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者雷克 一个真诚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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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ristoph Rehage,这位生于八十年代的德国青年中文名叫雷克,事实上他更愿意称呼自己为“雷克小流氓”。所谓“小流氓”,或可解读为“旅途不尽,艳遇不止”的浪子游侠,这几乎满足了男性对于旅行的全部想象——在路上,有风景,有冒险,有姑娘。雷克在慕尼黑大学主修汉学,并因此来到中国,于北京电影学院完成了一年语言交换,一年摄影进修。在26岁生日的时候,他决定送自己一个礼物——徒步从北京回到德国。2007年雷克徒步4646公里,从北京走到乌鲁木齐,穿越平原、城市、铁路、沙漠、戈壁,受到过最深重的煎熬,也见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当然,行走在路上,总会有各色人等进入你的世界,包括那些令你颠倒或惊诧的女人。
  徒步走中国
  雷克有着德国人式的严谨,说是徒步,就是徒步,绝对不打折扣。他既不因为自己的双腿受伤而改变主意,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好意而搭乘顺风车。2007年11月9日,雷克从北京出发,在穿过卢沟桥——这座曾经被马可?波罗所记载的“石桥”出现的时候,他被一群中国游客包围了,只因为他是老外。在通往保定的路上,雷克认识了第一个同伴,骑着自行车旅行的跆拳道教练朱辉。旅途中的人与现实环境中的人并无区别,有善有恶,只不过更多了一种萍水相逢的味道。他们曾在涿州寻找辽代双塔,也曾谈及桃园三结义。不过,最后还是相约在新疆见面,且各自上路。这样的相逢,就像朝圣路上的相遇,相互勉励,相互祝福,但是各自的路,还是要自己一步步的走过去。
  GRACE: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选择研习汉学、了解中国,甚至徒步中国?
  “研究汉学完全是偶然。慕尼黑大学要求学生选择三个专业,我首先选择了政治、历史,第三个专业就想选择一门外语。我有个日本朋友,他给我讲三国,说那是整个亚洲文化的基础。当时我想,对啊,亚洲!还有一个如此大的洲,你完全不了解啊!所以入学的时候我打算学日语和日本文化。但后来还是改主意学中文了,因为我发现说中文的人比说日语的人多得多。”好不容易学一门外语,我还是希望可以跟很多人交流,因此,我选择了跟十四亿人交流。
  从北京走路回家的想法是我在北京电影学院上学期间产生的。2003年夏天,我曾从巴黎走路回德国—— 800公里, 总共用了不到一个月。也正是那段时期,意识到了走路对自己而言的特殊意义。我还记得在路上走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今晚能睡哪儿?吃什么?没有任何形而上的疑问,也没有种种大忧大虑。有的仅仅是切实的,等待解决的问题。那种感觉很好,很充实。 ”
  GRACE:让你坚持徒步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喜欢徒步是因为它让我觉得自己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无论在哪里,我记得的都不仅仅是路本身,更多的是那种知道自己拥有走在路上的权利的感觉。坐火车出行,我只是一名局外的观光者。等我靠双脚走到同一个地方,我便在突然间拥有了它,我们拥有了对方。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外星人了。这种感觉我很喜欢。大巴是最糟的交通工具,我觉得。讨厌它们是因为我个子太高,不管怎么坐都不舒服。除此以外,在大巴上看书还会晕车。至于坚持,我就是一个比较固执的人。说走就走。”
  GRACE:在中国有越来越多的年青人在渴望“说走就走的旅程”,或是徒步,或是旅行,对此你怎么看?
