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上瘾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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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席的会议
  父亲是海鲜食品加工厂的厂长,特别自律,还闲不住。
  父亲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跑完步,九点准时带着二十几号工人开会,晚上下班回家,还要给我们姐俩开学习研讨会,从我们小学直到考大学,父亲的会议记录快赶上我们姐俩的课本多了。
  我们找工作也要开会讨论一番,哪家公司更适合未来的发展啊?合同条款保障有哪些?父亲都会在家庭会议上问得仔细做笔录,我和大姐找对象,父亲更是满满几页纸的会议记录。
  父亲开会上瘾,我们姐妹开会上头;躲又躲不及,敢怒不敢言。
  我和老公结婚不到两年,一起投资了不熟悉的新行业,赔了一百多万元,因贷款连着我的名字,我也被催债公司扰得心烦意乱,为这事我和老公闹得不可开交,我和大姐诉苦,想离婚,还让大姐帮我保守秘密。
  为债务的事,我和老公迟到、未参加会议次数累积4次,父亲直接在家族群点名要拉黑我和他小女婿,又喊着周末晚上全家开会,谁再迟到不参加,家族群立刻除名!
  老公不服气地在我们小群里又说:“你们家真搞笑,都成家立业了,还管这么宽,老丈人天天开会整得和保险公司一样。”
  我在小群里不服气地怼他:“咱俩还没离婚呢?就我们家你们家的,你可真着急!再怎么说,你在我们家过了两年保险无忧的日子吧。”
  老公一看我在小群里说话这么不给他面子,气得发了一排火球表情包。
  大姐看着我们在小群里互怼,直接道:“二妹,妹夫,你们要离婚敢先斩后奏?父亲都快60岁了,万一被你们气坏身子,你俩就是不孝!”
  我气得来了一句:“得,明天周末开会,我就告诉父亲,咱离了谁日子照样过!”
  周末,我们准备好等着父亲主持大会,却不见父亲现身。
  我们几个在小群里炸锅,近30年如一日,各种家庭会议不缺席的父亲,怎么突然缺席?
  我们等着下周,晨会也没动静,周末直接取消家庭会议。
  大姐在群里质问我:“二妹,你是不是偷着要离婚,父亲知道了,被你气得会都不开了?”
  我顾不得辩解,捞起电话就打给父亲,一直无人接听,大姐他们打过去,也一直无人接听。
  母亲接到电话却说:“你爸的海鲜食品厂要被拆了,天天堵在食品厂要打官司呢!气得他痛风都犯了……”
  我一听事大了,还没等母亲说完撂下电话往家赶。
  临时的会议
  我先赶到家里,看着父亲在厨房拿起一瓶老酒摆弄着。
  我急得说:“爸,您不是痛风犯了吗?还敢喝酒?食品厂拆迁是咋回事?”
  父亲把酒一放,冷着脸说:“食品厂和你没关系,你别问,我痛风还不是让你们气的,连开个会都嫌弃!”
  父亲火气大,我立马把离婚的事咽下去。
  话音刚落,大姐和姐夫都到了,父亲一看人来得挺齐全,眼一亮又摆摆手说:“不是说开家庭会议跟保险公司一样多嘛?你们来这么齐干啥?”
  我一听,我们的小群里有叛徒,父亲咋知道“开会像保险公司一样?”
  大姐一看父亲精神的样子:“爸,您身体没事啊?!食品厂拆迁分多少钱?您还要打官司?你咋不提前告诉我们,我给您找律师。”
  父亲看着大姐笑眯眼地说:“你就别操心了,你们都别操心这事,今晚8点,我们临时来个家庭会议,吃完饭我出去一趟,8点准时开会啊!”
  我们几个一脸懵,大姐和母亲在厨房忙着,我问母亲:“妈,爸这食品厂是租来的,拆迁补偿就是装修、设备上找啊,打官司也是徒劳,爸心里咋想的?”
