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美国人恨政治

来源 :看世界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scdd5354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为什么美国人恨政治》
  [美]小尤金·约瑟夫·迪昂著 赵晓力等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0年8月
  一个国家有没有可能从持续30年的政治争论中吸取教训?参与争论的派别能否接受他们任何一方都不能垄断智慧?
  对1960年代的左派和1980年代的右派而言,政治成了一个竞技场,道德与伦理问题能够在其间一劳永逸地解决。1960年代的左派不能理解,怎么有人会拒绝他们对宽容与同情的强调;1980年代的右派也不能理解,怎么有人会拒绝他们对辛勤工作与个体责任的坚持。

只有“议题”不见“问题”


  无论是他们的优点,还是他们的缺点,1960年代的左派和1980年代的右派都被卷入了一种贯穿美国历史的、作为美国政治标志的紧张与反讽。正如詹姆斯·A.莫伦在他的著作《民主的愿望》中指出的那样,美国政治的特征是“又害怕又渴望”。这害怕是一种“对公共权力威胁自由的恐惧”。美国人既渴望不受妨碍的个人自由,也渴望一个强大的共同体,能够通过民主决策,公平、自愿分配负担、分享利益。
  但最近30年的悖论是,左派与右派的高蹈追求,使得他们双方离全体选民的实际关切都越来越远,以致看不到世纪末美国所面临的挑战。
  左派的道德主义使左派看不到中产阶级愤怒的合理原因。中产阶级反对越来越重的税负并不是自私的表现,而是对难以维持一个中产阶级生活标准的正常反应。对犯罪率上升的愤怒并不是一种隐蔽的种族主义,而是表现了对社会似乎正在失去控制的真实恐惧。对福利项目的不耐烦有时是种族成见的结果,但经常也不过是要求某些关于工作的价值的基本规则要适用到所有人身上。
  那些宣扬“传统家庭价值”的人,并不必然是反对“另类生活方式”的顽固分子。他们往往是这样一些家长,担心新的家庭关系和变动的道德标准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不利影响。那些抱怨政府项目低效率的人,并不总是反政府的反动分子;在很多情形下,那些项目确实无效,官僚系统也确实反应迟钝。
  右派也应当为他们误入歧途的道德主义承担责任。要求妇女平等权利的女性主义者,并不是把孩子放在第二位的自私鬼;他们是理性的人,不过是对一个已经大变的世界做出反应,并愿为其做出自己的贡献。要求宽容的同性恋者并不是有意冒犯异性恋世界,他们仅仅要求不再被找碴、嘲笑和歧视。右派最大的盲点就是对经济不平等漠不关心,供给方政治学巧妙地掩盖了这种冷漠。
  由于左派和右派短视,美国政治在面临更大的紧要议题时,却总是陷入一系列狭隘的意识形态争斗。因此,当美国人说政治跟他们的实际生活没有关系时,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是对的。美国人恨现在的实际的政治,因为我们丧失了对于公共的善的感觉。
  在最近30年的政治两极化过程中,政治不再是一个人们解决纠纷、寻求救济、向前走的审议过程。现在,当美国人看政治时,他们单凭直觉就会明白当今的政治并不寻求解决问题。它关注的是找到一个姿态,提供短期政治利益。当我们讨论“议题”而非“问题”时,就泄露了其中的奥妙。问题是被解决的,而议题仅仅是被政客用来分裂公民、提升自己形象的。

