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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仲夏。一个戴着黑眼睛镜梳着辫子的小伙子正如醉如痴地演奏舒伯特的《小夜曲》。他修长的手指下流淌出舒缓优美扣人心弦的旋律，小伙子酣畅淋漓的演奏让他的听众为之神迷。可你知道吗，他的听众竟然是一群体形硕大脾气暴躁的黄牛。它们沉浸在这美妙如天籁的音乐里，神态安祥宁静，不时悠然地甩甩尾巴，亮晶晶的眸子里流露出柔情妩媚的光芒。
这个对牛弹琴的小伙子就是黄牛的主人——钢琴教师刘海川。
2006年4月的一天，刘海川驾驶着自己的宝莱车去参加一个朋友聚会，打道回府时他突然想到，虽然自己有车有房，也有体面的职业，但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已经磨掉了身上的激情。而且，刘海川意识到，在首都做为一个钢琴教师发展的究竟太有限了。一直想自己做点事情的海川，了解到政府对农业的发展有所倾斜，他开始关注起农业信息了。
2006年5月2日，正准备和女友付娟出国旅游的海川在电视里看到一个专题片，介绍安徽省临泉县长官镇农民王守红的故事。王守红养牛，用牛粪发酵后种植双孢菇……首创了生态农业循环经济模式，过去不被人看好的牛粪竟卖了一千万。他一听心里就豁亮了，当即对付娟说，“我不能陪你去玩了，我要到安徽去考查。”考查后，海川非常高兴。
他开始到处购买有关养牛种菇的书籍。一次，付娟打电话问他在哪。原来，他跑到天津买书去了。因为北京能找到的有关养牛和养蚯蚓的书已经都被他网罗尽了。
2006年7月，刘海川陪付娟回家乡吉林省梅河口市地方是全国闻名的秸秆养殖示范县。他觉得这里具备条件，又趁付娟不在场时征求了她家人的意见，他们也觉得行。天时地利都具备，他心里有谱了。
2006年1月，刘海川对付娟渗透：“你说在北京生活有什么优点?”付娟说：“在北京可以接触到新鲜的人和事，生活质量高，我们有房有车。”“缺点呢?”刘海川问：“朝九晚五的工作太枯燥乏味，没有创造性，人都麻木了，压力大，身心疲惫，活得像蚂蚁。”
刘海川笑着补充道：“还有啊，空气质量差，看你家那地方多好啊!山清水秀的，空气都是甜的。我相中你家了，去了我都不爱回来。”付娟笑着说：“你总不能去当农民吧?”“我还真想当农民。”付娟止住了笑，目不转睛盯视着他：“你的工作有多少人羡慕求之不得呢。”“我的工作再好，也是给别人打工，我不想给别人打工了，我要去创业，我觉得在那儿发展养殖业会很有前途……”“别说了，我不同意!”温婉的付娟第一次这么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态度。“从北京回到农村，人家会说我们在北京混不下去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海川说：“你是为别人活着吗?面子有那么重要吗?”付娟说：“要回你自己回吧，我不回去。”她一摔门走了。
付娟在中国石油总公司做秘书，收入不菲。她是个美丽温婉的女孩子，性格娴静淑雅，这次的激烈反应让海川非常难堪。
望着付娟离去的背影，海川有些无奈。接连几天，海川给付娟打电话，她都不接。海川急了，赶到付娟的单位，付娟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怎么能从繁华的首都回到偏僻的农村呢?”
