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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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三年级前的暑假,怕是最没有烦恼的假期了,那时课业压力还未上来,没有培优、竞赛的烦恼,暑假一大早起来会去旁边的体育馆游一两个小时的泳,接着又打一两个小时的乒乓球,再满身大汗地回家冲凉,中午吃上一大碗肉菜米饭,下午在房间不那么给力的老式空调的吭哧吭哧声中,在铺着凉席的床上睡一下午,躺在床上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从头到脚都软绵绵得要飘起来一样。黄昏的时候母亲会带着我去广场上,她总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任我和其他小孩打闹,看我耍得疲惫之后领我回家,给我换着花样剥各种水果吃。多年以后,离开家乡的我逐渐明白,正是因为后来与母亲之间无法言说的疏离与隔阂,才让我更加怀念她在我童年时期给予我的爱。
  高考完后的那个暑假,自领到北京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后,我便撒丫子欢天喜地安排起这久违的自由来。而所有庆祝自由的项目中,少不了一项叫“体味生活”,以为自打体味一番打工的辛苦之后我也不必总被人说作少年不识愁滋味了。我给自己找了个去超市卖酸奶的活儿,每天得化妆、穿得端庄笔挺,然后在冷冻柜前手捧一盘子酸奶从早站到晚,鼓励来来往往的群众们试喝。母亲有天晚上也不打声招呼就自己溜了过来,走进超市从我手上的盘子里拿起一杯酸奶,二话不说仰起头一饮而尽,末了还笑着举着空纸杯向我笔划了个干杯的动作,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站在那儿哭笑不得。
  不过从小没吃过啥苦的我干了没几天,就嫌累干不下去了,老老实实窝回家中的空调房里蜷在沙发上翻小说,度过一个又一个悠长的夏日午后。有时候暴雨来得及时去得也及时,但也偶尔会淅淅沥沥一整个星期,手上的古典名著也似乎像这雨一样永远翻不到结尾。
  母亲因我高中时照顾我暂时辞去了工作,待我上了大学又重操旧业,忙碌到白天看不见人影。所以大学的暑假回到家,我就是家中霸王,自己烹饪黑暗料理果腹,趁父母不在把家里的厨房闹个翻天覆地。自由得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也终于体味一把成年后过暑假的滋味。假期每有同学来我住的城市旅游,我都会毫不分说当起导游,长期以往,路线都摸得熟透——上户部巷吃个早餐,还不能光买热干面,一碗下去就撑到肚子里没有余量,而是要每家都来上一点,先在巷子头上的“四季美”买笼汤包,再挤进人群中买份“徐嫂”糊汤粉,罢了穿过里面的小巷排队打碗撒一层薄薄细糖的豆腐脑,再像条鱼一样钻回巷子开头的地方,点碗正宗的热干面,还不忘往里再添勺萝卜干,最后带着满载的胜利果实心满意足地坐下,与朋友你一筷子我一瓢匙地分享这盛宴,直到饱嗝上来再咂咂嘴,这才感觉“过了早”。
  吃饱喝足之后,便去找轮渡,而没有什么比七八月闷热的武汉,在船上吹着凉爽的江风更透彻的快乐了。通常还会给外地的朋友站在船的二层倚靠背后的江景拍个照,毕竟轮渡是这座江城特有的遗物,大家都觉得新鲜。船到汉口之后,当然是下来顺着走到江汉路,给同学指点着沿路古老的银行建筑,脸上露出对家乡的那股自豪。
  待要过江回来的时候,通常会换个路线,坐公交经过江汉桥进入汉阳,再开过长江大桥回到武昌,能看到破旧的胭脂路民宅,还有一座大门紧锁的几乎废弃的老教堂。
  再到大学最后一两年,暑假就不爱回家了,要么是留在北京找实习干活儿,要么刚回家没几天就耐不住性子背上包坐上高铁跑出去玩。有一次脖子上挂着单反踩双帆布鞋就一个人跑上海去了,待了两天还不觉尽兴,又坐高铁沿路玩了苏州、无锡、南京。母亲知道我贪玩不想回家,也懂得不打电话来催我破坏兴致,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发来一条短信:
  “梦,今天玩到哪个城市啦?”
  “今天在苏州哦。”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回复过去。
  “苏州老城区挺有韵味,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去过,你也去园林里走走。晚安宝贝。”
  我按掉手机,又一觉昏睡到天亮,起身背包去高铁站,准备好了独自探索下一座城市。
  而最后一个非正式的暑假,是大学毕业后,下了火车到去工作单位报道之前,有9天最后的自由时光,离开了所有在北京的朋友,那9天我几乎是将自己瘫痪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大燈度过的,我想我是在用这种情绪,来以此对曾拥有暑假的人生作悲伤的告别。紧接着就是入职后的手忙脚乱,参加新人培训,我也就这样于匆乱中永远地告别了学生身份。
  再后来我才开始意识到,失去了暑假不仅意味着没有时间玩耍,再想回到自己家,已经没有像暑假那样长达两个月之久慢悠悠的时日了,想见一回父母,要等来一个不加班的假期,才能拼拼凑凑回家待上三五天,末了又得仓促踏上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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