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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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女人踩着七厘米的红色高跟鞋,跨着CHANEL标志的链条挎包,一席蕾丝复古红裙,走在灯光昏暗的小路上。老旧的小区楼、斑驳破碎的古板路,这里的一切和她的光鲜亮丽显得格格不入。
  走了一段路后,她拐进了一条胡同,这条胡同又深又暗,她忍不住地回头,发现这胡同只有她一个人,她反而长舒一口气,在这黑暗的胡同中,只有她一个人才让人觉得安心。
  走到尽头还要拐一条胡同才是她的家,一路上,她埋怨着这里的幽深,却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拐过这条胡同,她似乎从寂静的环境中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大帽子风衣的男人。
  她的心一紧,加快了脚步。虽然还有一小段路,但是已经能看到自己所住的老楼了。因为交通不便,年轻的打工者都搬到了离市中心近的小区,而留在这里的都是那些看孙子的老人,他们睡得早,整栋老楼都陷入了黑暗的沉睡中。
  女人脚一歪又差点儿摔倒,她保持好平衡后,捡起被她丢在脚边的包包。这一捡不要紧,她突然发现,那个男人居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了。
  就像突然被人泼了一身的冰水,她强装镇定地向前走着,男人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此时女人相信,她和这个男人的相遇绝对不是偶然。她加快脚步,想冲出这个胡同,身后的男人也加快了脚步。女人彻底怕了,扔掉了优雅,奋力奔跑起来。这一举动激发了男人的欲望,他追着她的脚步。
  最终,她输在了七厘米的高跟鞋上……


  甄宝扇做记者五年了,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相亲。而她,现在就做着这件事。
  甄宝扇觉得对面的设计师小姐很是自来熟,自己只不过为她的佳欣服装工作室写了一篇小小的稿子,坐在对面的陈佳欣小姐居然把她当成了好朋友,还要把自己的表哥介绍给她。她不想去相亲,但又不好推掉人家的好意,多方考虑下她便坐在了咖啡厅里。
  两人聊了好半天,咖啡都喝完两杯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那个相亲男居然还没出现。
  陈佳欣似乎看出了甄宝扇内心的埋怨,安抚她说:“我那个远房表哥有点儿忙,应该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别急,反正你今天没有采访任务,就当休息啦!我表哥是个优质男,见面后你一定不会失望。”
  “反正外边也热,在这儿吹吹空调也好。”她很不情愿地顺着她的话回应。
  眼看着第三杯咖啡都要喝完了,她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就看到陈佳欣开心地朝着门口摆手:“来了来了,他来了。表哥,我们在这里!”
  甄宝扇朝着门口瞧过去,突然感觉整个咖啡厅都明亮了。
  她看到了如沐春风的男人,就像和煦的阳光照在了身上。挺拔的身材,干净的衬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皮鞋,特别是那张酷似王力宏的脸,确实符合陈佳欣所说优质男的标准。
  “甄小姐,您好,我是吴宇轩。”
  甄宝扇回过神,陈佳欣得意地说:“我表哥很不错吧。”
  “别开玩笑了表妹,我都被你捧上天了。”吴宇轩笑着说。
  “宝扇,我没骗你吧,我表哥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优质男,不仅长得帅,还是个精英哦。他在韩国读了五年书后,回国创立了一个化妆品品牌。”
  甄宝扇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化妆品品牌?”
  “甄小姐,你别听我表妹吹牛了,就是一个还在发展的小公司而已。”
  “吴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相信一定会做出好成绩的。”
  “改天我给您拿一些我们公司的面膜。”
  “别别,那我怎么好意思要。”
  “甄小姐误会了,我不是免费给您用,是希望您用过后,给我一个真实的使用反馈。”
  甄宝扇有些尴尬,忙着回:“一定一定。”
  旁边的陈佳欣咯咯咯地笑着:“别紧张啊宝扇,我表哥是跟你开玩笑呢。”
  吴宇轩也笑了,笑得很爽朗:“甄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我们点餐吧,服务员……”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手机铃声打断,接通电话后他面露尴尬。
  甄宝扇看出他是有急事了,礼貌地说了一句:“您要是有急事就先走吧,我们俩在这吃就可以了。”
  “真是抱歉了甄小姐,公司突然有些急事需要我去处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好吗?”
  “表哥,你怎么能把我们两个美女丢在这里,太不礼貌了。”佳欣急了。
  吴宇轩抓起手机起了身:“抱歉啊表妹,今天你随便点大餐,表哥请。”
  似乎怕她纠缠,吴宇轩马上离开了这里。
  陈佳欣把所有对吴宇轩的怒气都化作了点餐的动力,点了一桌子的美食,甄宝扇却食不知味了。
  “宝扇啊,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担心我表哥看不上你啊。”陈佳欣又说,“你放心,凭我对表哥的了解,你就是他喜欢的类型。我可不是随便牵红线的人,等着看,明天他就会给你打电话请你吃饭赔罪。”
  甄寶扇本没把这次相亲当回事,没想到现在内心却有了小小的涟漪。
  都和上一任分手那么久了,是应该找个男朋友改变一下生活了。
  甄宝扇收到主编发的短信,赶紧收拾了自己的包包,说:“对不起佳欣,我也得走了。”
  “你怎么也要先走啊,这么多好吃的怎么办啊?”
  “磐石坝有命案,我得赶紧去采访了。”
  “什么?命案?”


  甄宝扇赶到命案现场磐石坝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虽然警察围了警戒线,但没能阻挡住想看尸体的群众。
  甄宝扇也被那条警戒线挡在了外头,她挤破了脑袋也只看到一块白布盖在尸体上,她抓住一个新来的小警员说:“我是《福台日报》的记者,你让我进去吧。”   她见小警员有些犹豫,便马上说:“你是新来的小警员吧,我和你们队长郑赋是朋友,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了,你想说的规矩我都懂。”
  此时郑赋回了头,甄宝扇马上叫道:“郑队长,我来了。”郑赋只是点了点头,她马上对着小警员说,“你看,我说我认识你们队长吧,他叫我进去呢。”
  那个小警员看见郑队确实点了头,便拉高了黄色的警戒线,甄宝扇钻了进去。
  她站在郑队身边,忍不住嘀咕着:“你们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啊,要不是主编告诉我,我就错过了一条新闻。”
  郑队依旧是站在那儿,良久,他指了指蹲在地上和法医说话的男人,回了她一句:“我以为我的好搭档郝帅会告诉你。”
  甄宝扇撇了撇嘴:“我们分手那么久了,我是释然了,谁知道他见不见得我好呀。”她抱双臂于胸前,“他没告诉我消息,显然是见不得我混得好!”
  蹲在地上的郝帅,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准备回头,却在她看见他侧脸的时候,又转了回去,聚精会神地听着法医说话。
  法医说:“死者女性,二十七岁左右,是个收入不错的白领,排除自杀,应该是他杀!”
  甄宝扇听到这儿,凑了上去,看着那块盖着尸体的白布,好奇地问:“为什么说是他杀不是自杀?”
  法医猝不及防地揭开了那块白布的下半部分,一双没有脚的腿暴露在甄宝扇面前,吓得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死者的伤口很整齐,死者被人用非常锋利的刀切去双脚的时候,一定还活着。”
  甄宝扇不禁打个寒战:“你的意思是,她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被切去,这也太残忍了!”
  “脖子有刀痕,应该是一刀割伤死者让她无力反抗,之后割下她的双脚,导致死者流血过多而亡。最后,凶手把她沉尸磐石坝底。死者的口腔和鼻腔里并没有太多的淤泥和水藻,所以是停止呼吸后被人扔入坝底。因此,可以断定磐石坝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抛尸现场,而且我在死者的腰上也发现了勒痕,凶手应该是用麻绳将死者绑在石头上后沉入坝底的。我想,如果不是汛期来了,大坝放水冲出了尸体,恐怕她的冤屈要永无天日了。”
  “凶手究竟为什么这么对死者?他们是有仇吗?”甄宝扇发挥了一名记者问不停的本事。
  法医摊摊手:“也许吧。我只是个法医,只知道尸体告诉我的事情,关于别的嘛,以后警察同志会告诉你的。”她看向郑赋又说道,“郑队,我刚才所说的,都是我看到尸体后的初步判断,回去后我还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做精确的排查,等结果出来了我再联系你们吧。”
  “好,先谢谢你。”郑赋看着还在检查尸体的郝帅说,“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郝帅起了身,说:“郑队,我们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尸体泡水太久,面部有些变化了,不过,从死者头发的长度、身高以及穿着来看,死者看着像前几日来报失踪案的刘小慧的妹妹刘小娟。”
  郑赋像受到了点化,恍然大悟:“没错,我记得刘小慧说,她妹妹小娟去参加公司年会后就再也没有回家,而且她当时穿的就是一条红裙子。马上去请家属核实身份。”
  “郑队放心,我已经让他们去联系了,只要家属拿出小娟使用过的牙刷,我们就可以做DNA比对。”
  甄宝扇想拍两张照片,写一条小新闻为自己过两天的头条预热,她刚刚摆出拍照的动作,镜头就被一个男人用身体挡住,她的目光顺着男人的身体向上看,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眸,此人正是她的前男友郝帅。
  “哎哎哎,好狗不挡道啊。”
  “你懂不懂规矩啊,我们让你拍了吗?”
  “哟,小警察同志,你看看围观群众,哪个没拍啊。现在网上指不定有什么荒谬的传言呢,万一引起社会恐慌怎么办?我给你们上新闻是为了辟谣。放心,我知道你们怕影响抓凶手,我只报道今天的事件,不报道案件过程。”她不怀好意地嘴角上扬,“倒是你,我们都分手那么久了,还这般与我作对,难不成你还是放不下我?”
  郝帅不服,争辩着:“我说不过你,你别强词夺理。谁放不下你了,我……我都交新的女朋友了,你这么说我怕她误会。”
  甄宝扇微微一愣,半天才回过神儿:“你有新女朋友了?”
  郝帅身子一挺,摆出一副执拗却得意的样子:“对啊,新交的女朋友,是个护士。”
  甄宝扇此时心里就像埋伏了千只小人,拿着弓朝郝帅万箭齐发,恨不得箭箭穿心。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即便是分手,也会因为少了心尖肉痛得撕心裂肺,没个三五年不会治愈。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与郝帅分手才一年多,她的心还在疼呢,这郝帅就有新欢了,这臭男人就是个渣男。
  她愤愤地说了一句:“那个小护士一定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瞧上了你这个渣男。她一定会后悔的!”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狠狠地踢了郝帅一脚。猝不及防的这一脚踢麻了他的小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郝帅无奈地摇了摇头。


