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区长”堕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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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华大学的光环,博士学位的学历,“明星区长”的资本,让他拥有了成为时代宠儿所具备的一切条件。然而,在金钱诱惑面前,他却成了俘虏。面对死缓的判决,不知他是会痛恨自己的贪欲,还是会痛恨自己那位同样贪婪并同样获得重判的妻子?
  
  3月20日,周良洛站在了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第三法庭的被告席上。这个仅能容纳20多人的小法庭,是该法院主审大案,要案的固定场所。近年来,黑龙江省政协原副主席韩桂芝、绥化市原市委书记马德、国土资源部原部长田凤山、湖南省高院原院长吴振汉、北京城乡建设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原总经理聂玉河等,均在这间法庭的被告席上站过。
  据当日检方指控,1998年至2006年,周良洛在担任北京市朝阳区委宣传部部长,朝阳区副区长、海淀区区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10余家单位(个人)提供帮助,并收受贿赂共计人民币1670余万元。
  8天之后,法院对周良洛及妻子鲁小丹受贿案作出了一审判决。
  
  双面人生
  
  周良洛曾是北京市海淀区区长,中关村科技园区管委会主任、海淀区北部地区开发建设委员会主任,2002年度中国城市十大明星区长。
  今年50岁的周良洛生于河南洛阳,祖籍江西铅山。1978年考取清华大学电机系,毕业后留校工作。1993年,拥有博士文凭的周良洛从清华大学团委书记职位上调任朝阳区区委常委,先后担任该区宣传部部长、常务副区长。
  2002年3月,周良洛调任海淀区委副书记,同年11月获任海淀区区长,后兼任中关村科技园区管委会主任、海淀区北部地区开发建设委员会主任,仕途一直非常顺畅。
  2002年7月10日,北京市海淀区政府召开了全区招商引资动员大会,周良洛在会上正式提出,用经营城市的理念经营海淀区,即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对城市发展进行资源整合和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一年,周良洛出尽了风头,年底入选该年度中国城市十大明星区长,博得了“擅长经营城市的区长”美誉。从这年起,一块十分醒目的“上风上水上海淀,融智融商融天下”的宣传牌,就一直伫立在北三环中路蓟门桥附近。
  熟悉周良洛的人说,他性格比较张扬,平时风风火火,“属于那种能说能煽,也真抓实干的人”。2003年,即周良洛出任海淀区区长的第一年,他又提出“环境建设年”的思路,调动各方力量筹资60亿元,建设“秀美山水,园林海淀”。
  从监察机关查明的信息来看,周良洛一面在政治舞台上标新立异,提倡并躬行“经营城市”理念而赢得公众的赞誉,一面又在幕后搞权钱交易,为10多家房地产企业、广告公司提供“帮助”,牟取利益,并大肆收受贿赂。
  2007年4月6日,周良洛被中纪委带走后,他的腐败问题就陆续被清查出来。随后,北京市纪委决定并报请北京市委批准,给予周良洛开除党籍处分;北京市监察局也报请北京市人民政府批准,决定给予周良洛行政开除处分:同时,对其涉嫌犯罪的问题移送司法机关。
  周良洛任上流传甚广的“上风上水上海淀,融智融商融天下”经营性标语,随后也变成了“上风上水上海淀,人落马落周良洛”的笑谈,在坊间广为传播。
  
  边腐边升
  
  周良洛的受贿行为最早在朝阳区任职之时就已发生。1998年,周良洛刚刚担任朝阳区委宣传部部长,尽管是在“清水衙门”,但周良洛却研究出了一条生财之道——利用职务便利,为广告公司承揽广告业务。从目前查明的信息看,即便是后来到了海淀区任职,在这方面尝到甜头的周良洛也没有丢掉“老本行”。
  北京蓝色家园广告公司主要从事北京大型户外广告的发布,在2007年之前,该公司拥有的户外广告占据了北京的主要环路,而周良洛则为这家广告公司的迅猛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据查,在1998年到2002年间,时任朝阳区委宣传部部长的周良洛与蓝色家园广告公司关系密切,多次帮助该公司承揽广告业务。为表谢意,该公司总经理陈硕先后送给周良洛“中介费”人民币99万元。
  北京波普广告艺术有限公司位于海淀区,检察机关发现,该公司经理黄少梅在1998年至2006年,先后给了周良洛人民币共计20万元,感谢其在承接广告牌过程中提供的“帮助”。
  检察机关还查明,因为给北京大正广告公司承接广告牌提供过帮助,1999年至2002年,周良洛收受该公司经理周京海人民币45万元。
  随着职位的不断升迁,周良洛手中权利的不断扩大,他的敛财手段也越来越多。因为他的从中斡旋,许多企业拿到了赚钱的好项目,这些企业便会很快奉上一笔数目不菲的“佣金”或“中介费”。
  北京瀚天诚信汽车咨询服务有限公司董事长周飞,作为一汽丰田销售有限公司在海淀区注册并选址建办公楼项目的中介人,在运作该项目过程中,周良洛为其提供帮助,并于2005年6月收受周飞人民币198万多元。
  在北京坤正房地产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承接棕榈泉项目的前期规划过程中,周良洛为该公司提供了帮助,并于2001年收受该公司总经理张小军人民币10万元。
  