2007年元旦，为了让心爱的人支持并与自己同行，刘海川请付娟去听李云迪的新年音乐会。回来的路上，海川赶紧做工作：“咱们回去，既可以发展自己的事业，又可以照顾年迈的父母，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看着海川期待的样子，付娟沉默不语。在北京她过着浪漫温馨的小资生活，可回到农村眼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不回去吧，海川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么他们的爱情将受到严峻的挑战。付娟深爱海川，浪漫的海川曾经为了一款限量版的Lv包，到法国给她买来。付娟知道自己离不开海川，既然离不开，当爱人选择了目标时，那就意味着她要放弃。付娟决定割舍下自己在北京的一切，追随海川回到家乡。
对牛弹琴，钢琴师养牛与别人不一样
要离开北京了，刘海川把心爱的车卖了，他把家里的东西打了25个包裹。当昔日温馨漂亮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时，他的心里异常酸楚。1994年上大学开始，已经在北京生活工作了十多个年头，马上要离开放弃辛苦打拼得来的一切，真的不舍。
此时，付娟穿着一件典雅的黑色营丝小礼裙，来到海川面前，高贵的黑色把付娟白晰的皮肤映衬得大理石般莹润。海川不由地赞叹：“太美了!”付娟在海川面前转了一圈：“这是我最后一次穿这件礼裙，以后再也没机会穿了。”然后，怅然地把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到包里。
海川心里一阵痉挛，自己的决定对付娟来说是不是有点残酷?不过，这也更坚定了海川创业的决心，将来一定给心爱的姑娘更好的生活。
2007年3月17日，海川携付娟回到了她的老家梅河口。5月2日，海川和付娟举行了婚礼。婚后，海川忙着选址租地建牛舍。
2007年7月，刘海川到吉林省伊通县营城子黄牛交易市场买牛。这时刘海川已经阅读了他能买到的所有养牛方面的书，理论方面他已经胸有成竹了。出门前，付娟紧张地说：“第一次买牛仔细点，别忘了书上说的好牛犊是什么样子：牛头牛嘴要宽，牛脸要窄，身腰要长，后背要平……”“好了，我都记住了。”
陪海川同去的人是养牛的，也不会买牛。海川在市场上转了好几个钟头，牛市不用秤，只能凭眼睛估。牛的价格是14元多一公斤，估重时，海川的汗都下来了!他怎么知道一头6月龄的牛犊体重是多少呢?第一头估重时，他上上下下足足打量了半个钟头，心里扑扑乱跳。卖牛人不耐烦了：“你相对像呢?有你这么买牛的吗?”
他买了第一批20头6个月大的公牛。回去一过秤，有8头牛每头差15至20公斤。他损失了2000多元。
付娟安慰海川：“别难过，你是新手，这笔钱就算交学费了。”海川感激地看着付娟。20头牛花了6万多元。牛的育肥期是10-12个月，怎么养才能让牛长得快肉质好呢?
付娟见海川愁眉不展就给他出主意：“国外有人给饲养的动物放音乐，你不妨试一下。””这是个好主意!”付娟帮海川把公主牌钢琴抬到牛舍前，海川深情地弹奏起舒伯特的《小夜曲》。
舒缓优美扣人心弦的旋律从海川修长的指下流淌出来，回荡在牛舍上空。那些体形硕大脾气暴躁的黄牛在海川酣畅淋漓的演奏中变得格外安静，牛儿们沉浸在天籁般美妙的音乐里，神态宁静安祥，不时悠然地甩甩尾巴，亮晶晶的眸子里流露出温情柔美的光芒。牛听了优美抒情的音乐后性情变得温驯了，好管理了。
从那开始，海川无论多忙多累都要坚持给他的宝贝们演奏钢琴。天气转凉了，钢琴长时间置于室外不利于保养，他就在每个牛舍里装上音箱，每天定时给牛播放曼妙唯美的钢琴曲。
一天，付娟陪海川去买饲料，一个人正在对着大家说“哎，那个戴眼镜的人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到这儿养牛了。咱们打个赌，弹钢琴的小白脸能养好牛，我就能把牛粪吃了……”然后是放肆的哄堂大笑。
海川的脸骤然变得铁青，他恨不得上前揍那人一顿。 这时，付娟拉着他淡然一笑：“你一定做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你钢琴弹的好，牛也养得倍儿棒!”
