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中,扔掉装在心里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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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当初,为了和李想在一起,我选择了背叛父母。
  我的父母亲都是外地人,当初来到这座城市,在这家工厂里上班。厂里都是本地人,父亲因此感觉自己受到单位同事的排挤,尤其是和父亲同在这家工厂的李想的父亲,他们甚至为此吵得很凶。吵完架后不久的一天晚上,父亲加班回家,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巷子时,忽然莫名其妙地遭到两个蒙面人的袭击。两人将父亲摁倒在地,一阵暴打后扬长而去。父亲受了伤,胳膊骨折。
  父亲生性老实,除了在单位里与李想的父亲吵过架,从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从医院出来后,父亲思来想去,终于将李想的父亲作为这次事件的最大嫌疑。可是在这座小城里,父亲的亲友并不多,也只能暗暗地将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这些纠葛。在这个小小的家属院里,我和李想自小就是好朋友。高考时,我落榜了。在父母的安排下,我上了本市的一所中专学校。李想则跟着母亲学做生意。虽然父母曾告诫我不要和李想在一起玩,我表面上答应着,暗地里并没有减少与李想的来往。年少的我,本来就有叛逆心理,并没有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况且,李想正直、善良,对我又很好,跟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像。
  我上中专期间,李想经常抽空去学校看我,请我吃饭,带我出去玩。每逢假期,我也会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一起玩,我们在一起总是很开心。当然,我们的交往,都是背着我的父母私下进行的。
  
  2
  两年的中专生活,我对所学的会计专业并不感兴趣,因此,毕业后,找一份满意的工作的希望变得渺茫起来。去几个单位应聘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中专学历,就是人们常说的高不成低不就。然而恰在这时,李想却开始向我求婚。人在迷茫的时候,特别容易依赖别人。况且,我也是真心喜欢李想的。我点头答应了。
  可是,当我将自己的决定告诉父母时,立刻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父母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和这个死对头的儿子相爱了。父母当即勃然大怒,威胁我说,一定要和李想分手,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但是,二十岁的我并不妥协,摆出一副非李想不嫁,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架势。
  父母见硬的不行,开始对我好言相劝,劝我离开李想。可是相爱的人,总是不愿意被人为地分开的。终于,在父母为我们设置的重重障碍面前,我选择了跟李想走,和李想私奔到另一座远离父母的城市生活。
  其实,决定和李想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去另一个地方生活,我也犹豫了很久,甚至内心里有过动摇。毕竟,这样做就意味着背叛父母。可是,人在很年轻的时候,总是爱情至上的。我最终在李想为我描绘的一幅美好前景里深深地陶醉。对于爱情的幻想,很快让我们战胜了对父母的孝心。终于,当那个夏夜,李想又一次把我约出来,问我做好了决定没有时,我长期以来像钟摆一样摇晃不定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三天后,我们就背着父母和亲人,来到太原。
  
  3
  初来乍到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我们的生活并不轻松。李想带来的钱,眼看着一点点地花出去。而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后来,李想用仅有的一点钱,租了个小门面房,开始做起了小生意。我也不再每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工作,而是和他一起守着小店。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我们两个人都分外珍惜。只是,偶尔想起远方还在为我的选择而伤心落泪的父母,我的心便隐隐作痛。
  还好,毕竟有过做生意的经验,我们的小店生意越来越好。这对于我也是一份安慰。
  在异乡,我从不敢与父母联系。尤其是得知父亲在我走后不久便因病而买断了工龄后,更增添了我对父母的内疚。也曾有许多次,我拿起电话,想给家里打,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尤其是每逢过节的时候,更加剧了我对父母亲的想念。这一切就像一片阴影一样,重重地笼罩在我的心头,让我在许多个不眠之夜,暗暗落泪。
  爱情中一旦有了对亲人的歉疚,就不那么赏心悦目了。我是一个喜欢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而这样的经历,更使得我的脾气越来越坏,生活中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我便开始埋怨李想。当初,是他怂恿我,走上了这条背叛父母亲人的道路。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激情的慢慢消退,我对父母的内疚感也越来越深。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这让李想在婚姻生活中总是小心翼翼。因为他明白,为了这份婚姻,我已付出了太多。所以对于我的抱怨,他只有无条件地接受。只是渐渐地,我发现李想越来越沉默。
  最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样会导致婚姻出现问题。直到那天晚上,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请我和李想吃饭。吃完饭回来,已是夜里11点多了,李想喝多了酒,回到家很快就睡着了。我又收拾了一下家务,收拾完后,我已经很累了。正准备上床睡觉,李想的手机响了,是短信息。一连响了三四次。深夜,这样的响声让我感到挺闹心,就走过去,好奇地拿起他的手机看,是一个陌生女人发来的。我想打开看看,谁知按键后才发现他手机对这个人名竟然设了密码,不知道密码的我,根本无法查看短信。我不由得疑惑起来,回想起李想近期的反常举动,我似乎感到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当夜,我在李想的鼾声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我想方设法套出李想的上网密码,然后上网查询他的手机通话记录。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可真吓了我一大跳。他几乎每天都与这个女人保持电话或短信联系,有时一天甚至有三四个。
  我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这就是我以背离父母亲人为代价,收获来的所谓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吗?原来,这场爱情里早已隐藏着谎言和欺骗。在我的再三询问下,李想终于承认自己与一个女人联系频繁,不过他强调,他们最多算得上是精神恋爱。
  得知这一切,我像疯了一样打他、骂他,心里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恨。此后,更是动不动就对他发脾气。李想请求我的原谅,甚至还给我下过跪。8年的感情,加上孩子,我最终原谅了他,可是,暂时的原谅,并不能让我在内心将他的过去完全抹掉。这件事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一样笼罩在我的天空。对父母的歉疚,加上丈夫的背叛,我觉得自己成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家里再也找不到温暖甜蜜的感觉,更多的时候是弥漫着火药味。
  
