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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n1
“我……我姐姐在上个礼拜自杀身亡。”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长发女孩,瑟缩着瘦弱身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仿佛将心中的秘密一吐而光,她瞬间放松,让身体和柔软的沙发融为一体。
坐在她对面的,是位容貌绝美的女子,她露出微笑,虽然是甜美的微笑,却透着一股沁冷。她静静等待女孩再度开口,奇异的寂静在这充满玫瑰馨香味的室内盘旋。
女子旁坐着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有一头金色卷发、水蓝色瞳孔,穿着一袭古欧洲式的蕾丝洋装,如果她的脚没有下上摆动,也许真的会以为她是个陶瓷娃娃。
小女孩百无聊赖地边玩着自己的卷发,边腾空踢动着小脚,水灵灵的眼睛东看西看,等了好久,就是没有人肯打破这场寂静。
她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然后呢?”脱口而出的声音和她的外表格格不入,那是粗哑如老人般的嗓音。
长发女孩的肩膀抖动着,眼泪悄悄地自她脸颊流下。
女子拿了条缀有蕾丝的手帕给她:“先喝口茶,把眼泪擦一擦,缓和一下情绪,再慢慢说吧!”听似体贴的话语,却不带丝毫感情。
长发女孩听话地拭干眼泪,再端起桌上精致的骨瓷茶杯,杯子里鲜红色的液体飘散出一股芳香的玫瑰花味,引诱女孩将液体一口喝完。喝完茶的她,竟然不用整理思绪,就可以将心中的话顺畅地倾吐出来,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和我姐姐是双胞胎,从小,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亲戚、邻居们也常夸赞我们两个长得又漂亮又听话。连爸妈都说,这么美丽的女孩,世界上竟有两个,真是上天赏赐给她们的恩惠!但是……一场火灾,却让我们姐妹的命运开始不同……”
夏芯瞳永远都忘不了那场火灾。
炙热的火苗,放肆地朝她们扑来,火红的恶魔,张牙舞爪地要抓走姐姐,那在火光中痛苦挣扎的身影……十年来,没有一天从她梦中消失过。
那是她的梦魇,今生最痛苦的梦魇。如果没有那场火灾,她和姐姐,会过得更幸福吧!夏芯瞳和夏芯乐,两人出生在炎热夏天,出生时间差不到几分钟,是这个住宅区最红的双胞胎姐妹。遗传了英俊貌美的父母,混血儿般的轮廓,精雕细琢的美丽五官,小小年纪,就可爱得引人疼爱。
双胞胎也有不像的某些地方,但她们两个,除了父母外,没有人分辨得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就好似照镜子般。芯瞳一直以为,她会和芯乐这样相像下去,但,一场火灾,让一切全部变调。
那是在她们过七岁生日的隔天。礼拜天早上,爸爸出国谈生意,妈妈去买菜,让她们两人在家。
芯瞳忘记是谁点的火,她记得,姐姐从抽屉里拿出昨晚剩下的蜡烛,她则从爸爸的书桌上拿了打火机,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嬉闹玩耍。究竟是她把打火机给了姐姐,还是姐姐把蜡烛拿给她?她忘了。记忆中的火光太大、火花太灼热,火中的人影,那撕裂心肺的喊叫声,究竟是她还是姐姐的?她也分辨不出来。
火好热、好烫,她们想逃出这个灼烧的空间。她拉着姐姐,两个小小身躯在浓烟中穿梭,她被呛得一直咳嗽,慌乱中,手和姐姐分开了。她着急地回头,只看到浓浓大火中,有个人影,那人影痛苦地挥着手,声音尖锐地吼着,好似在喊她,那身影跟她好相像,到底是她还是姐姐?
当她再度醒来,追问着爸妈姐姐的下落,看着爸妈痛哭的表情,她知道,那在火中的人影,不是她,是姐姐。没有一个人肯详细跟她说姐姐的情况,大家都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小小年纪的芯瞳,已经知道,姐姐受的伤很严重。
从医院出院,回到家的芯瞳,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姐姐。她一个人孤单地睡觉、一个人孤单地上小学、一个人孤单地面对新环境,爸妈常去医院陪姐姐,她只好一个人孤单地在家,什么都变成一个人。每晚,她在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环绕着她的是一片黑暗,再也不见姐姐的身影。
姐姐再度回到家里,已经是一年级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前几天,妈妈已经跟她提过姐姐可以出院回家了,芯瞳好高兴,帮妈妈把姐姐的床铺、被单整理了一遍,她还从学校摘了几朵小花回来,装在水瓶里,想给姐姐一点惊喜。
姐姐回来了,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和她一样容貌的姐姐,而是脸上包着重重白色绷带的姐姐。芯瞳看到这样的姐姐,好心疼,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姐姐根本不用在医院住那么久。除了白色绷带,姐姐的一切仍然跟以前一样,这让芯瞳稍微放心一点。但小小的芯瞳,哪懂得白色绷带下,是什么样的脸孔呢?
芯乐在医院住了快半年,这半年间,接受了几次颜面重建手术,却还是恢复不了以前的美丽模样。爸妈把镜子都藏起来,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也不许妹妹到医院来探望她,就怕她看到和以前的自己一样长相的妹妹会伤心。
芯乐年纪小,不懂得所谓的美丽容貌,因此,她并不在意脸上的伤痕,她只知道脸好热好痛,还有没有妹妹陪伴在身边的孤单,让她好寂寞。火不只在芯乐的脸上文身,连手、背部、胸前,都清晰可见凹凸不平的伤痕,这些芯瞳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心痛不已。她责怪自己,为何要放开姐姐的手?为何要拿打火机给姐姐?她把一切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当她偶然间看到妈妈帮姐姐换脸上的绷带时,心中更是震撼及伤痛。她从门缝间看到,姐姐的脸,不再像她一样白皙美丽,一条条红色的伤疤,像蛇一样盘踞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变形的鼻子、歪曲的嘴唇,令人目不忍睹。她心疼姐姐,带着赎罪的心态,她对姐姐非常好,甚至无微不至地照顾姐姐。带姐姐去上课,保护姐姐,不让她受到伤害。
发生事故后,姐妹俩的感情反而越变越好。两人互相扶持,但都是芯瞳照顾芯乐多一点,直到上了高中。
芯乐并不责怪芯瞳,只是偶尔,可以从芯乐的眼神中,看出对妹妹脸孔的渴望羡慕。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芯瞳的美丽就益发增加,相对的,芯乐却比以前更意志消沉。小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丝毫不了解外貌在这社会有多重要。但到了青春期,芯乐知道了,她靠着妹妹的帮忙,有了很多不嫌弃她外貌的朋友,可是只要她一个人在外面,许多异样的眼光、流言蜚语的闲言,恶意地刺伤她的自尊。
老天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她原本和妹妹有着同样一张漂亮脸孔,却因为一场意外,剥夺了原本该属于她的美丽。该怪谁呢?她谁也不想怪,只能怪当初把蜡烛拿出来的自己。因为这样的想法,芯乐开始封闭自己。她不想去外面接触人群、不想听到那些恶意的批评,她只想待在家里,温暖的家里,有爸妈的照顾、妹妹的关怀,这样就够了。
爸妈心疼芯乐的遭遇,了解她的苦痛,所以让她自由选择是要去学校还是在家自学。姐妹俩从初中毕业后开始,不再黏在一起,芯瞳上高中念书,芯乐在家上家教。
每天,芯瞳回家,就会和芯乐分享学校的一切,她把学校同学的照片都带回家,一个一个介绍给芯乐,让芯乐仿佛身临其境般,也体会芯瞳的一切。
芯瞳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不止人美,功课也很好。芯瞳越发光发热,芯乐就越阴暗消沉,一个是散发希望的光明面,一个则是永远不会有希望的黑暗面。
为了寻找希望,芯乐开始迷上网络。她在网络身份文件里放了芯瞳的照片,没想到真的有人会点进去看她的网络身份。当看到芯瞳的照片时,很多人在家族讨论区指名她的账号,并且发问:“那照片是你本人吗?好漂亮喔!”虽然知道那个网友并不是指她漂亮,而是说芯瞳,但芯乐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地回答:“是啊!这是我本人啊!”
随后,连锁效应排山倒海而来,一堆网友跟着回复,说要看其他照片,还起哄要帮芯乐设立一个后援会家族,这让芯乐觉得飘飘然。第一次,有人这么赤裸裸地夸奖她漂亮。尽管她明知道夸奖的并不是她,但那些吹捧的留言,简直将她捧上天一般。
她为何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夸赞呢?她和芯瞳本来就是一样的脸孔,若不是那场意外,若不是芯瞳放开她的手,今天,她可以和芯瞳分享所有赞美的!这些是她理应得到的啊!现实生活中的她无法得到,靠着虚拟世界,她为何不能拥有呢?
于是,芯乐擅自把芯瞳所有照片贴在网络相簿上。很快的,她的相簿传遍所有家族讨论区、bbs,大家争相点进相簿,就为了看难得一见的网络美女。芯乐把自己幻想成芯瞳,模仿她的口吻,在网志上写日记、心情,也写学校生活。还真的有人设立网络家族,家族名称就叫“网络美女小瞳”,里面全都是仰慕芯瞳、赞美芯瞳的文章。
对网络没兴趣的芯瞳,因为体谅姐姐的寂寞痛苦,所以虽然反对姐姐这样冒用身份的行为,但也只能默许。她还得为了姐姐随时更新照片而配合拍照。为了弥补姐姐,她无怨无尤。芯乐对网络简直沉迷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为了网络,她不再跟以前的朋友联络;为了网络,她不再把心事告诉妹妹,也不愿倾听她在学校的一切。在网络世界,她不再是拥有一张怪物脸孔的芯乐,而是有着天使长相的芯瞳。
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她的身份,大家都崇拜她、仰慕她。在网络的她,是活在光明中的。但每当芯瞳一回家,她便好像从天堂打入地狱般。每见到芯瞳,她便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她的脸,已经跟芯瞳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小时候迷人的小可爱,而是有着一张丑陋无比脸孔的怪物。
心,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分歧。她怎么能不恨芯瞳?以前所有的体谅,全都不见了,她怨恨芯瞳,为什么当初在火里的不是她?为什么受苦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明明有着同样的脸孔,为何只有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她痛恨芯瞳,恨她每次都要炫耀自己的幸运,炫耀自己在学校的丰功伟业,恨她总是要若无其事出现在她面前,时时刻刻以她美丽的脸孔提醒着她的丑陋!
她是否应该动点脑筋,让芯瞳也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呢?此时此刻,恶魔悄悄进驻到芯乐的内心。她在网络上设立第二个身份,使了一点小技巧。憎恨、不平,蒙蔽了她的心,顾不得姐妹的情分,及芯瞳平时对她的照顾。芯乐在网络上勾结了几个男生,还确保这些男生并不知道有网络美女小瞳这个人的存在。她告诉他们芯瞳的作息和出入时间,并且详细地告诉他们计划内容。可是,她不知道,原本只是一场单纯的恶作剧,会惹来后面那么大的风波。
Chapten2
那天,芯瞳一如往常地放学,在走路回家的途中,她想着回去要怎么逗姐姐开心。自从姐姐迷上网络后,她们姐妹俩已经好久没有谈心,姐姐也变得好冷淡,回去说几件学校的趣事给姐姐听吧!
赶着回家,芯瞳刻意走小路,丝毫没注意到后面跟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昏暗的小径,四周都是一些荒废许久,无人居住的宅子,但芯瞳满脑子都在编织着怎么让姐姐高兴的话语,没有察觉不对劲。
突然间,后面三个男人扑上前,将芯瞳压倒在地。
“救命……”芯瞳来不及喊叫,就被一只大手重重地捂住嘴巴。她挥手乱拍乱打,双脚也乱踢抗拒着,无奈眼前这三个男人力气之大,完全将她箝制住。
芯瞳慌了,满脑子混乱,泪水涌上眼眶,声音堆积在喉咙里出不来。男人们粗鲁地撕开她的制服,禽兽般的喘气声在她耳边回响。光线太昏暗,使她看不出这些男人的面貌,眼泪也遮掩了她的视线。但他们的声音,却是如此清晰地传到她耳里。
“别……别怪我们!是你姐姐叫我们来侵犯你的!”其中一个男人边搓揉着她的胸部边说。
瞬间,芯瞳的脑中不再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胡乱移动的男人的手、恶心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仿若沉入到深渊,她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就在男人的手移到她的大腿时,一声吓阻声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几个附近的邻居太太们经过,刚好目击到这一幕,解救了芯瞳。
她们上前,拿了件外套给她,担忧惊慌地问:“小妹,没事吧!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睁着一双充满泪水的惶恐大眼,芯瞳满脸惊恐地摇摇头,没有理会妇人们的关切,抱着外套,遮掩破碎的制服,默默地离开。那些男生到底是谁?他们怎么会说是姐姐叫他们来的?芯瞳隐约知道什么,却不敢去面对。她相信这是误会,姐姐不可能害她的!
满身凌乱的芯瞳回到家,幸好爸妈还在上班,尚未回来。她抱着一颗忐忑的心,上楼,进了房间。一开门,坐在电脑桌前的芯乐便转过头来,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脸,及一身的衣衫不整,并没有讶异的表情,反而嘴角一撇,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笑着问:“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哦?”