  甄宝扇刚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就接到了陈佳欣的电话,她心里还烦着呢,犹豫要不要接起这个电话,却一时分神,不小心接通了电话。听到那边火急火燎地说:“宝扇,你在哪儿呢?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表哥晚上想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我们中午不是吃过吗?”
  “他不是有急事先走了嗎,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不忙完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晚上约你出去吃饭。”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甄宝扇却想了很多,难道陈佳欣的表哥真看上自己了?本来她还觉得两人差距太大,想谢绝陈佳欣的美意,没想到那个贱男人郝帅都有新女朋友了,她凭什么自己独自舔伤口?不钓个优质男做男朋友,怎么压得倒郝帅!
  “好啊,几点,在哪儿吃啊?”
  “五点半,在金色大饭店。”
  甄宝扇瞧了瞧手表,都四点半了:“师傅,我们去金色大饭店。”
  陈佳欣是牵红线的红娘,见男女主角都到场了,她自然要功成身退了。只不过,她这一走,甄宝扇就有些尴尬了,硬着头皮和吴宇轩聊着。相亲嘛,无非就是有没有房、有没有车、哪个学校毕业的、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大事等等。   原来这吴宇轩不仅长得帅,从韩国归国后,创业没多久就买了房买了车,而这一切他从来没依靠过父母,这才是人中龙啊,甄宝扇对他的好感像发射的火箭直线上升。
  甄宝扇忍不住地夸他独立、有思想、能力强。三十出头的年纪,没依靠家里人有了今天的成绩,这是现在很多年轻人做不到的事。
  吴宇轩却告诉她,其实他没依靠家里的主要原因是,他曾经在韩国出了非常严重的车祸,醒来后他失忆了,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了。
  虽然后来通过学校联系上了国内的父母,但是他对陌生的父母一直产生不了感情,这让他很痛苦,于是一切化作了创业的动力,用繁忙的工作摆脱父母给他的温情。
  他也很痛恨自己为何如此冷血,失忆之后接受不了父母的爱,反而还用忙碌的工作去疏远他们。
  甄宝扇想了想,安慰着他说:“也许是因为那次车祸后,在医院你身边一直无人照顾,造成你内心极度没有安全感。因为记忆的缺失让你有了患得患失的心理状态。”情不自禁地,她握住吴宇轩的手说道,“其实,你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哪天你的记忆回来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呢。”
  甄宝扇瞧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才发觉自己握住了这个男人的手,一时不好意思赶紧松了手。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伤到了,还好是手心里。”
  “还好啊,就算是留疤也就是多了条掌纹,要是伤到了手背,那这双手可就难看了。”
  甄宝扇心里一喜:“謝谢你那么关心我。”
  吴宇轩却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与你说了那么多我的事情。还是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听佳欣说你今天去采访了,是什么内容?好玩吗?”
  甄宝扇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冰水后打开了话匣子:“我们采访呢,确实会碰到一些好玩的事,不过今天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是很吓人的新闻。最近不是汛期吗,磐石水坝开闸,居然冲出来一具女尸,好吓人。你没有微信朋友圈吗?都传疯了。”
  “我确实在朋友圈看到一些关于磐石水坝女尸的新闻,大家都传是自杀。”
  甄宝扇不以为然地说道:“朋友圈都瞎传,他们知道些什么啊,根本不是自杀,是他杀!”
  “什么?被人杀害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采访时,从警察朋友那听到的。”
  “那警察都发现了什么?”
  “他们说……”甄宝扇突然顿住,想起似乎不应该告诉他这些,“一会儿我们《福台日报》的手机APP就会出新闻了,记得关注哟。”
  吴宇轩微微一笑:“女孩子做记者这份工作还是挺辛苦的,我以后可不希望我的女朋友这么受累,我会让她像公主一样享受生活,为生计奔波的事情让我来做吧。”
  吴宇轩的这一番话说到了甄宝扇的心窝里,他不仅有能力、有颜值,还是暖男啊。如果真能成为他的女朋友,那得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甄宝扇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前男友郝帅的身影。多年前,郝帅为了保护甄宝扇几次涉险,他们的爱情就是在救与被救中建立起来的。本以为他们的爱情会情比金坚,没想到因为一些事情导致两人分了手。这才分手多久啊,郝帅就另结新欢了,气死她了。
  正好,吴宇轩出现了,这简直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
  “后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晚宴,正愁没有女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伴?”
  “好啊。”甄宝扇脱口而出。
  仅仅这两个字,让她回家后一夜都没有睡好,怎么能那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好啊”这两个字。
  这显得她多不矜持啊,太不矜持了。


