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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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我叫董明珠,我今年二十二岁,可还是没有人愿意娶我,因为我脑子不好,总是记不住事情,还因为我嗓子坏了,说不了话。
  【一】到了出嫁的年龄
  “明珠,你想去中原吗?”
  董明珠十五岁的时候,阿父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她自小在塞外长大,从没去过中原,但是她曾听风婆婆说过中原的许多故事。风婆婆年轻时嫁给了中原的刀王,本是一段良缘,可惜那刀王命薄,死了已经二十年了。风婆婆便隐居塞外,一直未改嫁,直到如今眉目垂垂,不提及,却从未忘记。
  阿父笑道:“中原的皇族听说塞外董明珠马上飞箭,巾帼英雄,特派使臣前来促成姻缘。珠儿,你也到了出嫁的年龄。”
  出嫁?董明珠心一颤。她一直都知道阿父想当皇上,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操盘谋划着。他说出这般话来,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吧。
  董明珠向来是不明白阿父在想什么的,她回答得很小心,“珠儿还小。”她纯良地笑笑,故作漫不经心。本来么,皇宫高高红墙之内,哪儿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董明珠常躺在草地上听风婆婆讲故事,夏日的夜晚星辰漫天,萤火虫慢悠悠地飞着,她那时候便下定决心,她董明珠爱的人定要像星辰一般璀璨,她董明珠的爱情定要像风婆婆的爱情那般至死不渝。
  十七岁时阿父达成了毕生夙愿,做了中原的王。董明珠初入皇宫那天,正是深夜,室内却一派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皇宫很大很美,香气缭绕,金碧辉煌,正是董明珠想到的样子。阿父对她说:“珠儿,喜欢什么尽管拿。”她毫不客气地从那些皇家美人身上扒下狐裘衣服往身上套,她们失声大叫,四处乱跑。整个皇宫一片混乱,地面上滚落着珠宝项链,琼玉宝带,她便一路走,一路往身上戴,直到她再也走不动了才停下来。
  她仰躺在地上,举起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珠儿细细欣赏。却在一转头的刹那望见床底下一双黝黑的眼睛,眼神清亮凛冽,如若星芒。她那时怔在那里,半晌才道:“你是谁?”她从未见过拥有这样好看双眸的人,“你出来吧,我不让他们抓你。”
  他一出来,阿父的士兵就将那人带走了。那人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董明珠被封为明珠公主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人的那句话。她知道那人此刻在牢狱中肯定是不好受的,这样一想觉得自己头顶的玉冠也格外重。
  整整一个月,她才调查出那人的身份。原是亡国御史的儿子,唤作陆月清,人称“京都第一才子”。听说极小的时候便会作诗,十岁时便做得一手锦绣文章,皇帝赏识他的才能,便让他做太子的伴读,长居于皇宫。
  董明珠也不知道磨了多久,阿父才勉强同意让他做她的先生。他被放出来的那天,衣衫褴褛,伤痕遍布。董明珠兀自心惊,找了素白的衣衫给他穿。他洗浴完更衣走出来时,白衣翩翩,双目幽幽,竟是董明珠不曾想象到的风华。她望着他,心跳如雷。而他始终未看她一眼,慢慢坐在案边,执起毛笔:“公主,在下便从字开始教起了。”
  董明珠有时会想,陆月清对自己该是有恨意的,国破家亡逃得一死,却在昔日的皇宫中卑微地活着,不得不忘了前世的梦。可是怪谁呢?成王败寇是在这乱世存活的法则,最无常的当属命运。
  董明珠学了一千个字的时候,冬天不知不觉过去了。冰雪消融,春光初现,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到来了。
  有一天董明珠扔掉毛笔:“喂,我们出去骑马吧!”她拉着陆月清的袖子就往外跑,陆月清却也不拒绝。董明珠从小在塞外长大,是个骑马的好手,而陆月清少时也爱骑马出游,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董明珠身后,竟是没落下风。
  正值暮春,整个皇城杨花飘飘,董明珠迎着春风纵马飞奔,发髻在颠簸之中不慎散落,一头黑发迎风翻飞,她也不甚在意。董明珠回头见陆月清紧随其后,不由笑道:“想不到你这个文绉绉的才子,骑马也是顶厉害的。”
  “公主过奖。”陆月清只是淡淡回应,笑容客气疏淡。
  董明珠心里隐隐不悦,重重挥动马鞭,一人一马像离弦之箭飞出去。春天的风微寒,她脸被风刮得极疼,却赌气般地一股脑儿往前冲。等怒气逐渐消退,董明珠一拉缰绳停下来,说道:“你走吧。”
  没人回应,董明珠回过头,身后哪有陆月清的影子?也不知道是跟丢了还是逃走了,她本来就是想放他走的,但这样不辞而别让她心里又有气,恨恨下马,朝那歪脖子树一阵猛踢:“真不是个东西!”