一看到姐姐的表情,芯瞳仿佛被狠狠一震,心里的悲痛化为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自脸颊滑落,她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这些,都是你指使的?”
芯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芯瞳面前:“呵呵!是我没错啊!一点小玩笑,我想妹妹你不会介意吧!”芯乐的脸孔邪恶地扭曲着,仿佛所有的憎恨都在此时爆发出来,原本丑陋不堪的脸,更显得无比恶心,让芯瞳感到一阵酷寒。
“玩笑?这是玩笑?!”芯瞳气愤地伸手推了芯乐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你叫他们来侵犯我、来伤害我,而你却说这是玩笑?!”
芯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染尘的衣服:“你生什么气?你不是没事吗?没事就好了啊!发那么大脾气干嘛?”
“夏……芯……乐!”芯瞳忍不住地大声喊,“你到底懂不懂你在做什么?你找人来强奸我耶!这样对你来说只是个玩笑?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我们不是感情很好吗?我们不是姐妹吗?你为什么要找人来强奸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你这样的对待!”
“你做了什么?这还要问我吗?”芯乐冷冷地看着她,手指着自己残缺的脸孔,完全不带一丝感情地说,“看看我的脸!我的脸!这是谁害的?是谁放开我的手?是谁把我丢在火场里,只顾自己逃走?跟我的伤比起来,你觉得刚才你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个玩笑?”
“你为什么现在还要说这些!都过了那么久,你不是早就原谅我了吗?是的,也许都是我的错,但我也在努力弥补你了啊!我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你的脸……我并不想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我一直照顾你,带你接触人群、接触外面的生活,是你把自己封闭在这个小房间里,什么事都不说!你现在这样对我,那我之前的努力究竟算什么?我们以前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从没原谅你!”芯乐满脸憎恨,嫌恶地瞪视着她,“谁说我原谅你了?你又弥补了什么?难道你所谓的弥补,就是不断地在我面前炫耀你的美丽?炫耀你的人际关系?炫耀你有多少人追?姐妹?呵呵,没错,我们是姐妹,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但是自从我的脸毁容后的那天开始,我就从未把你当我的妹妹!我恨你!我恨把我丢下的你!”
芯瞳没说话,只是张大了嘴,流着泪,看着眼前满腔怒火、凶狠表情的姐姐。她从没想过,原来姐姐竟是那么恨她。她们之前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告诉你!比起你刚刚受到的伤害,我脸上的伤,要比你痛上千百倍!我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而刚刚那样,不过是千分之一的痛苦罢了!所以你说,那是不是一场玩笑呢?”
芯瞳刚要开口,楼下就传来妈妈的声音:“芯乐!我们帮你带蛋糕回来了!快点下来吃吧!”
“不说了,我要下去吃蛋糕。不过我劝你少在这里自怜自艾,否则到时候,封闭在这个小房间的人就不只我一个啦!”芯乐得意地笑着,刺耳的笑声在房间中回响。
芯瞳无力地往电脑椅上一坐。她无法想象,原来在姐姐的心里竟带着那么大的仇恨,原来姐姐根本没把她当作妹妹,而是当仇人来看待。对姐姐的脸,她何尝不后悔?不自责?就是因为愧疚,她才无所不用其极地对姐姐好,除了上课,她把所有时间都拿来陪姐姐。这样的用心,却换来如此下场?
就算她再有不对,姐姐也不能这样对她啊!芯瞳心中是无限的憎恨,恨芯乐的狠心、恨芯乐完全不顾姐妹之情。刚才被侵犯的画面,和芯乐的脸孔、笑声在脑中盘旋交错,让她流下痛苦的眼泪。多年来的用心、多年来的姐妹之情,都是假象?!芯瞳一气之下,狠狠地拿起桌上的书本,用力往地下一摔。
不小心,芯瞳碰到了鼠标,原本的屏幕保护程序消失,出现的是芯瞳的照片,大大一张,巧笑倩兮地在屏幕上。
“这是……”芯瞳纳闷着,“这就是姐姐的交友档案吗?”她知道姐姐冒用她的照片,在网络世界里交朋友,但她从没看过这些网站。她点进去一看,发现里面都是崇拜钦羡的留言。开启我的最爱,里面还有本相簿,都是芯瞳美丽的倩影。她看着交友档案的日记,里面述说的学校生活,都是芯瞳回来转述给芯乐的内容。
“谎言!都是谎言!”也许是气愤,也许是一时邪念上身,芯瞳做了个无法挽回的决定。她从芯乐的电脑里找出芯乐的真面目的照片,以生日猜中她的密码,把自己美丽的照片全都删光,取而代之的是芯乐丑陋的照片,一页又一页,全是不堪、令人不忍猝睹的画面。她在芯乐的交友网站、blog网志上告知众网友,他们所崇拜的网络美女都是假象,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小乐盗用她的照片所做出来的,还附上了小乐的真实照片,让大家知道,其实小乐是个面貌丑恶的丑女。
憎恨蒙蔽了她的良心,就跟芯乐一样,当她在做这些动作时,心中是一片空白,丝毫没有考虑到后果的。她甚至恶劣地把密码改掉,让芯乐无法登录去改内容、删照片。
单纯、不常使用网络的芯瞳,根本不知道网络效应就像滚雪球般,往往一件小事,就会被众多多事的网友炒作成天大的事。原本,一时气愤,只想报复的她,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第二天,芯乐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她穿着平时穿的白色睡袍,由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摇荡着悬在半空中的芯乐,白色袍子也跟着缓缓飘动。
第一发现者正是芯瞳。
“姐!”芯瞳喊着,冲上前想要把姐姐抱下来,触碰到芯乐的小腿,却是一股令人心寒的冰冷。
“天哪……怎么会这样!”芯瞳流着泪,不敢相信地望着芯乐的脸孔。她双目圆睁,舌头微吐,恐怖的脸孔让芯瞳胆战心惊。她急忙呼唤着父母,失控地又哭又叫。
当妈妈进到房间,看到芯乐的尸体,也和芯瞳一样失控,直抱着芯乐的双腿哭喊着。一片混乱之际,芯瞳无意间触碰到桌上的电脑键盘,屏幕保护程序瞬间跳开,出现的是芯乐的网志留言板。她仔细一看,有好多篇留言,每篇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不外乎是责骂芯乐欺骗、盗用照片之类的留言,但更恶毒的,还是直接批评攻击芯乐外表的留言。
天啊……姐姐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些留言自杀的吧!她也只不过换了照片,只不过想小小的恶作剧报复姐姐,怎么知道姐姐会这样承受不住批评而自杀?!昨天她遭受那么大的打击都没有计较了,为什么姐姐会因为这样而自杀?!
因为害怕爸妈看到这些留言会知道姐姐的死都是她害的,芯瞳下意识地关上浏览器。幸运的,姐姐未留下一封遗书,全部的亲戚都认为她是因为外表的自卑而自杀,没有一个人责怪芯瞳。
但芯瞳自己却非常不好过。害死姐姐的念头,一直在她脑中穿梭。如果不是她、如果她没有把照片换上去,那姐姐也不会死了……每晚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姐姐尸体的脸孔就浮现在她脑海里。那凹凸不平的皮肤、凸出的眼珠、痛苦的表情,全都紧紧跟着她,挥之不去。有时好不容易入睡,听到窗外的树枝随风敲打着窗户,她又会惊醒,以为姐姐回来找她索命。
当她看到爸妈伤心欲绝的模样,自责和罪恶感便不断加深,每天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也许是这样的情绪影响,让她做了那个不可思议的梦。梦中,她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温暖的阳光照得她好舒服,连日来的忧愁烦心都不见了。
远方有个身影伫立,那熟悉的感觉……是姐姐!芯瞳往前跑去,喊着:“姐!”岂料,她越跑,姐姐却离她越远,不管她跑多快,始终追不上她。芯瞳跑累了,正想要停下来歇口气,原本距离很远的姐姐,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姐!”芯瞳伸出手,想拉住姐姐的手,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抬头一看,姐姐不见了,出现的是一个像陶瓷娃娃精美可爱的小女孩。
她看着趴在草地上的芯瞳,开口说:“你想不想回到过去,挽回你姐姐的生命呢?”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不应该属于小女孩的声音。
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小女孩接着说:“你想要被这样的罪恶感困一辈子吗?”
“我不想!”芯瞳用尽全身力气喊,“我要姐姐回来!我要姐姐回来!”
女孩笑了,露出纯真的笑容:“那好,来,这个给你。”女孩伸出右手,往天空一洒,成片金粉便散落下来,在地上凝结成一行字。
还来不及细看,芯瞳就被闹钟铃声惊醒。
“这……是做梦?”但是感觉怎么那么真实?芯瞳脸上已不知不觉地流满泪水。
她伸手要抹干眼泪,却发现手上沾满了草屑。“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梦吗?”她往地上一看,竟然有一行和梦中一模一样的金色字体!
“TIME STORE?”芯瞳觉得莫名其妙,走下床仔细看着地上的字。除了店名外,还有一行地址。难道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可以救姐姐的命?虽然不敢置信,但眼前金色粉末构成的字,却如此真实地存在着。既然这样,就过去看看吧!如果是真的,那姐姐就可以回来了!芯瞳满怀希望地在心中下了决定。
第二天,芯瞳借故出去买东西,离开了正在准备法事的家里。她按着地址走,很快,就找到了“TIME STORE”。
TIME STORE在闹区中的小巷弄里,外观是非常壮观的古典式建筑,暗红色木制格子方形窗户、雕刻着精细玫瑰的窗棂、深蓝色廊柱、古典建筑特有的燕子尾屋顶、三弧形的山墙,全都让这间店面显现出无比的富丽堂皇。若不是店门旁挂着的木制招牌书写着店名,芯瞳真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林家花园!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她开了店门,走进店里。
Chapten3
“所以,你是想回到你姐姐自杀的前一晚?”席伦丝开口,再度确定顾客的要求。
“是的。”芯瞳擤擤鼻子,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刚才在述说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哭了不知多少遍了,几度还哽咽到说不下去。
缇希枫从椅子上跳下来,晃着小身子,跑到柜台,拿了盒面纸给芯瞳,“拿去擦擦你的眼泪。”
“谢谢……”芯瞳接过,不好意思地道歉,“真对不起,哭成这样,你们看了一定很难受吧!”
“怎么会呢?”席伦丝温柔地说,“遇到这种事,也难怪你会哭成这样。但你放心,来到我们时光铺,可以让你挽回所有过去的憾事,只是,要稍微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寿命。”
“寿命?”芯瞳不懂,寿命也可以交易?
“是的,我们是间奇异的商店,帮助客人完成所有不可能完成的梦想,当然收取的费用也跟一般商店不一样。不过,除了将死之人外,有些人可能没钱,但不可能没有寿命,拿寿命来交换想要的事物,不也是一种划算的事?”
“那……要收取我多少的寿命呢?”
“你放心,本店绝不会坐地起价,我们是依顾客的需求、所要回到过去的天数来判断价格的。”席伦丝思考一下,继续说,“以你的情况,回去一天,需要一年的时间,也就是七年的寿命,可以接受吗?”
“七年……”芯瞳踌躇了,七年的寿命不算少,但是……
眼看她正在犹豫,席伦丝连忙说:“七年绝对不算多,挽回你姐姐的性命、解脱会束缚你一辈子的噩梦,七年,其实很划算,不是吗?”
“我知道,但是……”
“还是你认为你姐姐不值得换你七年寿命?”缇希枫在一旁鼓动。
“不!绝不是!”芯瞳一口否认,“我姐姐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就好啦!既然你姐姐对你很重要,七年的寿命,算不了什么嘛!”缇希枫说得倒干脆,毕竟不是取她的七年寿命。
“是啊,而且你还年轻,七年的寿命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与其一辈子困在噩梦中,不如减少七年的寿命,挽回憾事。”
她说的没错。要一辈子在悔恨恐惧中生活,不如以七年寿命换回姐姐的一条命,她才十六岁,就算被拿去七年寿命,也还有好几十年可活,这样一想,七年寿命真的不多。席伦丝的吴侬软语,仿佛带有无限魔力,让她抛弃原有的顾忌,让七年寿命在她眼中变得微不足道。
见她点头答应,席伦丝循着魔法商店的模式,口头告知该注意的事项:“我要提醒你几点。回到过去,只可变更与你切身相关的事情,也只能救回你姐姐的生命,其余的事情,尽量别插手。因为你小小一个动作,可能会造成历史的大变动,到时,不是七年寿命可以解决的。若真的发生重大事情,你会马上回到现在的时空,若你在途中发生任何意外,本店也不负任何责任,知道吗?”
