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丫头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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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我公主的那个男人跑了
  
  在家门口徘徊了三七二十一次,这才鼓足勇气推门进去。
  正如预料的那样,全家人齐刷刷地立在客厅,六双眼睛瞪着我,目光复杂,我更是未曾开口泪先流,委屈和惊吓已经让我失眠了整整三天,如今鼓足勇气回来,本是奢望一点家庭温暖,却不料,父母的叹息声一阵比一阵长。
  “唉!小茹呀,不是妈说你,当初就瞧着那个王海不地道,可你偏偏就喜欢,还一门心思地要嫁给他!这下好了,十多万的债,这可怎么是好哦……”母亲的叹息比她的哮喘还厉害,尖锐地打在我心上,父亲的眼里更是溢满了责备。
  当初和王海交往时,家里人一再反对,不论学历还是年龄,我们都极不匹配,他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常年没有稳定工作,收入少,年龄却是一大把,33岁,无房无车无固定职业,而我比他小了整整8岁,单从年龄差别上来讲,家里人也是不同意的,可我就是铁了心,喜欢王海的帅气,喜欢听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喜欢听他甜甜地叫我公主……可是,这些都在前天成了定格,王海失踪了,手机成了空号,人也像水珠一样人间蒸发,叫我公主的那个男人跑了,除了留给我一段不成功的恋爱之外,还有一屁股债,一个月前,王海指天发誓说要娶我,央我求爷爷告奶奶地借了13万房款首付,本来说好买下我们共同看好的房子,却不料,拿到钱的当天下午他就不见了。
  在床上躺了三天之后,我还是决定回家来,本意想承认错误,自己背上这把外债,并没打算跟父母摊牌,可还是被嘴快的大哥说了出去。
  “丫头,看清现实吧,二姨家的钱说好明年还,三姑家的表弟也马上要结婚,人家那2万肯定也要早早还的,你这么躲不是办法。丫头,这事儿是纸里包不住火,我看还是应该早早报警,别等那小子逃出这座城市,那就真的不好办了。”他左一声丫头右一声丫头,引得我火山一样爆发。
  “我都奔三的人了,你凭什么张嘴闭嘴叫我丫头?做人哥哥的不知道安慰受伤的妹妹,就知道责备,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叫你大哥嘛!”我连哭带责备,只差没上前朴他。
  大哥白了下眼球,习惯性地怂下肩,很不悦:“我比你大整整10岁!吃过的饭比你吃的盐还要多,看人还能没你准吗?再说了,我们是一母同胞,你不叫我哥还能叫什么?”
  说来说去,他们三个都在责备我的遇人不淑,却没一人了解我内心的苦,遇上一个混蛋男人也倒罢了,偏偏还是个骗子,怎么想都觉得委屈,父母年迈,我不忍说,大哥如此不体谅,自然引得我发火:“从小到大你就知道叫我丫头丫头的,什么时候真当我是妹妹了?这笔债我一个人背,不用你管!”
  
  叫我丫头的那个男人
  
  父母还是疼我的,主动让我将外面的房子退了,搬回家来,大哥刚刚定了婚,准嫂子常年在上海办事处,我住回来也碍不着谁。
  离家一年整,我的房间已经被着急抱孙子的父母装成了婴儿房,看着那些挂在空中叮叮当当的玩具,我的心情变得乱七八糟,触景生情,当初和王海恩爱时,连将来孩子的姓名都取好了,如今想来,完全就是一个骗局!窗外风吹进来惹得一串风铃哗啦作响的时候,我一伸手就将它扯了下来,风铃脆响在地上的声音引得他们齐齐打开门来看。
  “哎呀,你这丫头,下手怎么就没个轻重呢?这可是你嫂子从上海捎回来的。”大哥第一个冲过来,一边拾风铃一边埋怨。
  我把枕头扔到了地上,不服气地回敬:“扔它总可以吧?这个是我自己买的!愿意怎么扔就怎么扔!”
  父母上来劝架,可他们越劝,我越觉得自己成了这个家的外人。母亲说:“你哥都30多了,一结婚就要孩子也是理所当然,你以后是当姑姑的人,别这样。”父亲说:“知道你心情不好,再不好也不能拿东西出气……”听着,便感觉自己是那碗被泼出去的水,偏偏,大哥又颇不识情况,举着那串被我摔坏的风铃指责:“乔小茹,你就这点本事吗?就知道拿东西撒气?!我告诉你,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丫头了,整天需要人哄着骗着,你要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该上班就上班,该恋爱就恋爱,生活得重新来过,这些道理还用人教吗?”
  “谁用你教!从今天起,我郑重宣布,一、债我自己还,二、我会早早嫁人,不会赖在这个家里!”我气极地摔门而去,心想再也不回这个家才好。
  可是,在外面转了整整一天,还是无处可去,直到把街边大排档的老板都坐烦了,这才起身在长街上溜蹦,已经是秋天了,树叶片片翻飞着,一片叶子不偏不斜落到我的肩膀上,似乎熟悉的场景突然让我记起了小时候,大哥最喜欢做的就是拉上我,两个人光着脚踩在落叶上玩,笑声里,没有不羡慕父母儿女双全,其实用父母当初的话来说,有我是个意外,当时哥哥已经上小学,作为双职工的他们本不该再生的,可跟着母亲去医院做流产的大哥,显然已经懂得了什么叫亲情,据母亲说,那天是大哥把她从医院连拉带拽地扯回了家,说自己想要一个妹妹,漂亮又听话的妹妹。于是,母亲冒着被单位开除的危险,生下了我,那年,大哥10岁,从我一出生,他就叫我丫头。有好吃的,他说:“丫头,你吃”;有好玩的,他说:“丫头,你玩”;有打架的,他说:“丫头,我来”……
  “丫头,回家吧!”正想着,身后传来他的喊声,这一喊,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一次,我没有固执,跟他并排往回走,借着夕阳余光,我撇了一眼身旁的他,这才惊觉,35岁的他已经老了,就连说话,眼角也开始有了鱼尾纹,这个当初被我那些同学羡慕了千次万次的帅大哥,竟然有了老的迹象。
  “丫头,别再让父母操心,他们老了,有事跟大哥商量,我帮你。”这个叫我丫头的男人,话说得豪气,可我知道,当初他恋爱时也是谈一次吹一个,只因家里买不起房,后来好不容易遇上体贴的嫂子,这才定下了婚事。这样的境地,我还能指望他帮我什么呢?
  
