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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6日,轰动一时的第78后奥斯卡颁奖典礼终于落下帷幕,素以道貌岸然出名的小金人,勇敢地充当了一回时代的镜子——《断臂山》、《撞车》、《卡波特》均获大奖,独立制片占据最佳提名影片的80%,如此“盛况”,在好莱坞历史上实在少有。
先锋电影运动最早在欧洲兴起,上世纪二十年代,一批深受尼采、弗洛伊德的学说影响的艺术家最先对电影发起实验改革,彻底把它从文学和戏剧中解放出来。偏执成就经典,几十年的探索与实践,先锋电影已为我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影片类型和如此伟大的影片。
史上最“脏”的先锋电影
欲望的萎缩和疲惫是现代人机体衰败的征候,与此相应,人对生命的感知也退化成了时尚的动物,这个时代是缺少真正刺激的,一切都在物质化,当生活的空间被流行色和时髦的装饰品点缀得琳琅满目时,人性便在这炫目的光环下渐渐地被淹没在了物质的汪洋之中。
这就是号称史上最“脏”的先锋电影《撞车》的主题。大卫·克荣尼·贝克超现实地虚构了一个故事,让一群寻找生活刺激的青年男女通过快速的撞车速度和技巧来实现高潮体验:男主人公发生了车祸,对面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尚在喘息,却以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他。接下来,男主人公被吊在病床上,身受重伤的他却男性何尔蒙分泌旺盛,一脸茫然的女友就在病床边帮他解决了问题。接着,那对从死亡边缘走回来的撞车男女在走廊相遇,两人身上伤痕累累。正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却来了一个汽车俱乐部的人,邀请他们人会。这个俱乐部很奇怪,所有成员的人会资格就是出过一次以上的车祸。他们疯狂迷恋撞车那一瞬间的感觉,对别人身上和脸上的疤痕怀着强烈的爱。
这部影片曾经获得1998年的戛纳电影节特别奖。为了这个奖项,当时的评委之一法籍越南导演陈英雄一度与老导演、评委会主席科波拉发生争执,因为他非常支持这部影片,而其他的评委却持反对意见,而且最终评委会中只有一个人愿意为它颁奖,那就是陈导演自己。他用一个词表达了对这部影片的好感:脏!
但它的“脏”让人心动,在这个神经末梢开放的年代,究竟怎样的影片才能刺激我们的感观?撞车或车祸,是工业革命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灾难。而像《撞车》这类极端电影,除了影像本身的魅力之外,最重要的是它观察世界的角度。它们围绕爱滋、吸毒、道德迷失、人工流产、垃圾、空气污染来做文章,而这些,正是目前最脏的东西,人们避之犹恐不及。
偏执造就先锋艺术
“先锋电影”大致可见的轮廓是,它一般与绘画、雕塑和音乐中的现代主义相呼应,其观察社会生活的视角独特,热衷内容和形式创新,在性与政治的看法上常常与既定的社会观念和道德规范相冲突。所以,人们常以“地下电影”、“艺术影片”、“独立电影”来称呼它们。
在国外,“独立制片”是对一部影片经济投入程度的标识,而在国内,它仅仅意味着一种简便的拍片手段。不过,大多热衷技法试验的先锋导演都偏爱独立制片,一来成本小不受出资人摆布,二来可以探究一些主流不敢问津的话题。
没有偏执就没有先锋艺术,也就不成其为艺术家。上世纪二十年代,欧洲便出现了导演布努埃尔与画家达利合作的影片《一条安达鲁狗》。这可能是早期最成功的先锋影片。这部不足20分钟的影片,在当时引起了非常强烈的震动。剃刀割开眼珠、被门掩住的手上爬满了蚂蚁、被汽车幢死的人的断手在地上仍然能够活动……屏幕上只有一副副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并无完整的故事,完全是意识流的。但看过的观众却为此触动,甚至浮想联翩:原来电影还可以这样拍?
中国式的先锋电影
“我们是飘一代,飘在这个世界上”、“一块钱不少,一千万不多”、“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中国先锋导演贾樟柯去年打了个翻身仗、从“地下”走到“地上”之后,众多影迷热情的呼声。《世界》以“主流电影”的面目进入一系列常规拍摄和宣传程序,吸引了不少世人的眼球,甚至有媒体称它是第六代先锋导演“破土而出”的宣言书。
在中国,从事先锋电影创作的导演还有一个别具断代意义的称呼:第六代。时值1993年,李欣用“第六代”这个词划分他们与第五代的界限。他们不再把电影当作实现人生理想的工具,而是通过电影来表达对世界的态度。
狭小的生活圈子使得他们极度自恋,他们把DV对准了摇滚、画家、行为艺术家、民工、小混混、妓女等边缘人群体,以各种极端的影像来展现眼前的世界。由于拉不到赞助,他们租不起昂贵的机子和场地,就自己组织剧组,实地拍摄。贾樟柯在拍摄《小武》时条件很苦,资金很少,整个摄制组只有15人,每天睡醒了就起床开拍,拍累了就睡。贫困、孤独天天像阴冷的风一样幽闭着这群年轻人的思想。
像针灸大夫治疗时不断调整行针路线那样,《小武》的艺术感觉非常敏锐而准确,细腻、开放、流畅,高超的录音艺术、不拘一格的手法、精巧细腻的人物形象———形式不再是鲜艳夺目的衣裳,而是观察这个世界、剖析这个社会的有力手段。
为了捞回成本和证明自己的实力,贾樟柯们一度“铤而走险”,他们回避国内的审查,直接到国外参展,并把获奖之后拿到的不菲奖金,用以解决剧组的燃眉之急。走国际电影节路线变成了他们的“生存之道”。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成了“非法”制片者、国人眼中的“坏孩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下导演”。
其实,历来的先锋艺术家命运都如此,法国的先锋派导演在很长时间里也是境遇惨淡,或许这就是敢吃“蜘蛛者”的代价。可又有几个人肯定他们的努力,为他们提供成熟的发行渠道?殊不知,许多先锋导演已经开始收敛锋芒,步上“浪子回头”路。贾樟柯就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世界》一改往日的写实风格,大量运用了以往影片中不曾出现的技术。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城市?每个人都在面临什么样的环境,有什么心境?——这是《世界》要探讨的主题,而表达空洞的,忘却季节、时间的城市生活是这一主题的发挥。但人们也质疑他,因为影片比以前华丽了,世俗了。
一个艺术家可以偏执,但他不能平庸。如今的电影五花八门,却大多是浮躁肤浅味如嚼蜡没有任何创造力的视觉盛宴,即使是先锋导演出身的贾樟柯也不能免俗。或许我们应该宽容些,毕竟贾樟柯有着一颗感动的心,他思考的是命运的轻与重,体悟的是人生的真空与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