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纳粹德国的崛起无疑是现当代国际关系史上的空前灾难,德国何以在不到20年的时间再度崛起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策源地,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重大问题。从历史发展的角度,分析凡尔赛体系下促成纳粹德国崛起并再次成为世界大战元凶的因素,并总结为什么维也纳体系能够维持和平近百年,而凡尔赛体系却短命而又充满动荡。
　　【关键词】 凡尔赛体系;大萧条;绥靖;均势
　　
　　一、一战后英法美等国与德国签订《凡尔赛合约》
　　1919年1月18日,解决一战遗留问题和安排战后国际秩序的巴黎和会召开,各主要国家怀着不同的目的参加此次盛会:美国携带实力、野心和理想主义来到欧洲,试图推行公开外交、民族自决和建立国联;法国目的是防止德国东山再起,确保自身安全,进而重建欧陆霸权,尽可能削弱德国;英国的主张是回到对欧陆的“均势”政策,反对肢解德国,以利于抗衡法国和苏联,同时大英帝国仍沉湎于世界霸权的迷梦之中,打算借战胜国有利地位,吞并更多德国殖民地和土耳其领地,与日本联手在太平洋与美国争雄,利用法美矛盾限制法国称霸欧陆的计划。英法美三国在德国疆界问题上的争夺最为激烈:法国的态度很坚决,即通过分割德国领土确定毗连德国的安全边界,不仅要收回阿尔萨斯、洛林,还要从德割让历史上一度属于法国管辖的萨尔南部,并提出把莱茵河左岸全部德国领土划归法国管辖,或建立“莱茵自治共和国”作为缓冲国;英美则强烈反对法国计划:英国认为这样会加强法国霸权,破坏欧洲均势,美国认为割让德国领土破坏了民族自决原则。英美同法国争夺异常尖锐,最终在威尔逊威胁退会的情况下,英国提出折中方案即“枫丹白露文件”:该文件建议保存德国,但要实行非军事化;阿尔萨斯—洛林归还法国;法国取得萨尔矿区15年的所有权,15年后由公民投票决定其归属;英美两国许诺共同防御德国的侵略。对于德国的赔款问题,法国提出巨大的赔偿数额,并要求得到最多的赔偿;美国要求按照军事开支分配赔款,并认为数额巨大的赔款会把德国推向苏俄一边;英国也害怕杀鸡取卵,使自己在德国的利益受到损失。各国协商未果,决定交由赔偿委员会去研究。
　　经过激烈的争夺,在《凡尔赛和约》中,德法边界恢复到普法战争前状态,德国将萨尔矿区交给法国开采15年,到期后全民表决归属;莱茵河右岸50公里不准德军驻扎,德国两处军事要塞及有争议的摩勒斯涅划归比利时;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两地,经公民投票表决,前者归还波兰,后者仍留在德国;波兰独立得到承认;德国的波兹南、中西里西亚、西普鲁士等的一部分划归波兰;但泽被划为国联管辖的自由市;德国由此丧失了1/8领土、1/10人口这种苛刻的条款引起的严重后果是德国民众的不满,这成为法西斯滋生的温床,为希特勒上台铺平了道路。
　　二、1920～1921年世界经济危为德国冲破凡尔赛体系提供了有利环境
　　经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破坏,战后世界经济尤其是欧洲各国经济严重衰落。1920～1921年爆发了一次世界性经济危机,欧洲各国经济更是跌入谷底,经济混乱带来的政局动荡直接威胁资产阶级统治,各国把恢复经济放在首位。在上述因素综合作用下,德国的赔款问题又被提上议事日程:法国最关心赔款问题,赔款问题对法国具有双重意义:首先这是经济上重建法国的需要;其次该问题还与法国的安全紧密相连,法国希望借机遏制德国,树立自己的欧陆霸权;英国则不希望过分削弱德国,更不允许法国称霸欧陆,而是希望把德国当做同法国抗衡的力量保存下来;扶德可以恢复英国和欧洲的经济;美国的经济利益与欧洲密切相关,美国的繁荣有赖于欧洲的稳定,美国对德国赔款的问题也抱有强烈的兴趣。
