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苦心修行”营造弥天大谎,怎奈终得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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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2月20日,隶属于山东省监狱管理局的泰安监狱东厂在按照泰安市整修规划拆除传达室时,却在传达室地下悚然惊现一具白骨,一时间,泰山脚下议论纷纷,关于这副尸骨的种种猜测在社会上流传开来……公安机关接警而动,迅速对本案展开缜密侦察。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随着调查的深入,这宗19年前的失踪迷案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结案后,案情背后交织着的爱恨情仇,以及罪犯逍遥法外20年间为逃避法律制裁所进行的“精彩表演”让人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无情背叛,甜蜜爱情瞬间灰飞烟灭
  
  1979年,20岁的泰安市造纸厂职工张晓林和本单位职工段如霞确立了恋爱关系。1983年11月,两人正式结为夫妻。然而婚后不久,不和谐的音符便打破了这个小家庭的平静。
  1984年初,段如霞从要好的同事那里听到传言,说丈夫与单位同一班组的陈梅关系暧昧,听到这个消息,段如霞感觉自己的心如同掉进冰窖。一番痛苦的思索后,段如霞决定当面质问丈夫。然而,张晓林却轻描淡写的对此矢口否认,并解释说自己与陈梅是老乡关系,就算平时多说句话,也是正常现象。
  段如霞对丈夫的话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她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挽回丈夫的心。不久,段如霞为了上夜班时上下班方便,她找到同车间女友提出调班,这样自己便可以与丈夫一起上下班了,同时也增加了与丈夫待在一起的时间。然而,让段如霞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与同事商量好后告诉张晓林时,张晓林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粗暴地阻止了段如霞的换班要求, 并从中横加干涉,致使段如霞的换班计划一直没能实现。这件事情让段如霞看清了丈夫意欲疏远自己的本质,两个人爆发了婚后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
  此后,深爱着丈夫的段如霞依旧幻想着能够用自己的一片真情重新唤起张晓林对自己的爱,并最终和自己重归于好。然而,丈夫的冷漠却更胜从前,终日里与自己冷眼相对,这让段如霞心痛不已。
  不久,张晓林向妻子提出离婚。
  看到张晓林毫无悔改之意并坚决提出要与自己离婚,无计可施的段如霞此时也已心灰意冷,决定使出杀手锏——以死来证明自己对张晓林的一颗真心和捍卫家庭的决心。1984年3月,段如霞在家服毒自杀,被家人发现后紧急送往医院救治,由于伤势严重,经过医院7天7夜全力抢救才脱离危险。
  事后,在段如霞刚烈决绝的性情面前,张晓林只好暂时收敛自己的荒唐行为。不久,段如霞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她满怀喜悦将这一消息告知张晓林时,张晓林依旧神色冰冷,面无表情。
  1985年初,张晓林开始接二连三地彻夜不归,段如霞忍无可忍,愤怒之下,她来到厂里找到陈梅的宿舍,并与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消息传开后,厂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张晓林搞婚外恋的事。段如霞的疯狂举动彻底激怒了张晓林。
  痛下杀手,千般痴情换来杀身之祸
  吵架风波后,段如霞伤心地回到娘家暂住,而张晓林由于这一闹剧给其带来的恶劣影响,终日焦灼不安地待在家里,思索着如何尽快结束这段让他深感无奈的婚姻。然而,段如霞坚决拒绝离婚的态度和固执的个性又让他感觉问题颇为棘手。
