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和朋友们用了50天时间,走完一条长达1万8千公里的“西部长征”。在回程的青藏线上,迎面碰见一对父子,磕着长头向圣地拉萨前进。他们的头顶,一只鹰也正好飞过,方向也是雪域拉萨。
　　这次远行中,鹰,曾三次被我有幸遇见。一次在扎达的托林寺,我独自走进一所空旷的院落,正在犹豫接下来该朝哪个方向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细一看,是一只易拉罐被风吹走的声音。这时天空也有一个声音,很是打动人。仰头一看,一只鹰飞过去了,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久久萦回。从此我理解了大翮扶风的意境。第二次是从珠峰大本营连夜赶回拉萨的途中,当时疲劳驾驶,忽然两件大衣似的东西罩住了我的陆迪吉普车顶,大衣瞬间又消失了——原来是一只鹰的两只大大的翅膀!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第三次就是这张照片,这只被我永远留住的鹰。那一路我们唱着“雄鹰从这里展翅飞过”,却没有理解鹰,也没有理解人为什么要朝圣。
　　十年后看到仓央嘉措的诗传,其中两首写到鹰:“雄鹰飞剩下的天\容不下一只小鸟......”“天与地\高与低\被区别的时候\人类无法不接受\苍鹰的\贬低。”加上后来的两次进藏,我终于明白了朝圣的意义:那是藏人的信仰,他们一生当中必须要磕长头朝圣一次,目标就是拉萨,朝拜大昭寺里的佛的十二岁等身像。那是一个长头接一个长头的虔诚,手里垫着木板,胸前围着羊皮,一步一叩一伏地,额头上叩磨出了茧子。纵然失去生命,只要是在朝圣的路上,那也是幸福的。朝圣,使得他们的生命,获得新生。
　　鹰的寿命可达70岁。鹰在40岁时,要飞到一处安全的悬崖峭壁,在那里呆上150天左右。鷹先是把又长又弯的喙在岩石磕碰掉,然后静静等待新喙长出。新喙长出后,就用新喙把老化的趾甲钳下来。新的趾甲长出后,鹰再把浓厚的羽毛全薅下来。新的羽毛长出了,鹰重新飞翔,以便度过鹰的最后30年的荣耀时光。这就叫“新生”。
　　今晚和姑娘看完《三枪拍案惊奇》回来,所乘出租车的牌号是陕AU8341。车里就夸这个号真是了不起,毛泽东警卫部队的番号嘛。司机说他却没注意这一点,不过奇妙的是,他父亲居然就曾在8341部队服过役,还是罗瑞卿的警卫员!老爷子现在和司机儿子住一起,每月五千元的工资一半用于吃药,“就信广播里的‘××大补胶囊’!”老人家有点半身不遂的迹象,所以每天坚持拄拐棍走路锻炼,快得连小他20岁的老伴都撵不上。这位80岁的老革命坚信活到120岁。
　　这算是尘世间的朝圣:活着,更长久地活着,有信仰地活着!
　　
　　 2009-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