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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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秋时日,上海文联组织德艺双馨文艺家采风团一行22人赴四川省都江堰、汶川等地采风。此次采风的主题为“生命的感悟”,通过走进灾后重建的都江堰、汶川地区,亲身感受重建后的汶川及都江堰地区建设,深入了解当地灾民曾经的经历、面对灾难的坚强以及现在的生活状况等,从而抒发对生命的感悟,激发创作灵感。
  采风团一行参观了上海援建都江堰地区的医院、小学、文化中心、社区服务中心等设施,还参观了灾后重建的汶川映秀镇,并在都江堰北街小学举行了捐赠仪式,在5·12地震中受灾最严重的汶川映秀镇地震遗址广场举行了简短而隆重的悼念仪式。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次采风活动安排了艺术家走访亲身经历地震并重新走向新生活的汶川映秀镇居民的环节。艺术家们2—3人一组,分别到8家老百姓家中谈心、采访,了解情况。在修建一新的民居里,老百姓们讲述了当时地震的情况,以及自己如何放下悲痛、重建家园的感受,他们的屋顶上大都插着五星红旗,他们无不感激全国人民对他们的支援和帮助,然而,最最感动艺术家们的还是他们仍然在这样一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坚强、勇敢、乐观的生活!
  艺术家们用自己的行动,为都江堰和汶川的人们奉献了一份爱心。在北街小学,艺术家们向当地小朋友赠送了学习用品和体育用品,在映秀镇居民家中、在灾后修建的小饭馆里,王依群、宣家鑫、刘子枫等领导和书法家纷纷挥毫泼墨,表达爱心,“大爱无疆”、“自强不息”、“感悟生命映秀镇,吟歌采风锦官城”、“惠风和畅”等作品,抒发了艺术家的感受和感动;著名剪纸艺术家李守白还为北街小学的同学们现场画肖像,引来无数小朋友围观。
  采风团团长迟志刚同志代表上海艺术家表达了上海人民对当地人民的无限祝福,他说,上海艺术家深入灾区和新区,深入群众和生活,认真参观、认真学习,共同见证灾区人民恢复重建所取得的辉煌成就,深刻感受灾区人民用忠诚与奉献、智慧和创造、汗水和坚毅所铸就的伟大的抗震救灾精神。灾区人民应对灾难的抗争和拼搏以及不抛弃、不放弃、勇于创造、艰苦创业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的文艺工作者学习和讴歌!希望前来参加采风活动的文艺工作者用心感悟,深入思考,在灾区凤凰涅磐的历史巨变中,得到一次思想启迪和新的激励,创作出更多优秀作品奉献给人民、奉献给时代。
  以下刊载的是部分汶川采风团成员的感想录。
  
  将生命托付给家乡土地的人们
  文/卢治平
  我们驱车前往映秀。这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美丽小镇,山清水秀倒映于水中,由此而得名“映秀”。我们很想知道这个因地震而闻名的小镇恢复得怎么样了。
  大巴在镇口停下,导览的藏族和羌族姑娘们手捧哈达,口颂“扎西德勒”,在车门前列队相迎,她们薄施粉黛,衣着光鲜,兼具民族特色和时尚气息,一片喜气洋洋。
  踏入重建的小镇,水泥路面平整宽敞,路灯、信号灯、路铭牌、果皮箱、排水窨井……城市道路应有的元素样样不缺,民居小楼如同幢幢别墅,令我们这群城市客不胜羡慕。路两旁,饭店、茶楼、咖啡吧、服装工艺品商店一字排开,琳琳琅琅,令人难以相信小镇不久之前几遭灭顶之灾。
  但放眼四周便可看出端倪:小镇被险峻高耸的大山包围,原先林茂草丰的山体震后变得松散破碎,布满道道泥水下泄的疤痕。往高处看,浮云压住山顶,看似轻柔缥缈的云层随时可能摇身变作倾盆大雨,到那时,两两相对的陡峭山坡就如同一个个巨大的漏斗,汇聚起雨水泥沙,搅拌成混浊的洪水,雷霆般冲向新生的美丽小镇。
  洪水的通道是一条从镇中穿过的小河,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渔子溪”。眼下溪水清澈湍急,激起片片水花和清脆响声。但水中躺着的不是通常浑圆光滑的卵石,而是大堆棱角分明边缘锐利的石渣石块,那是洪水从山上搬下来的巨石一路翻滚跌落,在相互碰撞时被狠狠砸碎的。被冲垮的旧桥墩斜躺在水里,河床里还有一段被洪水啃下来的钢筋混凝土堤坝,如同倾覆的列车一般,等待下一轮或再下一轮洪水将它们碾碎带走。如今,新修的堤坝足有四米多高,牢固结实,在新坝易于遭受袭击的部位,人们预先投掷了大堆防冲刷的水泥砌块,有一丝临战的紧张感。灾害的威胁如同达摩克里斯剑,高悬在小镇上方。
  地质专家断言此地不适合人类生存,应该全部迁出,但映秀居民还是令人担心地回来了。
