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大神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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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过乡,当过兵,参加过79年对越边境作战,做过搬运工,应聘去报社当过3年记者,86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在瑞典生活过几年,近几年来有数十次进藏旅行摄影的经历,去过西藏全部70余县中的绝大部分,摄影作品常见于《中国国家地理》、《华夏地理》、《新旅行》、《时尚旅游》、《户外探险》等杂志,曾有3幅摄影作品入围《美国国家地理》全球摄影比赛(中国赛区),摄影著述《藏地旅行摄影攻略》《阿里视觉》即将出版。
  这张西藏阿里的冈仁波齐峰照片,是我在今年10月拍到的。蔚蓝的苍穹之下,神山巍然而立。峰顶泛出耀眼的银色,两条几乎呈环状的山谷拱卫神山,极具宗教的形式感。一切都显得庄严,释放出神秘。好些喜欢摄影的朋友看到这个角度的冈仁波齐峰后,就问这是在哪个机位拍摄的?
  要提及这张照片的拍摄经历,也许更像一个故事。因为,我曾为拍到这样的照片,遭受了一次真正的雷击。
  最近的几年里,我去阿里摄影应该有很多回了仅在今年我就四进阿里,所以对冈仁波齐峰有一种积淀出来的熟悉。但是对于喜欢摄影的人而言,只是拍到心仪山峰的日出日落是远远不能满足的,找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机位,获取一种全新的视觉感受,则是摄影人心中最难割舍的秘密。我在之前曾4次登上神山附近的小山头,期望有不一样的发现,但是经反复拍摄,我还是觉得难尽人意。
  今年8月,我来到神山脚下的塔尔钦小镇,这次把目标瞄向了神山南侧的一个山脊,直觉告诉我,那里也许存在一个让人激动的机位。出发的那天上午天空多云,看上去还不错,我与另外两位摄影爱好者一起,雇了两位藏族背夫,带着摄影器材和食物饮水,根据事先目测的方位,尝试着向山的高处攀爬。其实,这样的做法有很多盲目性,因为到了山脚下后,神山早已隐藏在近山的后面,面对几条依稀可辨的小路,你很难判断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请来的当地背夫对转山道路了如指掌,但是对附近的小山头却与我等一样的陌生。所以,在挑选上升路线时运气的成分就很大了。
  待我们爬到海拔5200米左右的高度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让我们措手不及,不一会地面就白花花的一片。等冰雹过去之后,另外两位摄影爱好者决定放弃这次攀爬,于是我自己带着一个背夫,朝偏东的方向继续向上。
  到了半山腰,原先的小路消失在乱石坡里,往后的攀爬就是凭直觉和经验了。说句实话,在这个阶段,一切都与摄影无关,是一种彻底的极限体育活动,更谈不上什么美感,心中就是那一点点信念在支撑着。好在我经常出没于高原,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上还能勉强的爬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看上去很险峻的山口终于印上了我的足迹。我看看手表上的海拔显示,这个山口海拔在5900米左右。这时候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纷纷扬扬。我喘着粗气,跟在背夫的后面,又在危险的乱石陡坡上横向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终于在飞舞的雪花里,看到了冈仁波齐峰那坚实的底座,而峰顶却锁在云雾里。经过我细致的观察,我觉得这个位置并不是我所期望的,而我真正要寻找的机位应该在我现在的站立点的西边,要命的是从这里是去不了我想去的地方,前面的那一道陡峭的乱石坡估计是我等无法逾越的天堑。我在风雪忍受着寒冷在那里呆了近20分钟,四处打量附近山体的通过性,目的就是一个:明确下一次登山的最终目标,一个让人魂牵梦绕的理想机位。
  下山的过程很乏味,小心翼翼的通过危险的乱石坡后,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山脚下奔去,因为体能的透支,到最后我差不多走上1、2百米就会休息一次。这样的体验,对于喜欢登山的朋友而言,那是再熟悉不过了。直到天色转暗,我才到达山脚下,与还在等待我的朋友会合。
  当晚与朋友晚餐的时候,大家就提到明天的摄影安排,我就建议说,还是去玛旁雍错拍湖水吧,起码去那里要轻松很多。