芯瞳点点头,虽然规定看似繁琐,但她只要谨守“只能救回姐姐,其余不能干涉”,应该就不会违反规定。
“那么,现在我们就准备让你回去七天前的时光吧!”席伦丝站起来,走到店中央,一处空旷没有摆设家具的地方。
她伸出双手,露出修长纤细的手指,十只指甲上彩绘着形体、色彩各不相同的十只蝴蝶。接下来的一幕,让芯瞳看得目瞪口呆,仿佛是在观赏表演一般,让她想拍手大声叫好。那些彩绘蝴蝶,一一从指甲上飞了出来,像拥有了生命般,在空中翩然起舞。大量的金粉随着它们蝶翼的挥动,飘落到地面上,呈现出金光闪闪的画面,它们交错飞舞着,像蚕般吐出了一条条金色的丝,很快就构成了一片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大网。接着,它们飞回席伦丝的指甲上,又恢复到原本平静的姿态。
“天哪!好神奇啊!”芯瞳赞叹地说。
“哼哼,这种小把戏谁不会!”缇希枫嘟着嘴,在一旁不服气地说。
席伦丝没有理会缇希枫,她保持着一贯的优雅笑容,对芯瞳说:“来,你穿过这片网,即可回到七天前,当你穿过网,我们的契约也立即成立。”
如此怪异的一间商店,没想到女店长还会这么神奇的魔法,让芯瞳惊讶不已。她走到网子前,伸出双手,当手一碰到网子,就好似被网子吞没,双手指端消失在金色光芒中。
“不用担心,你一鼓作气穿过网子,就可以回去救你姐姐了。”见她仍在犹疑,缇希枫催促道。
芯瞳一咬牙,整个人往金色光芒里钻,一瞬间,就消失在光芒里。随着她的消失,金色网子开始瓦解,变成金色粉末,飘落在地上。缇希枫蹲下,小小的手掌往金粉上一挥,金粉便凝结在一起,成为一张金色薄板,刚才席伦丝提醒的规定,全都条列式地列在上面。签名处则是一枚芯瞳的右手掌印。
“这是我们Time Store开张以来第一张合约耶!”缇希枫捧着金色薄板,边看边说,“但是七年有点少……”
“呵呵,怎么会少呢?”席伦丝收拾着桌上的杯子,“这只是第一个七年呢!你等着看好了,这位客户,可是会一来再来。”
“不过,收集寿命有何意义呢?还不如收集灵魂呢!毕竟灵魂在黑市的价格可是居高不下。”
“寿命在黑市的价格也不低啊!而且我听说,主人最近和梅在比赛谁种植的生命树结果更多,十年寿命一颗果实,现在我们已经帮主人收集到零点七颗果实啦!”
“比赛?”缇希枫用双臂枕着头,有点嗤之以鼻,“天啊!我们最少得收集到一万颗生命之果,生命树才能结实累累,这一万颗果实也不是要拿去卖,而是要比赛用的?”
“没错,这是主人的决定,我们也只好乖乖配合了。况且比赛完,果实也是可以拿去卖啊!而且这间时光铺,不只可以收集寿命,连带也可以收集灵魂。”
“收集灵魂?怎么收集?”
席伦丝拿起花剪,细心地修剪着玫瑰,露出一抹神秘笑容,神秘得足以让缇希枫气得跳脚:“你就慢慢等着这个CASE的后续发展吧!”
穿过了金色网子,芯瞳原以为自己还会在时光铺里,结果不是,此刻的她,正站在家门口。
“真的回来了吗?”她喃喃自语。七天前……那今天应该就是她差点被侵害的那天晚上了?她看看自己的衣服,原本黑色丧服已经不见,取代的是被撕碎的制服和妇人借给她的外套,手上的擦伤也还流着血,看来她真的回来了!
“你现在回到七天前的身体里面,你可以自由运用身体。”从耳边传来悦耳熟悉的声音,芯瞳回头看,并没有人,她知道这是席伦丝的魔法所致。
席伦丝的声音在她耳边继续叮咛:“当你救回你姐姐的命时,网子会重新出现,你要再从网子回来原本的时空,否则也算违反契约,知道吗?”
“嗯,知道了。”她拉紧外套,深呼吸一口气,拿了钥匙开门进去。
一开门,原本应该扑鼻而来的焚香味没有了,灵堂也没有了,姐姐的遗照也没有悬挂在墙上,一切都跟以前的家里一样。
芯瞳高兴地冲上楼,打开姐姐的房门。
坐在电脑前的芯乐,转过头来,看着一身凌乱衣服的芯瞳,露出笑容问:“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哦?”
一样!完全一样!跟七天前姐姐的笑容一模一样!她并没有重蹈覆辙指责姐姐,反而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冲上前紧紧抱住芯乐,哭着道歉:“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芯乐被芯瞳出乎意料的反应吓倒了,她犹疑着,但仍把手覆在芯瞳背上,纳闷地问:“你……你怎么了?”
“对不起!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不该强迫你去接受外界的事物,更不该放开你的手!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她趴在姐姐大腿上,像个小孩子般号啕大哭。
“芯瞳,你……”毕竟是姐妹,不管恨有多深,看到妹妹哭得如此伤心,还口口声声地道歉,芯乐心都软了。她所有的恨,都在此刻消失,她拥着妹妹,哭泣地说,“不,是我的错!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却误会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姐……”两姐妹相拥着,哭泣许久。
“芯瞳……我们……还是姐妹吗?”芯乐看着芯瞳,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芯瞳笑着,脸上还带着泪珠,“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姐姐!”
“那……我明天跟你去学校看看,好吗?”
“姐,可是你不是……”
“你放心,我没事,”芯乐又露出那许久不见的笑容,“一直关在家里也不好啊!你之前说得很对,我应该跟你一样,出去见识一些事物,如果一直关在家里自怜自艾也不是办法,你说对吗?”
“对极了!不愧是我聪明的姐姐!”芯瞳太高兴了,又是流泪又是笑,美丽的脸孔弄得狼狈不堪,她再乘胜追击地说,“姐,那你也不要玩网络了好不好?”都是网络害得姐姐那么惨,要是再让姐姐沉迷于网络,难保相同的事不会再发生。
意外的,芯乐爽快地一口答应:“好啊!我答应你,我不玩网络了。那你也答应我,赶快去把衣服换掉,脸洗一洗,等下爸妈就回来了。”
话刚说完,妈妈的呼唤声就从楼下传来:“芯乐!我们帮你带蛋糕回来了哦!快点下来吃吧!”
“我先下去吃蛋糕,你换完衣服一起来吃!”芯乐拍拍芯瞳的脸颊,起身开了房门走出去。
此刻,芯瞳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一股爽朗轻松感取代了原本身上的重担。她站起身,走到房门前,一开房门,前面便是一片网子,散发出金色光芒,等待着她。
“对啊,该回去了。”她弯身穿过网子里,一眨眼,又回到了时光铺。
席伦丝和缇希枫两人站在网前迎接她。
“恭喜你,完成了心愿。”席伦丝温柔地笑着,露出漂亮的牙齿。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芯瞳感激得不断道谢,“若不是你们这家商店,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困在噩梦中!真的很谢谢你们!”
“呵呵,不过一场交易,对你我来说都是各取所需,不是吗?不用道谢了。你还是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改变吧!”
“如果满意,欢迎下次再来光临。”缇希枫帮她拉开店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缇希枫问:“你说她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大概五年后吧!”席伦丝温柔的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笑,那冷,是足以冻结人心的冰冷,“那时,我们能收取的可不只有七年的代价。”
“哈哈,看来,这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啊!”缇希枫关上店门,迈步走向店内深处,“该去找下一个客户啦!”苍老低沉的声音穿过店门,回荡在这条小巷内。
Chapten4
五年后。
夏芯瞳坐在一滩血泊里。
密闭的室内,浓浓血腥味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令人难以忍受。她跪坐在地上,沾满鲜血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两眼无神,精神已陷入恍惚的状态,直愣愣地望着横陈在眼前的尸体。
尸体原本就已经扭曲变形的脸,被砍杀到面目全非、刀刀见骨,脖子只剩一层皮和头部相连着,拿来抵挡的右手,也被砍到呈现断裂的状态,就连赤裸的上身也无法幸免,被砍得血肉模糊。在床上还有另外一具尸体,下身半裸的男尸的头,从中崩裂,黄白色的脑浆随着血液汩汩流出。
惨烈的状况实在令人不忍目视。这场杀戮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让芯瞳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芯瞳努力地理清混乱思绪。床下是她的姐姐,夏芯乐;床上,是她的男友,裴俊。对,是这样没错。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在一起呢?
芯瞳咬着下唇,试图回想着。和裴俊交往有三年的时间,却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忽略了裴俊。而俊,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爱屋及乌的他,常代替她照顾姐姐,尽管姐姐面貌全非,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曾说过“看人是看心”这句话,所以,他看到了姐姐的心,他不在乎姐姐的外表,甚至为姐姐的遭遇感到心疼,心疼到可以放弃她,和姐姐在一起。
就在前几天,裴俊告诉她,要和她分手,理由竟是:“因为你可以再找到爱你的人,但是芯乐不行。”就这样一句话,否决了这三年的努力、否决了她的一切。拥有美貌又如何?还不是输给了姐姐!
害姐姐毁容的是她没错,但她为了这无心之过,舍弃了多少东西啊!不论是社交生活、父母的关爱,就连七年的寿命,她都愿意牺牲,就是为了弥补那多年前的罪过,但为什么……连爱情她都要让给姐姐呢?难道她的牺牲还不够吗?刚得知事实,芯瞳不想面对,兀自和裴俊保持以往的关系,丝毫没发觉这样为裴俊带来很大的困扰,他周旋在两姐妹间,最后,他还是选择芯乐。
芯瞳不了解自己错了什么,这几天,她像行尸走肉,终日在街头漫步,回想着过往和裴俊的点点滴滴。她不恨芯乐,就像裴俊说的,除了他,没有人会爱芯乐。但她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辛苦维持了三年的爱情,就这样被姐姐抢走。愚蠢的芯瞳,竟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去求姐姐,她就会把裴俊还她,所以她只身来到父母为姐姐买的小公寓。
站在门前,拿出姐姐给她的备用钥匙时,她迟疑了一两秒。现在想想,也许早该在这一两秒间回头,不开门的,但,一切都太迟了。当她见到眼前这不堪入目的场面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姐姐和裴俊,两条赤裸的躯体交缠在一起,粗重混浊的呻吟声,在她耳边穿梭。
那一刻,她的心是静止的。心痛经由血管,蹿升蔓延到她全身,让她失去了理智,像被恶魔支配般,她走向厨房,拿起了大而锋利的切肉刀。走回房间,姐姐那扭曲发皱的脸孔,露出不协调的陶醉表情,令她看了作呕。她不能有这种表情!这样丑陋的她,不配得到裴俊、不配得到这样的爱情!
她拿起刀子,冲进去疯狂地乱砍。愤怒、羞愧、伤痛蒙蔽了她的理智,快速流畅地刀刀落下,没给他们呼救的机会,就直接砍中他们的致命伤。一向柔骨无力的芯瞳,竟在此时有了那么大的力量。喷射出的血液,像瀑布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散落在墙上、她的脸上、身上。
两个人都倒下了,她仍不停手,把所有的憎恨都发泄出来。直到力气用尽,她才瘫坐在地上,望着这一片血腥残忍的景象。
裴俊俊美的脸孔已经变形,布满惊骇,由他睁大的眼睛,她仿佛可以看到疯狂挥刀的她,就像个夜叉般丑恶的脸孔。
等芯瞳慢慢恢复了理智,她才发现自己竟做出了这么凶残、这么无法挽回的蠢事。她哭着,在血泊中爬向芯乐,抱起她的尸体,手还不忘一起扶着她的头,以免头颅断裂:“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尽管芯乐背叛了她,她还是无法忘却昔日的姐妹情怀,就算有再多的恨,她也是她的姐姐啊!她不该这么冲动地杀了她,她真的很对不起姐姐!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坐牢啊!姐……”理智恢复,接着便要面对现实,芯瞳开始想着该怎么收拾这样的场面。TIME STORE!对!就是那里!她要回去TIME STORE,请店长再帮她回到从前挽回这一切!一下了决定,芯瞳便起身,进去浴室洗净身上的血迹,换了姐姐的衣服,便出门前往相隔五年之久没去的TIME STORE。
“叮铃!”店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提醒着席伦丝客人的来到。
“欢迎光临!”站在柜台里的她,看到来客,笑眯眯地招呼着,并且有意无意地对坐在旁边的缇希枫露出得意表情。
夏芯瞳走向柜台,慌张地对着席伦丝说:“我……我要回到过去!”
“呵呵,好久不见!”席伦丝走出柜台,带芯瞳走进一间在柜台后面的小房间,让她坐在舒适的沙发上。
一坐在柔软沙发上,芯瞳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能够放松。原本还担心过了五年,不知这家店还是否在原来的地址,没想到来这里一看,不止店址没变、装潢摆设没变、满室的玫瑰花香没变,连店长的美丽容颜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更让她惊讶就是那个像陶瓷娃娃般美丽的小女孩,她一点都没有长大,还是那么的小巧可爱。但芯瞳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家会变动时光的奇异之店,店员自然也不是平凡人了。
“缇希枫,为客人倒杯玫瑰花茶来。”席伦丝坐在她对面,一双透亮的眼睛看着她说,“好久不见了,能够再看到你,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好的是我们又有生意上门,坏的是你恐怕又做出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想来这里交易?”
“是的,你说得没错。”芯瞳说着,眼泪又不禁掉了下来,“我刚刚……杀了我姐姐和我的男友……”
“哦?”席伦丝眼睛一亮,充满兴趣地问,“怎么会杀了他们呢?凭你的力气,能杀掉两个人还真的不容易呢!”