  一伙黑衣人突然横空出现,吓得董明珠一个激灵。这条路临近官道,时常有劫匪在此捞钱,董明珠身上没钱,便撸下腕上镯子扔过去:“各位好汉行行好,身上只有这点硬货,还望放行。”
  那群人却是看都不看,拎起长剑就砍过来。董明珠堪堪避过,当下了然,入主他国,仇人不计其数,她这次又是自己躲着护卫贸然出城。董明珠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少时便曾和阿父上过战场,立过战功。这些黑衣人虽不算什么高手,但人多势众,自己并无多少胜算。自己这条命八成要交待在这里了。
  她唯一的武器是一把藏在短靴中的绣刀,只对付了三个人就折断了,她已经没什么退路,只盼着那些皇家护卫快些赶来救援。
  周旋间陆月清骑马冲了上来:“公主上马!”董明珠一怔,连忙向陆月清跑去,却不慎肩膀被划了一剑,董明珠吃痛,不顾黑衣人逼近,喊道:“你快走,找人救我!”陆月清跳下马,将董明珠护在身后,朗声道:“住手!三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姑娘算得什么本事?!”
  董明珠被陆月清护在身后,心里五味杂陈。她此次若是死了,陆月清不仅可以借他人之手解恨,甚至借着这次事故逃出升天。但他没有,在生死关头,陆月清将她护在身后,像是彼此之间巨大的沟壑都不存在,他表情磊落,十足一个英雄救美的侠客。
  为首的黑衣人笑声残暴:“你们便去那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罢!”他话刚说完,便口吐鲜血倒地,接着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当场丧命。董明珠这才看见陆月清袖中藏着的精致的机关剑弩,一按机关就能发射小令,令上兴许淬有剧毒,才能令人当场毙命。
  奈何只有三枚小令,剩下的最后一个黑衣人已近癫狂,挥剑便向陆月清胡乱刺去。   董明珠有时候也会想,那时候怎么就不由自主地挡在了陆月清身前呢?当时是来不及思考,但事后董明珠细细思量,兴许是因为自己被陆月清护在身后时,心里衍生的巨大幸福感令她目眩神迷,所以她拼了性命,也想保陆月清周全。
  那一剑刺得极深,董明珠深吸一口气,眼也不眨地迅速将发簪摘下,趁机刺穿黑衣人脖颈,随后喘着气将那黑衣人踢开,剑被大力拔出,痛得董明珠叫出声。陆月清这时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夺过剑将那人杀死,堪堪抱住站不稳的董明珠:“你没事吧。”
  “死不了。”董明珠笑笑,脸色惨白,“我的护卫很快就来了,你快走吧。”
  “你为我伤成这样,还要我往哪里去?”陆月清皱着眉,声音低哑。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董明珠嘴唇苍白,“我会跟父皇说你被劫匪杀了……你便能重获自由了……”
  直到很多年后,董明珠仍旧会记得那天,陆月清用他那双美丽异常的眼睛盯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我不需要自由。”他眼底的薄冰似乎化成一片苍茫的海,足以令人溺毙其中。
  【二】望公主成全
  休养了两三个月,董明珠伤势才痊愈。她养伤的日子陆月清每天都来看她,也不说什么话,只是帮忙送些茶水。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话却比以往多了些。
  董明珠想着,共同历经生死,自己在陆月清心中的分量该重了一些吧。有一天陆月清会不会忘掉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向自己走过来呢?
