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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张百年前我国西南地区的老照片,沉睡在法国一个小镇的地窑里不断褪色、发黄,云南百万富翁殷晓俊为此坐卧不宁,倾其家财斥百万巨资兑换云南各银行当月全部法郎,带着重达80公斤的照相器材数次赴法,在法方特工人员的跟踪和海关人员的搜查下,几经周折,终于让600余幅老照片回归故里。
古斯特·弗朗索瓦,中国名字方苏雅。 1895年12月,被法国政府派往中国云南任职,直至1904年被召回国。据说,被调离的原因是他过浓的“中国情结”。
方苏雅在中国生活的数年中,走街串巷,询访下层平民,体察市井百态,足迹遍布广西、云南及川藏边界,并把这些风土民情与人文景致用相机尽收眼底。
方苏雅不断被中国古老文化和独特的风俗习惯所打动,不时流露出自己的亲华情结,主张用比较怀柔的政策来征服这个民族。这种“叛逆”引起当时法国政府的强烈不满。回国后,被革职为民。按规定,方苏雅在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拍摄的这些照片应该上交当时的法国政府,但他却把照片私藏了起来。
回国后,他在法国修建了一座名为“小中国”的庭院,同妻子隐居乡间。他们没有子女,只有地窑中一口紫檀木箱中珍藏着从中国带回去的上千张照片、资料和记录他当年在中国生活情景的无声电影胶片及中式家具、瓷器、龙袍、兵器等。方苏雅去世前郑重立下遗嘱,在他死后太太不得动用他的这口木箱。方苏雅的太太离开人世之前将部分遗产捐给了法国亚洲博物馆,其余的东西由侄子皮尔·赛都继承。
1996年4月,百万富翁殷晓俊偶然得到一本叫《领事的眼光》的法文书,书中讲述的是百年前云南地区的事情,其中有四五幅反映百年前云南地区的照片非常清晰。从这时起,殷晓俊再无心做生意,每天都在想着照片的事。
1996年11月,经与法方多番联系,方苏雅遗产保护协会终于同意殷晓俊赴法国看照片。他第一次不带任何商业目的飞抵法国。
方苏雅太太的侄子赛都任协会秘书长,他说保护协会会员大都是方苏雅生前的故友和亲属,主要是想通过这些遗物证明方苏雅在中国期间的清白,呼吁法国政府给方苏雅一个公正的评价。他怀疑殷晓俊是代表中国来搞调查的。最后赛都总算听懂了,殷晓俊只是看看照片,没别的意思,才答应了他的请求。
赛都带着殷晓俊来到约20平方米的地窖,指向一口大木箱,上面“方苏雅”三个汉字映入眼帘,殷晓俊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去法国前, 他在昆明档案馆曾见过一张盖着方苏雅印章的帖子,两个“方苏雅”非常相似。
打开尘土蒙面的木箱,里面放着无声电影胶片,还有一台精巧的照相机,照相机下面是用一方陈旧的白布包裹的东西,打开后是用浸满猪血的牛皮纸包着的一沓沓珍贵老照片。相册共有六七本,照片不计其数。此时,殷晓俊的那种心情难以表达,好像百年前的祖先在同自己交流。他暗下决心,一定设法把它们带回去。
1997年4月,万物复苏。殷晓俊终于等来了赛都的传真,同意他在中国的照片使用权,但声明翻拍限制在地窖里,拍一张照片1 500法郎,时间仅20天。
赛都老两口年高体弱,经济拮据,早想拿这些照片赚点钱,好打发晚年的日子。赛都提出,不管拍多少,最后统统拿到他指定的相馆去冲洗,根据冲洗总数结算。殷晓俊事先带着四个400瓦的灯泡照明,被赛都阻止了,理由是灯光过亮容易损伤照片。最后,赛都只许殷晓俊使用两个40瓦的灯泡照明,翻拍难度不言而喻。然而,只要同意翻拍,再苛刻的条件殷晓俊都能忍。
三天后,殷晓俊见到冲洗出来的照片时,心都凉透了,照片八成偏红,基本上成了废片,因为相馆未按要求配兑药水。眼看规定的期限快到了,殷晓俊计上心来,他将西装内衬一刀刀划开,每张照片翻拍两个胶卷,一个按赛都的要求送往指定相馆冲洗,一个悄悄藏入西装内衬带走,拍完后几经周折才通过熟人提前送回国内。
殷晓俊雇来帮工,在黑漆漆的暗室里忙碌,每天都要忙到凌晨两三点。当他看着百年前的先辈们从显影池里“跑”出来时,顿觉身心释然。历时两个月,他共冲洗出成品照片600余张,分“殖民者与晚清封建社会”、“晚清社会生活百态”和“中国建筑与宗教”三部分,共29类,制作成365张巨幅照片,经过膜、衬裱后于1999年开始在昆明、重庆、西安、北京等地巡展。
等巡展结束后,殷晓俊准备骑上摩托车或马,沿方苏雅的足迹重新拍摄风土人情,用照片进行今昔对照,并作详细的文字说明。他还准备将老照片做成三套,一套在全国继续巡展,一套捐赠国家级博物馆收藏,一套放在用昆明在旧城拆建中收集到的古建筑材料建成的古城博物馆中私人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