  真正爱上摄影的人,对天气和景色的敏感和对好摄影作品的渴望,那真有几分疯狂劲儿。等我们第二天起床,一看那明媚的天空,昨天确定的摄影计划立即被更改。还是昨天的三人组合,我给他们的诱惑只有一个:昨天我已探明线路,今天我们一定能爬到那个机位,在那里拍到的照片,会让你觉得再一次冒险是非常有价值的。
  当我们在镇上想再找背夫时,却已经变成一件很难的事情。那个时节正好是来自印度的信徒转山的高峰期,镇上的背夫几乎被他们全部征用。后来经过旅舍店小二的帮助,才找到两位藏族女孩,经过反复询问,才确认她们有能力把我们的摄影器材和食物带上山顶。
  因为有了第一天的体能适应和攀爬方向的明确,最初的一段我们3人都感觉良好,10点出发,在下午2点左右我们就爬到海拔5600米的位置,一个还算平坦的山头。那冈仁波齐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屹立在我们面前。藏族女孩放下了背包,虔诚的朝神山三叩头。我们深受感染,也按藏族女孩的指点,学那模样顶礼膜拜一番。
  简短休整后,我们又继续向东,朝同一山脊的另外一个山头攀爬。接下去的前进路线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山势越来越险,高处的石头似乎随时要掉下来,而我们脚下是看不见尽头的乱石堆。三点左右,我们三人中的一位女同学感到体能下降,就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留下来,因为是原路返回,大家约定在下山时再会合一起走。不过要命的是,这个时候天空乌云渐渐堆积,虽然大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都觉得今天是要失望而归了。爬着爬着,一阵比昨天还要狂乱的冰雹劈头盖脑的打来,匆忙中,我们找到一处还能避风的石壁下,席地而坐。这时候我发现两位藏族女孩的衣着单薄,就问她们带什么别的衣服没有,结果她们拿出了一把红色的雨伞。
  事后我们分析,遭雷击的最大可能就是因为这把雨伞,但是在冰雹的开始的时刻,天空并没有打雷,让还算有相当户外经验的我们都大意了。于是,那把红伞在冰雹和狂风里被打开,在一片昏暗的山色里点缀出那么一抹暖调。两位藏族女孩躲在伞下,我与另外的一位朋友一左一右的坐在她们旁边。因为我们身着防雨的冲锋衣,所以情形还算过得去。那里的海拔高度,已经在5700米左右,距我后来找到的机位还有差不多600米的距离。
  雷声最早是从远远的天际开始响起的,由于它过于遥远,动静也不是很大,我们都没有在意。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不在意,使我们都陷于一种麻痹状态,对慢慢滚滚而来、不断得到加强的雷声毫无警觉。地上很快就被那些晶莹的冰雹颗粒覆盖成白色,对这样旷野的风情我们居然有些陶醉。我拿出佳能G12相机,拍摄了一段视频。就在我拍摄完成,关机,把相机放回包里的那一瞬间,一声巨响在我们身旁炸响,我感到后背一阵剧痛,然后我就觉得自己飘在空中,四肢像麻花一样扭曲着,而意识正在逐渐消失。我最后想到的是:难道这就是,所谓生命的最后一刻?
  幸运的是,片刻之后,我的意识又慢慢恢复,但是下半身却失去了知觉。我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他也还活着,而那两位女孩已经在惊恐中往山下跑去。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中国移动,在那样的高海拔位置,你们的无线电话基站所发出的信号还能覆盖到这里。随后的事情进展就变得比较顺利,我们设计好自救方案后,就冷静的打电话给山下的人,告诉他们非常明确的救援方式,如道路指引、救援人数、各自的分工等,就是在他们勇敢无畏的帮助下(这其中也包括那位等在半山的女同学和先前离开我们的两位藏族女孩),我与那位同样点儿背的天津哥们,终于返回到小镇,安全脱险。
  那一天,是8月12日,因为一张照片,我与死神对峙,然后擦肩而过。
  今年10月,我再次来到神山脚下,而这次的动机和目的都十分明了,那就是完成未了的宿愿,重新爬到那个高度,那个位置,完成拍摄。
  真没想到这次的拍摄是如此的流畅,万里无云的天空,两位给力的背夫,我终于在下午4点左右到达了那个让我想了好些年的机位。
  如上这些文字,好像是要诉说摄影的艰难。其实,摄影给人带来的喜悦和感动会更多。我在阿里的纳木那尼峰前,在那木错的某个黄昏时刻,在月色下眺望南迦巴瓦,在亚东多庆错湖畔面对延绵的喜马拉雅群山……都曾流下过泪水,不为别的,那摄人心魄的景色不单是进入了相机的镜头,同时,也深深的刻在了我们的心里。
  就是前几天,在朋友阿征所发的帖子里看到这样一段文字:“执着于自己的梦想,就是信仰。执着于自己的信仰,就是宗教。那么摄影也算一种宗教吧。”
  我回复道: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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