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电力集体“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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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时期以来,电力、煤炭、石油在中国相继出现了大范围、持续性的紧缺。为确保中国未来的能源安全,中国政府正在对现有的能源体制和战略格局进行调整。于是,包括外资在内的众多主体为中国电力投资市场带来了巨额资本和激烈竞争。
  然而,在近日闭幕的首届中国(杭州)投资峰会上,国电动力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兼总经济师胡兆光表示,在我国电力供需全面紧张、国内投资者显示出极高投资热情的环境下,却出现了外资悄然从我国发电领域撤出的动向,这务必引起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并呼吁有关方面能够认真分析这一现象的成因,进而加快电力体制的改革。
  
  电力投资蕴藏商机
  
  能源短缺已逐渐成为制约中国经济发展的一大“瓶颈”,为了保持经济的持续健康增长,中国肯定会不断加大能源开发和引进的力度,能源领域将会成为中国的一大投资热点。从目前来看,电力投资已经蕴藏了巨大商机。
  据中国国家电网公司预测,电力行业未来 10年将保持6.6%~7%的年均增长率。由于需求强劲,电力行业将需要大量投资。2004~2020年,中国年均新增装机容量将超过3000万千瓦,投资额需要1200亿人民币。国际能源署(IEA)最近公布的研究报告显示,在未来30年里,全球私人投资者和政府必须向电力产业投资10万亿美元,而中国电力产业所需投资将超过2万亿美元。
  面对电力行业所需要的巨大投资,中国刚刚成立的能源局一位官员透露,今后中国将不会继续以往那种以财政资金直接投资电力的方法,而是鼓励民间资本和外资进行这方面的投资。中国的电力市场仍然是成长型市场,投资的风险相对其他行业要小得多。只要投资得当,资金回报率能够达到10%~12%。
  由于中国能源资源以煤为主,因此,至少在2020年以前,燃煤发电仍处于稳定发展阶段。但是,随着中国环境保护力度的加强,在投资火力发电时,应该充分考虑环保成本。同时,火力发电由于工期短、见效快,适于独资、合资办电。而水电是清洁和优质能源,处于优先发展地位。水电是长线投资项目,资金需求规模大,但市场风险较低,适于参股或者购买股票、债券的投资方式。中国是采取适度发展核电的政策。目前核电需要较高的投资规模,相当于火电的2倍左右,但核电运行成本低,从长远来看,有稳定的投资收益。
  事实上,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外资已经进入中国的火电、水电和核电投资领域。其中,在核电领域外资占有绝对优势,比例接近55%。
  广东美国商会会长哈利旗下的第一华盛顿亚洲(控股)有限公司就是第一批进入中国电力市场的美国投资者,哈利在东莞厚街投资的电厂是中国第一所由西方投资者拥有的电力厂房。哈利会长表示,根据 2000年世行的调查显示,中国GDP每年增长5%,那么中国从2000年开始每年要新增15000万千瓦的装机容量,预增到2015年也仅够维持电力供应。但实际上,中国的GDP每年增速均超过了5%,而装机容量却没有每年新增15000万千瓦。估计中国每年要有150~200亿美元投资到这个行业才能跟上经济的发展,所以中国的电力市场空间很大,大家都有机会。
  中电联秘书长王永干表示,作为国民经济的先行产业,中国电力工业在未来5年,估计新增装机容量约2.15~2.45亿千瓦,仅发电方面的投资就需要1万亿元人民币。
  这种利好形势下,加上中国各地缺电问题日益严重,电力开发商机开始凸现。据哈利透露,目前第一华盛頓投资的厚街发电厂正在申请扩建之中;就在今年7月底,哈利又与从化市经贸局签订了从化太平电厂股权(产权)转让意向书,新增装机容量为72万千瓦。申请扩建已经取得了从化市政府、广州市政府的同意,目前正在省政府审批。
  据称,8月初,国家电网公司委托两家海外投资银行——高盛集团和瑞士银行“做媒”,为旗下的11家国有发电厂寻找外资买家。业内人士预计,此举是否着今后将掀起一股外资争相进入中国电力市场的热潮。
  国电动力经济研究中心战略与规划所所长柴高峰指出,待售的11家电厂是国家电力体制改革时,按政策指令留给国家电网公司的资产,当时规定,国家电网公司拟保留并将在两年内出售变现的发电资产权益容量647万千瓦。目前正是按这规定对这些资产进行变现。据悉,此举可能意味中国将向外国进一步开放能源市场。
  