  “假如让我在 “有钱无梦”和“没钱有梦”这两种状态中作抉择,我可能会选择后者。不过至于徒步这件事,我还是支持父母们反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做。有时候我会收到很多小朋友发的邮件,他们说,雷哥,我想跟你一样走路,一样自由,但是我的家人反对,怎么办?我的回答是:小朋友啊,雷哥也反对你那样做。因为在我看来,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假如所有人都反对你,那是你第一个要过的关。你是否有符合徒步要求的身体必备硬件?你是否仔细做过徒步路线规划?你又是否已经做足了野外生存的知识储备?这些都是需要思考在前的问题。但还有一点很重要:就算家人反对你的选择,一旦你做了决定,你上路了,他们便该支持你,或者最起码不再责怪你了,因为你已经开始做你自己了。”
  那些路上的风景和姑娘
  然而,事实并非这么简单,伴随雷克一路前行的是纷至沓来的干涉与阻挠,然而他坚持下来了,即便是他最爱的中国姑娘小象一再以分手相胁。在习惯被群体裹挟的人们的语境中,坚持自己很可能被指为“一意孤行”,永远不会懂得独行客的骄傲。
  在保定,雷克遇见了一对双胞胎姐妹,是那种容易使男人振奋,同时又堕落的女子。雷克的兴奋在此,寥落也在此。对于旅途中的人,这是艳遇,还是一种“擦枪走火”?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总之,雷克后来成了其中一个口中的流氓。此后,雷克有点像浪子,有点像游侠,又有点像疯子,他曾在定州一所职业英语学院里当了半天英语老师,与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男女们聊了的极为投机;之后又在旅途中认识了一个叫黑白两道兼通的“董哥”,他使人不能轻易拒绝。同样,雷克也不能拒绝,接受了宴请,并住进了此人所开的洗浴中心。当然,他拒绝了特殊服务。此后,在路途中他还拒绝过几次。他是个男人,甚至是个浪子,但也并非来者不拒。他知道自己的底线。
  GRACE:一路走下来,途径各地,最记忆犹新的地方是哪里?
  “敦煌。从戈壁滩上走三天无人洲,到了敦煌以后会发现,它是最完美的地方,所有的植物都让你想摸一下。太行山那边全是煤矿,全是黑的,到了太原,我就被吓到了。这种被吓到的感觉比敦煌的美感让人更深刻。至于最难走的路段,星星峡到哈密比较难走,170公里的无人区。还有一些天山的风口也不好走。挺累的,但是年轻人几乎都爱考验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力吧。
  在中国,我最开始看到的地方都是大城市或者一些旅游景点,这很正常。你去德国,也会光顾这样的地方。但是在徒步中国时,我发现了一些真正‘无聊’的、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种‘无聊’是指那里的生活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就只是最普遍的生活。一路上,我就是发现这种无聊而普遍的、最一般的、最容易被忽略掉的地方。”   GRACE:令你感触最深的事情呢?
  “除了交朋友还是交朋友。路上认识的辉辉大哥,申叔叔,道长,老板,小朋友,老人,叔叔阿姨…… 什么雪景,沙漠,沙尘暴,高原对我的影响都比不上这些人。当然,还有我的小象。”
  GRACE:你有没有总结过,是基于什么样的共同点你们成为朋友?
  “共同点?我可真没想过这个。我觉得这些都是缘分吧。也就是说,就算两个人本来可能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缘分会安排他们碰见,聊天,成为朋友。比如说:我作为一个小老外在山里跟一个年逾古稀的道长聊天,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这就是缘分。”
  GRACE:那么在这帮朋友当中,有没有对你影响比较深的一位?
  “我的谢老师。他叫谢建光,自称“天下第一疯”。他花了近三十年时间徒步走遍中国。很有意思的人。我在张掖附近的戈壁滩里,看到一个木头的拉拉车,那就是谢老师的车。他发现我是德国人之后没有说什么无聊的关于“奔驰、宝马、希特勒”的话,而说尼采、康德,这让我感觉到,此人不简单!我们后来一起走了一段戈壁滩,他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我乖乖听他讲话,白天一起走路的时候听故事,晚上搭帐篷在戈壁滩里吃饭的时候听故事。我当时就拜他为师。我们到现在还是好朋友。”
  GRACE:所以对你影响较深的并不是沿途中遇到的某位姑娘?你在书里描述自己的泡妞经历,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你怎么看待这些非议?
