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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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山下有个小村子,名叫靠山屯,十年九旱,村民的日子过得很困苦。
  这天,有位山西老西儿途径此地,见天色已晚,就到村头的王五晌家借宿。王五晌本是个热情的人,就爽快地留下了他,但提了一个特别的要求:咱靠山屯的水金贵,要省着使。一盆水,要先洗脸,再擦身子,然后才洗脚。洗完脚也不要乱泼,倒进院墙边的缸里,明天浇地用。


  老西儿点点头说,记下了。
  吃过晚饭,闲着无聊,王五晌就过来找老西儿唠嗑。先问起老西儿的名姓,老西儿说他叫刘东奎,家住山西侯马。王五晌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估计得有上千里远。不过,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老西儿识宝。他试探着问道:“刘大哥,你这出来,也是憋宝的吧?”
  刘东奎点点头说:“是啊。憋到了宝,一家人才好生活呀。”
  王五晌忙着问:“那你憋到啥宝了?”
  刘东奎说:“现下还没有。”
  王五晌有些失望。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看我们这个破村子里,有宝没有?”
  刘东奎点了点头说:“有。”
  王五晌一惊,忙着凑近了他,小声问道:“啥宝?”
  刘东奎倒不想瞒他,跟他说,村东头儿那棵老树,就是一宝。王五晌当然知道那棵老树了。那棵老树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有两抱粗,10多丈高,枝繁叶茂。好像他小时候那树就有那么大了。也没人知道那树是啥树。听刘东奎说那树是个宝,他就两眼放光,小声问道:“那树是啥宝树?”
  刘东奎跟他说,那树内藏异香。要是能把这异香提炼出来,那就值钱了。可他道行浅,现下还不能看出那异香是藏在树心里还是藏在树根里呢。王五晌两眼放光:“你说那宝不是藏在树心里就是藏在树根里?”刘东奎点了点头。王五晌紧跟着问道,要是能把树心锯出来,是不是就能看出有没有宝了。刘东奎又点了点头。王五晌问他:“你要是能寻到宝,给我多少银子?”刘东奎说:“20两。”王五晌说:“你等着!”
  王五晌就下山奔了山东镇。
  王五晌的姑姑嫁给了镇上的孙木匠,那可是百里之内最有名的木匠。他的表弟孙广岭深得他老爹的真传,也是个一等一的好木匠。锯树心这事儿,只能请他出手了,那20两银子,两个人平分呗。
  一听说有10两银子好挣,孙广岭也是两眼放光。可一听说是要锯树心,他那眼睛就瞪得比牛还大:“啥,锯树心?”王五晌点点头说:“那棵老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咱要锯了卖钱,主家肯定不干,惟有偷偷摸摸地把树心锯出来。那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人家看不出来,咱先把银子赚了,等树死了,他发现了,还上哪儿找人去?就是找到咱,咱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也没办法。”孙广岭虽然很不愿意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但10两银子的诱惑力毕竟太大,再加上王五晌在一边煽乎,孙广岭就下了决心,同意了这事儿。
  但要锯树心,谈何容易!
  也亏得孙广岭这个木匠,开动脑筋,居然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把锯改良,加硬加厚,又把一头儿做尖,还锉出锯齿来,另一边安上把手,就成了手锯。他们先偷偷爬到老树上,从树冠的正中锯出一个洞,然后就往下锯。竖着锯出一段,再斜着锯一段,两锯相交,一块木头就给锯下来了。
  他们锯下的木头不敢放到王五晌家,就偷偷运到了孙广岭家。一连锯了半个月,老树的树心都被他们锯下来了,再把上面的洞口盖上,从外面绝对看不出来这棵老树已经没了心!
  这些天,刘东奎又外出寻宝去了,估摸着他们也该把树心锯下来了,这才回到靠山屯。王五晌忙带着他来到山东镇上。孙广岭把他们锯下来的树心,都放在柴房里。刘东奎过去,抓过那些树心闻了闻,沮丧地说道,这些树心里没有异香。王五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个月,我们白忙活啦?”
  刘东奎说:“也不是白忙活。排除了树心,那就确定异香是藏在树根里啦。”他从钱褡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王五晌手里,笑笑说:“二位辛苦了。这10两银子,是我给二位的辛苦钱。”一见着这么多银子,王五晌和孙广岭脸上就乐开了花,也来了精神头儿。王五晌问孙广岭:“锯树根的事儿,咱还干不干?”孙广岭说:“干呀!”
  刘东奎却警告他们说:“树根不是好锯的,你们想好了再告诉我。”
  王五晌和孙广岭琢磨了一宿,还是把事应承下来了。树根是不好锯,特别是刘东奎还说了,这棵树有条主根,不知道得有多长,必须从头锯到尾,才能找到异香。王五晌也应了。他有他的小九九。树根的头好说,连着树干的就是;那尾可不好说了。你说不是,我就说是,你还能怎么的?再说,那异香未必就在尾上啊。
  锯树根还是得偷着来。
  要不说世上无难事,最怕有心人呢。王五晌对那棵老树很熟悉,就想出了邪招儿。原来,那棵老树下有个磨盘,是村里人家碾粮的地方。钻到磨盘下,挖一个到树下的洞,那就是人不知鬼不觉了。待到夜深人静之后,王五晌就带着孙广岭来到老树下,王五晌钻到磨盤下面去挖,孙广岭就在外面等着,接了土,再远远地倒掉。
  3天的工夫,他们就挖好了一个洞,能钻到老树的根部了。挖开周围的土,就看到老树的根有很多,但主根却只有一条,斜着钻进地下去了。他们就顺着这个主根往下挖。
  越往下挖,越是费劲。倒不是别的,下面的土很松,时常会掉下来,把他们挖的洞埋掉,那就白干了。现在的树根还有胳膊般粗细,跟刘东奎说这就是树根尾了,他肯定不干。毕竟银子还在他手里,他不掏出来,你总不能抢不是?