  却不想猝不及防遭遇别离。
  董明珠伤势痊愈,搁了小榻在晴雨阁假寐,耳朵里听见沙沙雨声,还有陆月清念着拗口诗词,心里醉醺醺。隐隐听见有脚步声走过来,陆月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董明珠睁开眼,对上一双明媚的眼眸。“秋雨配清诗,妹妹倒是会享受。”亚姬掩嘴笑,似乎不为自己贸然出现感到失礼。亚姬也是阿父的孩子,姿容艳丽,行事不羁,是董明珠在众多兄弟姐妹中稍稍喜欢的。
  “阿姐可有什么事?”董明珠坐好,笑得也极客气。
  “实不相瞒,”亚姬顿了顿,“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月清……其实我与月清早已情投意合,今天我便想接他走,还望妹妹能够成全我二人……”
  董明珠只觉手指冰凉,却还是笑起来:“阿姐是在和明珠开玩笑吗……”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亚姬抓着陆月清的衣袖,踮脚吻上了他的嘴唇。
  董明珠如坠冰窟,奋力将两人分开后,又将案上的碗碟扫落,巨响惊天。“好一个情投意合!”她冷笑一声,“我是不会放人的,陆月清只能在我身边!”
  她下意识看一眼陆月清,他掩着唇,目光闪烁望着亚姬,不知在想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董明珠的星辰,竟被他人瞧到了,起了掠夺之意呢?陆月清每日教完自己功课,都去见了亚姬吗?他们说了什么呢?陆月清喜欢亚姬吗?为什么不是我董明珠呢?
  董明珠心口像是插着一把剑,陆月清又将那剑朝里送了几分:“我只愿待在亚姬身边,”他拉起亚姬的手,轻轻说,“望公主成全。”
  董明珠只觉心痛,却勉强笑道:“你就这么想跟她走?”陆月清垂着头不言语,但手指一直携着亚姬,像是无声的嘲笑。
  陆月清带着一箱子书离开了皇宫。他当她先生整整一年,走的时候却是没有显露一分不舍。她不甘心,上前追问:“你那时说过,你不要自由……”
  “我不要自由,又不是为了你。”他当真绝情,直截了当将那剑一推到底,直没心脏。
  “那你那时何必把我护在身后,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他穿一袭黑衣,背影修直如树,像是没听到董明珠凄厉的质问般,从容不迫地上了软轿。董明珠捂住心口,眼泪突然倾泻而下。她那时觉得陆月清不会喜欢自己,因为两人之间横亘着仇恨的鸿沟。原来,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再巨大的鸿沟也可以跨越。
  原来,她竟真的喜欢上了陆月清。
  【三】阿姐好手段
  董明珠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喝了很多酒,醉眼朦胧之际,她仿佛听见陆月清温柔的声音:“我不需要自由。”
  她摇摇晃晃,离开欢闹的众人,躲在一个小角落里低声呜咽。今日是她的生辰,所有该来的人都来了,陆月清却没来,似乎避恐不及,又似乎幸福得无暇顾及其他。
  一双深青色的绣靴慢慢靠近,她抬眼看见阿父,曾经意气风发的英武男子面上不知何时现出疲态:“你为何事难过?”
  “珠儿不难过。”董明珠抹掉眼泪,扬起无邪笑容,“倒是阿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阿父叹口气,又说道,“幸好有你阿姐亚姬帮我,她前日宴请邻国使臣,不知说了什么,解决了两国通商问题。更出人意料的是她与当今武林盟主居然有些交情,让那十三冶亲自入宫拜见我,聊表忠心。”
  董明珠沉默,夜风一吹,酒味散去,她又清醒了:“那阿父可要重重赏赐她!”
  “她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我赐婚她和陆月清。”
  “是么……”
  “我断然拒绝她了,皇帝的女儿定是要与王亲贵族通婚的!”阿父望着董明珠笑,“珠儿你说是不是?”
  董明珠点点头,笑得有些嘲讽,迎着七彩琉璃宫灯,阿父粗糙大手轻轻抚摸她的鬓发:“南延北族近日求亲,我想了想,只有你最合适,已经替你应了这门亲事,你嫁去那里,倒也不辱没你的身份。”
  董明珠嘲讽的笑容僵在唇角,随后又慢慢绽开,“是。”她也不知自己是在笑那两人还是在笑自己。
  董明珠回到宴席,焰火正好腾空,当下应当是举国欢庆的时候吧。董明珠迎着明明灭灭的焰火,不觉间满脸都是眼泪。
  很快便入了冬,今年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百姓心里欢喜,都说明珠公主和亲之事乃是吉兆,明年必定有好收成。似乎所有人都期待着入春之后明珠出嫁,那时候百花齐放,秋天便会五谷丰登。
  大雪刚停,董明珠就收到了亚姬的喜帖,三日后与陆月清成亲。她心一缩,将那喜帖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叫道:“给本公主备马!”   她不甘心,凭什么亚姬永远都能幸福呢?