  “我不能因为有人批判就不再写作了。德国读者对于书中所描写的“与姑娘有关“的问题,完全不介意。但中国读者的反应很大,而且更多的是男性读者,他们认为我“泡了他们的妞”。这个说法很奇怪啊,女孩子有自己的判断,是她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我的,不能说老外泡了中国女孩什么的。
  很多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也得很努力的追求女生才能追到啊。再说我的行为只代表我自己,不代表德国人也不代表外国人,这只是我的故事。写书的时候,我特别重视真实。所有好的行为坏的行为,对自己的不满意,失败等等,我只是希望让读者看到一个真实的人写的真实东西。”
  一个德国人的中国田野体验
  在《徒步中国》中,雷克的记录可不止这么简单。全书以整场徒步的尾声作为开头,而后从北京一个满是猥琐涂鸦的电梯走廊写起,中间穿插各种蒙太奇式片段—回忆早年去世的父母,思念远在德国慕尼黑的女朋友,思考中国的历史与现状……他花大量篇幅描述路上的风景和天气,叙述旅途中遇到的人与事以及“我的脚是多么疼”。“我就是想将这些故事告诉别人,让别人看看这些人和事是多么有意思。我不想教导别人,不想给德国人展示什么‘中国面貌’,也不是写中国旅游指南。”
  GRACE:能谈谈你眼中的中国吗?你觉得这几年来中国的变化快吗?
  “这个问题我有想过。如果被要求用一个词概括德国,我可能会说[korrekt(准确)]。再换成美国,我想应该是[大],它的汉堡包大,它的车型大,人也是大块头。而在中国,只可能是[丰],丰富的丰。这种丰富好比二月份黑龙江的气温是零下30度,但如果搭乘当日航班抵达海南,那里是零上30度。再拿食物来说吧,西藏居民和上海居民的饮食习惯差异大到完全像是两个世界。中国对我而言是什么?它是相当的复杂,相当的大,相当的丰富,是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能够准确概述的。一个新疆的维族果农,同北京CBD写字楼里朝九晚五的人,可能是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的,这也是中国,也是中国的丰富。
  记得我在北影做交换生的时候,奥运会就要来了,北京那种变化以及变化的速度是不可思议的。2006年我去过兰州,但是两年之后徒步再去,已经认不出它了。”
  GRACE:在书中你谈到了关于途中所遇到拆迁现象,以及环境问题的所见所闻,能对中国城市化发表一下看法吗?
  “包括城市化进程过快所带来的污染问题,我在北京生活了两年也有所领略。但是北京的空气质量再差,却也无法跟某些大山里的矿区相提并论。那里不仅空气不好,甚至连整个环境都是黑色的,河流也都跟洗发露一样有色,粘稠。那种污染程度是我之前从未料及的。但后来想通了,我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见过类似程度的污染。在哪里见过?——欧洲工业革命的老照片里。如今的中国就在经历一种工业革命。一座座人口过千万的城市,一个如此泱泱大国,需要大量的能源。为此,有些代价是难以避免的。近来,整个中国社会的环保呼声已越来越高。我觉得这就是希望。工业革命之后的欧洲,现在环境已有所恢复。难道中国不可以吗?”
  GRACE:在你的认知里,中国年轻人的生活状态与德国人有哪些区别呢?又有哪些共同点呢?
  “我认为不能这样一概而论地对比。其实中国的都市青年人跟我们德国的青年人还是挺像的。大城市社会早已部分后工业化,后现代化了。年轻人们的梦想已经不止于追逐物质生活,而是在于“做自己”。“做自己”是一个很玄妙的概念。德国青年人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做自己,中国青年人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寻找,答案在哪里,恐怕还只能每个人自己去寻觅。”
  结尾
  在这条路上,有满目疮痍,也有绝世风景;有冷峻的眼神,也有在洞窟里安慰他的混血姑娘;他曾失去了一个有黑色夜空般眼睛的成都姑娘,也收获了像朱辉、闫道人、申叔叔、谢老师这些拥有金子般心底的朋友。
  在这次徒步中,雷克扮演着“游牧者”的角色,认识了一个又一个“同伴”,也与一双又一双“定居者”的眼睛对视,他们或友好或冷漠,或充实或空洞,或羡慕或暧昧……他曾提到马可?波罗,也曾提到唐玄奘、还曾提到哥伦布,以及三个来中国传教的穆斯林使者,这并非是理想化自己的行为,而是知道他们也曾像自己一样困苦,也曾像自己一样幸福。
  古人将游方僧人称作“云水”,这真是一个好词。我猜,是因为他们像云一样飘,水一样流淌,他们从属于自己的心,而不是别的什么。其实,云水也可以用来说旅行者,他们舒卷自如,在野地里搭帐篷,在山坡上看星星,不论是一脸灰,还是一身泥,他们都是自由的。光是这种感觉,就令人血脉贲张了,何况还有那些意味深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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