  孙广岭不愧是个木匠,他就想出了个办法,就是用木板把土洞的洞壁撑住,那样,周围的松土就不会掉落进土洞里了。这就减缓了挖树根的进度,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个人挖了两个多月,终于挖到了树根尾,只有拇指般粗细,王五晌和孙广岭合力,把树根尾拽了出来。他们又把树根头锯断,费力地拖出来,运回了孙广岭家。   刘东奎憋宝回来,赶到孙广岭家看了那根大树根,颓然地蹲到地上,两手捂住了脸,十分痛苦的样子。王五晌觉得不对劲儿了,忙着问道:“刘大哥,咋的啦?”刘东奎绝望地说:“树根里没有异香。我看走眼了,看走眼了啊!”
  孙广岭急了:“你看走眼了,就让我们哥俩白忙乎了俩月?”他扑过去就要跟刘东奎干一架。王五晌忙拦住了他:“刘大哥看走眼了,他也难受呢。”刘东奎从钱褡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们俩:“是我看走眼了,不关你们俩的事儿。”王五晌不想要,但孙广岭一把接过去了。
  刘东奎没憋到宝,还白白丢下了20两银子,就蔫耷耷地走了。
  再说那棵老树,先是被锯走了树心,又被锯掉了主根,慢慢地就显出枯萎的样子了。先是树叶失了光鲜,变得干巴巴的,半死不活的样子。没过几天,树叶就变黄了,掉了,整棵老树都变得光秃秃的了。村民们都说,这棵老树死了啊。
  不久之后的一天夜里,刮起了大风,只听“轰隆”一声,那棵老树倒了。有大胆的村民出来看,见是老树倒了,也没当回事。第二天早上,村民们赶到倒地的老树前,这才看到诡异的一幕:老树的树心没了,只剩了一层薄树皮;主树根也没了,只剩了一些须根。谁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老树已经死了,再多想也没用啊,人们只好清理了老树,填平树坑。
  半年后的一天,村里来了个人,正是会憋宝的老西儿刘东奎。他又到王五晌家借宿,却见王五晌正在收拾行装,不解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干吗呀?”王五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出去打短儿。”今年旱情加重,连喝的水都快没了,更没得浇地,连种子都下不去,只怕又没啥收成。他想出去打个短工,好歹赚个口粮钱,填饱肚子啊。
  刘东奎忽然笑道:“我白送你个宝啊!”
  王五晌愣住了:“你啥时候送我宝了?”
  刘东奎说:“那口井啊。”
  王五晌更迷糊了:“刘大哥你没说胡话吧?你啥时候送我口井了?”
  刘东奎也不说话,拎上铁锨就出了门。来到村东,他让王五晌掀开大磨盘,就露出那个洞口来。他把绳子的一头系到腰上,另一头让王五晌拉住,他就一点一点滑下去。滑到洞底,他用铁锨挖了挖,就挖出了泉眼,赶紧拉绳子,王五晌忙着把他拉上来。刘东奎指着下面说:“这不就是井吗?泉眼冲着呢!”
  王五晌探头看,果然看到下面有好多好多水,不觉欢呼道:“真有水呀!”村民们看到他们又掀磨盘又钻洞的,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这时听说有水,更兴奋了,忙凑过来看,果然看到洞里有水,那不就成了井吗?摆上一桶来,却是清甜可口。村民们一阵欢呼。有水了就不用外出打短了,先种下庄稼吧。
  村民们感念刘东奎送来的宝井,捐了50两银子给他。刘东奎只收下了20两,多的死活不肯要。乡亲们过意不去,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犒劳他。刘东奎也不客气,就喝多了。
  王五晌搀着他往家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把刘东奎放到炕上,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迷惑:“刘大哥,你当初到村里来,就是想让我挖井吧?那干啥非让我又锯树心又锯树根地折腾呢?”
  刘东奎摆摆手,说道:“那棵老树啊,就是棵杜梨子树,不值钱。可树长在那儿,你要说给锯了,就会有人站出来,跟你要钱。那可是狮子大开口的,你给得起吗?把树折腾死,那就没人跟你要钱了,你就可以挖井了。可真要挖井呢,那又得好多钱。谁掏啊?你跟村民集资,村民肯定會问你,挖不出水来咋办?你不敢打保票。没人掏,还是挖不成。正道儿不成,就只能想歪门邪道了。我用20两银子,就把井挖好了。”
  王五晌臊得脸上一红。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刘大哥,你费了半天劲,可是一文银子都没赚,这又是何苦?”刘东奎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是逼不得已,才出来找口饭吃。这种苦,别人体味不到。能不让你们出来,就不要出来了。能守着家过日子,多好啊。”说着话,他的眼里竟闪着泪光。那是想起他千里之外的亲人了。
  王五晌使劲地点了点头。他的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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