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宾美术学院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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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派留学苏联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以企及的莫大荣誉。严苛的选拔之后,他们从北京去往更北的圣彼得堡,在列宁格勒的学习与生活陌生而新鲜,每一个留学苏联的艺术生也有各自不同的留学旅程。
  罗工柳:从研究生到进修生
  1955年,罗工柳兼任中央美院绘画系主任。绘画系是中央美院最大的系,为了给新中国的美术事业培养人才,国家决定选送优秀的学生或教师到前苏联读油画专业的研究生。当时罗工柳一点也没动心,一个初中生要留学读研究生,差距毕竟太大了,而且他已经快40岁了。但是有人不时动员他去,当时的中央美院副院长江丰也劝罗工柳报了名。于是那段时间他又要准备考试,又要备课给学生上课。当年复习时,他一边看书一边嗑松子,把牙都嗑坏了,这颗牙留下来作为了纪念。
  没想到罗工柳顺利地通过了各项考核,踏上了赴苏联的旅程,到了列宁格勒列宾绘画雕塑建筑学院学习,他带上了自己作品的图片,希望能跟苏联的老师交流。当他把自己在国内创作的《地道战》照片和一批抗美援朝的素描给苏联教授时,苏联的教授很吃惊地说,“你已经画得这样好了,还来当研究生干什么?”罗工柳的情况反映到了中国驻苏使馆,大使馆的人考虑到罗工柳在国内是党委书记、系主任、教授,读研究生不合适,就跟苏联有关方面商量,临时要了名额,让他改读进修生。进修生条件很好,待遇也高,还会配备自己的画室。出差、下乡都给路费。平时也没人管,就是自己画画,自由自在,和自学差不多。在经济上,进修生比研究生多出多出200卢布,这是很大的一笔财富。“富有”的罗工柳既没有行政工作缠身,又可以花钱买颜料、画很多的画,他十分珍惜这宝贵的时光,牢记在苏联学习的目的和任务,“我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最重要的是把他们的东西真正学到手。正因为我抱定了这个信念,我的心一直很平静。”
  留苏3年,罗工柳未回过一次国。他把进修学者每月发的补贴全部用来购买画布和颜料,用来临摹、参观和从事与创作相关的事情。闲暇时则参观不同类型的博物馆开阔眼界;还不时到苏联各地游历,丰富创作经历。除了绘画专业的重大收获,他对苏联革命的感受愈发深刻,这或许和他的革命经历有关。尽管以前罗工柳对十月革命有些了解,但现在来到了列宁的故乡,站在莫斯科红场,这种体会无疑更直接、更真实。当时他就想,一定要去看看井冈山。
  1958年,结束了在列宾绘画雕塑建筑学院的学习,罗工柳回到国内。带回来的100多张作品作为留苏成果在全国巡展,引起了很大的轰动。1959年春天,罗工柳终于去了井冈山,在井冈山采风后,他创作的名字从最初的《火种》改为了《前仆后继》。
  全山石:美术学院的“三剑客”
  全山石学艺术是阴差阳错。他在少年宫看到杭州国立艺专的招生信息就报考了,第2天就被录取了。考美院之前,全山石画过石膏像,也能把高尔基、斯大林画得很像。考试时,有个老师一直站在全山石后面,是他后来的老师曹思明。就这样,全山石上了1950年春季班,最终被分到油画系,之后他和肖峰被学校选派去留苏。
  作为预备生,全山石先在北京俄语专科学校留苏预备班学了一年的俄语和政治。1954年10月,全山石抵达苏联列宁格勒列宾美术学院,到了苏联之后,却发现学习比想象的要艰难。那时中国人很少,大家喜欢聚在一起互相交流。“要画出地道油画”,是全山石来苏联留学的主要目的,他向学校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到没有中国学生的班上学习。跟苏联学生在一起,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对问题的看法和观察的方法潜移默化,全山石的语言水平提高很快,绘画专业课也很出色。全山石在苏联学习的头一个目标就对准了色彩,在1953年所画的《三月九日》中,全山石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在“拿油画颜料画素描”。而到1957年,他已学会熟练地运用冷暖相间的色彩对比来表现人体肌肤的细腻质感。三年级后,全山石和最要好的一个亚美尼亚同学、一个俄罗斯同学3个人画得最好,当时被称为列宾美术学院的“三剑客”。学校在光荣榜里登了全山石的照片,他的功课门门都是5分。“当时,各国留学生支部都让我去介绍经验,为什么一个东方人能画出西方的水平。”高大帅气的全山石在留学生活中也得到许多倾慕。与全山石一起留学的肖峰回忆,“很多苏联女孩子都看中他,追他”。当时苏联的女孩子很喜欢中国人,觉得他们很可靠,但国家规定不能谈恋爱,否则就遣返回国。沉迷与创作的全山石,也对这些都不以为然。
