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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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个音痴,当周遭的女生一个个悄悄地写着纸条、挽着男朋友的手走在湿湿的晚风里时,她还在音乐厅里重复着无数枯燥的训练。练最多的时候,嘴皮就像有团火在燃烧。
  好友立刻站出来以智者的身份规劝:有什么用呢?现在就连大明星的唱片都很难走俏,更何况她天生一张大饼脸没明星相。
  好朋友之间说话不用留足任何面子,帮真理不帮亲。
  他们都不懂她。
  她只是为了每天晚上九点准时上那个叫YY的软件,唱歌给千里之外的筱听。他们之间隔着一片40万平方公里的海域。她的声音像这深海里的海豚,从此岸抵达彼端。
  一个沉闷内向的女生,在网上谈笑风生的技巧却不亚于一个脱口秀演员。当然,那是打字的形式。
  筱天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却渴望能开口唱一支完整的调子。这个愿望,由一个反复练习上十万遍的音痴来替她完成。似乎很可笑。
  她亦从中得到满足。毕竟除了她以外,没有人愿意听一个人疑似锯木头的歌唱。生活中的她可没那么伟大,让老师头痛的“旷课三人组”头号铁打成员,还跟大放厥词的男生干过架。每一个她,都是最真实的她,缺了谁都不完整。
  “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步行去海边,去听听浪花拍打在海岸上的声音。那是我另一种形式的歌唱。”末了她说,“当然,我希望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一个人,比肩而立,为你开唱。”
  “你总是这样胡思乱想。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见面。我把写给你却没有寄出的信都带过去,亲手交给你。想想就很期待呢!”
  那是她最后一次给筱开口唱歌了。因为她的旧电脑即将被卖掉,换成臭烘烘的钞票。她的声线就那样,裹挟着啵暾的电流声,烫入她的耳蜗里。流转,回旋,变成一个遁入迷宫的孩子,住进她的左心房。
  然后,她听见筱努力挤出来的笑声。她捂住耳麦,哭了。
  在看得见的地方,我眼睛和你在一起。
  在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那样单纯明亮的笑声,好似将一生的快乐都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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