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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长大以后,会理解、欣赏父亲过了这么一段特别的奥运生活,他会祝福我的。
我以前无论如何想不到,如此难得的2008年奥运,我会跟4位奥运主体工程的农民工共度:一起爬长城,住五星级酒店,去鸟巢看比赛。
几年前的某日,我在报上读到一则未经有关方面证实的消息,说奥运期间北京将对外来流动人口数量严加控制,尤其外来工,对相关建设项目施工的农民工更可能“劝返回乡”。这个消息一直盘闪于我的脑际间,几年来未曾消失。
后来我发现在奥运报道过程中,没有多少人关注农民工,也没有哪个机构考虑到要组织他们去看奥运。奥运的口号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但这些场馆建成之日,也就是他们远离之时。我一直想画点什么对自己脑际间那未消失的消息做一点交待,户外人物写生《他们》便是其一。其中的主人公,全部是参与北京奥运主体工程建設的外来农民工,他们是河南的贠房只、陕西的王红涛、黑龙江的于庆祝、河北的王社起和张艳群。
2007年8月10日,我从广州飞到北京,请搬家公司把一幅长2米、宽1.7米,用编织袋作画布的大画框拉进了正在建设中的奥林匹克公园东侧的一处建设工地。
我在写生过程中了解到,工人的作息时间是:早晨5:00至中午11:30;下午1:30至傍晚7:00,很多人都没有时间去工地以外的地方看一看。他们中最底层工人的工资,大概在一千元上下浮动。这个收入,即使可以看奥运,他们也未必舍得那个花费——吃住行看一条龙。于是在画作完成之时,我便许诺,谁愿意花3万元买下《他们》,就用这笔钱资助画中的5位农民工实现“看奥运、游北京”的梦想。
去年11月,一位藏家专程到画作所在的北京798 K艺术空间,主动要再加2008元买下这幅作品。我能看出,他是想通过2008来帮我完成“奥运”的概念。
但我很快意识到,买票是个大问题,奥运门票销售有其特殊的方式,而且我看到报道,北京奥运会最后的82万余张体育比赛门票开始发售的消息传出后,提前两天就有人带着凉席、帐篷排队。
我原来设想先按照普通百姓的购票规则和方式进行,如果通过正常渠道购买不到,再寻找原价转让的门票,或赠票。或者看看奥组委是否有特殊照顾等方式。如果这些路都走不通,再选择买高价票。如果连高价票也买不到,我就带几位工人到现场去挂个牌“行为”一下,表示我们紧迫需要门票,有没有人愿意转让。
幸运的是,有一家保险公司是奥运合作商,其部门领导经理刘孝文先生看了我们事情的报道,很有感触,通过记者联系上了我。他说他也是农村出来的,愿意帮农民工圆这个梦。他们公司有票额,只要帮农民工每人买一份一年保险,即可每人给一张奥运比赛门票。
我想买保险对农民工也是一个很好的概念。短信聊天的时候,我曾问过他们,出来干了这么多年活,有没有自己买过保险?王社起的短信我还留着,他说打了20年的工,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说:“像我们这种人生活和工作都没有保障的,那还有什么闲钱去买保险呢。”
买票的时候,刘孝文先生也提前知会我,因为是配票,无法保证是什么比赛和场馆。没想到5个人总共才买了1700元的保险,居然都配到了8月18日鸟巢比赛的门票。开始大家还对他有过疑问,没想到他真是很热心地为此事奔走,让我感激不尽。
不过这个活动,依然是走一步、看一步,结果很难预测。毕竟,即使能够顺利买到奥运票,农民工们到底能不能买到去北京的票。这份工很好,如果请不到假他们舍不舍得为了一场比赛辞工?各种因素会不会干扰他们?我并没有把握。
目前,为了更完整地使“他们”满足愿望和实现梦想,我正在北京市区范围内诚征奥运志愿,希望能有北京的市民或者房地产商愿意在8月16至20日全部天数或其中的一天、一天以上的晚上,免费接纳4位民工或其中的一人、一人以上住宿。房地产商提供豪华样板房将优先考虑。
在这样一个“创作+互动”的行为里,我在意识地观察北京作为主人,会以怎样的方式迎接全世界的客人和国内的客人。是否有居民愿意打开房门,欢迎陌生人进去交流。农民工以主人的身份住进样板房,会有怎么不一样的体会?
不过我也打定了主意。如果农民工们举手一致表决,为了节省更多的钱去各景点游玩,我们去睡工棚或者火车站,我也豁出去了。
这段生活,不仅对农民工,对我自己而言,也是人生难得的经历,我满足于这个过程。上月28日,我太太生了一个小男孩。我已经快40岁了,才有这么一个孩子,才满月就要离开他确实有一点舍不得。但我想,儿子长大以后,会理解、欣赏父亲过了这么一段特别的奥运生活,他会祝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