  前世的丫头,今世的公主
  
  正如大哥所说的那样,借钱给我的那些亲戚们听说我被骗了,纷纷找上门来,当然不是为了安慰我,他们关心的是借的钱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偿还。
  尽管我一再表示,债我认,钱一定还,但三姑家的表哥却极不客气地指责:“别说你一个月才2000多元薪水,就说你这眼力吧,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指望你还,得何年何月?”
  金钱当道,亲情原来如此脆弱,气结,可拿了人家的手短,我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忍着。这时,另一个亲戚又将矛头指向父母:“我说大哥大嫂,你们还是想想办法,我们都等着用钱,谁家没个急呀灾的,当初说的可是一年半载就还的……”
  “好啦!这账我认下了!我替我妹妹还了!你们走,我打点好了钱,一家家全还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哥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大门冲他们喊:“别说还有父母在,就算父母没了,我妹妹还有我这个大哥,她怎么可能赖账?你们请回!”
  亲戚们大眼瞪小眼,三三两两地起身离开,关门时还不忘追着问:“真能还吗?”那语气让我突然就流下泪来,整个家族女孩子只有我一个,这些人当初哪个不是把我捧在手心天天喊公主?如今公主落了难,他们使限不能当丫头踩到脚庸使唤。
  “大哥,让你为难了,这钱……我会还的。”自进家门来,我还是第一次叫他哥,泪流得唏哩哗啦,他倒也不见外,扯了点纸在我脸上胡乱划拉两下,反诘我:“这下知道叫大哥啦?还有脸哭呢!真不知我是不是前世欠你的,好啦好啦,坐下来商议着怎么办吧。”
  尽管话还是不中听,可捉却怎么听都感觉温暖。
  刚坐下来,父母便异口同声地反对:“华子,不行,你说的那个办法,我们坚决不同意!”
  原来,大哥私下跟父母早就商量好了还债的办法,这才知道,他把自己准备付房子首付的钱要拿出来替我还债。听说他想这样帮我还债,我当即也反对:“不行!有套自己的房子可是你一直的梦想,我不能这么自私!再说,还有嫂子那关,她也不会同意!”
  他却笑了:“你嫂子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体谅人,放心吧,她同意。”
  “那也不行!”我还是坚决反对。
  他便不悦了:“你这丫头!从来就没听话的时候!当初不听话,走了弯路,如今还不听话,你想气死谁呀!再说了,我是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帮你谁帮你?”
  再三坚持,大哥不仅放弃了自己的买房梦,听说还跟准螋子闹起了矛盾,但他还是将我欠下的13万外债一一还上了。还完最后一笔债,他还坚持将我和父母接到酒店大吃了一顿,举杯那刻,他敬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我,他说:“来,小茹,大哥祝你以后的人生一路平坦,越来越顺,重新开始!”
  忍着泪,我举杯喊他:“哥……你还是叫我丫头吧,听着……亲切。”
  他笑得无比欢畅,而我却泪水肆意,一边为他倒满杯,一边认真点头,在心里无数次地喊他大哥。这个叫我丫头的男人啊,如兄如父,上天赐我们今生做兄妹,原来是厚爱于我,或许前世我真的只是个丫头,今生却到他的身边享受着关爱和疼惜,真的成了公主,看着他的笑脸,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乔小茹,能做这个男人一辈子的丫头,何其幸!接下来,我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和他一起攒钱,早一天圆了他的房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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