  母亲说:“你爸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是厂长,专权惯了,拆迁里的装修,机器设备补偿150万,他嫌人家少算了两台机器钱,非得再要50万,不给就和人家打官司,拆迁办那意思是机器太老不值钱,你爸卡点守着拆迁办,和人家闹得差点犯了痛风,没开家庭会那几天,大热天地背着馒头榨菜两瓶水,一早一晚地堵着人家拆迁办呢。”
  我还是担心父亲的痛风,真怕他知道我离婚气的,赶紧跟着父亲出了门。
  父亲到了一家卖金首饰的柜台那,没一杯茶的工夫,父亲怀揣个红盒子离开了柜台。
  我看父亲走远,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柜台前,刚要打听他买的啥,小姑娘与那几个店员聊着:“这大爷来6趟了,盯得这么紧,等俩月,一万多就为打折买个金镯子,款式还这么老,大爷比那大妈都算计啊。”
  我听着店员的话,心里真不是滋味,父亲这镯子为谁买的?要是给母亲买,这一万元钱我出,还用着被这柜台小姑娘笑话?我恹恹到家。
  刚好8点,父亲一本正经地拿着会议记录本开始临时会议。
  父亲用手背敲敲桌子:“今天临时会议两个重点,一个是我履行了,对你们母亲迟到30年的一个承诺,你们母亲跟我30年一句没提过金镯子的事。”
  说着掏出红盒子,一个素圈金镯子套在母亲手腕上,母亲眼圈一阵发红:“你这老头子,当初孩姥姥就是怕我远嫁吃亏,故意编排个金镯子当嫁妆,你还当真了,还记了30年。”
  父亲接着说:“这金镯子不贵,打了折7000买的,不好那面子,是真金就行。”
  只见母亲握着父亲的手更紧了,我刹那觉得父母老一辈的婚姻才配得上情比金坚。
  父亲乐呵地又敲着第二个重点:“某些人,谋划着离婚不告诉家里人,两口子因为点钱离婚太没水准了,也不算算结婚时花了多少时间金钱啊?干事业好的时候一块好,出了问题就赖一个人身上,这是典型的不负责任!好了,两个重点,今天临时家庭会议结束,都回去自己反思反思吧。”
  父亲专权的家庭会议,没有我们反驳的权利,只有反思的义务。
  我和老公不再提离婚的事,一起承担起债务问题。
  不到两个月,我和大姐的银行卡各自到了100万,转账人是父亲。
  秘密的会议
  我们和父亲连起视频会议,父亲乐呵地汇报:“食品加工厂拆迁赔偿款终于到位,那两台老机器虽然老了,但是换个零件他们一样用,这不正好凑整200万,你两姐妹平均分,该干啥就干啥,啥也别操心,我就彻底退休了,退休了,哎!终于退休了。”
  说退休,父亲深深叹了口气。
  我有点不爽地责怪父亲:“爸,您打款之前为啥不和我们说一声,万一这个账户不能用呢?这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您咋还往这张卡打款?您还以为汇学费吗?这么大笔钱!”
  父亲却淡定地说:“我2012年会议记录本有你俩的汇款账号,都去银行问过了,是正常交易的账户。”
  我和大姐顿时无言。
  按父亲这性格,我们说啥父亲也不要这200万,还说挣了一辈子就是给儿女的。
  可父亲退休后,在家闲得没精神,晨跑也没劲,还经常去别人的干货店帮忙,有时连晨会都忘了跟我们连线。
  我和大姐两家秘密会议,决定罢免父亲的会议专权。
  我们一起给父亲盘了个干货店,这拆迁的200万存到母亲的账户。
  我对父亲说:“爸,以后进货算账呢,老妈就是你的会计, 这个店是送您的退休礼物,我朋友出国了也无心经营,这就全交给您,这个店每周一都要开晨会做汇报啊。”
  父亲一听乐呵得不行,刚满60岁的父亲又回到那个超级自律的早晨,跑步,开会,眼里有光。
  我和家人终于在父亲近30年的专权家庭会议上,赢过父亲一次。
  我与老公还清债务后,我问他:“当初是不是你和爸说,天天开会和保险公司一样的?小叛徒。”
  老公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咱爸太用心了,我们第一次迟到退会,他就私下找我开座谈会,老爸的会议记录本上还贴着我追你时,交过的政审报告、征信报告的,我只能说实话咱俩要离婚的事。
  不过,老婆,我觉得这样的会议我们小家也得开,等咱孩子上学,我也得像咱爸学習找个本子做会议记录。”
  我看着父亲那一摞会议记录,就像铺满桥上的青石砖,从前到后,连着我们全家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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