  也许,恋爱就像一颗甜甜的毒糖,一旦被女人吞下,它就会侵蚀掉女人的一切敏感,让女人掉进温泉里久久爬不出来。现在的甄宝扇就是这样的感觉,她在别人家的报纸上看到了一条案件新闻,而她,居然没收到关于这个案子的一点儿信息,这让她——一个常年跑刑事案件新闻的记者,很是挫败。
  她气愤地打开报纸,认真地看着上边的内容。
  报道里写着,今天凌晨三点三十分,在城北荣丰居民区里,清洁工在垃圾集中处理区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二十几岁,穿着白衬衣和小黑裙,警方已经确定,死者就是住在小区里的上班族,名叫李真真,死因是脖子上的伤口,因流血过多死亡。
  身为记者的甄宝扇也明白,在一切没有结果之前这类新闻不能写过多的细节,只能简单地报道,某时间在某地发生了某事,至于真相,请关注跟踪报道。
  甄宝扇越看这条新闻身体就越觉得冷,一种恐惧感紧紧地包围着她。她脑子里出现了昨夜所发生的事,看似平常,却细思极恐。
  她目前正租住在城北荣丰居民区里,昨天加班到半夜十二点才回家,而那个垃圾处理区正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今天睡过头的她没有打扮就着急地出了门,上班的路上看到居民围在小区垃圾处理中心谈论着什么,可是她并没有驻足观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昨夜这里发生了命案,因为昨夜下班时,她确实看到一个人,蹲在垃圾处理区的墙边,像在呕吐,而地上确实有一摊秽物。因为天太黑,路灯老旧根本看不清什么,又见那人旁边还蹲着一个人,正拍着呕吐人的肩膀,还说着:“让你别喝那么多,你看,吐得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吧。”所以她并未上前关心。如今想来,昨夜,她可能是目击证人啊。
  不敢再想下去,她赶紧去了公安局。


  接手这个案件的人正是老朋友郑赋和郝帅,甄宝扇的来访二位似乎猜出了缘由。
  郝帅嗤之以鼻地给她打了预防针:“是为了荣丰小区的案子吧,恕我们无可奉告。”   甄宝扇急了:“我确实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不过我不是打探什么消息,而是报案啊。”
  “报案?”
  “也许,好像……我可能是目击证人!”
  甄宝扇的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向来稳重的郑赋也急了:“甄宝扇你什么意思,你快说!”
  “昨夜我加班,十二点左右到家,而我回家的必经之地就是那个垃圾处理区。昨夜……”
  甄宝扇复述完昨夜的一切,怕他们听不懂,又似在为自己开脱,她说道:“当时我真的以为她喝醉了,现在想想我昨夜看到的地上那一摊秽物可能并不是呕吐物,而是血啊。而且死者并不是说不出话,而是被人割了喉咙,只能发出‘咕噜咕噜’虚弱的求救信号。可是……我并没有读懂这个意思。真的,我并不是不救她,我……”
  见甄宝扇越说越急,郝帅安抚着:“没有人怪你,也许昨夜你上前,今天我们发现的死者就不是一个人了。”
  这话让甄宝扇宽慰不少:“是啊,如果昨夜我上前了,也许凶手也会对我下手。”
  “我们初步判断,这位女性死者昨夜十二点左右被害,而小区的垃圾集中处理区就是案发第一现场,你是第一目击证人。”郝帅拿出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递给甄宝扇。
  果然,照片中,垃圾处理中心门外的墙边,正有一大摊的血迹,就是这摊血迹让甄宝扇在黑暗中以为那是呕吐物。
  血迹上有被拖动划过的迹象,是凶手见甄宝扇走远后,把当时还没有死去的李真真拖到了垃圾处理中心的房子里。
  一切让人不忍细看。
  郑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弹跳着:“你说,你听到凶手说了一句话?”
  “没错,是个男人。他说:‘让你别喝那么多,你看,吐得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吧。’”
  “没看到脸?”
  “我们小区老旧,路灯没几盏是亮的,当时真的太暗了,别说脸了,就连身高我都看不出来,但我能肯定的一点是,他蹲在地上的时候双腿叉开得并不大,应该不是个胖子。”
  “那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厚重的,尖锐的,还是软软的?如果再让你听见这个声音,你还能辨认出来吗?”
  这真的难倒了甄宝扇:“那男人昨夜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所以声音压得很低,我真的不敢保证再次听到那个声音能准确地辨认出来。”
  “我晕,你这第一目击证人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啊!”
  郝帅急得不小心对她吐槽了一句,这让甄宝扇很不满意:“你起到作用了,你倒是赶紧破案啊!总是标榜自己智商高,跟你谈恋爱那么久也没看出来你智商高在哪儿,之前好多案子还是我帮你们破的。”说到这儿,她显得很得意。
  “那我也比你强,我都看出来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了,你说你看出啥来了?跟踪报道刑事案件那么久,也没见你长进多少。”
  “什么,連环杀人案?”
  郝帅自知说多了便不再说话,却见郑赋张了嘴,他补充道:“我们只是怀疑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因为李真真的尸体少了一对耳朵,这和之前的刘小娟被人割走了双脚有些相似,而且二人都是先被凶手割喉,所以我们怀疑,杀害李真真的凶手和杀害刘小娟的凶手是同一人。”
  “天啊,这是变态杀人案啊?他要死者的器官有什么用?做人体标本?”
  郑赋摇摇头:“对于变态的想法,我们很难知晓。不过……”他很笃定地说,“我们早晚会知道。”
  没错,早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辛苦地采访了一天,甄宝扇在回家的地铁上居然睡着了,这一醒来已经十一点多,走在回家的路上,连人影都难看到一个,本就偏僻的小区旧道上,因为发生了命案而显得更加萧条。
  她内心有些害怕,怪力乱神的那些故事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甚至吹过的一点点风,都让人觉得阴森不已。偶有一只猫叫,都能让甄宝扇吓得直哆嗦,若不是怕半夜惊叫会影响到小区里的住户,平白地给别人添麻烦,她就一路大叫着跑回家了。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手里拿着夜宵走着,顿时让她安心不少,看到人总比看到鬼强吧。
  她的脚速比那人快,很快地就超到了他的前面,马上就要到楼宇门了,甄宝扇无意的一个回头发现,那个拿着宵夜的男人居然还在她的身后。
  甄宝扇有些蒙,这是什么情况?难到他也住这栋楼?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赶紧进了楼宇门。
  她进楼宇门从来没有拉门的习惯,直接爬楼回家,每次她爬到二楼的时候,自动关合的楼宇门会因为惯性而发出很大的声响。这似乎成了住在这里居民的习惯,虽然一楼的住户经常投诉住在楼上的住户,却还是没有让大家养成自觉关门的习惯。
  可是今天,甄宝扇都爬到三楼了,还是没有听到楼宇门关合的声音,她顺着楼梯朝下望去,一楼的感应灯还没有灭,果然那个男人上楼了。
  那个男人果真住在这栋楼里?
  联想到最近小区不安全,甄宝扇赶紧向楼上跑着,而那男人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
  她好不容易到了五楼,慌忙地掏出钥匙,却怎么都对不上锁眼,她着急地回头,看到那男人已经到了五楼。
  而此时,钥匙却掉在了地上,她没时间去捡,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赶紧敲响邻居的大门,引起邻居家的注意。
  她的手刚抬起来,眼角余光就看到那男人戴着口罩,咳嗽几声后,上楼了。
  原来他住在楼上,虚惊一场,甄宝扇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疲惫地弯下身子去捡自家的钥匙,无力地对准锁眼刚要开门,一个影子印在了门上。
  她来不及叫,脖子一紧,身后的人用力一拉让她远离了自家的大门,也远离了邻居家的大门,她还来不及求救,一块白色的毛巾捂在了她的嘴上。她奋力挣扎,朝着男人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那男人忍住了极度的疼痛,再次用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知道那毛巾上有迷药,她忍住不呼吸,可是憋气不过一分钟的她在昏迷前只听到楼宇门的声响……