缇希枫把玫瑰花茶放到芯瞳面前,也跟着坐在旁边仔细听着。
“我也不知道……我像着了魔一样,看着我姐姐和我男友在床上的画面,我失去了理智,一刀刀地砍下……”
在她诉说的同时,席伦丝得意的表情就益发加重,惹得缇希枫一脸怒气。
大略描述完这五年的遭遇,芯瞳拿起桌上的玫瑰花茶,喝了一口,依然和五年前一样芳香馥郁。
“那么这次你想回到多久以前呢?”席伦丝问。
“我想回到三年前,想改变过去,我不想遇到裴俊,也不想再谈恋爱了。”
“三年前……”席伦丝在心中思量着该收取多少寿命。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开口说,“看在你是老客户的份上,我算你便宜一点,十年就好,怎么样?原本可是要十五年的哦!”
这次,芯瞳没有考虑就马上点头答应。相对坐牢的代价,十年太便宜了,如果坐牢,可能不止十年呢!
“我还是要提醒你,除了你的目的外,其余的事你都不要干涉不要插手,否则契约无效外,你还得赔偿违约金,知道吗?”
芯瞳点了点头。
“你想回到什么时候?没有确切的日子也没关系,大概说一下当时的背景好了。”
“嗯……”芯瞳回想着,记忆中全是和裴俊的甜蜜,那更让她痛苦,“那是我大学的时候……应该是大二吧!我选修了课程,就是在那堂课上和裴俊相遇,我想回到那时候,不要选那堂课,就不会和裴俊认识了。”
“那好!”席伦丝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央,正要伸出双手呼唤出蝴蝶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芯瞳说,“给你一个优惠,让你改变过去之余,也让你失去对裴俊的情感,怎么样?也就是说,你将不会记得有裴俊这个人,所有的记忆,都从你更动那时置换了,当然也不会记得你曾再次来过我们这家店,如何?”
如果变动过去却还记得裴俊,那她心中的伤痛永远不会消失,能忘记当然最好。芯瞳点头答应。
席伦丝将彩绘着精巧蝴蝶的指甲朝上,顺着她双手的挥舞,指甲面上的蝴蝶全都飞了出来,就像五年前一样,在空中交错飞舞,织出一片闪闪发光的金色网子。
“好了,你可以出发了。”席伦丝对芯瞳说。
芯瞳站在网前,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金黄色的光中。芯瞳一穿过网子,网子随即瓦解,化成金色的粉末落在地上。缇希枫蹲下,使出魔法让粉末变成一张金色契约,嘴中还不忘带点嘲讽的语气说:“希望她这次会成功。”
“一定会成功的,只不过去更改相遇的契机,怎么不会成功?若是真的不成功,顶多再来交易一次嘛!”
“可是我不懂,她说不想和裴俊相遇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不想再谈恋爱呢?”
听到缇希枫这么说,席伦丝收拾着杯子的手停下了,她若有所思地低头说:“你不了解,谈恋爱,很苦、很苦的……真的,谈不起就不要谈,恋爱就像火焰一样,让你灼热,却又能把你烧得体无完肤……”
“唉!我只能说,人类啊,真是傻到极点!”缇希枫睥睨地说,她拿起契约,走向角落边的柜子,打开柜门,将契约小心翼翼地收好。
穿过金网,芯瞳回到了三年前的大学校园。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手上还拿着选修课程的选修单。
“咦?真的回来了耶!”她看着手上的选修单,上面已经勾选了她想选修的课程。
“小瞳,你选什么课啊?”身旁讲话的是她大学时代的好友──意玫。她探头看了她的选修单,高兴地说,“咦?你也选了心理教育课!我也是耶!”
“不了。”芯瞳走到栏杆前,从身上的包包里拿出立可白,涂掉了心理教育课。
“你为什么涂掉啊?你不要修这堂课了吗?听说这堂课很有意思耶!”
“算了,我想修别的。”她苦笑着,眼中是浓浓哀愁。
这样做就能阻止她和裴俊相遇了吧!从此后,她和裴俊就是两条永不交汇的并行线,就算在路上遇到,她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这样最好……真的,这样最好……她再也不要谈恋爱了,恋爱好苦好苦,被背叛的心情更是痛到极点,她不想承受,也无力承受了……
四年后。
“俊,你说,我们是不是会下地狱?”女人甜腻的嗓音柔柔地在午后的卧室响起。
她趴在男人的胸前,边问边以手指玩弄自己的卷发。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凌乱的床单上,更让整间房间的气氛显得慵懒。
男人更用力地搂着她,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入怀内,闻着她的发香说:“我不知道。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下地狱我也甘愿。”
“俊……”女人沉重地闭上眼,“为了你,我愿意扛下这样的罪。”
“反正我们早已是罪人了,芯瞳。”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脖子,“就不要再管这些了吧!你只要专心一意地爱我就够了。”
她还是闭着眼,但沉重的心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享受的快感。尽管明知这样和裴俊沉沦下去,最后伤害的一定是姐姐,但芯瞳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会爱上裴俊也许是早已注定的命运。毕竟,当她第一次见到裴俊时,莫名的熟悉感就让她脱口而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那时,裴俊就已经是姐姐的男友。那次见面,是姐姐带裴俊来见爸妈谈婚事。大学毕业后,姐姐接受了多次脸部重建手术,尽管再也不能恢复以往容貌,但化上了妆,外貌看起来已和常人一样,不像以前一样恐怖。
姐姐也渐渐恢复自信,开始出去工作、交朋友,裴俊就是工作上认识的客户。芯瞳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爱上裴俊。她只记得第一次看到他,心脏猛烈地跳动,回家后不断地想起他谈笑风生的面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接着,每看到他一次,心就越来越痛,尤其是看到他和姐姐亲昵模样,心脏几乎痛到让她无法承受的地步。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于是,她知道,她恋爱了,她爱上自己姐姐的未婚夫。她不知道裴俊的心思如何。但她也发现,和他四目交接的次数变多了。每次聚会,她总能莫名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一回头,就和他眼神接触。
他揽着姐姐的腰,却总是和她眉目相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误会了什么,心中的道德感更是不许她多想。对他的爱意一天一天加深,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有溃堤的一天,但是,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在某次家庭聚会上,裴俊也来了。因为不想再看到他和姐姐亲密的样子,所以芯瞳借口买东西逃避这样的场面。岂料裴俊跟着起身,说出令她惊讶地话:“很晚了,你一个女生出去很危险,我陪你一起去。”
已经喝到有点微醺的姐姐挥挥手,一派天真地跟他们说:“去吧去吧!好好照顾我妹妹!”笑得灿烂的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就是推他们入地狱的帮凶。
就是这一晚,让他们两人堕入地狱,无法自拔。两个人瞒着家人暗通款曲。一开始裴俊的确有停止婚约的打算,但一来对芯乐还有感情,且她兴致勃勃准备婚事的模样让他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二来芯瞳也认为不该伤害姐姐,所以从婚前到婚后,两人这样破坏伦常的关系也持续了三年之久。
和姐姐共享一个男人,其实心里并不好过。对姐姐的罪恶感之外,还得忍受无法百分之百地占有裴俊的煎熬。他除了工作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像个正常丈夫一样陪伴在妻子身边,能给予芯瞳的只有剩余的细碎时间。她尽量避开同时和裴俊出现在家人眼前的场合,为的就是怕家人看出他们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情感破绽,除此之外,她也无法忍受亲眼看到裴俊和姐姐的亲密模样。
她一直很小心,也很守本分地做好第三者的角色。不吵不闹,在自己赁居的小屋等待裴俊到来。她不知道和裴俊的关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她只要两个人能这样利用一点点时间在一起就足够了。天真的芯瞳,丝毫没有考虑到东窗事发的后果,自私地享受着情欲,贪恋裴俊的所有一切。
但是,在门外的芯乐就没有那么天真了。从她进到这间屋子,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的手紧握住门把,没有松开过。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心中又气又怒。听着卧房里传来的细微呻吟声及对话,她的手,没有一刻停止颤抖。
怎么会?!自己深爱的丈夫,和最亲的双胞胎妹妹,竟然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来?!她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已经多久了,要不是今天妈妈有事,没办法来芯瞳家拿煮好的菜给她,所以把钥匙交给她,她绝不会知道她的妹妹和她的丈夫竟然联合起来背叛她!
悲愤交加的她,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冲进厨房,拿了把锋利的切肉刀,转向芯瞳的卧房,飞快地打开卧房的门,原本的呻吟声变成惊讶地叫声。看着眼前赤裸的两人,原本脑中构筑出的想象如今真实地映在眼前,让芯乐不得不相信。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大,恨意也跟着越来越深。
芯瞳慌乱地拿被子遮掩赤裸的身躯。裴俊眼尖地看到芯乐手上的刀子,正要上去阻挡时,芯乐利落一刺,正中他的脑门,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拔出刀子,鲜血顿时喷溅而出。他连叫的机会都没有,疲软地往床上一倒。
“裴俊!”芯瞳尖叫着,扑向裴俊。
“你们……你们为什么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背叛我!”芯乐声嘶力竭地吼着,朝芯瞳冲去。
“姐……”还来不及说话,她就被压倒在床上。芯乐跨坐在芯瞳身上,双手握紧刀子,胡乱地往她身上刺。每拔出一刀,鲜血就喷出,溅得她满身满脸的血迹。
“去死!去死!我恨你!世界上我最恨的就是你!”芯乐毫不留情地刺杀着,嘴中还不断发出痛苦的呐喊。
芯瞳已感觉不出疼痛,她无力地瘫着,任由刀子一刀一刀刺进刺出。姐姐沾满鲜血的脸孔,看起来好熟悉啊……明明火烧过后的姐姐,容貌已经跟她相差甚远,为什么映在她眼中的姐姐脸孔,变成她自己的脸呢?好像她也曾经做过跟姐姐一样的事呢……原本深埋的记忆开始片断出现,但她已无力再想,只有嘴中喃喃念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的呓语。
听到芯瞳口中发出声音,原本杀红了眼的芯乐停手,看着已经半阖上眼,嘴巴一开一阖的芯瞳。她低头凑近,想听她说些什么。她只听到妹妹断断续续地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姐……我对不起你……”
于是,一滴迟来的泪水,从芯乐眼中流下,穿过脸上血迹,混合着一抹鲜红,落在芯瞳已没有气息的胸前。
Chapten5
“哇!真是精彩!”看完眼前的画面,缇希枫啧啧作响地称赞,“人类姐妹的杀戮,太精彩了!”
“看完了吧!”席伦丝动动鼠标,关上窗口,“满意了吧!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这对姐妹的下场吗?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但是太不可思议了!四年前你不是还帮那个夏芯瞳封锁记忆了吗?照理说她应该忘了裴俊,没想到后来还是爱上他,更没想到最后情况反了过来,一切又回到四年前,不过这次被杀的换成夏芯瞳。太妙了!真的太妙了!”
“是啊,这就是命运的奇妙,这对姐妹,可谓被命运玩弄在手中。”席伦丝感慨地说。
“但就是这样才精彩啊!啧啧,人类世界真是有趣。”缇希枫意犹未尽地说,“但是我不懂,夏芯瞳来我们店里两次了。她明明可以选择最关键的那一天,也就是火灾那天。她可以阻止火灾的发生,不让夏芯乐毁容,这样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啦!为什么她没有这样做呢?是没有想到吗?”
“我看并不是,人类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席伦丝停下正在插花的手,走近缇希枫,弯腰,用充满媚惑力的双眼看着他,“你想想,谁能忍受世界上有和自己一样的第二张绝美脸孔?人类啊,都是自私的,也许在夏芯瞳心里,是压根都不希望姐姐的容貌恢复。尤其在火灾后,父母所有心思都在夏芯乐身上,你说她能不忌妒吗?这对姐妹真是好玩,姐姐忌妒妹妹的美貌,妹妹忌妒所有关注在姐姐身上的亲情,水火不容的姐妹怎可能和平相处,也难怪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太奥妙了!真的太奥妙了!”缇希枫仍然掩饰不了自己对刚才那段影片的激动。
“好了,该工作了。”席伦丝再度拿起鼠标,重新点开刚才的窗口。窗口画面上,是满身血迹的夏芯乐,她茫然地瘫坐在地,看着身边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怎么?有客人进门了吗?”缇希枫往门外看去,但店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不,我们下一个客人,在这里。”席伦丝纤长长的食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夏芯乐。
“她?她怎么会是我们下一个客人?”缇希枫惊讶地瞪大眼睛,丝毫摸不清席伦丝的话中之意,“啊!我知道了,你要找她来时光铺对吧?”
“不,同样的把戏再玩第三次,可就有点腻了。”席伦丝神秘地笑说,“等着看吧!看我这次怎么让猎物上钩!”