9月的一天，海川发现付娟的皮肤有些粗糙。他回屋里一看，他们从北京带来的化妆品已经用光了。在北京时，付娟用的是兰蔻、SKll，她每年化妆品的费用就要上万元，但在这个地方，这些东西根本买不到。海川觉得太委屈付娟了，趁着到长春办事给付娟买了欧莱雅。
看见海川放在梳妆台上的欧莱雅，付娟高兴地跳了起来：“老公，你太好了!”看着付娟欣喜的样子，海川心头一阵酸楚。
海川的养殖场雇了8个工人，但工人有时忙，海川就自己到牛舍清牛粪。他以前特别注意保护手，连衣服都不洗。但是现在他用那双弹琴的手紧握铁锹，清理又脏又臭的牛粪。
牛粪又重又粘，清理时要花很大的力气，海川纤秀的手握着大铁锹有些吃力。强烈的气味钻进鼻孔，薰得他有些窒息。他尽力摒住呼吸，可还是忍不住哇哇地呕吐。他扔下铁锹逃到牛舍外，这时，钻心的疼痛袭来，低头一看，手掌上磨出了一个大血泡，皮肤已经破溃。付娟走来，给他包扎伤口。心疼地说：“海川，我既能陪你来，就能陪你走。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离开这儿……”海川激动地说：“不，你抛弃一切陪着我，我什么也做不成就离开，那不成了逃兵吗?我决不会当逃兵。”
每月海川都要给牛过秤，查看他们的生长情况。一次。一个叫“小鬼”的体重达500公斤的公牛过秤时，大发脾气，一头将海川撞到了排水沟里。海川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工人们吓坏了，哭着叫他：“海川，你醒醒!”海川醒过来，他的胳膊和腿都跌伤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一瘸一拐从排水沟里爬出来，走到“小鬼”面前，指着它的脑门说：“还敢跟你的钢琴师撒野，你要造反吗?”
生态养殖，世界上最好的牛倌夫妇
2007年10月，海川了解到鹅肉以它的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成了人们餐桌上的新宠，他敏锐地意识到鹅肉的畅销会使种鹅缺乏。他果断地决定饲养种鹅。于是，他买来鹅孵了1200只种鹅。海川建了两栋大棚，用牛粪做营养基种植双孢菇。
2008年4月，海川把双孢菇菌种播种到营养基里，两三个星期后，出菇了。看到肥硕茁壮的双孢菇，海川别提多高兴了。收获时，付娟特意给海川做了一道蚝油蒜茸小炒菇。品尝着自己播种收获的果实，海川喜滋滋地对付娟说：“这是我吃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莱，咱们得举杯庆祝……”
4月到8月是出菇的季节，海川的两个大棚是600多平米，每平方米出菇14公斤，每公斤出9元。仅这一项就收入7万多元。
2008年8月，海川又养了6000只鸡。因为他养的蚯蚓鹅吃不过来。他按时给鸡注射疫苗，但疫苗没有产生抗体。9月，鸡雏得了非典型性新城疫。3天就花去药费1200元，但鸡雏还是死了八九百只。看着山一样的死鸡，海川颓然地坐在地上，心如刀绞。这时，他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我错了吗?扔下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到农村来搞什么养殖……
付娟和工人深埋了死鸡，对海川说：“别太难过，你尽力了，这是我们不能阻止的。既然不想当逃兵就要面对，你不是常说大丈夫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勇气吗?”海川凝视着妻子，是啊，当初那么多人不理解自己的选择，妻子支持自己。不能倒下，要做个让她看得起的爷们。
付娟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孩，2007年梅河口市春节晚会就是她主持的。为了支持海川，她放弃了北京的一切。在困难时，她给了海川巨大的鼓励。
海川深情地说：“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当逃兵的……”