  马蹄嗒嗒,董明珠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悲意。她幼时便爱骑射,因为阿父是她的天空。她用尽力气追随阿父,与他上阵杀敌,几度出生入死。她记得有次她替阿父挡了一箭,差点没命,醒来时看到阿父为她流了眼泪,她便觉得值得。
  而陆月清是她的星辰,她用尽力气去仰望,也甘心为他挨了一剑,看那人对自己笑,便也觉得值。
  她愿为她的天空和星辰把命豁出去,她满腔赤诚,无怨无悔,却又得到什么了呢?
  远远就望见府邸张灯结彩,董明珠纵身下马,刚一靠近,有护兵拦她,她便掏出令牌:“还不快叫你们公主!”
  亚姬今天穿了湖蓝色的衣裙,妆容清丽。“好妹妹,你急巴巴跑来,是为了何事?”
  董明珠冷冷地问:“阿父怎么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亚姬娇笑起来,声音低柔:“兴许是想好事凑成双吧!”
  “阿父是不会让你嫁给陆月清的,你的命运该是和我一样!”董明珠盯住亚姬,低声问,“你到底玩了什么把戏?”
  “我让老丞相认月清做了义子,这样也算配得上我这个公主了。成了亲之后,他便是驸马爷了,阿父也准许他上朝参政。”亚姬握住董明珠的手,眉头一挑,“你说我这把戏怎么样?”
  董明珠如梦初醒,心下黯然,亚姬确实比自己聪明太多,这下她不甘心也得甘心了。不由得苦笑道:“阿姐好手段,我自愧不如。”她想了想,又说,“我最后一个愿望,便是再见他一面。”从此陆月清做他的驸马爷,她远嫁异乡,再无念想。
  绕过曲折的回廊,她便远远望见陆月清在湖心的小亭中等她。他穿着青色衣衫,再披黑色狐裘披风,果真华贵无双。她慢慢从桥上走向他:“陆月清,我一直都很想念一句诗给你听。”
  他点点头,黝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一怔,笑了笑,纤长的手指端起青玉酒壶,慢悠悠地倒起酒来,似乎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她也笑起来:“恭喜你啊,陆月清,如今佳人宏图皆近身。来,我敬你。”说罢便执杯饮酒。
  酒是清酒,并不怎么烈,但是用来抒情足够了。
  “陆月清,我总是会幻想我还未踏足中原时你的样子,应该是才名绝世,少年得意的形容吧,你在凤凰街上随手作的凤凰赋,我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呢。
  “对你而言,我是一个侵略者,是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你恨我,自是应该。但是……
  “陆月清,我喜欢你。”
  她早该把这句话讲出来的,那句话一说出来,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董明珠笑笑,也顾不得看陆月清是怎么样的表情,转身便走。
  “以前的陆月清已经死了,你喜欢的只不过是传下来的虚名罢了,对不对?”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陆月清走到她面前,面上带着刻薄的笑意。
  “我可不认识什么以前的陆月清,我只认得你。”她仰起脸,表情倔强。
  陆月清直直盯着她,目光晦涩,随后欺近,她不由自主连连后退,不料他突然揽住她的腰,将她拥在怀里。力气极大,她无法动弹,也不愿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转身离开。他的背影仍旧修直如树,却不知何时有了凛冽的气势。大概这才是真正的陆月清吧,董明珠仰起头,看见一场雪又缓缓落下。
  【四】你们是不是在谋反
  西连三年四月,南延部落前来迎亲。这时节百花齐放,白鸟回巢,又碰上皇帝的掌上明珠出嫁,车队沿路倾洒银钱,百姓追着车队祈福唱歌,竟成了一道热闹的风景。
  她从车窗往外望去,杨花如雪,风吹满城飞,映衬着花红柳绿,景色醉人。
  她未来的夫君骑着高头大马在离她不远处,他英俊且年轻,看见董明珠掀开帘子,便问道:“可是觉得无趣?不如来骑骑马。”
  “不必。”董明珠缓缓放下窗帘,将他隔绝,这才轻叹一口气,内心依旧惴惴不安。
  风生呼呼,入夜后的风格外冷,她窝在帐篷里面直哆嗦,却见灯火一滞,黑色的影子一闪,她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却只见一陌生男子,穿着黑衣,笑容深不可测。她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人就解释道:“是陆月清派我来的。”
  那日陆月清大力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本无意娶亚姬,也无意富贵,只求自由。我知道你要远嫁南延,你若愿意与我过平凡俗世日子,就等我筹谋好一切,出嫁那天带你远走。”没有人会不被这样的话蛊惑,更何况他怀抱温暖,嗓音温柔。
  “你是谁?”董明珠冷声问。
  “十三冶。”
  十三冶?他不是…亚姬那边的人吗,难道陆月清的计划被亚姬识破了?她眼光一转,快速从短靴里拔出绣刀,向前一滚随后一刺,绣刀堪堪擦过十三冶衣袖,带下一块布,而她被定住穴道动弹不得。
  “你放肆!快放了本公主!”