她伸出双手,手指交叉使出华丽繁复的姿势,甲片上的蝴蝶纷纷飞出,在她头顶飞舞着,同时洒下金粉。金粉笼罩住席伦丝,当金粉全都洒落在地,她的身影也不见了。
“哼!又在搞神秘了!”缇希枫不屑地说。但还是看着电脑屏幕,继续等待下一幕的发展。
“我……我姐姐在上个礼拜自杀身亡。”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长发女孩,瑟缩着瘦弱身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仿佛将心中的秘密一吐而光,她瞬间放松,让身体和柔软的沙发融为一体。
坐在她对面的,是位容貌绝美的女子,她露出微笑,虽然是甜美的微笑,却透着一股沁冷。她静静等待女孩再度开口,奇异的寂静在这充满玫瑰馨香味的室内盘旋。
女子旁坐着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有一头金色卷发、水蓝色瞳孔,穿着一袭古欧洲式的蕾丝洋装,如果她的脚没有下上摆动,也许真的会以为她是个陶瓷娃娃。
小女孩百无聊赖地边玩着自己的卷发,边腾空踢动着小脚,水灵灵的眼睛东看西看,等了好久,就是没有人肯打破这场寂静。
她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然后呢?”脱口而出的声音和她的外表格格不入,那是粗哑如老人般的嗓音。
长发女孩的肩膀抖动着,眼泪悄悄地自她脸颊流下。
女子拿了条缀有蕾丝的手帕给她:“先喝口茶,把眼泪擦一擦,缓和一下情绪,再慢慢说吧!”听似体贴的话语,却不带丝毫感情。
长发女孩听话地拭干眼泪,再端起桌上精致的骨瓷茶杯,杯子里鲜红色的液体飘散出一股芳香的玫瑰花味,引诱女孩将液体一口喝完。喝完茶的她,竟然不用整理思绪,就可以将心中的话顺畅地倾吐出来,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和我姐姐是双胞胎,从小,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亲戚、邻居们也常夸赞我们两个长得又漂亮又听话。连爸妈都说,这么美丽的女孩,世界上竟有两个,真是上天赏赐给她们的恩惠!但是……一场火灾,却让我们姐妹的命运开始不同……”
夏芯瞳永远都忘不了那场火灾。
炙热的火苗,放肆地朝她们扑来,火红的恶魔,张牙舞爪地要抓走姐姐,那在火光中痛苦挣扎的身影……十年来,没有一天从她梦中消失过。
那是她的梦魇,今生最痛苦的梦魇。如果没有那场火灾,她和姐姐,会过得更幸福吧!夏芯瞳和夏芯乐,两人出生在炎热夏天,出生时间差不到几分钟,是这个住宅区最红的双胞胎姐妹。遗传了英俊貌美的父母,混血儿般的轮廓,精雕细琢的美丽五官,小小年纪,就可爱得引人疼爱。
双胞胎也有不像的某些地方,但她们两个,除了父母外,没有人分辨得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就好似照镜子般。芯瞳一直以为,她会和芯乐这样相像下去,但,一场火灾,让一切全部变调。
那是在她们过七岁生日的隔天。礼拜天早上,爸爸出国谈生意,妈妈去买菜,让她们两人在家。
芯瞳忘记是谁点的火,她记得,姐姐从抽屉里拿出昨晚剩下的蜡烛,她则从爸爸的书桌上拿了打火机,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嬉闹玩耍。究竟是她把打火机给了姐姐,还是姐姐把蜡烛拿给她?她忘了。记忆中的火光太大、火花太灼热,火中的人影,那撕裂心肺的喊叫声,究竟是她还是姐姐的?她也分辨不出来。
火好热、好烫,她们想逃出这个灼烧的空间。她拉着姐姐,两个小小身躯在浓烟中穿梭,她被呛得一直咳嗽,慌乱中,手和姐姐分开了。她着急地回头,只看到浓浓大火中,有个人影,那人影痛苦地挥着手,声音尖锐地吼着,好似在喊她,那身影跟她好相像,到底是她还是姐姐?
当她再度醒来,追问着爸妈姐姐的下落,看着爸妈痛哭的表情,她知道,那在火中的人影,不是她,是姐姐。没有一个人肯详细跟她说姐姐的情况,大家都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小小年纪的芯瞳,已经知道,姐姐受的伤很严重。
从医院出院,回到家的芯瞳,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姐姐。她一个人孤单地睡觉、一个人孤单地上小学、一个人孤单地面对新环境,爸妈常去医院陪姐姐,她只好一个人孤单地在家,什么都变成一个人。每晚,她在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环绕着她的是一片黑暗,再也不见姐姐的身影。
姐姐再度回到家里,已经是一年级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前几天,妈妈已经跟她提过姐姐可以出院回家了,芯瞳好高兴,帮妈妈把姐姐的床铺、被单整理了一遍,她还从学校摘了几朵小花回来,装在水瓶里,想给姐姐一点惊喜。
姐姐回来了,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和她一样容貌的姐姐,而是脸上包着重重白色绷带的姐姐。芯瞳看到这样的姐姐,好心疼,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姐姐根本不用在医院住那么久。除了白色绷带,姐姐的一切仍然跟以前一样,这让芯瞳稍微放心一点。但小小的芯瞳,哪懂得白色绷带下,是什么样的脸孔呢?
芯乐在医院住了快半年,这半年间,接受了几次颜面重建手术,却还是恢复不了以前的美丽模样。爸妈把镜子都藏起来,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也不许妹妹到医院来探望她,就怕她看到和以前的自己一样长相的妹妹会伤心。
芯乐年纪小,不懂得所谓的美丽容貌,因此,她并不在意脸上的伤痕,她只知道脸好热好痛,还有没有妹妹陪伴在身边的孤单,让她好寂寞。火不只在芯乐的脸上文身,连手、背部、胸前,都清晰可见凹凸不平的伤痕,这些芯瞳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心痛不已。她责怪自己,为何要放开姐姐的手?为何要拿打火机给姐姐?她把一切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当她偶然间看到妈妈帮姐姐换脸上的绷带时,心中更是震撼及伤痛。她从门缝间看到,姐姐的脸,不再像她一样白皙美丽,一条条红色的伤疤,像蛇一样盘踞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变形的鼻子、歪曲的嘴唇,令人目不忍睹。她心疼姐姐,带着赎罪的心态,她对姐姐非常好,甚至无微不至地照顾姐姐。带姐姐去上课,保护姐姐,不让她受到伤害。
发生事故后,姐妹俩的感情反而越变越好。两人互相扶持,但都是芯瞳照顾芯乐多一点,直到上了高中。
芯乐并不责怪芯瞳,只是偶尔,可以从芯乐的眼神中,看出对妹妹脸孔的渴望羡慕。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芯瞳的美丽就益发增加,相对的,芯乐却比以前更意志消沉。小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丝毫不了解外貌在这社会有多重要。但到了青春期,芯乐知道了,她靠着妹妹的帮忙,有了很多不嫌弃她外貌的朋友,可是只要她一个人在外面,许多异样的眼光、流言蜚语的闲言,恶意地刺伤她的自尊。
老天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她原本和妹妹有着同样一张漂亮脸孔,却因为一场意外,剥夺了原本该属于她的美丽。该怪谁呢?她谁也不想怪,只能怪当初把蜡烛拿出来的自己。因为这样的想法,芯乐开始封闭自己。她不想去外面接触人群、不想听到那些恶意的批评,她只想待在家里,温暖的家里,有爸妈的照顾、妹妹的关怀,这样就够了。
爸妈心疼芯乐的遭遇,了解她的苦痛,所以让她自由选择是要去学校还是在家自学。姐妹俩从初中毕业后开始,不再黏在一起,芯瞳上高中念书,芯乐在家上家教。
每天,芯瞳回家,就会和芯乐分享学校的一切,她把学校同学的照片都带回家,一个一个介绍给芯乐,让芯乐仿佛身临其境般,也体会芯瞳的一切。
芯瞳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不止人美,功课也很好。芯瞳越发光发热,芯乐就越阴暗消沉,一个是散发希望的光明面,一个则是永远不会有希望的黑暗面。
为了寻找希望,芯乐开始迷上网络。她在网络身份文件里放了芯瞳的照片,没想到真的有人会点进去看她的网络身份。当看到芯瞳的照片时,很多人在家族讨论区指名她的账号,并且发问:“那照片是你本人吗?好漂亮喔!”虽然知道那个网友并不是指她漂亮,而是说芯瞳,但芯乐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地回答:“是啊!这是我本人啊!”
随后,连锁效应排山倒海而来,一堆网友跟着回复,说要看其他照片,还起哄要帮芯乐设立一个后援会家族,这让芯乐觉得飘飘然。第一次,有人这么赤裸裸地夸奖她漂亮。尽管她明知道夸奖的并不是她,但那些吹捧的留言,简直将她捧上天一般。
她为何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夸赞呢?她和芯瞳本来就是一样的脸孔,若不是那场意外,若不是芯瞳放开她的手,今天,她可以和芯瞳分享所有赞美的!这些是她理应得到的啊!现实生活中的她无法得到,靠着虚拟世界,她为何不能拥有呢?
于是,芯乐擅自把芯瞳所有照片贴在网络相簿上。很快的,她的相簿传遍所有家族讨论区、bbs,大家争相点进相簿,就为了看难得一见的网络美女。芯乐把自己幻想成芯瞳,模仿她的口吻,在网志上写日记、心情,也写学校生活。还真的有人设立网络家族,家族名称就叫“网络美女小瞳”,里面全都是仰慕芯瞳、赞美芯瞳的文章。
对网络没兴趣的芯瞳,因为体谅姐姐的寂寞痛苦,所以虽然反对姐姐这样冒用身份的行为,但也只能默许。她还得为了姐姐随时更新照片而配合拍照。为了弥补姐姐,她无怨无尤。芯乐对网络简直沉迷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为了网络,她不再跟以前的朋友联络;为了网络,她不再把心事告诉妹妹,也不愿倾听她在学校的一切。在网络世界,她不再是拥有一张怪物脸孔的芯乐,而是有着天使长相的芯瞳。
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她的身份,大家都崇拜她、仰慕她。在网络的她,是活在光明中的。但每当芯瞳一回家,她便好像从天堂打入地狱般。每见到芯瞳,她便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她的脸,已经跟芯瞳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小时候迷人的小可爱,而是有着一张丑陋无比脸孔的怪物。
心,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分歧。她怎么能不恨芯瞳?以前所有的体谅,全都不见了,她怨恨芯瞳,为什么当初在火里的不是她?为什么受苦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明明有着同样的脸孔,为何只有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她痛恨芯瞳,恨她每次都要炫耀自己的幸运,炫耀自己在学校的丰功伟业,恨她总是要若无其事出现在她面前,时时刻刻以她美丽的脸孔提醒着她的丑陋!
她是否应该动点脑筋,让芯瞳也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呢?此时此刻,恶魔悄悄进驻到芯乐的内心。她在网络上设立第二个身份,使了一点小技巧。憎恨、不平,蒙蔽了她的心,顾不得姐妹的情分,及芯瞳平时对她的照顾。芯乐在网络上勾结了几个男生,还确保这些男生并不知道有网络美女小瞳这个人的存在。她告诉他们芯瞳的作息和出入时间,并且详细地告诉他们计划内容。可是,她不知道,原本只是一场单纯的恶作剧,会惹来后面那么大的风波。
Chapten2
那天,芯瞳一如往常地放学,在走路回家的途中,她想着回去要怎么逗姐姐开心。自从姐姐迷上网络后,她们姐妹俩已经好久没有谈心,姐姐也变得好冷淡,回去说几件学校的趣事给姐姐听吧!
赶着回家,芯瞳刻意走小路,丝毫没注意到后面跟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昏暗的小径,四周都是一些荒废许久,无人居住的宅子,但芯瞳满脑子都在编织着怎么让姐姐高兴的话语,没有察觉不对劲。
突然间,后面三个男人扑上前,将芯瞳压倒在地。
“救命……”芯瞳来不及喊叫,就被一只大手重重地捂住嘴巴。她挥手乱拍乱打,双脚也乱踢抗拒着,无奈眼前这三个男人力气之大,完全将她箝制住。
芯瞳慌了,满脑子混乱,泪水涌上眼眶,声音堆积在喉咙里出不来。男人们粗鲁地撕开她的制服,禽兽般的喘气声在她耳边回响。光线太昏暗,使她看不出这些男人的面貌,眼泪也遮掩了她的视线。但他们的声音,却是如此清晰地传到她耳里。
“别……别怪我们!是你姐姐叫我们来侵犯你的!”其中一个男人边搓揉着她的胸部边说。
瞬间,芯瞳的脑中不再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胡乱移动的男人的手、恶心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仿若沉入到深渊,她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就在男人的手移到她的大腿时,一声吓阻声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几个附近的邻居太太们经过,刚好目击到这一幕,解救了芯瞳。
她们上前,拿了件外套给她,担忧惊慌地问:“小妹,没事吧!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睁着一双充满泪水的惶恐大眼,芯瞳满脸惊恐地摇摇头,没有理会妇人们的关切,抱着外套,遮掩破碎的制服,默默地离开。那些男生到底是谁?他们怎么会说是姐姐叫他们来的?芯瞳隐约知道什么,却不敢去面对。她相信这是误会,姐姐不可能害她的!
满身凌乱的芯瞳回到家,幸好爸妈还在上班,尚未回来。她抱着一颗忐忑的心,上楼,进了房间。一开门,坐在电脑桌前的芯乐便转过头来,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脸,及一身的衣衫不整,并没有讶异的表情,反而嘴角一撇,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笑着问:“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哦?”