一天晚上，海川看到付娟在擦拭钢琴，就说：“我给你弹奏一个曲子吧。”付娟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你只顾对牛弹琴，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你的琴声了。我喜欢贝多芬的《月光》。”海川轻轻地演奏起来。这时，清幽的月光正照在他们的小屋里，给他们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付娟微闭双目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突然，她听到了唏嘘声，琴声戛然而止。
付娟问海川：“怎么了?”海川没言语。低着头把手伸给了妻子。付娟抚摸了一下他的手，心里顿时一惊。海川那双柔软的手上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指关节也变得有些粗糙僵硬，这是钢琴师的大忌，钢琴师最在意自己双手的柔韧与灵活。自养牛以来。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海川都没有流一滴泪，但手的改变却让他心如刀纹。付娟心里一阵揪痛，她抱着海川眼泪簌簌地滴落在他的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海川拍了拍付娟的手：“我现在不是钢琴师，是个牛倌，牛倌的手就是用来喂牛打扫牛舍的，这是我要经历的蜕变。虽然痛苦，但别无选择……”
晚上，付娟对海川说：“来，我给你的手做做护理，咱们这虽然没有高档化妆品，但天然的东西随处是。”用温水给海川泡过手后，付娟就把自己用牛奶蜂蜜配制的护理液涂在海川的手上，轻轻地按摩。“你毕竟是个热爱艺术的人，我不希望你养牛就把挚爱的艺术扔了。我要你养牛时是个好牛倌，演奏时是个好琴师……”
付娟的这番话，让海川的心里暖融融的。从那开始，无论多忙多累，付娟每天都给海川做手部护理。
过了几天，付娟把她织的绒线手套送给海川“以后戴上这个，外面再套上大一点的皮手套，手就不会那么粗糙僵硬了。”海川嘻嘻笑道：“还是老婆想得周到。”
音乐养殖法取得了很好的成效，海川养的牛不仅长得快，肉质也变得更好吃了。到出栏时，每批牛都提前接到订单，价格也高于其他的饲养场。
但养殖业周期长，投入大成本收回慢。一天，海川坐在养殖场发呆，没钱买饲料了。他已经赊了半个月，人家再也不肯赊他了。饲料款一天就要一两千元，这两天牛吃的饲料少已经开始掉膘了。怎么办?心急如焚的海川打电话给朋友，朋友一听这话马上挂线了。
海川心沉如石，仿佛一条搁浅在海滩上的鱼绝望而无助。这时，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海川一看，饲料场的人来送饲料了。海川乐得一个高蹦了起来。拍着人家的肩说“哥们，太够意思了，真是雪中送炭啊!”人家说：“是你老婆够意思!”海川一问才知，是付娟把他赊欠的货款付清了，又新购了饲料。
晚上，海川回到家里，急忙翻出付娟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海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娟，你的首饰呢?”付娟说：“咱村的彩霞嫁了个有钱人，她喜欢我的东西，我就转让给她了。”海川说：“那是在国外买的，你也不能都给她呀!”付娟笑了：“那是成套的。以后我们有钱了再买新的。”海川觉得自己这个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付娟现在是通化市少儿艺术学校在中合镇分校的舞蹈老师。她原来是个特别时尚新潮的女孩，但现在她变得很节俭很扣门。一年多了，她没为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和新饰品。她深知养殖业的风险大，她的钱要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当初海川养的都是公牛，付娟建议海川养几头母牛，这样就可以繁殖小牛。2008年10月18日，海川利用冷东技术配种的母牛要临产了。为了让母子平安，海川就在牛舍里守着。晚上，付娟也赶来了，她要和海川一起为牛接生。整整一宿他们守在母牛身边。入夜，山上的牛舍早异常寒冷，付娟冷得浑身发抖。海川把他的被子拿给付娟披上，但付娟怕母牛着凉，就把被子给牛披上。