  “公主?她正在去往南延的路上。”他笑笑,“今天陆月清走不开,我只好来接你了。你放心,等陆月清把事办完之后,亚姬定会放你们走的。”
  陆月清在帮亚姬办事……亚姬到底在图谋什么呢?董明珠正思索着,十三冶打断她:“最迟三天,你就可以见到陆月清了。”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十三冶:“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却噙着笑,弯着双桃花眸,嘴角得意地扬起:“你只能相信我。”
  这是座不引人注目的小竹屋,四周开满繁盛的花儿,杨花飞散,景致平静美好,但董明珠的内心却被不安充斥着。
  第三天清晨,南边响起一阵烟火鸣啸。她和十三冶正在喝白粥,却见十三冶笑着站起来:“我带你去见陆月清。”
  董明珠迟疑道:“应该是陆月清来见我。”
  她盯住他,见那人脸上闪过复杂神情,心中警醒了,忙问道:“你们把陆月清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笑,笑容带着怜悯的慈悲,他看着她:“你真傻。”
  “陆月清要是少一根毫毛,我让父王把你千刀万剐!”   他点点头:“现在跟我走吧。”她还未说什么,又被他一举击晕。
  醒来的时候董明珠发现自己被人随意地扔在马背上,马一动她便觉得五脏六腑疼得厉害。她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满地都是士兵的尸体。
  显然这座城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她忽然觉得全身发冷,隐隐知道发生了她无法承受的事情了。
  “十三冶,你们…是不是在谋反?”
  十三冶将她拎起来坐在马背上,声音不温不火:“公主你终于醒了。”
  这座都城似乎正在老去,伴着呜咽的风,伴着满地鲜血与尸体,它似乎再也不能承受其他了。
  作为一个侵略者,她应该时时警醒,这华美的生活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终有一天会再被人夺去。
  董明珠和陆月清,从来都是站在对立面的。
  【五】我是前朝太子
  阿父站在高高的城楼,身边无一人与之并肩,无数张弓弩正对着他,阿父却望着她,目光凛冽。过了良久,他才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不好好去南延,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无言以对,眸间却涌现泪意。
  她与阿父被团团包围在两个中心里,无数利箭枪尖瞄准着他们,他们却恍若无物,只深深望着彼此,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我败了。”阿父仰天大笑,接着从高高顶楼落下来,鲜血溅了董明珠一脸。她瘫坐在地上,耳边似乎还飘荡着阿父铿锵的笑音,嘴里只发出低低的呜咽:“不——”
  董明珠这才才惊觉阿父的良苦用心。纵使察觉朝政有异动,他也不愿让她与自己犯险,故意装作无情把她远嫁异乡。他只想让她逃离这场风浪,却不知道愚蠢的她被虚假的情爱冲昏了头脑,竟傻傻落入敌人的圈套。
  她一直以为阿父没有软肋,却不知阿父的软肋竟是她,他们把她挟持了,不废一兵一卒,就把阿父逼死了。
  阿父竟是用生命和自己的王朝来回报了她的满腔赤诚。
  董明珠瘫坐在那里,耳边仿佛回荡起了丧歌。潮水般的士兵冲进城去,他们呐喊着,向着自己的美好宏图出发,这情景与她初来时别无二致。
  亚姬走到她身边,想要扶她起来,她反手给了亚姬一耳光。亚姬却仍旧眉眼明媚:“他死了我可就安心了,他从未爱过我和我娘,我娘快死了他也不去看她一眼,我娘死后,我的愿望就是能将他杀死。”
  董明珠厌倦地看了亚姬一眼,回身,就望见陆月清的目光,悲悯的,落在她身上。他白衣胜雪,站在万人中央,身姿凛然,犹似天王。
  “陆月清…你太残忍。”董明珠用尽气力号叫,几乎要流出血泪。
  “我不是陆月清,陆月清早就死了。我是前朝太子……对不起。”他的嗓音清雅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
  她终于明白为何十三冶的眼光那样悲悯,她只是一颗棋子,却痴傻地担心操棋人的安危。可不可笑?可不可悲?