一看到姐姐的表情,芯瞳仿佛被狠狠一震,心里的悲痛化为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自脸颊滑落,她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这些,都是你指使的?”
芯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芯瞳面前:“呵呵!是我没错啊!一点小玩笑,我想妹妹你不会介意吧!”芯乐的脸孔邪恶地扭曲着,仿佛所有的憎恨都在此时爆发出来,原本丑陋不堪的脸,更显得无比恶心,让芯瞳感到一阵酷寒。
“玩笑?这是玩笑?!”芯瞳气愤地伸手推了芯乐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你叫他们来侵犯我、来伤害我,而你却说这是玩笑?!”
芯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染尘的衣服:“你生什么气?你不是没事吗?没事就好了啊!发那么大脾气干嘛?”
“夏……芯……乐!”芯瞳忍不住地大声喊,“你到底懂不懂你在做什么?你找人来强奸我耶!这样对你来说只是个玩笑?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我们不是感情很好吗?我们不是姐妹吗?你为什么要找人来强奸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你这样的对待!”
“你做了什么?这还要问我吗?”芯乐冷冷地看着她,手指着自己残缺的脸孔,完全不带一丝感情地说,“看看我的脸!我的脸!这是谁害的?是谁放开我的手?是谁把我丢在火场里,只顾自己逃走?跟我的伤比起来,你觉得刚才你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个玩笑?”
“你为什么现在还要说这些!都过了那么久,你不是早就原谅我了吗?是的,也许都是我的错,但我也在努力弥补你了啊!我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你的脸……我并不想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我一直照顾你,带你接触人群、接触外面的生活,是你把自己封闭在这个小房间里,什么事都不说!你现在这样对我,那我之前的努力究竟算什么?我们以前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从没原谅你!”芯乐满脸憎恨,嫌恶地瞪视着她,“谁说我原谅你了?你又弥补了什么?难道你所谓的弥补,就是不断地在我面前炫耀你的美丽?炫耀你的人际关系?炫耀你有多少人追?姐妹?呵呵,没错,我们是姐妹,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但是自从我的脸毁容后的那天开始,我就从未把你当我的妹妹!我恨你!我恨把我丢下的你!”
芯瞳没说话,只是张大了嘴,流着泪,看着眼前满腔怒火、凶狠表情的姐姐。她从没想过,原来姐姐竟是那么恨她。她们之前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告诉你!比起你刚刚受到的伤害,我脸上的伤,要比你痛上千百倍!我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而刚刚那样,不过是千分之一的痛苦罢了!所以你说,那是不是一场玩笑呢?”
芯瞳刚要开口,楼下就传来妈妈的声音:“芯乐!我们帮你带蛋糕回来了!快点下来吃吧!”
“不说了,我要下去吃蛋糕。不过我劝你少在这里自怜自艾,否则到时候,封闭在这个小房间的人就不只我一个啦!”芯乐得意地笑着,刺耳的笑声在房间中回响。
芯瞳无力地往电脑椅上一坐。她无法想象,原来在姐姐的心里竟带着那么大的仇恨,原来姐姐根本没把她当作妹妹,而是当仇人来看待。对姐姐的脸,她何尝不后悔?不自责?就是因为愧疚,她才无所不用其极地对姐姐好,除了上课,她把所有时间都拿来陪姐姐。这样的用心,却换来如此下场?
就算她再有不对,姐姐也不能这样对她啊!芯瞳心中是无限的憎恨,恨芯乐的狠心、恨芯乐完全不顾姐妹之情。刚才被侵犯的画面,和芯乐的脸孔、笑声在脑中盘旋交错,让她流下痛苦的眼泪。多年来的用心、多年来的姐妹之情,都是假象?!芯瞳一气之下,狠狠地拿起桌上的书本,用力往地下一摔。
不小心,芯瞳碰到了鼠标,原本的屏幕保护程序消失,出现的是芯瞳的照片,大大一张,巧笑倩兮地在屏幕上。
“这是……”芯瞳纳闷着,“这就是姐姐的交友档案吗?”她知道姐姐冒用她的照片,在网络世界里交朋友,但她从没看过这些网站。她点进去一看,发现里面都是崇拜钦羡的留言。开启我的最爱,里面还有本相簿,都是芯瞳美丽的倩影。她看着交友档案的日记,里面述说的学校生活,都是芯瞳回来转述给芯乐的内容。
“谎言!都是谎言!”也许是气愤,也许是一时邪念上身,芯瞳做了个无法挽回的决定。她从芯乐的电脑里找出芯乐的真面目的照片,以生日猜中她的密码,把自己美丽的照片全都删光,取而代之的是芯乐丑陋的照片,一页又一页,全是不堪、令人不忍猝睹的画面。她在芯乐的交友网站、blog网志上告知众网友,他们所崇拜的网络美女都是假象,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小乐盗用她的照片所做出来的,还附上了小乐的真实照片,让大家知道,其实小乐是个面貌丑恶的丑女。
憎恨蒙蔽了她的良心,就跟芯乐一样,当她在做这些动作时,心中是一片空白,丝毫没有考虑到后果的。她甚至恶劣地把密码改掉,让芯乐无法登录去改内容、删照片。
单纯、不常使用网络的芯瞳,根本不知道网络效应就像滚雪球般,往往一件小事,就会被众多多事的网友炒作成天大的事。原本,一时气愤,只想报复的她,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第二天,芯乐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她穿着平时穿的白色睡袍,由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摇荡着悬在半空中的芯乐,白色袍子也跟着缓缓飘动。
第一发现者正是芯瞳。
“姐!”芯瞳喊着,冲上前想要把姐姐抱下来,触碰到芯乐的小腿,却是一股令人心寒的冰冷。
“天哪……怎么会这样!”芯瞳流着泪,不敢相信地望着芯乐的脸孔。她双目圆睁,舌头微吐,恐怖的脸孔让芯瞳胆战心惊。她急忙呼唤着父母,失控地又哭又叫。
当妈妈进到房间,看到芯乐的尸体,也和芯瞳一样失控,直抱着芯乐的双腿哭喊着。一片混乱之际,芯瞳无意间触碰到桌上的电脑键盘,屏幕保护程序瞬间跳开,出现的是芯乐的网志留言板。她仔细一看,有好多篇留言,每篇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不外乎是责骂芯乐欺骗、盗用照片之类的留言,但更恶毒的,还是直接批评攻击芯乐外表的留言。
天啊……姐姐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些留言自杀的吧!她也只不过换了照片,只不过想小小的恶作剧报复姐姐,怎么知道姐姐会这样承受不住批评而自杀?!昨天她遭受那么大的打击都没有计较了,为什么姐姐会因为这样而自杀?!
因为害怕爸妈看到这些留言会知道姐姐的死都是她害的,芯瞳下意识地关上浏览器。幸运的,姐姐未留下一封遗书,全部的亲戚都认为她是因为外表的自卑而自杀,没有一个人责怪芯瞳。
但芯瞳自己却非常不好过。害死姐姐的念头,一直在她脑中穿梭。如果不是她、如果她没有把照片换上去,那姐姐也不会死了……每晚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姐姐尸体的脸孔就浮现在她脑海里。那凹凸不平的皮肤、凸出的眼珠、痛苦的表情,全都紧紧跟着她,挥之不去。有时好不容易入睡,听到窗外的树枝随风敲打着窗户,她又会惊醒,以为姐姐回来找她索命。
当她看到爸妈伤心欲绝的模样,自责和罪恶感便不断加深,每天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也许是这样的情绪影响,让她做了那个不可思议的梦。梦中,她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温暖的阳光照得她好舒服,连日来的忧愁烦心都不见了。
远方有个身影伫立,那熟悉的感觉……是姐姐!芯瞳往前跑去,喊着:“姐!”岂料,她越跑,姐姐却离她越远,不管她跑多快,始终追不上她。芯瞳跑累了,正想要停下来歇口气,原本距离很远的姐姐,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姐!”芯瞳伸出手,想拉住姐姐的手,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抬头一看,姐姐不见了,出现的是一个像陶瓷娃娃精美可爱的小女孩。
她看着趴在草地上的芯瞳,开口说:“你想不想回到过去,挽回你姐姐的生命呢?”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不应该属于小女孩的声音。
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小女孩接着说:“你想要被这样的罪恶感困一辈子吗?”
“我不想!”芯瞳用尽全身力气喊,“我要姐姐回来!我要姐姐回来!”
女孩笑了,露出纯真的笑容:“那好,来,这个给你。”女孩伸出右手,往天空一洒,成片金粉便散落下来,在地上凝结成一行字。
还来不及细看,芯瞳就被闹钟铃声惊醒。
“这……是做梦?”但是感觉怎么那么真实?芯瞳脸上已不知不觉地流满泪水。
她伸手要抹干眼泪,却发现手上沾满了草屑。“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梦吗?”她往地上一看,竟然有一行和梦中一模一样的金色字体!
“TIME STORE?”芯瞳觉得莫名其妙,走下床仔细看着地上的字。除了店名外,还有一行地址。难道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可以救姐姐的命?虽然不敢置信,但眼前金色粉末构成的字,却如此真实地存在着。既然这样,就过去看看吧!如果是真的,那姐姐就可以回来了!芯瞳满怀希望地在心中下了决定。
第二天,芯瞳借故出去买东西,离开了正在准备法事的家里。她按着地址走,很快,就找到了“TIME STORE”。
TIME STORE在闹区中的小巷弄里,外观是非常壮观的古典式建筑,暗红色木制格子方形窗户、雕刻着精细玫瑰的窗棂、深蓝色廊柱、古典建筑特有的燕子尾屋顶、三弧形的山墙,全都让这间店面显现出无比的富丽堂皇。若不是店门旁挂着的木制招牌书写着店名,芯瞳真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林家花园!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她开了店门,走进店里。
Chapten3
“所以,你是想回到你姐姐自杀的前一晚?”席伦丝开口,再度确定顾客的要求。
“是的。”芯瞳擤擤鼻子,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刚才在述说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哭了不知多少遍了,几度还哽咽到说不下去。
缇希枫从椅子上跳下来,晃着小身子,跑到柜台,拿了盒面纸给芯瞳,“拿去擦擦你的眼泪。”
“谢谢……”芯瞳接过,不好意思地道歉,“真对不起,哭成这样,你们看了一定很难受吧!”
“怎么会呢?”席伦丝温柔地说,“遇到这种事,也难怪你会哭成这样。但你放心,来到我们时光铺,可以让你挽回所有过去的憾事,只是,要稍微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寿命。”
“寿命?”芯瞳不懂,寿命也可以交易?
“是的,我们是间奇异的商店,帮助客人完成所有不可能完成的梦想,当然收取的费用也跟一般商店不一样。不过,除了将死之人外,有些人可能没钱,但不可能没有寿命,拿寿命来交换想要的事物,不也是一种划算的事?”
“那……要收取我多少的寿命呢?”
“你放心,本店绝不会坐地起价,我们是依顾客的需求、所要回到过去的天数来判断价格的。”席伦丝思考一下,继续说,“以你的情况,回去一天,需要一年的时间,也就是七年的寿命,可以接受吗?”
“七年……”芯瞳踌躇了,七年的寿命不算少,但是……
眼看她正在犹豫,席伦丝连忙说:“七年绝对不算多,挽回你姐姐的性命、解脱会束缚你一辈子的噩梦,七年,其实很划算,不是吗?”
“我知道,但是……”
“还是你认为你姐姐不值得换你七年寿命?”缇希枫在一旁鼓动。
“不!绝不是!”芯瞳一口否认,“我姐姐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就好啦!既然你姐姐对你很重要,七年的寿命,算不了什么嘛!”缇希枫说得倒干脆,毕竟不是取她的七年寿命。
“是啊,而且你还年轻,七年的寿命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与其一辈子困在噩梦中,不如减少七年的寿命,挽回憾事。”
她说的没错。要一辈子在悔恨恐惧中生活,不如以七年寿命换回姐姐的一条命,她才十六岁,就算被拿去七年寿命,也还有好几十年可活,这样一想,七年寿命真的不多。席伦丝的吴侬软语,仿佛带有无限魔力,让她抛弃原有的顾忌,让七年寿命在她眼中变得微不足道。
见她点头答应,席伦丝循着魔法商店的模式,口头告知该注意的事项:“我要提醒你几点。回到过去,只可变更与你切身相关的事情,也只能救回你姐姐的生命,其余的事情,尽量别插手。因为你小小一个动作,可能会造成历史的大变动,到时,不是七年寿命可以解决的。若真的发生重大事情,你会马上回到现在的时空,若你在途中发生任何意外,本店也不负任何责任,知道吗?”
