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轮椅上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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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健康的双腿突然离开了你的身体;如果,你原本灿烂的人生因为意外失去了光泽,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她,曾经是一名优秀的跳高运动员,无数次,她站在起跑线上,开始奔跑,在横杆前起跳、腾空,像飞鱼跃出水面般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自如过杆,然后落地。
  曾经,她因为意外失去了双腿,不能再在横杆上留下美妙的弧线,却用双手握住了冷峻的剑柄,用金属碰触的火花照亮了冠军的领奖台。
  现在,她又紧握着闪动着紫色光的鼠标,“行走”在网络里。
  请记住她的名字:齐凯利。
  
  少年时候的齐凯利有着让人羡慕的生
  长环境,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好动的齐凯利迷上了体育,加上先天的身体条件不错,中学时期齐凯利连续五年获得北京市中学生跳高冠军,打破过市纪录,参加全国中学生运动会,获得跳高第三名,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标准,多次被评为北京八中的“希望之星”。中学毕业被保送到北京科技大学,获高校运动会跳高第二名。
  然而人生的不幸往往就在不经意时发生了。
  1993年1月17日,没有雨雪,天气很冷,门上的玻璃视窗上蒙了厚厚一层水汽。在杠铃房准备做半蹲力量训练的齐凯利在杠铃架前站稳,双手紧握住100公斤重的杠铃,吸气,举起杠铃,就在杠铃脱离保护架的一瞬间,地上的棕垫突然绊住齐凯利的脚,齐凯利的身体不能自制地失去重心,一下子肩负杠铃坐到地上,刹那,胸部以下一片麻木……那一瞬间,仿佛一只正展翅高飞的鹰被折断了翅膀,齐凯利本能地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除夕的鞭炮声响个不停,医生在齐凯利的病历上写下判语:“齐凯利,女,19岁,11、12胸椎骨折、错位,脊髓横断。诊断:完全性截瘫。”齐凯利无法看到病历,她只是隐约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还是保持着一贯乐观的心态。“需要手术吗?”齐凯利眼巴巴地看着医生问。医生迟疑了一会儿说:“要的。”“医生,等我做完手术后,我还能不能跳高?”齐凯利想从医生嘴里得到确切的信息。医生皱起眉头,将脸转向一边温和地说:“等你做完手术再说吧。” 然后,医生叮嘱齐凯利的父母,去买个轮椅。医生的声音很小,但齐凯利听得还是很清楚。
  手术后,齐凯利的轮椅一下子还无法用上。她的身体极度虚弱,需要整日卧床治疗与休息。于是,她一日日地躺在床上,失去了真正时间的概念。当然,护士来叫醒她的时候,也是走廊里逐渐从寂静到人声喧杂起来的时候,应该是早上吧。然后,吃药、打吊针以及家里人的看望充斥了她的一天。而夜晚,睡眠无法持续,每两个小时一次的翻身让她总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心底里,她自认是坚强的女孩,她总能将事情往好的一面想。她想即使自己真的瘫痪了,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发展这么快,只要好好活着,总有一天她还是会被治愈而站起来的。但时间长了,终于有一天,她怀疑了这种乐观,她想到了“我会怎样”的问题,她几乎想了一天都没有答案。没有行动能力的日子,没有时间表的日子真像一片大沼泽,令人的意志沉陷。
  “我能做点什么?”齐凯利问医生。医生望着齐凯利认真的表情,笑了:“你能看电视。”于是,医院特别关照齐凯利的父母把家里的电视搬到了病房。齐凯利终于可以用眼睛了解病房外发生的一切了,当然包括荧屏上的体育竞技比赛转播节目。每看到那熟悉的运动场,齐凯利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一匹骏马急驰而过,每一个马蹄都坚实地敲击着她柔软的心房,发出“怦怦怦”的回声。是的,我还要比赛,我还要做冠军!所以,我要快点好起来。齐凯利一次次地告诉自己。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因为她的伤情严重,恢复速度缓慢,不久后,医生又特许她在病房里玩“魂斗罗”“打棒球”与“垒上飞”等游戏。成了老病号的她跟医生们混得很熟了,很多医生都爱跟她聊天,甚至在下班后无事就到她病房里坐一会儿,跟她一起玩游戏。游戏带给了齐凯利类似体育比赛的乐趣,她意识到躺在床上也是能得到胜利的,虽然,这是游戏,但是,毕竟可以从中得到胜利者的满足。她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很浅,但给苍白的脸庞平添了一抹嫣红。
  三个月后,终于等到用轮椅的日子了。出院的那一天,齐凯利懵懂地以为自己可以回家了或者奇迹般地站起来(对于她来说,“站起来”的希冀始终是一簇不灭的火苗),但在家人的帮助下坐上轮椅的她像坐在一堆乱石头上,坐不稳,手也抬不起来。她心里暗叫不好,就又被送到了一所“医院”——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她听父母说了,这是亚洲最大的康复中心,在这里治疗对她以后的生活有莫大的好处。但是,一进到康复中心里面,一看到一大群跟自己一样坐在轮椅上的人们,瞬间,她的浑身上下像被冰水淋透了般直打冷战。在医院里,她是被治疗者,从没有人告诉她“你是一名残疾人”,而在这里,在许多她一眼就断定是残疾人的人群里,分明地,她发现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在康复中心的小广场上,她分明看到“中国康复中心第×届残疾人运动会”的横幅。她愤懑着,又伴随着失落,心说:“我怎么归到这一堆里来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后的集体训练时,老师对他们的要求是像正常人一样做到生活自理。言下之意,他们当然是残疾人。齐凯利与同伴一同参加训练,他们有的受伤程度比齐凯利轻得多,只是腰部以下瘫痪,有的则严重得多,是颈部以下高位截瘫。在人群中,她的好胜心本能被激发了,心里憋足了一股劲要做到最好。以前每次训练时,她都告诉自己:要干就干好,在同等层次上,我一定要拔尖。现在,她把轮椅上的恢复训练也当作比赛前的训练去认真完成。事实上,经过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卧床,截瘫患者的神经与肌肉都瘫软了,仿佛失去了过去运动自如的记忆。康复中心的老师们完全有必要教齐凯利们如何抬手,如何穿着支具(平衡杠)站立,如何坐在轮椅上独立地完成洗脸、刷牙等行为。在康复中心,所有的设施都是无障碍设施,非常有利于残疾人的自理生活。