  外资退出发电领域
  
  然而,由于电力体制改革仍未有最后定论,监管风险、电价风险、上网风险的存在,专家认为外资电力公司大规模进军中国电力的现象暂时还不会出现。
  在近日闭幕的首届中国(杭州)投资峰会上,国电动力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兼总经济师胡兆光表示,近年来外资大规模撤出我国发电领域,呼吁有关方面能够认真分析该现象的成因,进而加快电力体制的改革。
  3月3日,美国电力公司以3450万美元将其在中国拥有并经营的南阳电厂70%股份出售给了河南省电力公司。在出售之前,南阳电厂偿还了美国电力公司提供的2620万美元贷款。南阳电厂拥有并经营位于河南省南阳市附近的两台125兆瓦燃煤发电机组。美国电力公司退出不是单纯个案,2002年以来,外资大举撤出电力行业确是不争的事实。
  据胡兆光介绍,在改革开放以后进入中国的第一批外资电力独立开发商已基本退出中国电力市场, 在国内的电力投资项目中(不包括电力设备生产),除了法国电力外几乎看不到欧美电力巨头的影子。其中包括第一个以外商特许权 BOT方式参与广西来宾电厂B厂项目中占股40%的法国阿尔斯通。美国赛德能源在中国的代理公司也出售了在特鲁莱温州电力、广东东莞厚街电厂、河北唐山热电和湖北蒲圻赛德发电有限公司的股份;全球第三大能源巨头美国迈朗公司分别于2002年5月和12月卖出了其在山东国电和广东沙角某电厂的股份,并撤消了其在中国的办事处,从而全面退出中国市场。
  胡兆光说,1990年,外资占电力固定资产投资的比例为12.2%,随后6年间,该比例一直在9.5%上下波动;到1997年,出现了外资投资我国电力市场的高峰——该比例上扬到14.5%。但之后几年,该比例逐年下降,分别是1998年14.3%、1999年12%、2000年9.9%、2001年8.9%,到2002年,这一比例急剧下滑到7.5%。
  中电联调研处的一位人士介绍,过去10年,外商直接投资中国发电产业经历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20世纪90年代初期,许多与电力产业相关的外国公司纷纷来华投资发电项目,其中绝大部分是新建项目。但由于受政策限制,规模都不大。
  1998年底,经批准设立的外商投资公司共计39家,涉及的装机容量达2700万千瓦,外商投入资本金总计23亿美元,境外融资协议金额达上百亿美元。1995年到1997年是投资的第一个高峰,3年时间外资电力项目公司成立了19家,投入股本金约16亿美元,涉及装机容量1550万千瓦。
  近年来外资的热情已大大减弱,面对中国电力市场的许多不确定因素和高投资风险,很多外资公司选择退出。
  专家对此分析认为,外资淡出中国发电领域,会对中国发电领域市场化改革带来以下几方面的不利因素:
  1、资金筹集渠道减少。未来我国电力工业面临较大的发展空间,需要巨额的资金支持。而我国电力工业资金来源缺乏,外资是重要渠道,不仅发电、甚至将来电网建设也需要拓展筹资渠道。
  2、不利于我国电力企业走向国际资本市场。国有电力企业实施投资主体多元化进行改制上市是国企改革既定方向。境外资本市场发展成熟、市场容量大,有利于上市公司扩大融资规模,满足其资金需求。我国有关部门鼓励“合乎条件”的国企到境外资本市场融资,扩大利用外资的规模和方式。外资撤出,不利于我国电力企业在国际资本市场上的发展。
  3、不利于发电领域引入竞争,提高效率。破除垄断,提高效率是世界上许多国家实行电力体制改革的动力。“打破垄断,引入竞争,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是我国电力体制改革总体目标的主要内容。发电属于竞争性领域,是电力工业能够在投资和经营中引入竞争的环节。以寻求企业利润最大化的外商、私人投资企业,应当成为竞争性电力市场的标杆。在我国发电领域国有投资一股独大、五大发电集团几乎一统天下的情况下,外商和私人投资撤出,发电领域引入竞争、提高效率很难实现。
  4、不利于我国改革开放的国际形象。外商投资,除投资者本身外,其身后往往有大量的金融机构加入,外资从我国发电领域撤出,会使部分国际金融机构对来华投资产生负面影响。
  
