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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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我最引以为荣的是找了个好男人。
  我今年六十,工作退休。
  我是矿二代,生在七家塬矿区,长在七家塬煤矿,高中毕业后在七家塬煤矿工贸公司参加了工作。上班后刚好公司缺名会计,经理就安排我顶了缺,进了公司财务科。
  财务科在多数人眼里是个光鲜的好地方,用大人们的话说就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旱涝保收。但是这些都是外人眼中的事儿,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会计要月初出计划,月底算报表,每天还有流水账,一个月四个礼拜有两个礼拜在加班,一年下来我就觉得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正在我感觉入错行时,他出现了。
  他在矿上的主队当记录员,每天也是搞统计,和我算得上半个同行。只要没事他就来找我聊,居然一聊就聊上了。聊上后我就每天中午去他家蹭饭。
  七家塬村在半山腰,我至今也搞不明白先人们为啥要在半山腰设个村落,不仅吃水不方便,交通也不方便,只有一条蜿蜒小道通到山下,全村人围着沟底的那眼泉水过活。每天早晨,人们从家里端出尿盆随便寻个沟沟梁梁倒掉,手也不洗就挑起担子去沟里担水吃。
  七家塬煤矿建在我们村下的汾河谷地,离矿区不到一百米就是南同蒲铁路,不足二百米便是大运公路,出出进进十分方便。
  七家塬矿开始建设时便从外地调来很多年轻人,基本是清一色的男同志,女同志少之又少。煤礦附近只有我们这一个村落,自然少不了对村民的照应。
  煤矿单身公寓打扫卫生得雇女工,于是就照顾了我们村;矿领导办公室需要每天打扫也是我们村的翠爱、青兰齐上阵;更要命的是单身职工没媳妇,怎么办?就地解决,于是七家塬村就成了主攻战场。我爹就是在这个历史年代攻下了我妈,后来有了我们,我便成了矿二代。
  矿上为了照顾我们这帮矿二代就成立了工贸公司,把我们收罗为大集体编制。
  后来矿上的单身职工基本上被七家塬的妇女们给消灭光了,人人都是拖家带口,怎么办?矿上一研究,盖职工住宅楼吧。于是在汾河岸边、太行山下“七家塬煤矿生活小区”诞生啦,一栋一栋的楼房拔地而起……
  说的有点儿跑题啦,这些是后话,还是返回头来说说我。
  我的对象——记录员陈大放和我的出身一模一样,他爹从太原一个煤矿来七家塬煤矿支援建设,娶了陈大放他妈。陈大放当兵退伍后在矿上井下一线参加工作,队长看他脑瓜子灵就安排他当了记录员。
  我们搞对象的时候矿上还没盖住宅楼,为了上班近一些部分职工自己想办法在山下矿区周围盖了房。而我家呢,只有我爹一个人上班,弟妹又多,属于条件不好的,依然在半山腰的土窑洞住着,每天上下班只能沿着那条羊肠小道上山下山来来回回,搞得人十分紧张。
  一天大放说干脆你中午别回啦,就在我家对付一口得了,我图个省事,也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便依了他。
  我爹和陈大放的爹都是矿上的职工,也就是现在说的同事,你说同事就同事吧,谁能想到他们俩大男人还有点儿过节儿,当年为了争劳资科长的位子红过脸,结果现如今他爹是科长我爹当了汽车队长。
  我爹的意思是当年他就输给了老陈,现在不能让女儿给他当儿媳再便宜他,听说我天天中午在老陈家吃饭便把我喊回来骂了个底儿朝天。
  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姓了陈啦,老子咋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告诉你,他陈家要和我钱某人结亲除非汾河倒着流,除非把太行山里的煤掏干!
  其实他就是想让陈大放他爹把劳资科科长的位置让给他。
  我娘没工作,家庭主妇一个,只知道一味地崇拜她们家老钱——我的爹,在这种时候只要别给我火上浇油就阿弥陀佛了。
  第二天我把这事儿一传达,陈大放胸有成竹地说,总会有办法的,看我的。
  果然没几天汽车队的一台东风解放抛了锚,找遍矿上懂修理的也没个结果,眼看运输任务完不成,咋办?这时候副队长说老陈的儿子在部队学过修车,不行请他来试试。我爹正在心急如焚,不抱多大希望地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啦。
  陈大放接到通知后放下手头的活儿一溜烟地跑了过来,下午两点钻到汽车轱辘下晚七点一脸两手油污地钻了出来,顾不得洗洗又钻进驾驶室,钥匙一拧,离合一放,油门一踩,好啦!