政治需要迎回共同善


  解决上述所有问题需要接受以下观念:个人主义必须受到公民义务的制约;维护个人自由必然是一种合作的事业。
  1990年代,美国人正在寻求修复公共事业与共同责任的政治,他们知道,没有这些东西,近30年获得的个人自由的好处将受到威胁。对于保守派,美国人接受詹姆斯·Q.威尔逊创造的格言中体现的理念。“长期来看,”威尔逊宣称,“公益仰赖于私德。”
  自由派往往也是对的,因为他们总是能看到“结构性问题”,例如导致社会衰败的首要因素—劳动力市场的变化。但是社保方案的设计者需要明白,他们究竟要努力促进什么价值和“德性”。价值无涉的社会政策,本身在语词上就是自相矛盾的。
  美国人也接受这样的主张:公共问题只有通过公共行动—包括政府行为—才会被解决。整个1980年代对政府的反感,更多的是对一个无效的政府、一个不能够给广大中产阶级提供实际利益的政府的不耐烦,而非对一切政府行为的意识形态反抗。
  事实是,西方的进步一直依赖于下述二者之间的友好竞争:资本主义者对个人积极性的坚持,以及社群主义者对最宽泛的公民权概念和最具包容性的国族共同体观念的坚持。
  结束美国人对政治的憎恨,需要建构这样的理念:同时认可市场的有效性和充满活力的公共生活的重要性。美国政治传统包含共和主义的理念。处于共和主义中心的是如下信念:自治并不是单调乏味的必需品,自治是应被珍惜的欢乐生活。它是这样一种观念:政治并不是互相竞争的利益之间的肮脏对抗,而应该是一个竞技场,公民在其间能够相互学习并发现一种共同的“开明自利”。如同政治哲学家迈克尔·桑德尔已经指出的那样,共和主义建立在如下一种现实主义的希望之上:“当政治运转良好时,我们能知道一种无法独自了解的共同的善。”
  共和主义听起来像是无意义的乌托邦。如果未受自由放任主义冲动的制约,共和主义会具有压制性。但是我们离上述危险还非常遥远,我们现在面临的危险,是对政治之可能性的信念极度缺乏。一个自由、民主的共和国中的公民必須接受,在自由、德性、平等以及社群之间,永远存在一种健康的紧张关系。
  这是一个古老的但仍然有效的思想:没有德性的自由会瓦解,没有自由的德性会变得专制。没有一种社群与平等的意识,自由公民将不愿协助与保护彼此的自由。这些观念被美国人广泛接受。美国当前的政治对话令我们失望,并导致我们憎恨政治,因为它坚持令人窒息的“是或否”“此或彼”的进路,这一进路忽略了,这些因素必须合起来才能创造一个成功、民主的公民文化。民主建立在相互竞争的各种善之间的持久斗争之上,而不是建立在某种至高无上的善的绝对确定性之上。
  (本文获出版社授权,标题为编者所加)
其他文献
2021年1月22日,墨西哥城,民众排队加氧气  看过网飞电视剧《毒枭:墨西哥》的人,一定会对1980年代墨西哥的毒品战争惊叹不已。虽然在美国的协助下,墨西哥政府对贩毒集团开展过多次围剿,但墨西哥的毒品交易从未停止。  最近,盘踞在墨西哥的贩毒帮派又忙碌了起来,不是忙着贩毒,而是忙着给受疫情影响的民众“发放物资”。毒枭与“火柴人”  据英国广播公司的报道,墨西哥最大帮派之一“锡那罗亚”把曾经用来储
著名的苏格兰风笛就是凯尔特文化的代表  今年5月,随着英国地方选举结束,苏格兰地区独派执政。“苏独”再度映入国际社会的眼帘。  独派政党苏格兰民族党相当顽强,自2007年至今,四次选举皆告胜利,除了2011年单独组建多数派政府,其余三次均能与同为独派的绿党组成联合政府。  这次选举共129个议席,民族党就取得近半数,加上绿党8席,再度执政。电影《勇敢的心》剧照电影《勇敢的心》剧照电影《勇敢的心》剧
伙伴是黑暗路上同你前进的一缕曙光;伙伴是遇到困难时能帮助你的人;伙伴是阴冷天气中滋润你温暖的阳光。  对于我来说,张文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是一个十分细心的女孩?我总是亲切地称呼她为“小太阳”。她一只眼镜后有一双小小的眼睛,她那明亮的眼睛中荡漾着一池清波,清波上荡漾着聪明和智慧,笑得时候眼睛还会眯成一道缝。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经常扎一个马尾辫,又高又胖的身材,但并不笨拙。睫毛并不长,但又密又黑