  4
  和李想一起去看心理医生,这个想法是李想提出来的。想想自己近日糟糕的精神状态,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和李想,就这样坦然地坐在了心理医生面前。心理医生先让我讲述了和李想的相识以及婚后的生活状态,以及我内心的困惑。自始至终,她只问了李想一个问题:和那个女人到了什么程度?她对李想强调一定要诚实回答。李想说,他对那个女人只是喜欢,因为感到在家里压抑,和她在一起没什么顾虑,很放松。最后,李想说,他觉得自己和那个女人之间,不是爱,最多是精神上的依恋。理由是,爱一个人,通常会让我们抛掉一切,而他,从来没有想过为这个女人放弃家庭。
  说这些时,李想一直直视着我的眼睛,似乎也是在说给我听。
  李想说到这里,心理医生似乎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她对我说,你现在生活在两团阴影之中,本来,对父母的背叛,在琐碎的生活中转化成对老公的积怨,使得这些年来,你的天空一直笼罩着阴影,如今,对老公的怀疑又成了困扰你的另一团阴影。首先,必须驱散这两团阴影。
  在心理医生的劝说下,我终于鼓起勇气给父母打电话。八年了,虽然我从没有与父母联系,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父母一直被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我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父亲,听到父亲略显苍老的声音,我情不自禁地哭了。我叫了一声爸,然后说出了我的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我哽咽了许久,千言万语,最终凝成一句:对不起。许久,我说,爸,你能原谅我吗?电话的另一端,父亲也哭了,他说,多少年的事了,闺女,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幸福,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我和你妈的初衷,也是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幸福。
  我终于亲口对父亲说出了一直深埋在心里的歉疚,我感觉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似乎多年以来压在心头上的一个重担被轻轻地卸下。我这才知道,原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对我的怨恨早已荡然无存,甚至将这份怨恨转化成了对我的祝福。
  与此同时,我也在暗暗地反思。父亲的话似乎提醒了我,是啊,当初我之所以背离父母,和李想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原本是因为我们是相爱的。而在婚后日积月累的琐碎生活中,我却渐渐地淡忘了自己最初作出这样选择的意义,因此内心对李想充满积怨。一个心里装满积怨的人,自身就缺乏感受幸福的能力,自然也就无法把幸福带给身边的人。
  正因如此,才使得我和李想在婚姻生活中,为自己设置了一堵堵墙,导致本来应该甜蜜的婚姻生活,成为两个越来越孤寂的世界。这时,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婚姻,结婚以来,我一直认为是这场婚姻让我丢失了很多东西,从没有想到自己在丢失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从而疏忽了身边的人,不仅吝惜于表达爱,更失去了一颗享受爱的心。而当一个男人在家里只能一味地隐忍,必然会给第三者以可乘之机。
  最后,心理医生告诫我说,记住,作为妻子,不能将过去的账本装进心里,随时翻出来,与自己的伴侣算过去那笔旧账,谁欠谁更多一些,谁当初付出了更大的代价。相反,要果断地扔掉装在心里的账本,将账本清零。你能做到吗?因为,男人并不是只靠面包就能活下去,有时候,他也需要一块爱的蛋糕,还要在上面加一点糖霜。
  听着心理医生的话,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李想忽然站起来,拥抱了我。依偎在他宽厚的怀抱里,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在我心头激荡,我想,此时此刻,我已将心里的账本清零,以后的婚姻生活,记录的一定是幸福。
  编辑 / 雨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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