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起了床,早春,皖南的山路上还是漆黑一片,两边灌木杂草之中,百虫底鸣,演奏出一片梦幻的音响世界,我点了一根木柴,山里人常用这种木棍烧火做饭,举着燃烧的火苗把向大山走去,大山沉睡,巨大的黑影隐藏在雾色之中,一种莫名的力量迎面而来,一阵阵山风吹起衣角,人不由得卷缩起来,佝偻着腰费劲的向前,跑一会走跑一会.这是六十年代末期的安徽舒城山区,每天凌晨我要出发,往山头上爬,那会山下的学校里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叫余则成老师两个人,我属于知青代课教师,孩子们到山下的学校上课很不方便,我们想了个办法,决定往大山头上跑,就近给孩子们上课,我比余老师小几岁体力好,就负责山头上孩子的教学,山区的人家大都在山脚旁边,零零散散几户就是一个小村落,山路十八弯,来到老乡的家门口,我就站在门前高声喊着学生的名字,屋里一会便亮起灯,门打开了老乡提着油灯出来,一看是老师来了,便领着睡眼惺忪的孩子,把孩子送出来,老乡手里油灯举的高高的,把我们送到磕磕绊绊的路上,我再往另一家去接孩子,有一户人家住的最高,每次开门出来的时候都是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的女孩,她把弟弟送出门,瘦弱的身影站在家门口举着火把,黑暗中两眼熠熠生辉.这样下来几个月后,只要到了每户人家门口,屋里的灯就跟着亮起来,门也会随着打开,不用我在门外再大声喊了,火把照着山路,我领着几个孩子站在山头上俯瞰回望,一团团燃烧火把,在山坳里如萤火虫的光跳动,照亮了孩子们的路,也映照着我的脸庞和寂寞的心,那个瘦弱的女孩名字很好听叫玉兰,和我怯生生打招呼,样子羞涩,我总是不由得多看几眼,每次她都站在自家门口最高的石头上,晨曦之中宛如一尊雕像,我甚至想起了自由女神的雕像,走的很远还能依稀见到她手里一闪一闪微弱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