  她是带着极度恐慌醒来的,带着惶恐的惊叫声奋力坐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看到了病床,也看到了郑赋和郝帅的脸。
  她在医院,警察来了,那一定是出大事了。“我怎么样了,他把我怎么样了?”
  郝帅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安抚着:“没事没事,你一点儿事都没有,就是被乙醚迷昏了而已。”
  “他没伤害我?”
  “住在你楼上的邻居发现你昏倒在楼梯上,所以报了警。”
  甄宝扇不明白了:“为什么邻居是报警,而不是打急救电话?”
  郝帅解释说:“因为他爬到三楼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下楼了,爬到五楼的时候发现了昏迷的你,嘴里还有血,觉得事情不太简单,所以报警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甄宝扇头痛欲裂:“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个男人一直尾随我到家,然后就迷昏了我。我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啊,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
  甄宝扇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努力压住自己的声音说:“我是李真真案的目击人,难道凶手认为我看到了他的脸,所以要杀我灭口?”
  郑赋摇了摇头:“好像不是。”
  “为什么好像不是?”
  “从作案手法上来看,李真真和刘小娟是被人身后袭击割喉,如果凶手认为你看到了他的脸或者对他造成了威胁,为什么要用毛巾迷晕你,而不是直接一刀毙命呢?”
  “如果不是那个凶手,那究竟是谁要对付我?”
  郝帅关心地说:“我们从你的嘴里提取了凶手的血液,一旦你有怀疑的对象,我们可以进行血液比对。总之,最近一段时间你要一切小心。你们小区不太平,我们已经让社区安装监控摄像头了。”
  甄宝扇稍稍放了心,只要以后怀疑谁,就可以取血做血液比对,这要比别的案子简单得多。


  因心里惦记着和吴宇轩一起赴晚宴,甄宝扇掐着时间办理了出院。一回家就收了快递,甄宝扇到处找剪刀开箱,发现是一件晚礼服。里面有一张卡片,落款处写着吴宇轩。
  一股被蜜包围的幸福感围绕着甄宝扇。
  穿着昂贵的裙子、带着美美心情的甄宝扇到达酒店才发现,晚宴就是公司年会,是吴宇轩奖励优秀销售员的活动。
  吴宇轩甚至都没来得及与她打招呼,就上了台。这一晚上她都看着他在台上帅气地讲话,在台下与优秀员工寒暄。宴会的最后,最优秀的那名员工开走了一辆奥迪。
  终于,在散场后,吴宇轩看到了百无聊赖的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太忙了。”
  甄宝扇瞬间没了疲惫,笑着说:“没关系啦,没想到你的化妆品事业做得这么大。”
  吴宇轩显得很客气:“这事业哪里大,不过就是赶上了微信时代,人多力量大。其實我租的办公室也才六十平方米而已。”
  不管吴宇轩怎么说,甄宝扇对他的仰慕像疯长的小树越长越高。
  二人从酒店转移到了楼上的夜景西餐厅,也许对于彼此来说相互还很陌生,吴宇轩手腕上那块手表吸引了甄宝扇的注意,她想到一个话题:“自从我有了手机之后,就再也不戴手表了,我看你有戴手表的习惯呢。”
  吴宇轩把手移到了桌下,这让甄宝扇有点儿尴尬。“其实,男人戴手表并不一定是为了看时间,它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过宝扇你别介意,我没有对你炫耀的意思。商场上,你懂的,不能穿得太寒酸,合作公司会觉得我没实力!”
  甄宝扇连连点头,早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只听到吴宇轩叫她,宝扇。
  他们之间的关系近了一大步啊,甄宝扇欲擒故纵地来了一句:“吴先生,没想到您还挺低调。”
  “咱们都见过这么多次了,别叫我吴先生了,显得很见外。叫我吴宇轩、宇轩都可以。”
  正中下怀,甄宝扇开心地说道:“也对,那你叫我宝扇,我叫你宇轩吧。”
  话题终于打开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甄宝扇所住的小区命案。而甄宝扇遇袭这件事让吴宇轩惊诧不已:“那你看到凶手的脸了吗?”
  “天是黑的,路灯在我的头顶,我明他暗,我只能看清他一个轮廓而已,哪能看清脸呢?而且警察也说了,作案手法不一样,应该不是杀死李真真的凶手。”
  “那肯定是你得罪什么人了,对方只是吓吓你而已,现在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伤害你的人也不敢再弄出什么动静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吴宇轩切着牛排与她说着,甄宝扇却在心里想,这么好的男人如今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甄宝扇开始深入话题:“你这么优秀,谈过几次恋爱啊。”
  “说了你可别见笑,正儿八经的恋爱一次都没谈过。”
  甄宝扇惊讶地张大了嘴:“你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呀。”
  “我哪里优秀?我也就这两年才开始干了点儿正事而已。这两年应该有喜欢我的女孩儿吧,但是我不知道,哈哈。”吴宇轩顺便把话题扯到了甄宝扇的身上,“你呢,谈了几次恋爱,又为什么分手?”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胸口上。见她半天没反应,吴宇轩马上补救:“对不起,我不应该问。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你会很介意。”
  “我不是介意,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谈过一次恋爱,至于为什么分手……他是警察,很忙的,我们分手应该是宿命吧。”
  吴宇轩挑了挑眉毛:“警察啊,看来你是喜欢能陪伴你的男朋友。”
  甄宝扇若有所思,如果仅仅是缺少陪伴就好了。
  吴宇轩为她倒了杯水后,说道:“我想请教一下关于爱情方面的问题,都说情侣分手后,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是?”
  “不是敌人!”甄宝扇不假思索地回答。
  吴宇轩舔了舔唇,思量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无论谈过多少次恋爱,那些都是过去式了,我们活着看向的都是未来。”
  这一句话,又暖到了甄宝扇的心里,吴宇轩年轻有为、海外留学、见多识广、长相俊俏,还是暖男一枚,太招人喜欢了。   时间不早了,吴宇轩开着他的宝马车送她回了家,到了小区门口甄宝扇执意要下车,吴宇轩却不同意,温柔地说道:“我还是开车到你楼下吧,你们小区刚出了命案,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家。”
  这句话像蜜糖甜晕了甄宝扇。
  宝马车开到了楼下,甄宝扇却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了,拖拖拉拉地下了车,还没走两步,吴宇轩叫住了她!甄宝扇心里一喜,回头看着他笑。
  隔着一辆车的距离,她看到吴宇轩局促的样子,久久也不说话,甄宝扇大大咧咧地说:“你还要送我上楼不成?警察说害我的人最近不敢再有动作,放心吧,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甄寶扇转身要走,只见吴宇轩关上车门跑到她面前,憋红了脸说:“我感觉,我们对彼此都有好感,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所以我想赌一次,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这话让甄宝扇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吴宇轩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拥抱真的是又温热又安心。
  她的双手慢慢地抱住了吴宇轩的腰,甜甜地说:“好。”


  刚送走现男友,甄宝扇在家门口就看到了前男友。郝帅一脸的待发泄脾气的样子,甄宝扇装作没看到,掏出钥匙开了门,她进屋后要关门,门却被一只手给挡住。
  “郝帅我告诉你啊,我可没有请你进来的意思,你再不把手拿开别怪我夹断你的手。”
  郝帅没有答她问题的意思,反问道:“为什么换锁?你知道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多久吗?打电话也不接,多让人担心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甄宝扇一心软,松开了门,嘴上却还针锋相对地说:“废话,我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能不换锁吗?再说,我和我男朋友约会,怕别人打扰就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你……男朋友?”郝帅错愕。
  “对啊,就许你有女朋友,我就不能再有个男朋友啊?”
  “他是谁?”
  甄宝扇得意得不得了:“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年轻老总,温柔又体贴。”她换了冷脸,“你今天找我干什么?”
  郝帅把包里的东西翻出来给她看,居然是监控摄像头,她这才发现自家门口已经安装好一个了。“你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全,虽然你们小区也开始安装监视器了,但我看了,数量不够,而且死角太多。我这才在你家门口给你装一个,就当送你的礼物了,我本来还要在你家阳台装一个监视器的,没想到你换锁了。”
  “警察同志,我们都分手了,你居然还拿着我家钥匙,还要趁屋主不在自行进屋,你知道你这属于什么吗?擅闯民宅!”
  “得得得,我还没进呢。”他一把推开甄宝扇,“现在不算擅闯民宅了吧。时间不早了,给你安装完我还要约会,你别耽误我时间。”
  甄宝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爬上爬下地安装摄像头,心里五味杂陈。明明都分手了,还那么关心前女友干什么,让人想起过往,心里酸酸的。
  郝帅把接口连到电脑上,两个监视器的图像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OK了。以后谁在你家门口徘徊,你打开电脑就能发现了。”
  甄宝扇嗤之以鼻:“有什么用啊,要是我真发生危险,这些监视器最多就是一个记录,我死了以后你们警察再来查证又有什么用啊?告慰我冤魂啊!”
  “至少,有了它啊,没人敢在你家动手。”郝帅挑挑眉毛又说,“或者就算在你家动手了,你像上次一样没死,我们警方办案也不至于一点儿影像资料也没有,对不对?”
  “对什么对啊?那万一凶手干掉我后,又毁掉了电脑,那这玩意儿也没用了啊?”
  郝帅拍拍胸脯,显得胸有成竹:“我是学什么出身的?IT高手啊,你都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你放心,你这个监视是时时上传云端的。”
  甄宝扇没好气地来一句:“都快十一点了,你们还约什么会啊?”
  “我女朋友是护士,她们是需要倒班的,今天十一点半下班。”郝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时间正好,我去约会喽。”
  看着郝帅潇洒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刚刚安装好的摄像头,这三十平方米的小公寓是敞开式装修,郝帅在厕所没有安装监控,毕竟她总要有个换衣服的地方。
  她烦躁地跳上床,盖好被子,自言自语:“分都分了,干吗还关心我,讨厌死了,我今天晚上肯定失眠,还怎么睡觉嘛。”她用被子蒙住头,不一会儿,呼噜震天。
  突然地,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意全无,今天是6月3号,是她的生日啊。原来郝帅是来送她生日礼物的,甄宝扇无力地躺回床上,这一夜真的无眠了。