  副队长和其他司机拉着陈大放千恩万谢,副队长把头扭到站在办公室窗户前往外看的钱解放脸上。钱解放一边如释负重地点燃了一支烟一边冲副队长点了点头。副队长马上心领神会地冲大家喊,弟兄们,为了感谢陈大放同志,走,老郝饭店。
  这之后我爹对我的口气和缓了一些,听说我还在大放家吃午饭不再说八字还没一撇,而是说不能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在人家家吃喝呀!言外之意是我们这事儿应该有个说法了。
  我又把话传达给大放,他说,有门儿,看我的!
  半个月后就到了年关,腊月二十几的一个晚上,下班后我们一家正在家里帮我娘操持过年的合碗子,有人敲门。爹说英子你去开门。
  打开门只见陈大放的爹和娘站在门口,他们的身右边是一个大纸箱,陈大叔还提着两瓶“六曲香”。
  我愣了一下儿。
  陈大叔说,你爹在家吗?
  我爹耳朵好使,应着声儿问谁找我?
  我说是陈大叔。
  哪个陈大叔?这么冷的天儿快让进来。
  说着他也从厨房走了过来。
  我这时候很紧张,站在一旁静候战火四起。
  我爹出来也是一愣,你们大黑天的找我有啥事儿?我早就有言在先,咱们之间的事儿免谈。
  不是咱们的事儿,是孩子们的事儿。
  孩子的事让孩子们说。
  这时陈大放他娘开了口。他叔,好汉不撵上门客不是,这黑天雪地的我们都来了,讨杯水喝准行吧?
  我爹对女人也是没辙,对我说,喊你娘。
  我娘过来还没开口,陈大放的娘抢先说,英子娘,正忙吧?快快快,歇会儿,这是我家老陈昨儿个一宿做的合碗子,双份,一家一份。   我爹也就把陈大放的爹娘让进了里屋。坐下后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安静并尴尬着。
  我爹冲我娘说,坐着干啥,这不是饭点儿吗,你不是做了几个碗子吗,上呀!
  陈大放娘也很知趣地跟我娘和我下了厨房,不到一刻钟餐桌摆上了六个菜。
  陈大放爹打开一瓶六曲香说,老钱呀,你这么好的菜没酒不行啊,这样,咱哥儿俩喝两杯吧。
  一开始我爹还拿拿捏捏放不开,半瓶酒下肚就嚷嚷我娘,去,再炒两个可口的,我们哥儿俩要一醉方休。
  娘当时不想走,好像有话要说,但又下不了决心说,爹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走进了厨房。
  来年“五一”我们成了家。
  婚假请了一个月,休息得我愈加不想上班,返岗后也是隔三差五的请假,后来不好意思开口向科长请假干脆就迟到早退,最后发展成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就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也没人说。七家塬矿不算大,千数来号职工,算上家属三千多,地理环境也相对闭塞,外面世界来的人少,走出去的也不多,长期以来裙带关系就织了起来。还有大家后来住在一个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看僧面看佛面,犯了错制度执行起来也比较难拉下脸。我就这样晃荡了两年,最后是公司经理实在看不下去才找到我爹还有陈大放先后谈了话,最后把我从财务科调整到卫生队。
  也就是从主力科室调整到了辅助部门,由一类科室下放到三类科室,说白了就是矿上常说的“清理出机关”。
  陈大放安慰我说,英子,你别生气,无所谓,到这儿还轻松些,每天不用去矿上打卡,几点睡醒几点去,多轻松?