芯瞳点点头,虽然规定看似繁琐,但她只要谨守“只能救回姐姐,其余不能干涉”,应该就不会违反规定。
“那么,现在我们就准备让你回去七天前的时光吧!”席伦丝站起来,走到店中央,一处空旷没有摆设家具的地方。
她伸出双手,露出修长纤细的手指,十只指甲上彩绘着形体、色彩各不相同的十只蝴蝶。接下来的一幕,让芯瞳看得目瞪口呆,仿佛是在观赏表演一般,让她想拍手大声叫好。那些彩绘蝴蝶,一一从指甲上飞了出来,像拥有了生命般,在空中翩然起舞。大量的金粉随着它们蝶翼的挥动,飘落到地面上,呈现出金光闪闪的画面,它们交错飞舞着,像蚕般吐出了一条条金色的丝,很快就构成了一片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大网。接着,它们飞回席伦丝的指甲上,又恢复到原本平静的姿态。
“天哪!好神奇啊!”芯瞳赞叹地说。
“哼哼,这种小把戏谁不会!”缇希枫嘟着嘴,在一旁不服气地说。
席伦丝没有理会缇希枫,她保持着一贯的优雅笑容,对芯瞳说:“来,你穿过这片网,即可回到七天前,当你穿过网,我们的契约也立即成立。”
如此怪异的一间商店,没想到女店长还会这么神奇的魔法,让芯瞳惊讶不已。她走到网子前,伸出双手,当手一碰到网子,就好似被网子吞没,双手指端消失在金色光芒中。
“不用担心,你一鼓作气穿过网子,就可以回去救你姐姐了。”见她仍在犹疑,缇希枫催促道。
芯瞳一咬牙,整个人往金色光芒里钻,一瞬间,就消失在光芒里。随着她的消失,金色网子开始瓦解,变成金色粉末,飘落在地上。缇希枫蹲下,小小的手掌往金粉上一挥,金粉便凝结在一起,成为一张金色薄板,刚才席伦丝提醒的规定,全都条列式地列在上面。签名处则是一枚芯瞳的右手掌印。
“这是我们Time Store开张以来第一张合约耶!”缇希枫捧着金色薄板,边看边说,“但是七年有点少……”
“呵呵,怎么会少呢?”席伦丝收拾着桌上的杯子,“这只是第一个七年呢!你等着看好了,这位客户,可是会一来再来。”
“不过,收集寿命有何意义呢?还不如收集灵魂呢!毕竟灵魂在黑市的价格可是居高不下。”
“寿命在黑市的价格也不低啊!而且我听说,主人最近和梅在比赛谁种植的生命树结果更多,十年寿命一颗果实,现在我们已经帮主人收集到零点七颗果实啦!”
“比赛?”缇希枫用双臂枕着头,有点嗤之以鼻,“天啊!我们最少得收集到一万颗生命之果,生命树才能结实累累,这一万颗果实也不是要拿去卖,而是要比赛用的?”
“没错,这是主人的决定,我们也只好乖乖配合了。况且比赛完,果实也是可以拿去卖啊!而且这间时光铺,不只可以收集寿命,连带也可以收集灵魂。”
“收集灵魂?怎么收集?”
席伦丝拿起花剪,细心地修剪着玫瑰,露出一抹神秘笑容,神秘得足以让缇希枫气得跳脚:“你就慢慢等着这个CASE的后续发展吧!”
穿过了金色网子,芯瞳原以为自己还会在时光铺里,结果不是,此刻的她,正站在家门口。
“真的回来了吗?”她喃喃自语。七天前……那今天应该就是她差点被侵害的那天晚上了?她看看自己的衣服,原本黑色丧服已经不见,取代的是被撕碎的制服和妇人借给她的外套,手上的擦伤也还流着血,看来她真的回来了!
“你现在回到七天前的身体里面,你可以自由运用身体。”从耳边传来悦耳熟悉的声音,芯瞳回头看,并没有人,她知道这是席伦丝的魔法所致。
席伦丝的声音在她耳边继续叮咛:“当你救回你姐姐的命时,网子会重新出现,你要再从网子回来原本的时空,否则也算违反契约,知道吗?”
“嗯,知道了。”她拉紧外套,深呼吸一口气,拿了钥匙开门进去。
一开门,原本应该扑鼻而来的焚香味没有了,灵堂也没有了,姐姐的遗照也没有悬挂在墙上,一切都跟以前的家里一样。
芯瞳高兴地冲上楼,打开姐姐的房门。
坐在电脑前的芯乐,转过头来,看着一身凌乱衣服的芯瞳,露出笑容问:“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哦?”
一样!完全一样!跟七天前姐姐的笑容一模一样!她并没有重蹈覆辙指责姐姐,反而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冲上前紧紧抱住芯乐,哭着道歉:“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芯乐被芯瞳出乎意料的反应吓倒了,她犹疑着,但仍把手覆在芯瞳背上,纳闷地问:“你……你怎么了?”
“对不起!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不该强迫你去接受外界的事物,更不该放开你的手!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她趴在姐姐大腿上,像个小孩子般号啕大哭。
“芯瞳,你……”毕竟是姐妹,不管恨有多深,看到妹妹哭得如此伤心,还口口声声地道歉,芯乐心都软了。她所有的恨,都在此刻消失,她拥着妹妹,哭泣地说,“不,是我的错!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却误会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姐……”两姐妹相拥着,哭泣许久。
“芯瞳……我们……还是姐妹吗?”芯乐看着芯瞳,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芯瞳笑着,脸上还带着泪珠,“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姐姐!”
“那……我明天跟你去学校看看,好吗?”
“姐,可是你不是……”
“你放心,我没事,”芯乐又露出那许久不见的笑容,“一直关在家里也不好啊!你之前说得很对,我应该跟你一样,出去见识一些事物,如果一直关在家里自怜自艾也不是办法,你说对吗?”
“对极了!不愧是我聪明的姐姐!”芯瞳太高兴了,又是流泪又是笑,美丽的脸孔弄得狼狈不堪,她再乘胜追击地说,“姐,那你也不要玩网络了好不好?”都是网络害得姐姐那么惨,要是再让姐姐沉迷于网络,难保相同的事不会再发生。
意外的,芯乐爽快地一口答应:“好啊!我答应你,我不玩网络了。那你也答应我,赶快去把衣服换掉,脸洗一洗,等下爸妈就回来了。”
话刚说完,妈妈的呼唤声就从楼下传来:“芯乐!我们帮你带蛋糕回来了哦!快点下来吃吧!”
“我先下去吃蛋糕,你换完衣服一起来吃!”芯乐拍拍芯瞳的脸颊,起身开了房门走出去。
此刻,芯瞳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一股爽朗轻松感取代了原本身上的重担。她站起身,走到房门前,一开房门,前面便是一片网子,散发出金色光芒,等待着她。
“对啊,该回去了。”她弯身穿过网子里,一眨眼,又回到了时光铺。
席伦丝和缇希枫两人站在网前迎接她。
“恭喜你,完成了心愿。”席伦丝温柔地笑着,露出漂亮的牙齿。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芯瞳感激得不断道谢,“若不是你们这家商店,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困在噩梦中!真的很谢谢你们!”
“呵呵,不过一场交易,对你我来说都是各取所需,不是吗?不用道谢了。你还是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改变吧!”
“如果满意,欢迎下次再来光临。”缇希枫帮她拉开店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缇希枫问:“你说她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大概五年后吧!”席伦丝温柔的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笑,那冷,是足以冻结人心的冰冷,“那时,我们能收取的可不只有七年的代价。”
“哈哈,看来,这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啊!”缇希枫关上店门,迈步走向店内深处,“该去找下一个客户啦!”苍老低沉的声音穿过店门,回荡在这条小巷内。
Chapten4
五年后。
夏芯瞳坐在一滩血泊里。
密闭的室内,浓浓血腥味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令人难以忍受。她跪坐在地上,沾满鲜血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两眼无神,精神已陷入恍惚的状态,直愣愣地望着横陈在眼前的尸体。
尸体原本就已经扭曲变形的脸,被砍杀到面目全非、刀刀见骨,脖子只剩一层皮和头部相连着,拿来抵挡的右手,也被砍到呈现断裂的状态,就连赤裸的上身也无法幸免,被砍得血肉模糊。在床上还有另外一具尸体,下身半裸的男尸的头,从中崩裂,黄白色的脑浆随着血液汩汩流出。
惨烈的状况实在令人不忍目视。这场杀戮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让芯瞳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芯瞳努力地理清混乱思绪。床下是她的姐姐,夏芯乐;床上,是她的男友,裴俊。对,是这样没错。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在一起呢?
芯瞳咬着下唇,试图回想着。和裴俊交往有三年的时间,却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忽略了裴俊。而俊,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爱屋及乌的他,常代替她照顾姐姐,尽管姐姐面貌全非,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曾说过“看人是看心”这句话,所以,他看到了姐姐的心,他不在乎姐姐的外表,甚至为姐姐的遭遇感到心疼,心疼到可以放弃她,和姐姐在一起。
就在前几天,裴俊告诉她,要和她分手,理由竟是:“因为你可以再找到爱你的人,但是芯乐不行。”就这样一句话,否决了这三年的努力、否决了她的一切。拥有美貌又如何?还不是输给了姐姐!
害姐姐毁容的是她没错,但她为了这无心之过,舍弃了多少东西啊!不论是社交生活、父母的关爱,就连七年的寿命,她都愿意牺牲,就是为了弥补那多年前的罪过,但为什么……连爱情她都要让给姐姐呢?难道她的牺牲还不够吗?刚得知事实,芯瞳不想面对,兀自和裴俊保持以往的关系,丝毫没发觉这样为裴俊带来很大的困扰,他周旋在两姐妹间,最后,他还是选择芯乐。
芯瞳不了解自己错了什么,这几天,她像行尸走肉,终日在街头漫步,回想着过往和裴俊的点点滴滴。她不恨芯乐,就像裴俊说的,除了他,没有人会爱芯乐。但她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辛苦维持了三年的爱情,就这样被姐姐抢走。愚蠢的芯瞳,竟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去求姐姐,她就会把裴俊还她,所以她只身来到父母为姐姐买的小公寓。
站在门前,拿出姐姐给她的备用钥匙时,她迟疑了一两秒。现在想想,也许早该在这一两秒间回头,不开门的,但,一切都太迟了。当她见到眼前这不堪入目的场面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姐姐和裴俊,两条赤裸的躯体交缠在一起,粗重混浊的呻吟声,在她耳边穿梭。
那一刻,她的心是静止的。心痛经由血管,蹿升蔓延到她全身,让她失去了理智,像被恶魔支配般,她走向厨房,拿起了大而锋利的切肉刀。走回房间,姐姐那扭曲发皱的脸孔,露出不协调的陶醉表情,令她看了作呕。她不能有这种表情!这样丑陋的她,不配得到裴俊、不配得到这样的爱情!
她拿起刀子,冲进去疯狂地乱砍。愤怒、羞愧、伤痛蒙蔽了她的理智,快速流畅地刀刀落下,没给他们呼救的机会,就直接砍中他们的致命伤。一向柔骨无力的芯瞳,竟在此时有了那么大的力量。喷射出的血液,像瀑布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散落在墙上、她的脸上、身上。
两个人都倒下了,她仍不停手,把所有的憎恨都发泄出来。直到力气用尽,她才瘫坐在地上,望着这一片血腥残忍的景象。
裴俊俊美的脸孔已经变形,布满惊骇,由他睁大的眼睛,她仿佛可以看到疯狂挥刀的她,就像个夜叉般丑恶的脸孔。
等芯瞳慢慢恢复了理智,她才发现自己竟做出了这么凶残、这么无法挽回的蠢事。她哭着,在血泊中爬向芯乐,抱起她的尸体,手还不忘一起扶着她的头,以免头颅断裂:“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尽管芯乐背叛了她,她还是无法忘却昔日的姐妹情怀,就算有再多的恨,她也是她的姐姐啊!她不该这么冲动地杀了她,她真的很对不起姐姐!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坐牢啊!姐……”理智恢复,接着便要面对现实,芯瞳开始想着该怎么收拾这样的场面。TIME STORE!对!就是那里!她要回去TIME STORE,请店长再帮她回到从前挽回这一切!一下了决定,芯瞳便起身,进去浴室洗净身上的血迹,换了姐姐的衣服,便出门前往相隔五年之久没去的TIME STORE。
“叮铃!”店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提醒着席伦丝客人的来到。
“欢迎光临!”站在柜台里的她,看到来客,笑眯眯地招呼着,并且有意无意地对坐在旁边的缇希枫露出得意表情。
夏芯瞳走向柜台,慌张地对着席伦丝说:“我……我要回到过去!”
“呵呵,好久不见!”席伦丝走出柜台,带芯瞳走进一间在柜台后面的小房间,让她坐在舒适的沙发上。
一坐在柔软沙发上,芯瞳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能够放松。原本还担心过了五年,不知这家店还是否在原来的地址,没想到来这里一看,不止店址没变、装潢摆设没变、满室的玫瑰花香没变,连店长的美丽容颜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更让她惊讶就是那个像陶瓷娃娃般美丽的小女孩,她一点都没有长大,还是那么的小巧可爱。但芯瞳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家会变动时光的奇异之店,店员自然也不是平凡人了。
“缇希枫,为客人倒杯玫瑰花茶来。”席伦丝坐在她对面,一双透亮的眼睛看着她说,“好久不见了,能够再看到你,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好的是我们又有生意上门,坏的是你恐怕又做出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想来这里交易?”
“是的,你说得没错。”芯瞳说着,眼泪又不禁掉了下来,“我刚刚……杀了我姐姐和我的男友……”
“哦?”席伦丝眼睛一亮,充满兴趣地问,“怎么会杀了他们呢?凭你的力气,能杀掉两个人还真的不容易呢!”