  1985年1月30日,段如霞在娘家呆了几天后回到家中,张晓林事先精心准备了一番后,与段如霞心平气和地进行了一次长谈,试图说服段如霞改变主意同意离婚。然而,段如霞对他的话却摆出一副置若罔闻的态度,张晓林深感失望。这次谈话,打破了张晓林对两人协议离婚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2月5日,吃过晚饭后,心事重重的张晓林一个人从位于泰安监狱干警家属院内的家中走出来散步,冷风迎面扑来,丝毫没有减轻张晓林心中的烦燥与不安。夜幕早已降临,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张晓林漫无目的地徘徊在昏黄的路灯下,思忖着困扰自己多日的难题。不知不觉中,张晓林走到泰安生建电加工机床厂(泰安监狱东厂)院门口时,发现该处正在建设的几个项目仍在施工当中,张晓林随意走进了新建成的监狱传达室,传达室里已经铺满石块,看样子第二天就要灌水泥沙浆了,这时,张晓林突然想到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杀掉段如霞,将尸体掩埋于此,以摆脱婚姻的羁绊?四顾监狱周围荒芜空旷的环境,张晓林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时间,杀人的恶念难以抑制地猛烈撞击着张晓林的神经。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张晓林稍稍整理了一下烦乱的思绪,叫醒了整个下午一直在休息准备上夜班的段如霞。此时,怀孕不久的段如霞身体已经有了反应,想到自己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段如霞再也不想和丈夫进行无谓的争吵了,脾气也不像以前那般刚烈了,看到丈夫从外面回来,她关心地向丈夫询问道:“外面挺冷吧?”张晓林许久没有听到妻子如此关切的话语了,愣了一会儿才回答妻子说:“不冷,天气不错。”久违的温馨触动了张晓林心底的一丝柔情,然而,犹疑片刻,积蓄在心中的邪恶瞬间又占据了上风,张晓林决定按原计划行事。
  当晚11时,张晓林提出要送段如霞去上班,这让已经习惯了“冷战”气氛的段如霞不禁感觉受宠若惊,毕竟丈夫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主动提出过送自己去上班了,段如霞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同丈夫开起了玩笑:“怎么,是不是良心发现了?”说罢两个人便一起出了门。
  下楼后,按照平时上班的路线应该是往西走,张晓林却拉着段如霞的手却往南拐向传达室的方向,段如霞问起原因,张晓林回答说:“走这儿也能过去。”段如霞未加思索便跟着丈夫向南走去。
  黑夜无疑是犯罪的天然温床,在沉沉黑幕的掩护下,行凶的念头在张晓林的头脑里疯长着,很快便吞噬了他最后的良知。当行至传达室门口时,张晓林对段如霞说:“过来,上这儿来。”便拉着段如霞向传达室里走去。段如霞不知道丈夫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问道:“干什么?”张晓林答非所问只是说:“你跟我过来。”段如霞未加思量便顺从地跟着丈夫进了传达室。此时,段如霞根本没有留意自己心目中至亲至爱的丈夫已经在身后朝她高高举起了罪恶的石块……
  张晓林用石头猛击段如霞头部致其死亡后,便迅速将段如霞尸体拖入事先挖好的坑内……匆匆掩埋好尸体,张晓林按照传达室的原貌将石块重新铺好后,仓惶逃离回家。
  回到家中已是晚上12点35分,整个夜晚张晓林几乎没有合眼,深深的恐惧让张晓林彻夜难眠。
  2月6日下午1点,张晓林按照事先安排到火车站迎接回家探亲的大姐,将近4点才回到家中,此时,段如霞的妹妹已经前来找过姐姐,张晓林随即装模作样地前往岳母家询问情况,然而岳母一家根本没有见过段如霞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造纸厂领导、同事以及段如霞的家人、好友,都拥挤在张晓林家里询问段如霞失踪前后的情况,张晓林按照事先编好的台词从容应对,与大家一起商量寻找方案,还制作了大量寻人启事张贴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不久,张晓林又积极主动在几家报纸上登载了寻人启事,在外人的眼里,为了寻找妻子,张晓林几乎想遍了所有的办法。
  此后的两年时间,为掩人耳目使自己“天衣无缝”的表演更加完美,让别人丝毫看不出破绽,张晓林干脆从厂里办理了休长假手续,踏上了漫漫寻妻之旅。这期间,张晓林足迹遍布济南、南京、徐州、蚌埠等城市,每从一处回来后,张晓林都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神情沮丧地向人们讲述着在外寻找妻子的艰辛与磨难。然而,经过两年寻找,张晓林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段如霞跟人家跑了,并且有人在外地曾经见过她。
  在所有人的眼里,张晓林为了寻找段如霞,恨不能把地球都翻一遍,不少人还被他的“虔诚”和“执著”深深打动,纷纷劝慰他不要过度伤心。然而,只有张晓林自己的心里最清楚,他两年时间的精彩演出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被妻子抛弃的悲惨遭遇将可以使他心安理得地享受重新开始的新生活。
  
   真相大白,19年后终得报应
  
  1988年,张晓林寻妻两年后重新回到单位上班,此时,段如霞刚满法定的失踪年限3年,张晓林便迫不及待地向法院提出离婚,后经泰安市泰山区法院判决二人离婚。不久后,张晓林即与陈梅结婚。此后,两人一直共同生活,并育有一个女儿。
