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杰克逊大法官(1941年~1954年任职)有句名言:“我们不是因为没有错误而成为终极权威,我们只是因为终极权威而没有错误。”现代司法之所以被看作是实现社会公平和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除了有赖于法院中立、公正的裁判外,更有赖于司法的终极权威,即当事各方对法院及法官始终都能心怀敬畏之心,都能理性、心甘情愿地服从、接受并执行司法裁判。
　　从道理上讲,纠纷当事人既然将纠纷提交到中立的第三方——法院来解决,就理所应当地接受穷尽了司法程序之后的裁判结果。终局裁判一经作出,当事各方就应无条件地接受、服从并自觉执行,即使这个裁判与事实真相有距离甚至相反。如果当事人虽然选择了诉讼,却又总是对司法终局裁判提出各种质疑而拒绝执行,那么司法化解纠纷、恢复秩序、维护公平正义的功能将荡然无存。这正如足球场上的裁判,在比赛过程中,裁判员即使判罚错了,比赛双方也要服从,否则,比赛将无法正常进行。因此,所谓“最后一道防线”,其实就是指司法裁判的权威性和终局性。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难产,在美国最高法院以5比4一票之差作出了不利于戈尔的判决后,戈尔优雅地承认了失败:“我虽然很难同意最高法院的决定,但是我接受它,我接受这一判决的最终权威。”戈尔的优雅与其说是展現了其本人的风度,不如说是体现出了对美国司法裁判权威的认同。
　　然而,司法并非天生就有权威的特质,需要追问的是,司法何以具有如此崇高的权威,能让当事各方接受、服从并执行哪怕是错误的判决?司法权威从何而来?
　　笔者认为,司法权威的建立是一个浩大的系统工程,包括诉讼制度的确立与完善、司法的中立、当事人及公众对诉讼规则的了解与认知等等诸多因素。而在这诸多因素中,法官自身的修养与威仪无疑是最核心的因素。法官作为中立的裁判者,在司法活动中举足轻重,其能否得到信赖与尊重,直接反映着司法究竟有无权威。我们看到,在英美法系国家,法官一般都是德高望重、法学知识渊博的长者,其一言一行,都无不体现着自身崇高的威望和司法至上的权威。
　　行文至此,需要继续追问的是:法官的权威又是从何而来?或者说法官如何才能得到当事人的充分信赖与尊重?在考察了影响法官威望的各种因素之后,笔者个人认为,法官的威望,始于礼仪。
　　长期以来,为了促使法官公平公正地审理案件,我们一直致力于制度建设,试图通过完善诉讼制度、建立对法官的评价、监督制度实现司法裁判的正确与权威,却忽视了对法官自身修养、特别是礼仪的培养,司法礼仪或者说法官礼仪从理论到实践至今仍是一片空白。于是我们看到,有些法官开庭时不穿制服、打电话、打瞌睡、打毛衣;庭下口无遮挡,满口粗话,坐无坐相,站无站相;对待当事人既不讲理,也不讲法,态度生硬……如此形象,司法权威从何谈起?
　　那么,究竟什么是礼仪?笔者认为,所谓礼仪,具体到法官来说,是指法官在审判活动以及日常生活中应当遵循的一套行为规范,是展现法官修养、文明程度以及公正形象的外在标志。主要包括服饰、言谈、举止、表情四个方面的要求。这四个方面,不仅直观地反映着法官的外在形象,也能充分体现出法官的内在素质,每个方面都应有一套规范要求。下面是笔者在审判实践中总结出的这四个方面规范的一些想法与体会。
　　一、服饰:指服装和饰物。我国的法官都装备有统一的服装,并配有院徽作为饰物。在服饰穿着方面常见的问题主要有:穿春秋装、冬装不穿衬衣,不打领带;穿法袍内套休闲服;院徽佩戴不一致等。正确的穿着应该是:穿春秋装、冬装应穿白色或浅蓝色衬衣,系领带。领带颜色、图案不能艳丽与张扬,应体现出庄重的风格。院徽一大一小,作用不同。大院徽为基层法院开庭时或各级法院法官外出执行公务时使用,应佩戴在左侧胸前;小院徽为平时上班或外出开会、办理其他公务时使用,佩戴在左侧翻领处。中级法院以上法院法官开庭穿法袍时,里面应套正装。
　　二、举止:指行为动作、体态。举止落落大方,动作合乎规范,是个人礼仪方面最基本的要求。它包括站立、就座、行走和手势。常见的问题主要有:走路时摇头晃肩、扭腰摆臀;开庭时左摇右晃、打电话、打瞌睡、做小动作;见了熟悉的当事人或律师递烟、握手、打招呼。关于举止总的要求应当是稳重、得体、大方。站立时要头正、颈直、双肩展开放松,收腹、立腰、提臀,表现出饱满的精神状态。就座时上体保持站姿的基本姿势,头正目平,嘴微闭,双膝并拢,两脚平行,两腿自然弯曲,自然、大方。行走的姿态应以站姿为基础,眼睛平视,双肩平稳,双臂前后摆动自然且有节奏,行走时,两只脚的内侧行走的线迹为一条直线,步幅要适当,富于弹性和节奏感。手势是人们利用手来表示各种含义时所使用的各种姿势,恰当的手势能够帮助人们表达思想和感情。法官在与人交谈时的手势不宜过多,更不可手舞足蹈,指指点点;不可当众搔头皮、掏耳朵、抠鼻孔眼屎、搓泥垢、修指甲、揉衣角、用手指在桌上乱画、玩手中的笔或其他工具。为解决举止上存在的问题,法官在初任前应进行形体动作方面的训练。
　　三、言谈:指平时的谈吐与法庭上的言语表述。言谈是一门艺术,是法官礼仪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无论在庭上还是庭下,法官谈吐都应保持温和、诚恳、公正、文明的态度,声音大小要适宜,语调要平和沉稳;应尊重他人,不能说脏话,不能用挖苦性的语言,不能训斥当事人。适当、适度、诚恳的语言不仅能够准确地传达思想,也能使当事人对法官产生信赖感,从而有利于案件的处理。特别是在调解案件或对当事人答疑时,语言运用得当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
　　四、表情:指表现在面部的思想或感情。表情虽然无声无息,却能传达出一个人的心理活动。表情是优雅风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构成表情的主要因素:一是目光;二是笑容。目光是面部表情的核心,是一种真实的、含蓄的语言。从一个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他的整个内心世界。一个良好的法官形象,其目光应是坦然、亲切、友善、有神的。在开庭面对当事人或与人交谈时,目光应当注视着对方,表现出诚恳与尊重。冷漠的、呆滞的、疲倦的、轻视的、左顾右盼的眼光往往会引起当事人的失望与反感,从而产生对裁判公正性的合理怀疑。笑分几种,其中微笑最能表现对人的尊重、理解和友善。法官在与当事人交谈时面带微笑,可以使人感到亲切,使自己富于魅力,同时也容易得到当事人的理解和尊重。为了体现出公正与可信,法官对待当事人一定要表情自然,不能表露出任何倾向性。
　　法官的风采折射着司法的权威,倡导礼仪,是树立司法权威的基础。作为法官,只有从我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加强自身内在、外在形象的塑造与培养,才能获得当事人的信赖与尊重。如果每一个法官一言一行皆有威仪,都能得到当事人的尊敬与认可,司法权威自然会水到渠成。
　　(作者单位:太原市中级人民法院行政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