  我呢,从此放下了算盘计算器,扛起了大扫帚,负责七家塬矿生活小区的卫生清洁。
  一开始打扫卫生面子上还有些挂不住,老是凌晨四五点就起床,趁着天黑没人去扫。陈大放怕我害怕每天也早早起来陪我去扫马路。后来怀上孩子大放就不让我去扫了,里里外外都由他一个人干。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养尊处优,每天挺个大肚子太阳升起大放上班后去小区走走,发现哪儿不干净补两笤帚,哪儿有废纸片、塑料袋就捡一捡。
  有一天,小区邻居张大妈悄悄告诉我说我婆婆要让大放和我离婚,原因是看我的肚子就知道怀的是个丫头片子。
  我当时就火冒三丈直奔婆婆家,挺着骄傲的肚子站在楼道门口和我婆婆吵了一顿才算解恨。
  开始婆婆怕惊动四邻把我往家里拽。
  英子,有啥事儿屋里说。
  但我没理她,我不能在我爹娘那儿受气、在矿上受气,完了又在婆家受气。于是看热闹的邻居越多我就山洪暴发的越厉害。
  后来有人从矿上叫来大放,我婆婆让大放赶快把我扶回去,小心动了胎气。大放对我好,看大放的面子我才回了家,放了婆婆一马。
  头胎果然应了我婆的那张乌鸦嘴——生了个丫头片子,于是我心里赌了口气——一定要生个带把儿的!
  可是婆婆始终跟我过不去,自打有了妊娠反应她就隔三差五的找我的茬儿。她说你们养一个闺女挺好的,也没有负担,大放工作忙,也顾不上家,你把闺女拉扯大就阿弥陀佛了,再生个二胎你们照料不了,咱们生孩子就要对孩子负责……
  你倒管得宽!
  我没等她说完就封了她的嘴,婆婆被我一句话顶到了南墙根儿。
  后来她又怂恿大放跟我说,大放说国家管得紧,如果生下二胎就要两口子都除名,没工作了咱们怎么活?
  第二天我就跑回了娘家,没想到我娘和她们穿一条裤子,我爹又把我骂了一顿,我看看没了活路就一个人上了七家塬的老窑洞。
  这些年随着矿上小区的建设,七家塬的住户基本上都搬下去住了,七家塬基本成了荒村。
  看看暮色将临,半山腰一片寂静,对面李家山头矗立着一座小庙,庙旁是一块一米多高的石碑。小時候跟同伴们去那儿玩过,碑前有一个一米来长的供桌,碑后是一座清朝的墓穴,不知什么年月已经被盗,几个胆大的伙伴从盗墓口下去过,里面除了散落的棺材朽木连人骨也没见着。五六米开外的地面还有一个洞口,比紧挨石碑的洞口小一些,应该是盗墓时的通风口,由于地势高通风效果好,所以站在洞口就感觉有股子阴风在往墓穴里吸,吸得人毛骨悚然。
  若隐若现地看到一个人影在对面山上的石碑旁向我招手,揉揉眼,没了,再揉揉眼,仿佛又有了,似乎还在喊我的名字。
  钱英子,钱英子……
  这时候感觉有个无形的力量把我推向对面的李家山,鬼使神差我就往荒废了的院门口走,可是走了四五个来回却走不出去,但院门就在那儿。
  我正在纳闷,我娘出现在大门口,我赶紧喊叫她,可是她却不应,反倒转身朝下山的方向走去。我快走两步跟在她身后,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总是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穿过山下的矿区,走上李家山的羊肠小道,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石碑前却不见了。
  我去碑后找,见她笑哂哂地坐在盗墓口旁朝我招手。
  我一边朝她走一边问她咋跑这儿来啦?还没说完,噗通一声,我摔倒在地,我慌忙用手抓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抓到,只觉得自己在往下坠……
  等我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男人陈大放,周围是我爹我娘我公我婆,我挂着液体躺在床上。
  我问他这是哪里,他说县医院。
  我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你已经昏迷了两天啦。
  我急忙问孩子呢?
