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话语权的缺失

来源 :电影评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ichael_Wong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摘要 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说《简·爱》在统一的外表下隐藏了一个多元世界。这种多元性包括了简·爱对话语权的占有与伯莎·梅森话语权缺失的对立。这组对立颠覆了读者对这部小说及人物的传统解读,让读者更加关注疯女人话语权的缺失。而疯女人话语权的缺失其实质表明了男权社会和英国殖民者对女性和其他民族的歧视与偏见,对他们话语权的剥夺。
  关键词 话语权 缺失 疯女人 歧视 剥夺
  
  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说《简·爱》无论从内容上还是形式层面都达到了对小说传统的超越和反叛。它看似统一,但在统一的外表下隐藏了一个多元世界。这种多元性在小说问世150多年后的今天更应包括简·爱对话语权的占有与伯莎·梅森话语权缺失的对立(opposition)。与解构主义方法(deconstruction)实质相呼应,这组话语权拥有和缺失的对立颠覆了读者对小说及人物的传统解读、让读者更加关注疯女人话语权的缺失。而疯女人话语权的缺失其实质就是男权社会或英国殖民者对女性或其他民族的歧视与偏见、对他们话语权的剥夺。
  
  一、疯女人现象和话语权的缺失
  
  随着女性主义文学(feminism)的兴起,尤其是精神分析方法(psychoanalysis)在文学批评中的运用,人们逐渐将一个沉睡多年,隐藏在“阁楼”里的女性形象清晰地揭示出来,进而在全世界范围内兴起一种“伯莎”现象,或称疯女人现象。例如,1979年,美国女性主义文学评论家桑德拉·吉尔伯特(Sandra Gilbert)和苏珊·古芭(SusanGubar)合著的《阁楼里的疯女人:女作家与19世纪文学现象》(TheMadwoman in the Attic)发表,她们从精神分析入手,认为“伯莎代表了女主人简·爱内心的愤怒与欲望,也代表了19世纪女作家的焦虑,是愤怒中的简·爱”(肖瓦尔特49)。
  英国女性主义文学评论家也注意到了疯女人现象,比如,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认为伯莎是父权社会的牺牲品,《简·爱》里的阁楼象征着父权社会对妇女的压迫与禁锢。
  随着藏在“阁楼”里疯女人形象的揭示,人们发现与简·爱相比,伯莎丧失了话语权。
  由于作者夏洛蒂采用了第一人称叙事视角,整部作品中一直是主人公简·爱发出“自我权威化和总体化的叙述声音”(兰瑟203),发出一个敢说敢道,敢于反抗男性权威的女性个人的叙事声音。而伯莎一直处于沉默不语的失语状态。如果失语沉默也算一种声音,那么正是这种“沉默的声音(sound of silence)”使伯莎与简·爱形成了鲜明而尖锐的对立(opposition)。
  伯莎话语权的缺失主要表现以下几个方面。
  1,处于文本边缘,极少正面出面。在整个作品中,伯莎共出场五次。第一次出场在第十五章,时值简·爱刚与罗彻斯特熟悉起来,感到日益快活,深夜伯莎举着蜡烛,走进罗彻斯特的房间企图烧死他;第二次出场在第二十章。伯莎的兄弟来到桑菲尔德,而伯莎却刀剌前来看她的兄弟并要吸干他的血;第三次出场在第二十五章。简·爱与罗彻斯特即将结婚的前两夜,伯莎来到简·爱房间,找出婚礼所用面纱,披在自己头上,然后将之撕为两半,扔到地上用脚践踏:第四次出场在第二十六章。简·爱和罗彻斯特的婚礼被搅,罗彻斯特带众人来到阁楼,伯莎跳起来,凶狠地卡住他的脖子,用牙咬他的脸:第五次出场便是伯莎纵火烧毁桑菲尔德庄园,纵身跳入火海。
  2,被定义为“疯”女人,无从自我辩解。由于作品以第一人称视角进行叙事,主人公简·爱被赋予了绝对的话语权,用评论家佛里德里克·哈里森(Frederick Harrison)的话说“这个相貌平常、身体弱小的女家庭教师凌驾于作品之上,无处不在”(兰瑟202)。在这种情况下,简·爱居高临下,绝对可以在她、罗彻斯特和伯莎的婚姻三角关系中为自己的所言所行进行辩解。同样,拥有话语权的罗彻斯特总能在关键时刻为自己辩护和开拓,伯莎的形象正是通过他的一面之辞呈现给读者的。在罗彻斯特眼中,伯莎的智力与“侏儒一样”;她是一个“魔鬼(monster)”、“荡妇”、“怪兽”。而被视为“魔鬼”、“怪兽”的“疯女人”伯莎完全被剥夺了话语权。作为“疯女人”,她不能有正常的思维,不能有语言,有的只能是女妖麦杜萨(Medusa)式的可怕的笑声(laughter of Medusa)。因此,伯莎的任何声音都被罗彻斯特们(包括简·爱)解读为支离破碎、不可理喻并且毫无意义的。她没有自我辩解的机会,她是缺席和缄默的(absentand silent)的,她只能被言说,被塑造,被控诉。在简·爱、罗彻斯特和她的婚恋三角中,唯独她没有申辩的权利,甚至可怜到连自己的身份定位也要通过弟弟理查·梅森(RichardMason)之口来完成。
  然而,“疯狂”是逐渐形成的、而且“疯狂”与否也是主观性的判断。“疯狂”与伯莎的话语缺失互为表现。其实质就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同时也是白人殖民者对殖民地民族的种族歧视、偏见及对他们话语权的剥夺。
  