　　然而,1922年7月德国正式请求延付1922年赔款,并免除德国1923～1924现金支付额度。对此英国于1923年1月抛出新方案,允许德国延期付款并将赔款总额减为500亿金马克,法国断难接受,意大利、比利时也不赞成英国方案。在这种背景下,1923年1月11日,法比出动10万军队占领德国最大工业区鲁尔,由此演变为军事冲突。德国古诺政府实行“消极抵抗”政策,下令停止开采鲁尔煤矿,拒绝向法比交付赔款,并号召整个占领区的德国居民进行抵抗。此后德国经济陷入混乱,垄断资产阶级的残酷剥削激起人民反抗,古诺政府倒台,经济混乱引发工人起义频发,日益威胁垄断资产阶级统治,英美害怕革命蔓延,决定联合对法国施压以尽快结束危机。此时法国也面临严重经济困难,结果导致法国丧失在赔款问题上的主导权,法国在国际事务中所起作用被大大削弱。
　　鲁尔危机结束后,在英美策划下研究赔款问题的专家委员会1923年11月成立,主席由美国的道威斯担任。1924年4月9日专家委员会向赔款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建议书,即“道威斯计划”:该计划大大削减了德国每年的赔偿额,没有规定德国的赔偿总额,只规定了前五年的具体赔偿额,为帮助德国稳定货币,英美先向德提供8亿金马克贷款。这一计划使赔款的控制权转移到以美国为首的仲裁委员会手里,也是20年代国际关系史的一个转折点,它改变了德国在欧洲的地位,对德国20年代中后期军国主义经济的复活起了巨大推动作用。在此基础上德国于1925年2月9日向各协约国发出备忘录,表示尊重现状、保持边界安全。法国同意德国提出的公约草案,但对和约不提供保证德国东部边界的安全不满。在英美联合压力下法国被迫让步,表示愿意与德国谈判。谈判的结果是签订了《洛迦诺公约》,其主要内容为:德比、德法边界维持现状且互不侵犯;凡尔赛和约关于莱茵非军事区的规定应得到遵守;道威斯计划仍然有效;英意充当该公约保证国,承担援助被侵略国任务。《洛迦诺公约》的影响在于法国长期经营的欧洲同盟体系受到严重打击,法国在欧洲的领导地位大大削弱;它标志着战后法国对德国违反凡尔赛和约的行动实行单独制裁的时期已经结束,而其本身的边界安全却要依赖英国甚至意大利的保证。德国是《洛迦诺公约》的最大受益国,在没有承担新义务情况下实现了大部分外交目标:第一,在英国支持下削弱了对手法国;第二,恢复了大国地位;第三,东部边界问题的不确定性为德国向东侵略开了方便之门。总之,公约在政治和军事上为德军国主义登台铺平了道路。
　　德国战后的主要目标即冲破凡尔赛体系的束缚,重返欧洲大国地位。为此,德国先后于1924年12月以及《洛迦诺公约》签字后两次申请加入国联。作为国联的操纵国,英法在此问题上有着各自的考虑:法国主要是想利用自身在国联中的优势地位对德国进行约束,这是法国新安全政策中的一环;英国的目的是防止德苏接近,破坏德苏友好,并利用德国抗衡苏联。德国深知英法用意,为保持行动自由,以武装被解除和不设防为理由不愿公开承担反苏义务。英法虽然对此近乎中立的态度不满,但为了把德国拉入西方集团,作为将来反苏的主要力量,它们最终做出了让步。最终德国于1926年9月加入国联,并在不久后成为国联行政院的常任理事国。德国加入国联,是德国外交史上的又一次重大胜利,它不仅恢复了和英法平起平坐的地位,还打破了英法对国联的控制,动摇了凡尔赛体系的基础;法国失去了利用国联对德施加压力的有利形势,不得不以平等方式同德国打交道——法国外交主动权进一步丧失,一方面不得不加深对英国的依赖,另一方面为了抗衡英国,法国走上了与德国接近的道路;英国表面上达到了目的,但是德苏关系实际上并未按照其希望的那样发展。
　　三、希特勒执政后通过外交三部曲冲破凡尔赛体系,为二战拉开序幕
　　从1929年开始,世界政治发生了重大变化:资本主义史上破坏力最大、袭击范围最广、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世界性经济危机的到来使广大中下层人民饱受失业、破产之苦,对现状极度不满。垄断资产阶级为了维护统治,采取对内镇压、对外扩张的政策摆脱危机。大萧条引起的最严重后果便是法西斯势力的崛起。
