也正恰恰证明婚姻更加纯洁性与稳定性。如今中国夫妻中,有许多搞地下情、婚外情,貌合神离,为了面子和孩子,固守那一张薄薄的纸片,已经失去了婚姻的意义。
  如今,我和刘峰把婚姻视作终身的承诺,在我们客厅里,张贴着一份婚姻卡:“我不知道我的左手对右手、右腿对左腿、左眼对右眼、右脑对左脑究竟应该享有怎样的权利,究竟应该承担怎样的义务。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因彼此的存在而存在,因彼此的快乐而快乐。”       编辑杨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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