早晨，小牛降生了。海川和付娟望着这个有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的小家伙，怜爱地把它搂进怀里亲切地叫它“儿子”。
有了“儿子”的海川对未来充满信心，他计划再建一处沼气池，用养完蚯蚓后的牛粪发酵产生沼气，这样就能延长产业链，还能扩大养殖规模。他的农产品最近已经打进北京天津的超市。
今年年初，海川养的牛已经出栏70多头。春节，他∞部分农产品已打入北京市场，销量很好。现在，海川的资产达百万元，赢利20多万元。他说：“我这个弹钢琴的养牛人让很多人惊愕怀疑，不过，有妻子的支持，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牛倌。”
这个对牛弹琴的小伙子就是黄牛的主人——钢琴教师刘海川。
2006年4月的一天，刘海川驾驶着自己的宝莱车去参加一个朋友聚会，打道回府时他突然想到，虽然自己有车有房，也有体面的职业，但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已经磨掉了身上的激情。而且，刘海川意识到，在首都做为一个钢琴教师发展的究竟太有限了。一直想自己做点事情的海川，了解到政府对农业的发展有所倾斜，他开始关注起农业信息了。
2006年5月2日，正准备和女友付娟出国旅游的海川在电视里看到一个专题片，介绍安徽省临泉县长官镇农民王守红的故事。王守红养牛，用牛粪发酵后种植双孢菇……首创了生态农业循环经济模式，过去不被人看好的牛粪竟卖了一千万。他一听心里就豁亮了，当即对付娟说，“我不能陪你去玩了，我要到安徽去考查。”考查后，海川非常高兴。
他开始到处购买有关养牛种菇的书籍。一次，付娟打电话问他在哪。原来，他跑到天津买书去了。因为北京能找到的有关养牛和养蚯蚓的书已经都被他网罗尽了。
2006年7月，刘海川陪付娟回家乡吉林省梅河口市地方是全国闻名的秸秆养殖示范县。他觉得这里具备条件，又趁付娟不在场时征求了她家人的意见，他们也觉得行。天时地利都具备，他心里有谱了。
2006年1月，刘海川对付娟渗透：“你说在北京生活有什么优点?”付娟说：“在北京可以接触到新鲜的人和事，生活质量高，我们有房有车。”“缺点呢?”刘海川问：“朝九晚五的工作太枯燥乏味，没有创造性，人都麻木了，压力大，身心疲惫，活得像蚂蚁。”
刘海川笑着补充道：“还有啊，空气质量差，看你家那地方多好啊!山清水秀的，空气都是甜的。我相中你家了，去了我都不爱回来。”付娟笑着说：“你总不能去当农民吧?”“我还真想当农民。”付娟止住了笑，目不转睛盯视着他：“你的工作有多少人羡慕求之不得呢。”“我的工作再好，也是给别人打工，我不想给别人打工了，我要去创业，我觉得在那儿发展养殖业会很有前途……”“别说了，我不同意!”温婉的付娟第一次这么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态度。“从北京回到农村，人家会说我们在北京混不下去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海川说：“你是为别人活着吗?面子有那么重要吗?”付娟说：“要回你自己回吧，我不回去。”她一摔门走了。
付娟在中国石油总公司做秘书，收入不菲。她是个美丽温婉的女孩子，性格娴静淑雅，这次的激烈反应让海川非常难堪。
望着付娟离去的背影，海川有些无奈。接连几天，海川给付娟打电话，她都不接。海川急了，赶到付娟的单位，付娟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怎么能从繁华的首都回到偏僻的农村呢?”