　　德国冲破凡尔赛体系的第一步,即1933年10月德国退出国联和裁军会议,是其由秘密扩军转向公开扩军的标志。纳粹德国对外政策的首要目标是摆脱国际条约的束缚,1932年2月2日世界裁军会议召开后德国提出把对德的军备限制推广到所有国家;1933年3月16日英国首相麦克唐納在世界裁军会议上提出裁军公约草案,允许德国五年内获得与法比意同等兵员数额的陆军部队;面对英法妥协,希特勒得寸进尺,先是要求各国同意其军队人数为30万人,后又提出“要么完全自由,要么和其他国家一样接受质量方面的限制”;在上述要求被拒绝后,德国马上于10月14日宣布退出裁军会议,19日又退出了国联。德国看透了英法的软弱,此后便肆无忌惮地开始重新武装:1935年3月16日开始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单方面撕毁《凡尔赛和约》的有关军事条款,显然是对英法等国的严重挑战。面对德国重新武装的现实,英法意“斯特莱莎会议”却并未提出相应的制裁措施,这进一步膨胀了希特勒的野心。
　　德国冲破凡尔赛体系的第二步,即摆脱英法束缚:1934年1月26日德波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法国一战后苦心经营的同盟体系被打开一个缺口,并导致在30年代后期完全解体;《英德海军协定》于1935年6月18日签订,英国同意德国舰队总吨位永不超过英联邦各成员国海军总吨位的35%,只要德国不超过这一比例就可以增加各种类型的军舰,从而使其将来建造大型军舰合法化;协议还规定,德国潜水艇吨位数不超过英联邦各成员国潜艇总吨位的45%,如形势需要,德国需要建立超过这一比例的潜水艇,应事先通知英国。《英德海军协定》是英德双方共同对《凡尔赛和约》的破坏,它的签订是一战后英国扶德抑法政策的继续,也使两个月前的“斯特莱莎阵线”土崩瓦解;它是德国的一次重大胜利,使德国重新武装合法化,是希特勒对英和解外交的顶峰。按基辛格的话来说,英法一心想要解读希特勒的心态,但外交政策若不考虑真正的权力关系而只靠对另一方企图的猜测,那无异于空中楼阁。
　　德国冲破凡尔赛体系的第三步即德军进驻莱茵。1936年3月7日德国借口法苏缔结互助条约违反了《洛迦诺公约》,派遣35000名德军占领了莱茵区,并宣布不再受《凡尔赛和约》和《洛迦诺公约》的束缚,以英法为首的国联只字未提制裁之事。这件事情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使欧洲的战略态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法国的欧陆大国假象被戳穿;比利时退出法比联盟,严守中立;其他盟国也逐渐脱离法国;英国因拒绝执行《洛迦诺公约》保证国义务而威信下降;德国则突破了扩张道路的最后屏障——战争策源地在欧洲形成了。随着德国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希特勒做好了发动战争的完全准备。1939年9月1日德国突袭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终于全面爆发。
　　 基辛格认为,维也纳体系与凡尔赛体系的不同,原因在于凡尔赛和约后战胜国的四分五裂——1815年各国能齐心协力,压倒性优势足以压制任何东山再起的图谋;1919年各国不能团结,美苏完全退出,英国对法国又爱又恨,结果是德国未享受到和解,法国的安全也未获保障。
　　参考文献
　　[1]亨利·基辛格.《大外交》.海口:海南出版社,1998
　　[2]刘德斌.《国际关系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3]时殷弘.《现当代国际关系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