  他犹豫了半天才说,英子,你可要挺住,咱孩子小产啦,不过你别急,大夫说等你养好身体还能再生。
  住院的日子里大放请了假天天伺候我,我觉得只有他能靠得住,世上还是有对我好的人的。
  回到家大放什么都不让我干,我每天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我也不能总这么闲着,等他上班后我会拿上扫帚下楼在小区转悠,但大放每天早晨已经起早贪黑地帮我打扫了,我只能夹着扫帚看看哪儿有纸片、塑料袋捡一捡,不大一会儿就被我消灭得干干净净。回家吧太早,再说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大放严格命令过不许我动家里厨房的锅碗瓢盆,不许我动洗衣机。他说我刚处理完孩子身体虚,不宜干活,我们既然走到了一起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他要照顾我一辈子。我也不能伤他的心,既然回去没事儿我就扩大范围的去转悠,我捡完小区的东西就去通往矿区的汾河大桥上捡,捡完桥上的就去生产区拣,山下没捡的我就去山上捡。有时候看到别人扔掉的水果蔬菜我也捡,别人扔掉的小玩意儿我也会心疼地捡回来,毕竟还要给大放生个儿子,再添一口人花销就要多一些,要省吃俭用。   每天看着家门口堆成小山的纸片儿我心里别提多高兴——又能卖不少钱,够给儿子买双鞋啦。
  女儿渐渐长大了,但是她很伤我的心,有一回学校要开家长会,她却对她爸说,爸,明天家长会你去,别让我妈去。
  为什么不让我去?
  她这么多年啦难道不清楚我是个爱面子的人?
  第二天女儿开家长会,大放去参加,我闲着没事儿正好去看看爹娘。
  爹娘已经七十出头,没病没灾,能吃能睡,爹有些腿疼,娘有些耳背,所以她说话总是扯着嗓子像吵架,生怕别人听不到。
  走到门口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我就等等再敲门。
  先是听婆婆说,英子娘,咱们处了一辈子啦,什么话不能说,我们都是快入土的人啦,你说说,英子到底咋回事儿?
  半天没有听到娘吭气儿。
  英子娘,你倒是言语呀,你要带进棺材里吗?
  大放娘,我对不住你和他叔,更对不住大放这孩子啊!
  我吃了一惊,她们这是说什么呢?
  大放娘,不过我也不是存心的,你还记得你和他叔那年第一次来我家吗?
  记得记得,当时英子开的门,后来咱们张罗菜他们俩喝酒,说英子和大放的事儿。
  对对对。
  咋啦?
  当时我就想说,可英子她爹瞪了我一眼我就又咽了回去。
  咽回了什么?
  我们家隔代遗传,隔一辈总会出现一个。
  什么隔代遗传?
  精神病!前些年我心里过意不去,悄悄劝大放实在过不下去就……
  大放咋说的?
  这孩子太能吃屈啦,他说你们不用操心啦,既然我们成了家就肯定有道理,不可能两个人无缘无故就走到一块儿,再说孩子也大了,就什么也不想啦。
  我也劝过,他也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里我使劲敲门,我娘开的,她们一看是我都愣在那里。
  我氣愤已极,没等她们开口就怒气冲冲地说,谁是精神病,你们才是精神病,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能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你们也不懂?什么东西!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做错了还要强加给别人,把自己夸成一朵花把别人损成豆腐渣。她们血口喷人说我是精神病,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不过万事有弊便有利,听她们的话我看清了她们的嘴脸,让人高兴的是看到我男人陈大放的确是个好男人。
  女儿大学毕业在省城参加工作,她成家我们退休,她让我们过去跟她们一块儿住。我呢,吃菜总爱挑自己爱吃的,所以吃饭夹菜时总是用筷子把菜翻来翻去,女婿倒是没吭过气,但是女儿不干了,常常冲我嚷嚷,妈,你这是干吗呢,还让不让人吃啦?
  在她第三遍冲我嚷时大放开口了:你妈一辈子也不容易,你再这样对你妈我们明天就回七家塬。
  说着抽出一张面巾纸帮我擦嘴角的菜汁,于是我一边享受着大放对我的呵护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无可奈何的女儿,别提多开心。所以我一开始就说:
  这辈子我最引以为荣的是找了个好男人!
  郭照辉:山西省介休市作家协会理事,介休市微小说沙龙副主席,华夏精短文学会会员、签约作家。有上百篇散文、小说发表于《作家文苑报》《山西焦煤报》《文化介休》《绵山文艺》《汾西文艺》、“知彼”等报刊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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