2007年元旦，为了让心爱的人支持并与自己同行，刘海川请付娟去听李云迪的新年音乐会。回来的路上，海川赶紧做工作：“咱们回去，既可以发展自己的事业，又可以照顾年迈的父母，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看着海川期待的样子，付娟沉默不语。在北京她过着浪漫温馨的小资生活，可回到农村眼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不回去吧，海川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么他们的爱情将受到严峻的挑战。付娟深爱海川，浪漫的海川曾经为了一款限量版的Lv包，到法国给她买来。付娟知道自己离不开海川，既然离不开，当爱人选择了目标时，那就意味着她要放弃。付娟决定割舍下自己在北京的一切，追随海川回到家乡。
对牛弹琴，钢琴师养牛与别人不一样
要离开北京了，刘海川把心爱的车卖了，他把家里的东西打了25个包裹。当昔日温馨漂亮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时，他的心里异常酸楚。1994年上大学开始，已经在北京生活工作了十多个年头，马上要离开放弃辛苦打拼得来的一切，真的不舍。
此时，付娟穿着一件典雅的黑色营丝小礼裙，来到海川面前，高贵的黑色把付娟白晰的皮肤映衬得大理石般莹润。海川不由地赞叹：“太美了!”付娟在海川面前转了一圈：“这是我最后一次穿这件礼裙，以后再也没机会穿了。”然后，怅然地把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到包里。
海川心里一阵痉挛，自己的决定对付娟来说是不是有点残酷?不过，这也更坚定了海川创业的决心，将来一定给心爱的姑娘更好的生活。
2007年3月17日，海川携付娟回到了她的老家梅河口。5月2日，海川和付娟举行了婚礼。婚后，海川忙着选址租地建牛舍。
2007年7月，刘海川到吉林省伊通县营城子黄牛交易市场买牛。这时刘海川已经阅读了他能买到的所有养牛方面的书，理论方面他已经胸有成竹了。出门前，付娟紧张地说：“第一次买牛仔细点，别忘了书上说的好牛犊是什么样子：牛头牛嘴要宽，牛脸要窄，身腰要长，后背要平……”“好了，我都记住了。”
陪海川同去的人是养牛的，也不会买牛。海川在市场上转了好几个钟头，牛市不用秤，只能凭眼睛估。牛的价格是14元多一公斤，估重时，海川的汗都下来了!他怎么知道一头6月龄的牛犊体重是多少呢?第一头估重时，他上上下下足足打量了半个钟头，心里扑扑乱跳。卖牛人不耐烦了：“你相对像呢?有你这么买牛的吗?”
他买了第一批20头6个月大的公牛。回去一过秤，有8头牛每头差15至20公斤。他损失了2000多元。
付娟安慰海川：“别难过，你是新手，这笔钱就算交学费了。”海川感激地看着付娟。20头牛花了6万多元。牛的育肥期是10-12个月，怎么养才能让牛长得快肉质好呢?
付娟见海川愁眉不展就给他出主意：“国外有人给饲养的动物放音乐，你不妨试一下。””这是个好主意!”付娟帮海川把公主牌钢琴抬到牛舍前，海川深情地弹奏起舒伯特的《小夜曲》。
舒缓优美扣人心弦的旋律从海川修长的指下流淌出来，回荡在牛舍上空。那些体形硕大脾气暴躁的黄牛在海川酣畅淋漓的演奏中变得格外安静，牛儿们沉浸在天籁般美妙的音乐里，神态宁静安祥，不时悠然地甩甩尾巴，亮晶晶的眸子里流露出温情柔美的光芒。牛听了优美抒情的音乐后性情变得温驯了，好管理了。
从那开始，海川无论多忙多累都要坚持给他的宝贝们演奏钢琴。天气转凉了，钢琴长时间置于室外不利于保养，他就在每个牛舍里装上音箱，每天定时给牛播放曼妙唯美的钢琴曲。
一天，付娟陪海川去买饲料，一个人正在对着大家说“哎，那个戴眼镜的人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到这儿养牛了。咱们打个赌，弹钢琴的小白脸能养好牛，我就能把牛粪吃了……”然后是放肆的哄堂大笑。
海川的脸骤然变得铁青，他恨不得上前揍那人一顿。 这时，付娟拉着他淡然一笑：“你一定做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你钢琴弹的好，牛也养得倍儿棒!”