  二、还原“疯”女人
  
  伯莎的形象向来就不是独立的,自小说《简·爱》问世以来,伯莎总被用来作为简·爱身上疯狂与危险的载体。如前所述,吉尔伯特和古芭认为她是“愤怒中的简·爱”(肖瓦尔特49);乔·刘易斯(Joe Lewis)也将伯莎指认为简·爱“欲望的化身”(刘易斯110)。然而,伯莎也应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作者夏洛蒂剥夺她的话语权是不公正的。试想,如果我们赋予了伯莎话语权,那么她所言说的事实必定与罗彻斯特所言不符,她的世界必定是一个不同的世界。这一点我们可从简·里斯1966年小说《藻海无边》(The Wide SargassoSea)中得到印证。正是里斯从一个受压抑女性的角度解读了伯莎沉默的声音,为现当代读者塑造、还原了疯女人伯莎真实的一面,让读者了解到伯莎不仅真名叫安托奈特·考思维(Antoinette Cosway),后随继父更名为安托奈特·梅森(AntoinetteMason),而且还让读者了解到伯莎/安托奈特还是一个有血有肉、倍受压迫的普通人。
  依据《藻海无边》,伯莎/安托奈特与简·爱在性格、命运上形成了尖锐的对立。俩人既独立又相依。就其生活而言,俩人都经历了童年期、求学期、婚前期和婚后期四个重要阶段,俩人间的对立表现、贯穿了她们生活的每一阶段。
  1,在童年期,简·爱敢于反抗,反抗里德(Reed),而伯莎/安托奈特却很怯懦,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属于黑人,还是白人,受欺负后一声不吭。
  2,在学校,简·爱敢向海伦(Helen)发表对待不公的观点,主 张若是斯克拉奇(Scratch)小姐再用藤条打人,就应该当她的面把藤条掰断,而伯莎/安托奈特却对同学的威胁不敢反抗,只能逃跑到母亲身边寻求庇护。
  3,在婚前,简·爱敢于维护自己的尊严,甚至不惜离开自己心爱的人,而伯莎/安托奈特却屈于命运,尽管她对罗彻斯特一点也不了解,但最后只能被动接受,同意嫁给他。
  4,婚后两人命运也不相同,简·爱婚后幸福,认为罗彻斯特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而伯莎,安托奈特婚后却被罗彻斯特关进“阁楼”,而且一关就是10年,最后变成了“疯女人”。
  这样,里斯对伯莎形象的再创造客观上颠覆了人们对小说《简·爱》的解读、颠覆了对罗彻斯特这一人物的解读。具体而言,读者了解到,原来伯莎不再是什么“他者(other/other race),不是什么“疯女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正常思维、倍受欺凌,尤其倍受不幸婚姻折磨的“弱女子”。里斯对伯莎形象的这种再创造让读者看清了罗彻斯特殖民者的嘴脸,颠覆了他们对英国殖民主义价值体系的认知。
  即便传统解读上,若按弗洛伊德(Freud)理论,认为伯莎(安托奈特)是简·爱内心的另一面(the otherself of Jane),说她代表了简·爱内心疯狂的“本我(fd)”,那么里斯的这种创新还像桑菲尔德的大火一样,烧毁(颠覆)了男权社会价值体系,因为妇女不再是“疯狂的魔鬼(魔鬼已被烧死)”,而是一个与男性平等的“胜利者”。总之里斯对伯莎形象的再创造颠覆了英国殖民价值体系,颠覆了男权社会的价值体系,赋予了女人应有的地位,即女人不再是“他者”,不再是“第二性(secondsex)”,更不是什么“疯狂的魔鬼”,而她们和男人一样,是平等的。
  