  1959年,全山石回国实习搞毕业创作,正值一批画家为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作画,领导这次创作的正是刚从苏联回来的罗工柳,他让全山石协助创作《前赴后继》。回国后,全山石被视为新中国培养的留苏油画家中的第一支笔,而他创作于1961年的《英勇不屈》,则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巅峰之作。
  钱绍武:痴爱艺术的老夫子
  报考国立美专,钱绍武的数理化成绩都是零分。当时美专的校长徐悲鸿对那些考官说:“这些数理化我也不会。”钱绍武最终被破格录取,分到了雕塑系。1951年,钱绍武毕业并留校任教。1953年,他作为中央美院的优秀毕业生,被选派到苏联深造,成为新中国第一批红色专业人才。
  去苏联留学之前,钱绍武已经在秦古柳先生那里学了5年的国画,有临摹的基础。对传统的浸淫,使他在苏联的时候,学习方法也与众不同,采用中国传统绘画的方法,通过临摹来学习西方的素描。每天从8点到10点两个小时学习,两年从未间断。
  在苏联的时候,只要一有空钱绍武就跑博物馆,“几乎天天去冬宫博物馆,那里距离我住的地方只有15分钟路程。”他饱览了冬宫精彩的艺术收藏,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临摹了列宾美院收藏的几百幅精印的米开朗基罗的素描稿。深入领会大师们的艺术思想和超凡的技巧,这些世界一流大师的作品成了他最好的老师。这是在当时以重视理性知识、注重基本功训练著称的苏联同学都很少做的事。两种不同的教育模式与风格,使钱绍武更全面地接触到了欧洲的文化和艺术。尽管他努力学习西方雕塑的基本功,练就了超强的造型能力和写实功底,但却在绘画中不自觉地带有东方传统色彩。很快,他的素描、速写形成了不同于苏联学派的风格。长此以往,古文功底深厚的钱绍武被同学们戏称为“老夫子”。   在苏联,钱绍武用了3年时间完成了毕业创作《大路歌》,田汉的“背负重担朝前走,自由大路快筑完”两句歌词深深打动了钱绍武,他塑造了3个筑路工人的形象。这件作品的完成立即使钱绍武在这一届留苏学生中脱颖而出。《大路歌》作为全校毕业生的代表作被刊登在苏联的《真理报》上,这对当时的学生来说是莫大的荣誉。1959年,毕业的钱绍武获得了“艺术家”称号。他的作品《大路歌》也被收藏在列宾美术学院。带着在苏联获得的艺术家的桂冠,钱绍武回到中央美院任教。
  张华清:革命小将的艺术之路
  张华清称得上是革命小将,他13岁参加冀鲁豫一分区抗日宣传队,作为最小的文工团员,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这段真正淬火于硝烟的岁月,是他的同龄艺术家特别是留苏的同学中不多的人生经历。1950年,张华清被送进山东大学艺术系深造。1956年8月,作为中国正式派遣苏联的11名专攻油画的留学生之一,张华清被分在约干松工作室,他是进入约干松工作室唯一的中国学生,一直是萨依采夫教授主持油画教学。张华清曾先后临摹过雷诺阿、梵·高、高更、列宾、苏里柯夫、谢洛夫、马蒂斯等人的作品。大师们高尚的艺术趣味和卓越的油画技巧,几乎扎根于他的心灵。
  在苏留学期间,张华清的素描《读信》选入苏联美术教学素描专集,于1963年由莫斯科艺术出版局出版。他的油画作品被学院收藏,选送赴德国展出。在苏联学习期间,他还被选为中共列宁格勒市中国留学生党总支书记,为中国留学生做了很多具体的工作。
  毕业创作油画《江南的早晨》,是张华清六年专业学习收获的集中体现。1962年6月,在作品答辩会上,萨依采夫教授兴奋地说,张华清善于“将学到的基本功用于表现民族生活创作题材,进行艺术形式上新的探索”;另一位教授梅尔尼科夫则认为,“这位中国学生的处女作是有独创性的,选择的艺术道路是正确的”。1962年6月,张华清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全苏考试委员会的毕业答辩,被授予“艺术家-油画家”的称号。他带着荣誉回国,开始在中国的艺术创作。
  司徒兆光:提前结束的留学生活
  1959年,司徒兆光从中央美院附中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那时,到苏联列宾美术学院雕塑专业留学的钱绍武刚刚回国,司徒兆光成为第一个雕塑班12名学生之一。一年后,中央美院选派4名留苏人员。但是,那年中苏关系恶化,全国留苏人员压缩到8人。7名是学习我国急需的化学工业专业,只有1名是学习雕塑。美院选拔的主考教授是吴作人、刘开渠、艾中信。经反复斟酌,确定由司徒兆光前往。雕塑大师刘开渠嘱咐他说:“新中国的雕塑现在还没有发展起来,你要努力学习,回国后大有用武之地。”
  此时的中苏关系已经有所恶化,司徒兆光非常珍惜学习的机会。留苏期间,司徒兆光饱览了冬宫精彩的艺术收藏,他如饥似渴地吸吮着艺术大师们的艺术思想和超凡的技巧。他的教授是苏联顶尖级的雕塑大师,曾荣获列宁奖金。在浓郁的艺术氛围熏陶中,司徒进步很快。有一学年的素描作业评分,雕塑系共有3位同学获得满分,司徒的作品就名列其中。
  列宾美术学院曾提出收藏司徒兆光的在校作品,司徒兆光坚持要把作品带回向祖国汇报。他的毕业创作《小民兵》的小样已经获得的教授们的肯定。在雕塑系第5学年时,中国“文革”开始,司徒提前结束在苏联的学习,回到了中央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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