9月的一天，海川发现付娟的皮肤有些粗糙。他回屋里一看，他们从北京带来的化妆品已经用光了。在北京时，付娟用的是兰蔻、SKll，她每年化妆品的费用就要上万元，但在这个地方，这些东西根本买不到。海川觉得太委屈付娟了，趁着到长春办事给付娟买了欧莱雅。
看见海川放在梳妆台上的欧莱雅，付娟高兴地跳了起来：“老公，你太好了!”看着付娟欣喜的样子，海川心头一阵酸楚。
海川的养殖场雇了8个工人，但工人有时忙，海川就自己到牛舍清牛粪。他以前特别注意保护手，连衣服都不洗。但是现在他用那双弹琴的手紧握铁锹，清理又脏又臭的牛粪。
牛粪又重又粘，清理时要花很大的力气，海川纤秀的手握着大铁锹有些吃力。强烈的气味钻进鼻孔，薰得他有些窒息。他尽力摒住呼吸，可还是忍不住哇哇地呕吐。他扔下铁锹逃到牛舍外，这时，钻心的疼痛袭来，低头一看，手掌上磨出了一个大血泡，皮肤已经破溃。付娟走来，给他包扎伤口。心疼地说：“海川，我既能陪你来，就能陪你走。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离开这儿……”海川激动地说：“不，你抛弃一切陪着我，我什么也做不成就离开，那不成了逃兵吗?我决不会当逃兵。”
每月海川都要给牛过秤，查看他们的生长情况。一次。一个叫“小鬼”的体重达500公斤的公牛过秤时，大发脾气，一头将海川撞到了排水沟里。海川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工人们吓坏了，哭着叫他：“海川，你醒醒!”海川醒过来，他的胳膊和腿都跌伤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一瘸一拐从排水沟里爬出来，走到“小鬼”面前，指着它的脑门说：“还敢跟你的钢琴师撒野，你要造反吗?”
生态养殖，世界上最好的牛倌夫妇
2007年10月，海川了解到鹅肉以它的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成了人们餐桌上的新宠，他敏锐地意识到鹅肉的畅销会使种鹅缺乏。他果断地决定饲养种鹅。于是，他买来鹅孵了1200只种鹅。海川建了两栋大棚，用牛粪做营养基种植双孢菇。
2008年4月，海川把双孢菇菌种播种到营养基里，两三个星期后，出菇了。看到肥硕茁壮的双孢菇，海川别提多高兴了。收获时，付娟特意给海川做了一道蚝油蒜茸小炒菇。品尝着自己播种收获的果实，海川喜滋滋地对付娟说：“这是我吃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莱，咱们得举杯庆祝……”
4月到8月是出菇的季节，海川的两个大棚是600多平米，每平方米出菇14公斤，每公斤出9元。仅这一项就收入7万多元。
2008年8月，海川又养了6000只鸡。因为他养的蚯蚓鹅吃不过来。他按时给鸡注射疫苗，但疫苗没有产生抗体。9月，鸡雏得了非典型性新城疫。3天就花去药费1200元，但鸡雏还是死了八九百只。看着山一样的死鸡，海川颓然地坐在地上，心如刀绞。这时，他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我错了吗?扔下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到农村来搞什么养殖……
付娟和工人深埋了死鸡，对海川说：“别太难过，你尽力了，这是我们不能阻止的。既然不想当逃兵就要面对，你不是常说大丈夫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勇气吗?”海川凝视着妻子，是啊，当初那么多人不理解自己的选择，妻子支持自己。不能倒下，要做个让她看得起的爷们。
付娟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孩，2007年梅河口市春节晚会就是她主持的。为了支持海川，她放弃了北京的一切。在困难时，她给了海川巨大的鼓励。
海川深情地说：“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当逃兵的……”
一天晚上，海川看到付娟在擦拭钢琴，就说：“我给你弹奏一个曲子吧。”付娟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你只顾对牛弹琴，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你的琴声了。我喜欢贝多芬的《月光》。”海川轻轻地演奏起来。这时，清幽的月光正照在他们的小屋里，给他们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付娟微闭双目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突然，她听到了唏嘘声，琴声戛然而止。