  三、结语
  
  综上所述,本文简要分析了小说《简·爱》的多元性,认为藏在“阁楼”里的“疯”女人伯莎同简·爱一样,也是独立的。她在性格命运方面与简·爱形成了尖锐的对立,即简·爱对话语权的占有与“疯”女人伯莎话语权的缺失间的对立。夏洛蒂剥夺伯莎的话语权是不公正的,实质反映了白人殖民者对殖民地人民的种族歧视、偏见,对他们话语权的剥夺,也反映了男权社会对妇女的压迫,对妇女话语权的剥夺。同时,简·里斯的小说《藻海无边》重新塑造、还原了“疯”女人伯莎/安托奈特的形象,使读者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正常思维、倍受欺凌(尤其受不幸婚姻折磨、摧残)的“弱女子”。里斯的这种对伯莎形象的再创造颠覆了人们对作品《简·爱》的传统解读,颠覆了英帝国殖民价值体系,颠覆了男权社会的价值体系,赋予了女性与男性,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平等地位。
其他文献
[摘要] 《两生花》是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1991年的作品,影片唯美的镜头中总是弥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凉情绪,两个维罗妮卡承受着肉体的撕裂,忍受着灵魂的煎熬,两生花的故事虽然美丽,但正是因了这美丽,便使得这美丽在破碎之时显得越发沉重,越发残酷,然而,这恰恰印证了艺术的悖论:最美也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将最可爱最珍贵最值得追寻的东西毁灭在你的面前。  [关键词] 基耶斯洛夫斯基 《两生花》 视听语言
作为世界戏剧史上的四大悲剧作家之一,莎士比亚以他独特的表现手法与深刻的思想内涵为我们呈现出了《哈姆雷特》这部世界级名著,这部作品在世界文学史上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与价值。近年来,随着电影事业的不断发展进步,一些导演开始将视野投向对名著的改编与呈现,《夜宴》便是在这种趋势下应运而生的。该影片一经上映,便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并入围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奖。[1]本文将基于电影与戏剧文学人物形象塑
一、 文学:文化创意产业的灵魂  随着资本时代的过往和创意时代的来临,文化创意产业越来越凸显出“创意”或“创造力”的价值,文学产业已然成为其中“具有巨大发展潜力的朝阳分支,既蕴含着传播积极思想的社会价值,又显露出文化消费的广阔前景”。[1]此外,文学被公认为是培养和培训“文化创意”能力的主要途径。文学的创作内容及文学活动训练出的创作能力和创作意识,是文化创意产业这种以文化因素及主题文化依靠个人(团
电影明星作为电影文化的组成部分,一直扮演着尤为重要的角色。新媒体时代电影产业的互动融合,新媒体传播模式以及社会文化的急剧变迁,都使当代电影明星及其文化形态呈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复杂特征。梳理、分析新媒体时代电影明星的文化特性,对于理解新媒体、电影、电影明星和社会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与发展规律具有重要意义。  一、 文化工业化的明星制造  如果我们以历史的视角审视新媒体时代的电影明星以及与之伴生的文化现象
在今天高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通过利用身边的高技能器材学习英语,尤其将英文影片广泛地应用到英语教学中,可以迅速提高英语水平。“英文电影赏析,与传统课堂教学模式有很大的区别,是一种运用多媒体技术手段、灵活的教学方式,展现了真实的语言环境,可使学生认识中西文化中的语言交际活动。”[1]对于一些英语基础良好并且对英文原声电影感兴趣的大学生们来说,通过赏析原声电影,提高他们对英语的学习兴趣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渠
[摘要]莎士比亚不管是在喜剧还是悲剧中,都塑造了一大批丰富和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这些形象是英国文学史上永不磨灭的艺术形象。作为一名男性戏剧家,他不可避免地从男性的角度来要求和评价女性。通过了解莎士比亚悲剧中的女性形象,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女性形象是男性主体意识下的女性:虽然她们有自己的局限,但却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状况的真实写照。  [关键词]女性形象 悲剧  男权社会  引言  威廉·莎士比亚是欧洲
早从公元13世纪的马可波罗时代起,中国形象即开始进入到世界这个大他者视域之中,其时的中国,在马可波罗的眼中不仅是天可汗国度,而且更是名副其实的大中华帝国,那一时期中国的包括器物、制度,甚至信仰等在内的一切事物,都能够引发西方公众强烈好奇与向往。与其时的欧洲相比,大中华帝国延宕有序的历史,与登峰造极的艺术都足矣令整个西方叹为观止。  一、 BBC大他者视域下的中国形象建构  (一)中国形象的抚今思昔
电影大师斯皮尔伯格两次荣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是有史以来全球电影总票房最高的导演之一。应该说斯皮尔伯格的基本叙事和影像主题是战争和人,他以现实结合科技等手段记录了人的存在状态。然而,尽管这位电影巨匠的创作手段和题材多样,但其表达和再现的主题却颇为一致,即他一贯坚守的对人性的关照以及对善与美的追求和向往,《逍遥法外》也不例外。  在《逍遥法外》的影片形式系统中,斯皮尔伯格颇有意味地设置了明暗两条即平行
[摘要]在第82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拆弹部队》打败《阿凡达》,斩获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6项大奖。《拆弹部队》的胜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因为不论在时局优势,审美标准方面,还是在商业运作的影响上《拆弹部队》都略胜一筹。  [关键词]《拆弹部队》 《阿凡达》 时局 审美标准 商业运作    2010年3月8日第82届奥斯卡最终落下帷幕,情理之中,《阿凡达》惨败,《拆弹部队》模扫千军,将
我国学者钱文忠先生在《我是演说家》第四季中,以“寻找遗失的传统”为题,探讨了中国现代化的得失。他通过对英国、法国、日本等国家现代化历程的比较,得出“这些国家用牺牲环境来成就现代化,此时他们的传统文化仍然得到了完整的接续”的结论,而形容中国的现代化,则是“付出了传统文化的代价”,也就是我们的现代化是以牺牲传统文化为代价的。在钱先生看来,“这种代价未免太大”。钱先生的这一思考的确振聋发聩,值得我们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