缇希枫把玫瑰花茶放到芯瞳面前,也跟着坐在旁边仔细听着。
“我也不知道……我像着了魔一样,看着我姐姐和我男友在床上的画面,我失去了理智,一刀刀地砍下……”
在她诉说的同时,席伦丝得意的表情就益发加重,惹得缇希枫一脸怒气。
大略描述完这五年的遭遇,芯瞳拿起桌上的玫瑰花茶,喝了一口,依然和五年前一样芳香馥郁。
“那么这次你想回到多久以前呢?”席伦丝问。
“我想回到三年前,想改变过去,我不想遇到裴俊,也不想再谈恋爱了。”
“三年前……”席伦丝在心中思量着该收取多少寿命。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开口说,“看在你是老客户的份上,我算你便宜一点,十年就好,怎么样?原本可是要十五年的哦!”
这次,芯瞳没有考虑就马上点头答应。相对坐牢的代价,十年太便宜了,如果坐牢,可能不止十年呢!
“我还是要提醒你,除了你的目的外,其余的事你都不要干涉不要插手,否则契约无效外,你还得赔偿违约金,知道吗?”
芯瞳点了点头。
“你想回到什么时候?没有确切的日子也没关系,大概说一下当时的背景好了。”
“嗯……”芯瞳回想着,记忆中全是和裴俊的甜蜜,那更让她痛苦,“那是我大学的时候……应该是大二吧!我选修了课程,就是在那堂课上和裴俊相遇,我想回到那时候,不要选那堂课,就不会和裴俊认识了。”
“那好!”席伦丝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央,正要伸出双手呼唤出蝴蝶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芯瞳说,“给你一个优惠,让你改变过去之余,也让你失去对裴俊的情感,怎么样?也就是说,你将不会记得有裴俊这个人,所有的记忆,都从你更动那时置换了,当然也不会记得你曾再次来过我们这家店,如何?”
如果变动过去却还记得裴俊,那她心中的伤痛永远不会消失,能忘记当然最好。芯瞳点头答应。
席伦丝将彩绘着精巧蝴蝶的指甲朝上,顺着她双手的挥舞,指甲面上的蝴蝶全都飞了出来,就像五年前一样,在空中交错飞舞,织出一片闪闪发光的金色网子。
“好了,你可以出发了。”席伦丝对芯瞳说。
芯瞳站在网前,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金黄色的光中。芯瞳一穿过网子,网子随即瓦解,化成金色的粉末落在地上。缇希枫蹲下,使出魔法让粉末变成一张金色契约,嘴中还不忘带点嘲讽的语气说:“希望她这次会成功。”
“一定会成功的,只不过去更改相遇的契机,怎么不会成功?若是真的不成功,顶多再来交易一次嘛!”
“可是我不懂,她说不想和裴俊相遇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不想再谈恋爱呢?”
听到缇希枫这么说,席伦丝收拾着杯子的手停下了,她若有所思地低头说:“你不了解,谈恋爱,很苦、很苦的……真的,谈不起就不要谈,恋爱就像火焰一样,让你灼热,却又能把你烧得体无完肤……”
“唉!我只能说,人类啊,真是傻到极点!”缇希枫睥睨地说,她拿起契约,走向角落边的柜子,打开柜门,将契约小心翼翼地收好。
穿过金网,芯瞳回到了三年前的大学校园。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手上还拿着选修课程的选修单。
“咦?真的回来了耶!”她看着手上的选修单,上面已经勾选了她想选修的课程。
“小瞳,你选什么课啊?”身旁讲话的是她大学时代的好友──意玫。她探头看了她的选修单,高兴地说,“咦?你也选了心理教育课!我也是耶!”
“不了。”芯瞳走到栏杆前,从身上的包包里拿出立可白,涂掉了心理教育课。
“你为什么涂掉啊?你不要修这堂课了吗?听说这堂课很有意思耶!”
“算了,我想修别的。”她苦笑着,眼中是浓浓哀愁。
这样做就能阻止她和裴俊相遇了吧!从此后,她和裴俊就是两条永不交汇的并行线,就算在路上遇到,她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这样最好……真的,这样最好……她再也不要谈恋爱了,恋爱好苦好苦,被背叛的心情更是痛到极点,她不想承受,也无力承受了……
四年后。
“俊,你说,我们是不是会下地狱?”女人甜腻的嗓音柔柔地在午后的卧室响起。
她趴在男人的胸前,边问边以手指玩弄自己的卷发。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凌乱的床单上,更让整间房间的气氛显得慵懒。
男人更用力地搂着她,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入怀内,闻着她的发香说:“我不知道。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下地狱我也甘愿。”
“俊……”女人沉重地闭上眼,“为了你,我愿意扛下这样的罪。”
“反正我们早已是罪人了,芯瞳。”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脖子,“就不要再管这些了吧!你只要专心一意地爱我就够了。”
她还是闭着眼,但沉重的心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享受的快感。尽管明知这样和裴俊沉沦下去,最后伤害的一定是姐姐,但芯瞳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会爱上裴俊也许是早已注定的命运。毕竟,当她第一次见到裴俊时,莫名的熟悉感就让她脱口而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那时,裴俊就已经是姐姐的男友。那次见面,是姐姐带裴俊来见爸妈谈婚事。大学毕业后,姐姐接受了多次脸部重建手术,尽管再也不能恢复以往容貌,但化上了妆,外貌看起来已和常人一样,不像以前一样恐怖。
姐姐也渐渐恢复自信,开始出去工作、交朋友,裴俊就是工作上认识的客户。芯瞳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爱上裴俊。她只记得第一次看到他,心脏猛烈地跳动,回家后不断地想起他谈笑风生的面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接着,每看到他一次,心就越来越痛,尤其是看到他和姐姐亲昵模样,心脏几乎痛到让她无法承受的地步。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于是,她知道,她恋爱了,她爱上自己姐姐的未婚夫。她不知道裴俊的心思如何。但她也发现,和他四目交接的次数变多了。每次聚会,她总能莫名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一回头,就和他眼神接触。
他揽着姐姐的腰,却总是和她眉目相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误会了什么,心中的道德感更是不许她多想。对他的爱意一天一天加深,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有溃堤的一天,但是,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在某次家庭聚会上,裴俊也来了。因为不想再看到他和姐姐亲密的样子,所以芯瞳借口买东西逃避这样的场面。岂料裴俊跟着起身,说出令她惊讶地话:“很晚了,你一个女生出去很危险,我陪你一起去。”
已经喝到有点微醺的姐姐挥挥手,一派天真地跟他们说:“去吧去吧!好好照顾我妹妹!”笑得灿烂的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就是推他们入地狱的帮凶。
就是这一晚,让他们两人堕入地狱,无法自拔。两个人瞒着家人暗通款曲。一开始裴俊的确有停止婚约的打算,但一来对芯乐还有感情,且她兴致勃勃准备婚事的模样让他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二来芯瞳也认为不该伤害姐姐,所以从婚前到婚后,两人这样破坏伦常的关系也持续了三年之久。
和姐姐共享一个男人,其实心里并不好过。对姐姐的罪恶感之外,还得忍受无法百分之百地占有裴俊的煎熬。他除了工作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像个正常丈夫一样陪伴在妻子身边,能给予芯瞳的只有剩余的细碎时间。她尽量避开同时和裴俊出现在家人眼前的场合,为的就是怕家人看出他们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情感破绽,除此之外,她也无法忍受亲眼看到裴俊和姐姐的亲密模样。
她一直很小心,也很守本分地做好第三者的角色。不吵不闹,在自己赁居的小屋等待裴俊到来。她不知道和裴俊的关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她只要两个人能这样利用一点点时间在一起就足够了。天真的芯瞳,丝毫没有考虑到东窗事发的后果,自私地享受着情欲,贪恋裴俊的所有一切。
但是,在门外的芯乐就没有那么天真了。从她进到这间屋子,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的手紧握住门把,没有松开过。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心中又气又怒。听着卧房里传来的细微呻吟声及对话,她的手,没有一刻停止颤抖。
怎么会?!自己深爱的丈夫,和最亲的双胞胎妹妹,竟然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来?!她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已经多久了,要不是今天妈妈有事,没办法来芯瞳家拿煮好的菜给她,所以把钥匙交给她,她绝不会知道她的妹妹和她的丈夫竟然联合起来背叛她!
悲愤交加的她,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冲进厨房,拿了把锋利的切肉刀,转向芯瞳的卧房,飞快地打开卧房的门,原本的呻吟声变成惊讶地叫声。看着眼前赤裸的两人,原本脑中构筑出的想象如今真实地映在眼前,让芯乐不得不相信。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大,恨意也跟着越来越深。
芯瞳慌乱地拿被子遮掩赤裸的身躯。裴俊眼尖地看到芯乐手上的刀子,正要上去阻挡时,芯乐利落一刺,正中他的脑门,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拔出刀子,鲜血顿时喷溅而出。他连叫的机会都没有,疲软地往床上一倒。
“裴俊!”芯瞳尖叫着,扑向裴俊。
“你们……你们为什么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背叛我!”芯乐声嘶力竭地吼着,朝芯瞳冲去。
“姐……”还来不及说话,她就被压倒在床上。芯乐跨坐在芯瞳身上,双手握紧刀子,胡乱地往她身上刺。每拔出一刀,鲜血就喷出,溅得她满身满脸的血迹。
“去死!去死!我恨你!世界上我最恨的就是你!”芯乐毫不留情地刺杀着,嘴中还不断发出痛苦的呐喊。
芯瞳已感觉不出疼痛,她无力地瘫着,任由刀子一刀一刀刺进刺出。姐姐沾满鲜血的脸孔,看起来好熟悉啊……明明火烧过后的姐姐,容貌已经跟她相差甚远,为什么映在她眼中的姐姐脸孔,变成她自己的脸呢?好像她也曾经做过跟姐姐一样的事呢……原本深埋的记忆开始片断出现,但她已无力再想,只有嘴中喃喃念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的呓语。
听到芯瞳口中发出声音,原本杀红了眼的芯乐停手,看着已经半阖上眼,嘴巴一开一阖的芯瞳。她低头凑近,想听她说些什么。她只听到妹妹断断续续地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姐……我对不起你……”
于是,一滴迟来的泪水,从芯乐眼中流下,穿过脸上血迹,混合着一抹鲜红,落在芯瞳已没有气息的胸前。
Chapten5
“哇!真是精彩!”看完眼前的画面,缇希枫啧啧作响地称赞,“人类姐妹的杀戮,太精彩了!”
“看完了吧!”席伦丝动动鼠标,关上窗口,“满意了吧!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这对姐妹的下场吗?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但是太不可思议了!四年前你不是还帮那个夏芯瞳封锁记忆了吗?照理说她应该忘了裴俊,没想到后来还是爱上他,更没想到最后情况反了过来,一切又回到四年前,不过这次被杀的换成夏芯瞳。太妙了!真的太妙了!”
“是啊,这就是命运的奇妙,这对姐妹,可谓被命运玩弄在手中。”席伦丝感慨地说。
“但就是这样才精彩啊!啧啧,人类世界真是有趣。”缇希枫意犹未尽地说,“但是我不懂,夏芯瞳来我们店里两次了。她明明可以选择最关键的那一天,也就是火灾那天。她可以阻止火灾的发生,不让夏芯乐毁容,这样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啦!为什么她没有这样做呢?是没有想到吗?”
“我看并不是,人类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席伦丝停下正在插花的手,走近缇希枫,弯腰,用充满媚惑力的双眼看着他,“你想想,谁能忍受世界上有和自己一样的第二张绝美脸孔?人类啊,都是自私的,也许在夏芯瞳心里,是压根都不希望姐姐的容貌恢复。尤其在火灾后,父母所有心思都在夏芯乐身上,你说她能不忌妒吗?这对姐妹真是好玩,姐姐忌妒妹妹的美貌,妹妹忌妒所有关注在姐姐身上的亲情,水火不容的姐妹怎可能和平相处,也难怪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太奥妙了!真的太奥妙了!”缇希枫仍然掩饰不了自己对刚才那段影片的激动。
“好了,该工作了。”席伦丝再度拿起鼠标,重新点开刚才的窗口。窗口画面上,是满身血迹的夏芯乐,她茫然地瘫坐在地,看着身边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怎么?有客人进门了吗?”缇希枫往门外看去,但店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不,我们下一个客人,在这里。”席伦丝纤长长的食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夏芯乐。
“她?她怎么会是我们下一个客人?”缇希枫惊讶地瞪大眼睛,丝毫摸不清席伦丝的话中之意,“啊!我知道了,你要找她来时光铺对吧?”
“不,同样的把戏再玩第三次,可就有点腻了。”席伦丝神秘地笑说,“等着看吧!看我这次怎么让猎物上钩!”
她伸出双手,手指交叉使出华丽繁复的姿势,甲片上的蝴蝶纷纷飞出,在她头顶飞舞着,同时洒下金粉。金粉笼罩住席伦丝,当金粉全都洒落在地,她的身影也不见了。
“哼!又在搞神秘了!”缇希枫不屑地说。但还是看着电脑屏幕,继续等待下一幕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