记得多年前刚到德国,热情的德国同学邀请我去她家吃晚餐。当我到达她家后,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面包、奶酪、黄油、酸黄瓜、新鲜蔬果等,心里想:这应该是前菜吧。结果整个晚上就没有再上过热菜。我估计她应该不太会做菜吧,所以只能准备些现成的食品,所以我没有再多问。  后来,我又遇到了几次这样的情况,而且听到了用Abendbrot(直译:晚上的面包)来指代Abendessen(晚餐)的表达。原来,这是德国人用
2021年4月23日,乍得恩贾梅纳,已故总统伊德里斯·代比的葬礼在当地举行  4月11日,非洲中北部国家乍得的总统伊德里斯·代比接到军事情报:企图推翻乍得政府的叛军组织“乍得变革和协和阵线”(法语缩写为FACT)刚刚从利比亚跨越边界南进,到达了距离首都恩贾梅纳只有300公里的卡奈姆地区。  叛军挑选了这个时机进军,是因为当天刚好就是乍得的总统大选日,而他们的目标就是要破坏这场选举。结果,在部分反对
《信条》中处于逆熵状态的子弹孔  克里斯托弗·诺兰电影作品的所谓“烧脑”,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设定烧脑”,例如《盗梦空间》里面的梦境控制运行机制、《星际穿越》中的五维时空;一个是“结构烧脑”,例如《记忆碎片》和《致命魔术》中故事主线被拆碎再乱序复述、《敦刻尔克》的三条故事线穿插交错。  《信条》尝试同时玩转“设定烧脑”和“结构烧脑”。“设定烧脑”在于基于逆熵理论而构建的逆时间旅行机制,“结
《语文课程标准》有关口语交际的总目标是:“具有日常口语交际的基本能力,在各种交际活动中,学会倾听,表达与交流,初步学会文明地进行人际沟通和社会交往,发展合作精神。”由此可见,口语交际课的设立,目的是培养学生表达,倾听、应对的能力,使学生具有文明和谐地进行人际交流的素养。怎样才能使口语交际课更加灵活多样,富有创造性?怎样才能使学生积极参与并且乐于善于表达、交流?如何使口语交际课活起来?下面结合平时的
1989年3月,英国出身的科学家蒂姆·伯纳斯·李在电脑上输入World Wide Web,即我们熟悉的WWW时,大概没有想到30年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按国际电信联盟的统计,2018年底,全世界网民总数为39亿人。换句话说,世界上一半以上的人在用网络。通过网络交换的数据数量在过去10年增加了15倍,今后5年将再增加1倍。  回看过去的30年,日本曾经是世界最主要的电脑、手机生产国,但今天的日本
蔡运磊  我有几位画家朋友,他们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魔術师般的存在:只要有笔有墨有纸,凝神片刻,普通的房间就会增添一抹亮色,平淡的日子就会绽出艳丽花朵。  作为法国第一个赋予“静物”以生命的画家,让·巴蒂斯特·西梅翁·夏尔丹简直是18世纪法兰西现实主义艺术的“大魔术师”。我喜欢魔术表演,但更喜欢那些小打小闹、临场发挥、即兴表演的魔术。夏尔丹的画风就是这样,不炫技,不刻意,亦无需声势浩大的前期准备,只
我有许多心愿,我想当一名医生,去实现救死扶伤的梦想;也想成为一名导游,走遍祖国壮丽的山川河流,实现呕歌祖国、传播中华博大文化的使命;还想作一名军人,保家卫国、守卫边疆,让祖国的崇高不容侵犯;但是我最想成为一名科学家,无所不能地去发明创造,实现我那些稀奇古怪的梦想。  成为一名科学家以后,我要按自己的想法研制出一种最新款的冲锋衣,这种衣服不但能够遮体保暖、美观时尚,还具有输入拼音就可以变化的功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