  时间如流星般划过,转瞬即逝。泡在蜜罐子里的甄宝扇还没来得及感受时间的流逝,就又到周末了,这才感叹,这一周过得可真快呀。
  周末,甄宝扇还在睡觉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接通电话后,才发现是郝帅的电话:“你找我干什么?”
  “你赶紧来公安局一趟,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说挂了。”
  甄宝扇刚要挂电话,那边急急地说:“你别挂电话,你现在必须来公安局一趟,这次的凶杀案很可能和你有关!”
  “什么?”
  “经过尸检证实,在水坝发现的第一位死者刘小娟是被乙醚迷晕后割喉死亡的。在你们家小区垃圾处理站发现的第二名死者李真真也是被乙醚迷晕后被割喉的。而今天我们在兴业水泥厂厂房里发现的女尸的鼻腔里也发现了乙醚这一成分……”
  甄宝扇越听越害怕,身体抖得厉害,她出事那晚,如果不是有居民上楼引起了骚动,那么她就被凶手割喉了……
  “好好,我现在马上去公安局。”

十一


  甄宝扇到达公安局的时候,郑赋和郝帅正在看着白板上的照片说着什么。
  甄宝扇看了看白板上的内容,是发现的第一名死者刘小娟、第二名死者李真真、第三名死者黄晴晴,而照片上死者的尸体各有残缺。   “第一名死者刘小娟被乙醚迷晕割喉后,被凶手割掉了双脚;第二名死者李真真被乙醚迷晕割喉后,被凶手割掉了双耳;而第三名死者黄晴晴被凶手割去了双臂。”郑赋说。
  郝帅又补充道:“我们一直认为袭击你的人和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凶手的作案手法越来越清晰,所以我们现在认为袭击你的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而你,是遇袭后的唯一幸存者。”
  甄宝扇的脑子就像被炸弹袭击了一样,早已经蒙了。
  “现在,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你配合。”郝帅拿起录音笔开始录音,“你认不认识死者刘小娟、李真真和黄晴晴?”
  甄宝扇摇了摇头。
  “那你好好回忆一下,你有没有在哪个地方见过她们?比如什么活动上?”
  甄宝扇又摇了摇头。
  “那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出现一些反常的事情?”
  她仔细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和死者是毫无关联的人,难道凶手是随便找几个人下手?”
  甄宝扇忍不住问:“为什么每个死者都少了一部分肢体呢?”
  郑赋冷静地说:“不知道,有很多可能。比如满足特殊癖好、制作器官标本,再比如……”郝帅补充道:“烹饪!”
  甄宝扇不懂,反应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子吐了。
  郝帅带着得逞的笑意:“凶手说不定会回头再找上你,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最近一段时间,将由我保护你的出行。”
  “这合适吗?”她带着质疑的目光看着戏弄她的郝帅说道,“你不会是听说我交了男朋友,想借此机会打探他的底细跟你做对比吧?”她指着他品头论足一番,“无论是外貌还是事业,都比你好太多。”
  久不说话的郑赋插了话:“是我安排他保护你的,我希望你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段时间还请你配合。我们还没有查到你与三位死者有什么共同性,如果凶手是随机杀人,那么是你倒霉碰到了,又运气好获救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凶手会不会回头找你。”
  甄宝扇不再说话。
  郑赋围着发呆的甄宝扇转了一圈:“也许你本来就不是凶手想杀的对象,只不过凶手在杀李真真的时候怀疑你看到了他的脸,所以才对你下了手。不过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公布出个凶手的画像来,这说明他已经知道你没有看到他的脸了,也许不会再找你杀人灭口。”
  甄宝扇云里雾里:“那我是有危险,还是没危险啊?”
  郝帅挽了一下袖口:“所以我现在就得在你的周围,排查你有没有危险!”
  甄宝扇扶额,有点儿头疼,现男友和前男友避免不了要经常碰面,这样好吗?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郝帅挽好另一只袖口问道。
  甄宝扇彻底放弃抵抗,想着不如刺激一下郝帅:“中午呢,我约了我男朋友去吃午餐,我不介意你一起吃。”
  郑赋“哟”了一声:“你有男朋友了?”
  “郝帅都有女朋友了,我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
  郑赋又“哟”了一声,转向郝帅:“你有女朋友了?”
  郝帅死死地盯着甄宝扇:“她都有男朋友了,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
  郑赋看了看时间,说道:“正好中午了,那你们带上各自的男女朋友,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他拍了拍肚子,“正好,我也饿了。”
  郝帅和甄宝扇面面相觑,这郑队是什么意思啊。
  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他们大热天的居然选择了吃火锅,虽然开着空调但也一身油腻的汗。
  甄宝扇敲着手机:“饭都要吃一半了,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啊?”
  郝帅白了一眼她:“我女朋友是护士,昨天夜班,这会儿应该是刚起来,怎么也得收拾一下才行啊。”
  甄宝扇嘴角慢慢上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还没有女朋友吧,或者……还没搞定那个护士。”
  郝帅急了眼:“谁说的?”
  甄宝扇就喜欢他急了的样子,故意讽刺他,挎着吴宇轩的胳膊笑着说:“宇轩啊,这位郝警官目前还是空窗期,不如我们把你表妹佳欣介绍给他吧。我现在就给她发微信。”说着,拿起手机开始敲字。
  宇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佳欣那么淘气,我怕她给郝警官添麻烦啊。”
  郝帅看着两人如此亲昵,气得红了脸:“我说我有女朋友就是有,只不过她是倒班的工作,又没说不来。”
  “吴先生的手表很漂亮啊,应该不便宜吧。”郑赋道了这么一句,终于转移了话题。
  吳宇轩拉了拉衣袖,不好意思地解释:“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我事业刚起步,一些不得已的装扮而已。”
  郑赋好像没有放弃看手表的样子,说道:“我还真没怎么见过名表呢,可否让我看一下您的手表?”
  吴宇轩愣住:“不太好吧,拿给您看,好像在您面前炫耀似的。”
  “人嘛,总要见见世面。”郑赋显得不依不饶,起身想走到吴宇轩的身边一看究竟。
  他制止郑赋起身的动作,笑着说:“别劳您大驾了,我这就摘下给您递过去。”此时,服务员端着添汤的热壶走到了吴宇轩的身边,他一个起身正好撞上服务员手中的热壶,热汤全洒在了吴宇轩的右胳膊上,连着他的那块名表也没能幸免。
  甄宝扇惊叫一声,吴宇轩反应很快:“我去洗手间冲凉水。”
  郑赋和甄宝扇几乎异口同声说道:“我陪你去。”
  包间里,只留下手足无措的服务员,和幸灾乐祸的郝帅。
  洗手间里,郑赋帮忙去解开吴宇轩的表链,被吴宇轩制止。“现在还很烫,我自己来。您能帮我去厨房要些冰块吗?”他边用水冲着受伤的胳膊边说。
  郑赋转过身吩咐甄宝扇:“这里是男洗手间,你去厨房要冰块。”
  “好。”甄宝扇跑出了洗手间。
  待郑赋转身再看吴宇轩时,他已摘下手表,正撕手腕上那块起了泡的皮。
  “你这么做很危险,容易感染。”郑赋掐着他的胳膊看着伤口。   “没关系,我这手腕前几天被油烫伤过,也是这么处理的,我这手腕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队您也别担心,一会儿我再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此时甄宝扇拿着冰块回来了,看到掉了一块皮,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饭店的大堂经理也来了,赔礼道歉再送去医院包扎,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两点。