  尽管如此,张晓林却并未收获真正的幸福。19年的时间里,内心的不安和灵魂深处的煎熬让他饱受心灵折磨。自从杀害段如霞后,张晓林再也没敢接近过埋着段如霞尸体的那个传达室,至被捕前,张晓林已记不清自己在多少个深夜里被同一个梦惊醒,梦中,亡妻始终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
  段如霞被害后,张晓林内心的惶恐不安与日俱增,为了寻求心灵上的安慰,张晓林时常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干哪怕是一点坏事了,一定要尽可能多地行善积德以弥补自己的过错。这些年来,无论在单位还是在生活中,张晓林一直把做好事作为自己赎罪的一种方式,每每有这样的机会,张晓林都会当仁不让、力求完美地把事情做好,有时,即使是在街头向乞丐施舍一两块钱这样的小事,也会给张晓林的内心带来极大的安慰。
  正是凭借着这些“优秀”的表现,张晓林赢得单位全体同事的一致赞誉,每每提到“热心肠”的张晓林,同事们无不竖起大拇指。十几年来,张晓林连续多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和优秀共产党员,并从一名操作工人逐步成长为班长、车间副主任、车间主任。
  1998年8月的一天,张晓林和单位同事到泰安大众桥游玩时,一位女士突然落水,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张晓林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已经跳进水里把人救上岸。事后被救者及其单位领导还送来锦旗表示感谢,当地的《泰安日报》也对此作了报道。鉴于这种奋不顾身的高尚精神和为企业所创造的良好声誉,泰安造纸厂党委、工会联合决定奖励张晓林500元钱,并向全厂发出“学习高尚精神,为企业增光彩创效益”的活动。可是,当同事们纷纷向张晓林表示祝贺时,除了一点安慰,张晓林的心里却难以找到一丝自豪感。
  张晓林深知刻意去做的这些好事远不能抵消自己所犯下的深重罪行。自段如霞死后,张晓林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东窗事发。在此期间,他研读了大量法律书籍,包括犯罪心理学、民法学、刑法学等。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刑法学中关于追诉时效的表述。追诉时效是指我国刑法规定的对犯罪分子追究刑事责任的有效期限,除有特别规定的,超过法定追诉期限的,不得对犯罪分子进行追诉,已经追诉的,应当撤销或者不起诉,或者终止审理。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死刑的,经过20年后,不再追诉。然而,张晓林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离20年追诉时效期还有几个月的时候被逮捕归案。
  2004年2月,19年前建成的泰安生建电加工机床厂传达室因故拆除,段如霞的尸骨被挖掘出来后,公安部门立即对案件展开侦查。根据现场发掘出的泰安市造纸厂塑料饭票和女式坤表、黄色丝巾等物品以及张晓林所居住的泰安监狱干警家属院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等情况,可以排除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性,并且,如果段如霞是在监狱宿舍区外遇害,更不可能将其尸体再埋入监区办公区内。由此,公安机关迅速将张晓林锁定为作案重点嫌疑人。2004年6月15日公安机关依法将张晓林缉拿归案。尽管作案后19年来,张晓林运用自己所掌握的犯罪心理学知识,在脑海中无数次演练过如何对付公安机关的询问,但在办案人员机敏的讯问面前,经过几番苦苦挣扎,张晓林终于道出了实情。2005年2月3日,泰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其犯罪事实和归案前的表现,在距离案发差1天就满20年的时候,依法判处其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当爱情灰飞烟灭后,张晓林通过暴力方式中断了与妻子的婚姻,然而,他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并且最终被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绑赴法庭。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未经允许不得转载,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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