  董明珠疯了般大笑,不一会儿又大哭起来,十足的悲怆响亮。不多时她便开始呕血,陆月清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嘴里说着什么,但她已经顾不得听。她的耳中充斥着悲歌,只紧握袖中发簪往陆月清心口刺去。那一刻董明珠也是疼的,像是那时候的剑伤突然千倍万倍反噬,她看见无数的士兵向她涌过来,她躺在尘土上,眼睛里是湛蓝的天空,哪里看得见星辰的影子?
  “陆月清,我恨你不得好死!”失去意识之际,她依旧厉声诅咒,声音嘶哑近乎无声。
  【尾声】
  我叫董明珠,是个孤儿,从小跟风婆婆生活在塞外。我今年二十二岁,可还是没有人愿意娶我,因为我脑子不好,总是记不住事情,还因为我嗓子坏了,说不了话。
  昨天来了一个很美丽的姑娘,她说她叫亚姬,是我阿姐,以后会一直在这里照顾我。风婆婆似乎也不太喜欢她,但是又无可奈何,因为没有人会照顾我了。
  风婆婆此刻在榻上打盹,我便偷溜出去采野花,等到采完一大簇野花转身时,我看到阿姐正微笑地看着我。她招呼我过去,我便有些害羞地将鲜花送给了她,她难过地看着我,忽然说道:“那时候你若是答应嫁去中原,此刻应该不是这般光景了。他倾慕你多年,鼓起勇气来求亲,却不想你未曾应允,还令他国破家亡。”
  阿姐拍拍我的肩,又说道:“你们如今可算互不相欠了,可你忘了他,他却还记着你呢。他如今每晚心疾发作,要折腾半条命,倒应了你那句不得好死的话了。”
  我转过身不想听阿姐说奇怪的话了,阿姐却靠在我耳边说:“阿姐给明珠讲个故事吧。”
  花丛茂盛,彩蝶翩翩,微风荡漾在我的心头。我躺在阿姐的腿上,听她温润的声音蔓延:“从前,有一位姑娘,她很会骑马射箭……”
  我不知何时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黑,阿姐还在低声说着什么。我早没心思听了,只定定望着遥远的天幕上的璀璨星华。夜空黝黑,星子闪耀,真是好美呢。我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好在心里想着:“这星星真美啊,好像谁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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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九嶷掌门一走,弟子们也只能跟随。温道子兴许是听说还有高人在暗处,也跟着痛快告辞了。  “恕不远送。”我尽量语气平淡,因为实在没力气不平淡。  蜀山的小鲤鱼犹豫地看了大徒弟一眼,再看我,深深一拜:“师叔祖,徒孙也告辞了。今日无礼之处,还望师叔祖原谅。”  “嗯。”我继续做淡漠高人状。  景鲤转身离去,大徒弟将之目送很远。看得我很愁。  将怀里的丫头搁地上后,我放心地往旁边一歪……  旺财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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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新科三甲是朝廷新鲜出炉的小鲜肉,但新科状元竟是被她套进麻袋拖到郊外去打了一顿的学霸张朽!  一、神仙庙祈祷  这是安茗第一次进神仙庙祈祷。她此次前来不为求钱财,不为求姻缘,而是为了来“抱佛脚”。  她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遇到事儿了,“临时抱佛脚”说不定有用,于是她就来了。  这座神仙庙是个荒废了的仙君府,坐落于京城城北。  安茗原本想去京城香火最盛的佛寺“抱佛脚”,可是进了大雄宝殿,还没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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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有些人,你永远不能得,却又不能不爱。  01万众瞩目的头条  “你好,钟欣橙小姐吗?我是《娱》杂志的记者,今天早上《MAN》杂志上刊登一篇文章,说您曾在三年前与当红影帝卫成宿隐婚后闪离,请问……”  “关你屁事!”  听着电话那边语速极快地问话,钟欣橙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尔后愤然挂断电话。  这是今天早上接到的第N个娱记的电话,不仅仅是电话,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也挤满了记者,而她才刚刚挤过那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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