十二


  办公室里,看着白板沉思了一会儿的郑赋,扭头看着一脸贼笑的郝帅,忍不住地问:“还幸灾乐祸呢?”
  “我还以为那个吴宇轩多么的铜墙铁壁,不过就是个有点儿精明的小暴发户。”
  “就这一个‘精明’就够用了。”
  郝帅还在想郑队这话是什么意思。郑赋走到他的对面,看着他说:“你不觉得有一件事情有点儿奇怪吗?吃饭的时候,我不过是想看他的手表,他却把手放到了桌下。”
  郝帅刚提起的兴致被浇灭:“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不想炫耀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低调是最高调的炫耀。”
  “可是,如果一个人强烈地想看你的手表,你会不给人家看?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顺着郑赋的思路想下去,郝帅醍醐灌顶般地瞪大了眼睛:“当时,你起身要去看他的手表,他就撞翻了……难道,他是故意撞翻热汤壶?”
  郑赋会意地点头,继续说:“后来我紧跟着他的脚步去了洗手间,他还不让我碰手表。他指使我去厨房要一些冰块,我自然是不肯离开的,我就嘱咐甄宝扇去要冰块。我转身的工夫,他就拿下了手表,同时,还撕掉了那块烫坏的皮,正好是手表遮盖的那块地方。”
  “你是怀疑手表下掩盖了什么?比如咬痕?”郝帅怎么也没想到,郑队居然把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怀疑到了吴宇轩的头上。甄宝扇确实咬了凶手的右腕,但是,不会那么巧吧。“那结果呢?”
  郑队摇了摇头,说道:“手表下的皮肤确实有伤痕,却不是咬痕而是烫伤。”
  “烫伤?他之前被烫伤过?”郝帅撇撇嘴,酸酸地说,“怎么可能是他啊,人家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又有了甄宝扇这样的女朋友,干吗做那么变态的事?”
  郑赋也觉得自己敏感了,可吴宇轩是甄宝扇最近才认识的朋友,不得不让人多想。
  他又看了看白板上的内容,这三名死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十三


  甄宝扇担心吴宇轩的伤口会感染,一定要他在医院打一针破伤风疫苗,但耐不住吴宇轩的劝导和保证就医,她便先自己回家了。
  甄宝扇躺在床上刷着微博突然想到一件事,中午给陈佳欣发出去的微信她到现在都没有回复。话说,好几天没有联系陈佳欣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在干什么。她表哥都受伤了,应该通知她去看看他。
  想到这儿,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却听到机械的那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居然关机了,她干什么去了?”甄宝扇按断电话,自言自语着,“手机没电了吧。”灵机一动,她翻了翻陈佳欣的朋友圈,却发现,从6月3号开始,陈佳欣就没再更新过朋友圈了。今天都10号了,她再忙也不应该不更新朋友圈啊。
  她又翻了翻陈佳欣以前的朋友圈,无论是广告还是美食,哪怕是鸡汤一天也会发几条,按照这个频率,突然断更朋友圈太不合常理了。
  甄宝扇想给郝帅打电话,又怕被他说成纠缠,一时犹豫。最终,担心陈佳欣的安危胜过了自己那点儿小小的自尊心。
  她拨过去电话,不客气地道了一句:“你不是说警方现在派你保护我吗?我怎么没看到你的人影?”
  郝帅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现在不是在家吗?”
  甄宝扇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在家?”
  “啊,那个,也没什么,就是我给你安装监控的时候吧,顺便把客户端安装在了我的手机上了呗。”郝帅吞吞吐吐地回答。
  听到这儿,甄宝扇爆炸了,从床上一跃而起:“你监视我?”
  郝帅赶忙解释:“你可别误会,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毕竟我们警方做不到每分每秒地照看你。怎么?现在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六神无主了不成?那我现在就过去。”他企图打马虎眼蒙混过关。
  “算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甄宝扇不想在这些小事上与他较真儿,却使出了理所当然的语气,“虽然说我们分手了,但咱们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同样,你也别认为我是借由头纠缠你。其实我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忙,你开车过来接我。”
  郝帅不慌不乱地回:“哟,理所当然地把你前男友当成你免费的司机,你觉得这样好嗎?”
  甄宝扇咬着后槽牙回道:“是不太好,但是,我怕我这一路上出个什么事再影响你的名声。你也知道,我可能还是凶手的袭击目标呢,如果我真出事,你们警察……”
  “我现在马上过去,马上!”
  十五分钟后,郝帅开车接到了甄宝扇。
  甄宝扇焦急的情绪,让她选择用开门见山的方式对话:“我有一个好朋友叫陈佳欣,我今天给她打电话,她的电话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很担心她,自己又不敢去,怕凶手一直跟着我,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对我下手。”
  郝帅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这也太夸张了吧,她不过是没接你电话而已,也许她的手机没电了或者手机被偷了都有可能,你也太敏感多疑了。”
  她辩解着:“不是我敏感多疑,而是我这朋友每天必发好几条朋友圈,可是最近她都七天没更新朋友圈了,这真的很不正常。”
  郝帅不再接话,因为已知的情况告诉他,陈佳欣的突然失联的确有些问题。
  陈佳欣住在西城首府,虽然很偏,却是福台市绿化面积最高的一个小区。
  甄宝扇并没有去过陈佳欣家,她凭着以前帮陈佳欣寄快递时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陈佳欣的住所。甄宝扇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服装工作室小老板的陈佳欣,竟如此有成就,住着小区里独栋的小洋房,虽说这房子比不了豪华别墅,但足已羡煞旁人。
  甄宝扇敲门却一直无人应声,问道:“怎么办?”她一脸求助地看着郝帅。   郝帅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又绕房子走了一圈,脸色严峻。
  “你看出什么问题没?”
  郝帅并没有理会,而是捡起一块砖头砸向一楼的窗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甄宝扇:“你这是干什么?”
  “陈佳欣可能真的出事了,我们先破窗进去看看。”
  “你怎么判断陈佳欣可能出事了?”
  郝帅指了指二楼挂在墙外的空调机箱:“空调机箱在运转着,这说明陈佳欣在家,而她却不开门,这足以说明问题。”
  “也许,陈佳欣出去了没关空调啊。”
  “刚才我观察过了,这里的几栋小别墅电表都放在室外的集中配电箱内,根据对比,陈佳欣家目前的电表使用数是别人家的几倍,这么大的用电量实在是可疑。”
  听到这儿,甄宝扇明白了郝帅的思路,可怕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也顾不得太多了,她也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一楼的窗户,随着清脆的破裂声,终于开出了一个能进入别墅的入口。
  甄宝扇钻进别墅后,不管不顾地跑上了二楼。郝帅观察了一下一楼的环境,刚要上二楼就听到甄宝扇的尖叫声。
  郝帅冲上了二楼,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甄宝扇,还有倒在地上的陈佳欣。
  陈佳欣死了,因为空调制冷的关系,她的尸体没有发臭,也没有被邻居们发现……
  陈佳欣死了,因为空调制冷的关系,她的尸体没有发臭,也没有被邻居们发现……