  外资缘何退出电业
  
  胡兆光认为, 外资退出有外商自身的原因,也有投资环境的问题。 原因之一是自身 “后院起火”。如美国电力公司,2003年8月14日美、加两国大停电事件发生后,美国民众和政府都强烈要求电力公司整修电网,对输电网升级改造,美国电力公司作为行业巨头,不得不率先行动,为筹集电网改造所需资金,出售海外非核心资产就成必然选择。而从1994年开始进军中国市场的美国迈朗公司主要是因为其在全球整体经营出现危机,不得不收缩在中国的业务并最终退出。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国没有清晰竞争规则和长期购电合同。胡兆光认为,第一批到中国投资的大多属于独立开发商,其风险承受力较高,但投资条件也很苛刻,其中包括远高于国内水平的股本金回报率、政府担保、项目风险分摊等额外条件。这些成本加到电价上,人为地推动了电价的上升。这种局面不可能长久维持,在小火电比较赢利的今天撤出,也可能是明智的选择。
  中电联的人士认为, 从投资环境来说,中国的电力市场还在发育,相关的法律法规、游戏规则都不清晰,且电力投资主体多元化进行了 10多年,却一直都是原国电公司在唱主角。
  国电拆分后形成的几大发电集团与地方发电企业都在“跑马圈地”,激烈的竞争格局留给外资的市场空间并不大,相对狭小的市场空间、电力体制改革仍未有最后定论,以及由此带来的许多不确定因素和高投资风险,挫减了一部分投资主体的投资热情。
  专家认为,发达国家都是在电力供给比较充裕的情况下提出电力体制改革的,而我们国家刚刚告别电力短缺,总体上才达到一个供需平衡的状态,特别是近两年,由于经济的高速发展,电力供应能力出现滞后,一些沿海经济技术发达地区出现了局部的电力短缺。如果在市场准入上放松一点,把全社会办电的激情调动起来,尤其是外资积极性调动起来,那么发展的风险可以得到相当程度的规避。
  广东美国商会哈利会长认为,中国一直在鼓励外资进入电力市场,但中国的电力市场却是很难进入的。近年来,中国对电力体制进行了市场化改革,但电力依然具有相当的垄断性,特别是在电力竞争规则、电力定价、回报率等诸多问题上都还没有明朗,在这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下,国外资本看不准中国电力市场的投资回报前景,因此不会贸然进入。
  我国电力体制改革方案明确规定,对于外商直接投资的电厂,其项目符合国家审批程序的,可采用重新协商等办法处理已签订的购电合同,也可继续执行原有购电合同。外商投资者并不认为这一规定就是定心丸,特别是在具体操作中产生了一些争议后。
  早期到中国投资的外资企业大多属于独立开发商,其风险承受力较高,但投资条件也很苛刻,其中包括远高于国内水平的股本金回报率、政府担保、项目风险分摊等额外条件。这些成本加到电价上,自然推动了电价的上升。虽然有外商在中国电力市场上挣到钱,有的投资回报率甚至达到18%,但“好听的故事还是太少”。1998年,中国政府将还本付息电价改为经营期电价,许多合资电厂的投资回收期拉长,甚至出现亏损。
  据介绍,10多年前,欧美电力公司向中国电厂就投入了上百万美元的资金,但发展到现在外商投资额仅为23亿美元,中国现有的39家中外合资电力开发项目仅占全国装机总量的8.5%。发电、输电和供电等环节的监管体系不健全令外商投资中国电力市场险象环生。
  哈利会长表示,煤油等原材料价格上涨而导致发电成本上升,现在油价从35美元涨到50美元一桶,燃煤价格也以30%以上的幅度飚升,但电价只是稍作微调。更让人郁闷的是,在目前电力紧缺的情况下,只有像华能、大唐等这些国有大型的发电企业才有实力与煤料供应商进行对等谈判,而其它发电企业由于整体实力不强,只能到市场上去买高价煤。显然,外资公司在目前电力供需紧张的形势下撤出,也可获得满意的转让价格。
  虽然目前国内投资者普遍看好电力行业未来的发展,但是很多外国投资者依然认为我国电力投资环境存在一些不明朗因素:首先,近期国内电力供需形势一直处于较为紧张的状况,导致过多的资金投入到电力建设中。随着经济结构的调整,经济增长将趋缓,电力需求增长将逐年减小。并且到2006年我国电力供需形势将基本缓解已经是业内人士的普遍共识。此外,在目前电力供应紧张的情况下,电力建设大干快上,生产资料价格大幅上扬,电力设备价格上涨,电源项目造价普遍抬高约20%~0%,这将直接影响投产后的发电成本。第二,随着改革的深入,建立电力市场及实行竞价上网,将为今后电力企业的效益及投资回收投下阴影。投资风险增大最终将影响电力工业的发展,这将是对电力企业发展的一大挑战。第三,构建开放、有序、竞争的电力市场体系是电力体制改革的目标之一。随着东北和华东区域电力市场的试点工作及模拟运行相继启动,将会对已经进入市场的资本产生较大影响。第四,相关环境保护政策的实施也将对发电企业带来一定影响。2003年7月1日,《排污收费征收使用管理条例》正式开始施行,这意味着电力企业从此将受到污染治理控制成本的影响。
  国家电力监管委员会专家组成员言茂松教授表示,外资大举进入中国电力市场的条件还不成熟,对于在运作规则还不明确、市场化之路处于非常初级阶段的中国电力市场而言,外资现在大举进来还为时过早!
  哈利会长指出,中国电力市场真正走向市场化至少需要5年,那时才是外资电力公司大举进入中国电力市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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