  在齐凯利“生活”得越来越有感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位父亲来看望也是因为体育训练受伤的儿子,他的儿子本来也非常有希望成为一名竞技场上的冠军。父亲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连声叹息,语气里还夹杂着一丝否定:“你,你们以后还能做什么?”旁边的齐凯利听到这一句话,脱口而出:“坐在轮椅上同样能干出一番事业来,不一定非得去做站着做的事情,有很多事坐着也能做好!”男孩的父亲愣了,男孩与周围的伙伴则迷茫地看着齐凯利。齐凯利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转着轮椅来到僻静处。目光里跳跃着欣喜:是的,在漫长的住院期里,在怀疑一切的那天,她对自己向未来提的“我会怎样”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答案是自己给自己的。“会怎样呢?不会有什么变化,面对现实,做一个轮椅上充满勇气与热情的好好生活的人,决不认输。”齐凯利的眼睛又湿润了。这一次,泪花的颜色是橙红的,旭日东升的颜色。
  1994年5月,为迎接第六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的召开,中国轮椅击剑队在京组建,国家体委的领导向残联推荐了齐凯利。从来都没有摸过剑的齐凯利又重上体育竞技场了,对她来说,一切都意味着从零开始。分不清什么是花剑、什么是重剑的齐凯利在教练一招一式的指导下,开始了轮椅上的新生活。从闪烁的剑光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之火在熊熊燃烧。她暗下决心要让那些怜悯和惋惜变成惊叹,让那些惊叹的目光再惊叹一次!
  1994年6月初,中国轮椅击剑队开始了100天的强化训练。天气非常炎热,齐凯利穿上击剑服,戴上面具与手套,忍住身上的伤痛,每天坚持7~8个小时的训练。大约3个月后,齐凯利终于站到了击剑冠军的领奖台上,取得了轮椅击剑花剑金牌、重剑银牌。
  这次胜利给了齐凯利更为坚定的信念:坐在轮椅上也能取得胜利。
  接着,齐凯利重返学校,一边跟着原来的班上课,一边补习落下的课程,在1996年如期毕业,并取得了学士学位。
  一切都很顺利。齐凯利在轮椅上完成了原本常人看来永远都做不到的事。1996年5月,齐凯利被评为“北京市十大杰出青年”。在评选十杰系列活动后,她认识了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彭学峰,并深刻感受到了彭学峰作为一名律师公正、严谨的人格魅力。她向他述说了自己曾经对法律专业的向往,以及对福尔摩斯形象的迷恋。他启发她:既然这么喜欢法律,就可以试着去考个律师证,与其叶公好龙还不如身体力行。她心动,也行动了。她买了中国政法大学法律专业本科的教材和很多复习资料,经过一年多的刻苦学习,以比录取分数线高70多分的成绩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
  但是,要获得律师执业证书成为一名律师,除了具备律师资格证外,还必须要有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一年的经历,这对齐凯利来说显然是困难的。齐凯利没有正规大学法律专业的素养,一时无法具备律师事务所里一名实习律师角色的能力。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想起挂在大成律师事务所墙上的一句格言:纳百川而为己用,集小成以至大成。人生追求成功的过程不就是这样的吗?路还长,学习还在继续。不久,她又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大学远程教育2003年法律专业的学习,以弥补法律综合知识的不足。
  现在,齐凯利作为一家媒体网站的网络管理员,每日晚上6点上班直至凌晨,下午待在家里看书。偶尔,她会和朋友一起打车到郊外去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受伤后的每一次成功都给予她深刻的成就感,日子的缓慢流逝中,她平静自信地生活着。曾经,无数次,她站在起跑线上,开始奔跑,在横杆前起跳、腾空,像飞鱼跃出水面般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自如过杆,然后落地。不仅是过杆的一瞬间,起跳的角度与远近、腾空的早晚、收腹的早晚都是一次成功背越式跳高的要素。
  现在,那个可以实地奔跑的齐凯利的确不复存在了,但是,另一个轮椅上的齐凯利却站在人生的第二起跑线上,毫不逊色地在任何她要做的事中试图做腾空飞跃的姿势,并且飞得很好!(china youth)
  
  个人档案
  出生:1973年6月
  毕业:北京科技大学
  学位:学士
  最喜欢的格言:纳百川而为己用 积小成以至大成
  记忆最深刻的事:在从未接触过法律的情况下,通过一年的自学,取得了律师资格
  主要经历:
  1994年,第六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轮椅击剑花剑金牌 重剑银牌
  1995年,首届中国大学生跨世纪发展奖学金
  1996年,第二届北京十大杰出青年
  1999年,获“首都劳动奖章”
  2003年,第六届全国残疾人运动会轮椅击剑 花剑 重剑第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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