十四


  “陈佳欣死得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这是甄宝扇见到郑赋说的第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她就被郑赋强行推出了案发现场。
  在郑队来之前,郝帅已经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案发现场,可以说,案发现场被凶手处理过,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郑队抱臂于胸前,透过窗子,瞧了一眼坐在小区花坛边哭泣的甄宝扇,问了郝帅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郝帅侧身故意挡住了郑赋的视线:“我破窗而入时,简单地观察过整个别墅,并未发现异常的情况,直到发现陈佳欣的尸体后,我才注意到卧室的床头柜下的灰尘有划痕,卧室的沙发、地毯有拱起和褶皱压痕。我想,应该是凶手施暴和死者反抗的痕迹。所以,我初步判断这里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如果确认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床上的被角是掀起来的样子,衣柜是打开的,衣服整整齐齐,但有一件连衣裙被扔在柜边的椅子上,而死者穿的是睡衣,这说明死者回来换睡衣时,被凶手给杀了。”
  郑赋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并不点燃:“然后呢?”
  “除了我敲碎的那块玻璃,现场门窗并没有破坏,保险柜并无暴力撬开的痕迹,放在化妆台的首饰摆放整齐,排除小偷入室抢劫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熟人作案。”
  郑赋点了点头:“凶手有可能是和死者一起回到这里,也有可能是自己有钥匙,入室后直接上了二楼。”他想了想又说,“死者是趴着死亡的,或许是死者发现凶手对她有杀意后,想通过窗户逃跑,但被凶手识破,被凶手拖了回来,所以卧室有挣扎和撞击的痕迹,最后,凶手从她的背后一刀解决了她。”
  法医重重的叹气声引得二人侧目。
  “有什么发现?”
  法医说:“从尸体状态来看,死者于一周前被人割喉死亡,只不过这刀口,有点儿奇怪。”
  “哪里奇怪?”
  “陈佳欣的致命伤口很像之前连环杀人案死者的伤口。”
  这句话让二人一惊。
  法医又说:“但有一些现象又不符合连环杀人案的作案手法,因为陈佳欣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前的死者可是没有全尸的。那些死者被割喉前被乙醚迷晕,像睡着一样静静地离去。陈佳欣的尸体上却没有这样的表现,你们看她的手上全是血,说明她死前是清醒的,试图用手去捂住伤口止血,痛苦地挣扎,但都是徒劳。”她迟疑不决地继续分析,“我曾研究过几位死者的刀口,伤口仅有45厘米,皮肉微微外翻,薄且深,两边浅中间深,似橄榄核状。可以判定是小型刀所为,但绝不是男性刮胡子的刀片,因为伤口没有那么平整和纤细。但也不是水果刀,那样伤口会厚而深……”
  “那凶器究竟是什么刀?”郝帅急了。
  法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凶器是什么刀,但我敢肯定的是,陈佳欣的伤口和之前死者的伤口是相同的。”
  郝帅喃喃自语:“如果凶手是同一人,为什么陈佳欣的尸体状态会和其他死者的尸体不一样?”
  “那是因为陈佳欣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熟识,陈佳欣并不在凶手的猎杀范围内。但是出现了意外情况,所以凶手临时灭口,身上没有乙醚就只能直接动刀了。若如法医所说,凶器并不是普通的刀,这就证明了凶手的习惯,他是一个有着随身带刀习惯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甄宝扇站在了门口,说了这么一段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甄宝扇的思绪被窗外开进小区的轿车吸引了过去,她说道:“吴宇轩来了。”
  郝帅轻哼一声:“你通知得正好,有些话我还真要问问他。”
  甄宝扇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她把陈佳欣定义为好朋友,但其实她对陈佳欣的了解少之又少,除了知道她是吴宇轩的表妹外,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吴宇轩红着眼眶:“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郝帅没打算回答他的话,问得很是直接:“6月3日晚上,你都做了什么?”
  吴宇轩短暂地愣了一秒,要掉出的眼泪硬是憋了回去:“您是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
  “经过我们的初步判断,怀疑是熟人作案,您自然也是她的熟人,我们当然要排查,还请您配合。”鄭赋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6月3号晚上,我记不清楚了,我平时比较忙,不可能记住所有发生的事情。不过我敢肯定的是,我最近一周都没有和陈佳欣联系过,不信,你们可以去移动大厅调查我的通话记录。”吴宇轩很快平静了自己的心情,“陈佳欣是我表妹,我怎么可能杀她?”
  “我们对陈佳欣的了解很少,她是你表妹,你应该很了解她,快和大家说说她的情况。”甄宝扇忍不住地插嘴,打断郑赋、郝帅二人对他的怀疑与盘问。   吴宇轩那尴尬的表情又显露出来。
  郝帅急了:“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了解陈佳欣,就连她是我表妹这事,也是她告诉我的。”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在韩国求学期间因为一次意外失忆了,回国后,我对父母都很陌生,更别提陈佳欣了。陈佳欣见到我的时候并不想理我,近两年得知我失忆的消息后,我们才走得近一些,也许是想帮助我恢复记忆吧。不过很可惜,我依旧还是老样子。
  “我虽然对陈佳欣不了解,但她好像没什么朋友,认识她这么久,她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只有甄宝扇一个。不过,你们别担心,我可以带你们去陈佳欣的服装工作室,看看那儿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吴宇轩说得越是大度,越显得郝帅的行为很小气。
  “宇轩,你还是回公司忙你的事情吧,我知道陈佳欣的工作室在哪儿,我带他们去就可以了。”
  吴宇轩短暂地停顿了一秒,仅仅是这一秒,便入了郑赋的心。

十五


  甄宝扇是因为采访陈佳欣后,两人才成为了朋友,对于陈佳欣的工作室的运转方式她非常了解。
  陈佳欣的工作室租赁在商国大厦写字楼里,工作室只有陈佳欣一个员工,平日里陈佳欣过来画个图,设计一下衣服,而这些工作其实完全可以在她的别墅里完成。陈佳欣说过,生活圈子不能只有一个别墅,别人上班的时候,她能和人流一起上下班也是一件开心热闹的事情。
  从这句话中,甄宝扇听到了她的孤独。
  “工作室只有她一个人,怎么维持业务的正常运转?难道工作室就是一个名声而已,她的经济收入主要靠家里?”郑赋问。
  “我采访陈佳欣的时候她曾说过父母早亡,她的钱都是她自己赚的。之所以工作室只有她一个人还可以如此的风生水起,那是因为这个行业的工作性质不同。她主要负责服装设计,然后投稿给知名的服装品牌公司赚取原创设计费。”
  “她设计的服装这么值钱?”
  “别墅是继承父母的,其他的东西都是她自己赚来的,否则我也不会当作行业典型采访她。”甄宝扇想了想,又说,“她在原创服装设计领域的地位就像……小说领域里写《盗墓笔记》的南派三叔、明星领域里的迪力热巴、主持领域里的谢娜。”
  郑赋点点头:“这么成功却没有朋友,可见性格多么的不好相处。”
  “艺术家都是有个性的,性格孤僻、不爱交友,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缺点。不过,我们相处的时候很愉快,她就像妹妹一样……”说完这话,甄宝扇却陷入了沉思,陈佳欣的这份孤独与她的热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陈佳欣会这么喜欢自己,一定要与自己成为朋友。
  甄宝扇环顾四周,这个工作室也就五十平方米大小,一面墙堆放了很多布料,墙边放着几个人偶模特,模特的身上穿着半成品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大块的布,用珍珠钉固定在模特的身上。而另一面就摆了一张办公桌和一个沙发。这里的一切和上次采访时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儿变化。
  甄宝扇看到郝帅和郑赋说了一句:“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她才意识到,陈佳欣的手机丢了,手机是被人偷了,还是被凶手拿走了,无从猜测。
  如果手机被凶手拿走了,证明凶手之前确实有和陈佳欣联系过,甚至陈佳欣手机里的联系人都是怀疑对象,而陈佳欣并不是善于交际的人,恐怕她的手机里也没几个联系人吧。
  办公桌上放着桌头灯,一张风衣设计图还未上色,电脑也没有关,轻轻晃动鼠标屏幕就亮了。陈佳欣的QQ还在登录状态,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里,都备注了关系,例如齐元元品牌工作室、粉公主原创设计部、华美衣坊经理等等。
  郝帅和郑赋也围了过来,甄宝扇点开QQ空间,连续几年的日记都记录在这里。
  “公开日记?”
  “不,是私密日记,从QQ主人的号进入主人的QQ空间不会有任何阻拦,如果你用别人的号就看不到这些内容了。”
  甄宝扇点开了日记日期最近的那天,6月1号。
  我变了,
  他变了,
  世界变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简单的几句话让人摸不到头脑。
  “我们看看下一篇。”郝帅催促着。
  甄宝扇退出来想点上一篇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文章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郝帅抢过鼠标,马上点相册,相册里居然全空了。
  “不好,空间内容都被删除了。”
  甄宝扇气愤道:“什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陈佳欣空间里的东西都被人删除了?这不科学啊,为什么没显示异地登录啊?”
  “因为不是异地登录,而是陈佳欣的电脑和手机上一直同步挂着QQ,想必是凶手意识到我们可能会查看死者的一切通讯软件,害怕暴露自己而删除了所有内容。”
  “看来手机真的在凶手的手中。”
  郝帅马上点进好友联系人,结果在意料之中,所有的联系人也被凶手删除了。
  甄宝扇马上翻出手机,找到陈佳欣的朋友圈,果不其然,所有的朋友圈内容都删除干净了。
  “凶手花这么大的力气删除陈佳欣的足迹,看来凶手和陈佳欣不是一般的熟识,熟到陈佳欣会记录他们的点点滴滴,那个谁的嫌疑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郝帅耐人寻味地说。
  甄宝扇仰着脖子:“你什么意思?”
  郝帅嘴角上扬:“我没什么意思,你别激动。”
  “你懷疑我男朋友我当然会激动。”甄宝扇拿起包包向外走去,回头狠狠白了郝帅一眼。
  郝帅依旧得意,但郑赋的一句话让他收敛了情绪。
  那句话是:小心打草惊蛇。