  亲友相助
  
  周良洛收取“佣金”,“中介费”时,也得到了其妻子鲁小丹的“鼎力相助”。
  鲁小丹,1962年6月生,哈尔滨人,早年任职于北京歌华集团。1998年,鲁小丹与另一自然人孟钢各出资25万元注册成立了北京盛世风华现代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下称盛世公司)。该公司位于朝阳区东三环南路21号,经营范围包括企业投资咨询,企业兼并,改制、重组咨询及经济信息咨询等。2000年1月,周良洛升任朝阳区常务副区长。2月,鲁小丹又注资30万元,成立了北京诚信世家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自任法人,设址于东城区灯市口大街100号,经营范围几乎与盛世公司相同。
  据查,鲁小丹的两家公司都是“影子公司”,是周良洛收取“佣金”的道具。检方指控,鲁小丹涉嫌受贿的800多万元主要通过这两家公司转账。
  周良洛在朝阳区常务副区长任上,仅用半年时间,即策划并组织了“朝阳国际商务节”,重点推出“CBD概念”等。这是一个为周良洛赢得了巨大政治资本的创意。知情者强调,其间,鲁小丹所控制的盛世公司也获得了相应的发展机会。
  2006年前后,时任海淀区区长的周良洛,为北京瑞景清源房地产公司开发主语城项目提供了帮助,并以妻子鲁小丹借调进入该公司工作的名义,收受该公司总经理张劲梅发放的“工资”、“奖金”、“入股分红”等各种名目的资金29万余元。
  在周良洛涉嫌受贿的1670万元中,与鲁小丹有牵扯的竟然高达800余万元。检察机关查明,鲁小丹的这些犯罪事实,大部分与其丈夫周良洛相互重叠。由于周、鲁两案并审,3月20日,周良洛在法 庭上的认罪态度比较好,对检方的指控基本认可,但对部分涉及其妻子的受贿指控则提出了异议。
  王少一是周良洛的表弟,周良洛在位时,没有少“照顾”他的公司,两家关系一直很亲密。2002年3月,周良洛调任中共海淀区委副书记,次月即担任代区长。4月,王少一的公司——北京博雅绿茵园林绿化有限公司(下称博雅公司)就在北京市海淀区粉墨登场了。博雅公司经营范围包括种植、销售苗木花卉,园林绿化工程,销售园林机械。
  博雅公司成立不到两个月,即获得了由北京市园林局下发的四级园林施工资质——这在业界属于资质极低的企业,一般无缘承揽重大工程。
  2003年,周良洛在海淀区区长的第一年任期里,就提出建设“秀美山水、园林海淀”,而在没有任何招标信息公布的情况下,博雅公司就先后承揽了海淀公园、圆明园,博雅德园,稻香湖景酒店(五星级)等工程的部分标段(此标段价值3000余万元);全长9公里的元大都遗址公园的总投资超过6亿元,也是北京市重点工程,博雅公司则承揽了其中海淀段的4.2公里。
  上述系列工程,都是标的300万元以上的项目,必须具有三级以上园林施工资质的企业才有资格承揽,但由于周良洛的“帮忙”,王少一不费吹灰之力就揽入手中。
  
  落马房产
  
  3月20日的法庭调查显示,周良洛最大的一笔贿赂指控来自房地产商刘军,金额为美金93万元、人民币100万元。
  刘军是北京泰跃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沪深两市“泰跃系”的实际控制人,也是掀翻北京市原副市长刘志华的关键人物。
  有消息称,刘志华被查后,京城地产大鳄刘军涉及其中。刘军被控制后,为了争取立功,吐出了他和周良洛之间的一些幕后交易。2007年4月6日,掌握了部分事实后,纪委人员将周良洛夫妇带走,并搜查了其家,找到一些存折及众多关键证据。3天后,北京市政府在市,区两级政府小范围作出通报,“海淀区区委副书记、区长周良洛自4月6日起,配合纪检部门调查工作。”
  公开资料显示,同时兼任中关村科技园区管委会主任、海淀区北部地区开发建设委员会主任等职务的周良洛,从2003年起,启动了海淀北部新区发展战略,将中关村重心战略性北移,很多原有的村落逐渐被新兴的城市社区所取代。此间,刘军旗下的泰跃房地产公司在海淀获地颇丰,先后参与开发了“怡秀园”公寓、“太月园”,“太阳园”等楼盘。更令业界侧目的是,“泰跃系”在土地审批趋紧之时,仍在海淀区拥有大量土地储备。
  据有关部门调查,周良洛任海淀区区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在北京泰跃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刘军提出其公司面临财务危机,需要从其投资的稻香湖项目中撤资的要求时,周良洛为其提供了便利,并于2003年10月收受刘军给予的美金近93万元,2006年春节前又收受刘军给予的人民币100万元。
  其实,与周良洛交情深厚的房地产商并非刘军1人,还有另外4名房地产商。
  法庭调查显示,2005年,在北京市永泰房地产开发公司竞争海淀区政府招商大厦办公楼选购、协调隔离带拆迁的过程中,周良洛利用职务之便提供帮助。事后,他收受该公司总经理戴迪一套四季青桥附近的别墅,价值人民币198万元。
  2006年三、四月,在为北京亿城房地产开发公司承接“竹园”项目提供帮助后,周良洛先后两次收受该公司副总经理李平人民币200万元。
  3月28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一审判处周良洛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其妻鲁小丹被判处无期徒刑。法院认定周良洛受贿1672万元,其中889万是与鲁小丹共同受贿。二人同时被判没收全部个人财产。
  北京官场人士推测,随着周良洛案的宣判,刘志华受审之日或将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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