付娟问海川：“怎么了?”海川没言语。低着头把手伸给了妻子。付娟抚摸了一下他的手，心里顿时一惊。海川那双柔软的手上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指关节也变得有些粗糙僵硬，这是钢琴师的大忌，钢琴师最在意自己双手的柔韧与灵活。自养牛以来。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海川都没有流一滴泪，但手的改变却让他心如刀纹。付娟心里一阵揪痛，她抱着海川眼泪簌簌地滴落在他的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海川拍了拍付娟的手：“我现在不是钢琴师，是个牛倌，牛倌的手就是用来喂牛打扫牛舍的，这是我要经历的蜕变。虽然痛苦，但别无选择……”
晚上，付娟对海川说：“来，我给你的手做做护理，咱们这虽然没有高档化妆品，但天然的东西随处是。”用温水给海川泡过手后，付娟就把自己用牛奶蜂蜜配制的护理液涂在海川的手上，轻轻地按摩。“你毕竟是个热爱艺术的人，我不希望你养牛就把挚爱的艺术扔了。我要你养牛时是个好牛倌，演奏时是个好琴师……”
付娟的这番话，让海川的心里暖融融的。从那开始，无论多忙多累，付娟每天都给海川做手部护理。
过了几天，付娟把她织的绒线手套送给海川“以后戴上这个，外面再套上大一点的皮手套，手就不会那么粗糙僵硬了。”海川嘻嘻笑道：“还是老婆想得周到。”
音乐养殖法取得了很好的成效，海川养的牛不仅长得快，肉质也变得更好吃了。到出栏时，每批牛都提前接到订单，价格也高于其他的饲养场。
但养殖业周期长，投入大成本收回慢。一天，海川坐在养殖场发呆，没钱买饲料了。他已经赊了半个月，人家再也不肯赊他了。饲料款一天就要一两千元，这两天牛吃的饲料少已经开始掉膘了。怎么办?心急如焚的海川打电话给朋友，朋友一听这话马上挂线了。
海川心沉如石，仿佛一条搁浅在海滩上的鱼绝望而无助。这时，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海川一看，饲料场的人来送饲料了。海川乐得一个高蹦了起来。拍着人家的肩说“哥们，太够意思了，真是雪中送炭啊!”人家说：“是你老婆够意思!”海川一问才知，是付娟把他赊欠的货款付清了，又新购了饲料。
晚上，海川回到家里，急忙翻出付娟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海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娟，你的首饰呢?”付娟说：“咱村的彩霞嫁了个有钱人，她喜欢我的东西，我就转让给她了。”海川说：“那是在国外买的，你也不能都给她呀!”付娟笑了：“那是成套的。以后我们有钱了再买新的。”海川觉得自己这个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付娟现在是通化市少儿艺术学校在中合镇分校的舞蹈老师。她原来是个特别时尚新潮的女孩，但现在她变得很节俭很扣门。一年多了，她没为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和新饰品。她深知养殖业的风险大，她的钱要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当初海川养的都是公牛，付娟建议海川养几头母牛，这样就可以繁殖小牛。2008年10月18日，海川利用冷东技术配种的母牛要临产了。为了让母子平安，海川就在牛舍里守着。晚上，付娟也赶来了，她要和海川一起为牛接生。整整一宿他们守在母牛身边。入夜，山上的牛舍早异常寒冷，付娟冷得浑身发抖。海川把他的被子拿给付娟披上，但付娟怕母牛着凉，就把被子给牛披上。
早晨，小牛降生了。海川和付娟望着这个有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的小家伙，怜爱地把它搂进怀里亲切地叫它“儿子”。
有了“儿子”的海川对未来充满信心，他计划再建一处沼气池，用养完蚯蚓后的牛粪发酵产生沼气，这样就能延长产业链，还能扩大养殖规模。他的农产品最近已经打进北京天津的超市。
今年年初，海川养的牛已经出栏70多头。春节，他∞部分农产品已打入北京市场，销量很好。现在，海川的资产达百万元，赢利20多万元。他说：“我这个弹钢琴的养牛人让很多人惊愕怀疑，不过，有妻子的支持，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牛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