十六


  食不能安,夜不能寐。
  床上,甄宝扇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突然想到今天打开陈佳欣QQ号的时候,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什么元元服装工作室,是东元元,京元元,还是齐元元?她完全记不清了。   思量再三,她用手机QQ搜了“齐元元服装工作室”这几个字,发现居然真的有这个人。她毫不犹豫地申请加好友,就等此人通過。
  对方明明在线,等了好久迟迟没有通过好友申请,甄宝扇放了大招,留言说:陈佳欣被谋杀,我负责调查此案,请加好友。
  果然,这一句话起到了作用,不过几秒的时间,对方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对方马上问道:“佳欣真的出事了?”
  甄宝扇提起了精神:“你怀疑过她会出事?”
  “没错,我上个月和她刚合作一个系列作品,我们定好6月2号交设计初稿,结果一直联系不上她。我给她留言,给她打电话,都没有联系上,所以我一直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你想的没错,陈佳欣被人谋杀,我正在调查此事,还需要你的配合。”
  对方警惕起来:“你是谁?”
  “我是甄宝扇,是一名记者,我是陈佳欣在福台市的好友。”
  “我想起来了,她和我说过被记者采访了,我当时还想这记者的名字很奇怪,叫什么宝扇。”
  “好,那请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谁,是陈佳欣的什么人?”
  “我叫齐元元,是陈佳欣的大学同学,我们在东京大学一起学服装设计,毕业回国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后来我开了个人工作室,她也开了个人工作室,我们渐渐在这个行业有了小小的名气。最近,一个服装品牌联系了我们俩,希望我们合作设计一个系列作品,我们这才有了联系,没想到我们的首次合作变成了她的遗作。”
  “大学的时候,陈佳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爱说话,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和外界接触。我一直以为是她日语很差才会这样。但有一段时间她变得很开朗,偶尔和我聊一聊感情上的事情,我觉得她应该是交男朋友了。”
  “男朋友?你见过吗?”
  “那倒没有见过,不过她的那段恋情很短暂,因为她开朗不过三个月,就又恢复了少言少语的性格。后来听说,那男人来日本见过她一面后,回去便再也没有联系她了。”
  甄宝扇对这样的结局很意外:“怎么会这样,陈佳欣大学的时候很丑?”
  “不可能啊,佳欣上学的时候很会穿着打扮,很漂亮啊。”
  “见光死的爱情,这么说陈佳欣是网恋?”
  “对,是网恋,听说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对方也是个留学生,好像在韩国留学!”
  “韩国?你知道那男人叫什么名字吗?”
  “太久了,我记不清了,好像叫吴什么宇。”
  甄宝扇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吴宇轩?”
  “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你怎么会知道?”
  甄宝扇的脑子“嗡”地一下,一些支离破碎的情节和语言串在了一起。
  原来吴宇轩是陈佳欣的初恋,他们之间有很多美好的故事。如果没有猜错,吴宇轩从日本回韩国后,出了意外。失忆后回国发展,早已忘记那段美好的爱情。
  陈佳欣和他见面后,吴宇轩再也没有联系她。陈佳欣认为,一定是因为她的不完美,吴宇轩抛弃了她。从此,陈佳欣恢复沉默寡言的性格。
  直到回国后,偶然间遇到了吴宇轩,那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再次相见啊。
  陈佳欣固执地不联系他,却关心他的举动,直到有一天知道了吴宇轩失忆的事情,陈佳欣又燃起了对他的希望。
  甄宝扇联想到这儿,突然想不明白。如果陈佳欣对他还有感情,为什么谎称是他的表妹呢?还把自己介绍给了她的初恋对象?
  对自己的不自信?
  不喜欢吴宇轩了?
  还是……
  甄宝扇想不通了。
  她现在只是犹豫,要不要把这一切告诉什么都不记得的吴宇轩。

十七


  甄宝扇看着坐在对面的吴宇轩,迟疑了很久,犹豫要不要开口时,吴宇轩把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后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你的牛排不好吃吗?要不然你尝尝这个,看看好不好吃。”
  她尝了一口切好的牛排,食不知味,应付地点头,最终是没有开口告诉他一切。
  她认为,女人都是自私的,既然他已经失忆了,忘记了大学时的那段感情,她就不想吴宇轩再记起旧爱,从而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当她吃下第二口牛排的时候,她的脑中出现了郝帅的身影,她真的爱吴宇轩吗?
  那些年郝帅对她的好,以身涉险不顾危险地救她,还有她不承认却放不下的感情,其实,自己对郝帅还有着执念。
  “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心不在焉?”吴宇轩放下刀叉,“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可以告诉我一切,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死的是你表妹,你不难过吗?”甄宝扇奇怪地问。
  这话让吴宇轩尴尬了:“我……当然惋惜,但仅仅是惋惜。”
  这“惋惜”二字让甄宝扇听得认真起来。
  “说实话,你可能会觉得我冷血,我一直认为她并不是我的表妹,只不过是借着表妹的话题与我接近的普通女人而已。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你懂不懂?”
  当然懂,甄宝扇怎么会不懂,一个成功青年自然会招来不少莺莺燕燕,吴宇轩感觉到陈佳欣故意接近是有目的的,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陈佳欣接近他的目的是希望他能找回他丢失的爱情。
  “既然你对陈佳欣并无好印象,为何她安排我与你相亲,你却来了?”
  吴宇轩笑了一下:“电话打多了,我总要给一个面子。”
  “什么意思?”
  “那段时间,我每周都能接到她的电话约吃饭。我真的对她没什么感觉,也许她也感觉到了我对她的无意,就不再联系我了。我以为她知难而退了,可没消停多久,她又开始给我打电话了,而且是帮我安排相亲。”
  “她安排相亲,那你就接受了?”
  “起初也没有,但是电话打多了总要给她一个面子。出于礼貌,我见了第一个,但并没有接受对方。第二次相亲时我也拒绝了,我以为陈佳欣会和从前一样知难而退,没想到她还是锲而不舍地安排相亲。我想,如果我相亲成功了,她就没理由再缠着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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