  专家的意见无疑有道理,但世人有时会选择坦然赴险。就比如,人们会在熄灭不久的火山边上,扒开余温未消的土壤,垦殖播种重建家园,直到建立起又一片辉煌的文明——尽管他们明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火山又会喷发。又比如,有人在沙漠边缘苦苦坚守,那是更加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每一天都异常艰难。但治沙者说,人类一旦退却,流沙就会得寸进尺并长驱直入,成百上千公倾地吞噬大片良田沃土,摧毁城市村庄。正是治沙者们以不懈的坚守开创着人进沙退的奇迹。
  映秀人对灾害的感受肯定比我们深切,他们选择返回自有他们的理由——虽然他们在此地过得并不容易。
  或许是出于无奈——在此地生活会面临困境,但活在他乡未必就不会遭遇困境,有人去过城市——人地生疏,快节奏,高消费,令作为外来者的他们更不适应。
  或许是出于感情——毕竟在家乡生活多年,熟悉这里的山水草木,风险肯定有的,但也有一份令人难以割舍的美丽,何况地下埋有他们逝去的亲人——感情的作用有时难以估量。
  或许是怀有希望和自信——相信自己的勇气、智慧和运道。人类确实需要学会与自然合理相处,但这并不等同于回避和放弃,他们没有把专家意见当耳边风,但还是愿意坚持和尝试一下,毕竟他们是伟大的都江堰建造者的后代,坚持下去,才会有办法、机会和奇迹,小镇才有希望恢复先前的美貌。他们还相信自己并不孤立,全国人民都会支持帮助他们,小镇在短时间内重建,比先前更漂亮,这就是明证。
  总之,他们回来了。灾害还会发生,或许还会有人倒下,但总会有人不顾一切地回来,一次又一次,一代又一代,他们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那是一些将生命托付给家乡土地的人们。
  虽然为他们担心,但我还是能理解他们,并祝福他们!
  (作者为上海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主任,上海油画雕塑院一级美术师)
  
  不在“英雄榜”上的英雄
  文/迟志刚
  这次赴汶川采风,所到之处,感触颇深。昔日那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是我们永远的痛。低下头,我们默哀,是为了失去的千千万万的生命,抬起头,我们微笑着穿越废墟,看到了重建家园后一片片崭新的街市。
  到了映秀镇,我们走进了一位姓杨的村民家里。交谈中,我感觉到了他在地震发生时那种时不我待、争分夺秒、自我营救、与命运抗争、团结互助、无私奉献的精神。这位姓杨的村民是地震时作为生还者第一个到达映秀小学的人。他看到曾是一座美丽的校园瞬间变成了一片瓦砾,当时他极度悲伤绝望。大地撕裂,断壁残骸中,孩子们的哭叫声使他惊醒,他拼命地寻找压在瓦砾中的孩子,开始时一个人,后来他领着消防员一起寻找,本着多争取一秒钟就能多救一个人的营救精神,竭尽自己的全力。当电视台采访他时,他的声音因劳累过度而嘶哑无声。记者问他家中有几人受难,他只能用手指比划有十人受难,记者给他拍下的这张做手势的照片,通过媒体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陪我们一同走访的汶川文联主席告诉我们:“这位姓杨的村民应该是映秀镇当之无愧的抗震英雄。然而,最后他却榜上无名。”当我问他有何想法时,他对此很淡然,回答我说:“我对当不当上英雄称号完全无所谓,我最难过的是没能再多救出一个孩子。”这句话虽然很朴素,却使我深感震动。一个普通的山区农民,在巨大灾害面前表现出的这种境界多么感人!这句话使我看到了什么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在我们生活中五花八门、争名夺利的事情处处可见,有时可能为了计较一点小利,搞得同事反目,争吵不休。相形之下,我们应该明白人与人之间相处,真正要看重什么,珍惜什么。这句话也使我看到了映秀镇这位农民在精神一度濒临崩溃之际,经历了怎样的凤凰涅磐。我们知道,像八级地震这样的灾害,可能使人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被打击和伤害的精神泥潭,那种家园摧毁的绝望,那种失去亲人的悲伤,那种致残后的厌世,是可想而知的。他们能够从这种深重苦难中走出来,在精神上不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这句话更使我看到了一种最基本,也是最崇高的人性光辉,一种对他人生命无限的敬重、关怀和爱护的大爱精神。
  这位不在“英雄榜”上的英雄,不但给我汶川之行留下深深的记忆,也将在我的人生路上留下永恒的记忆!
  (作者为上海市文联专职副主席,巡视员)
  活着真好
  文/刘子枫
  在映秀镇我们采访的老董是个敦实憨厚的中年汉子,地震中大女儿和小儿子都死了,只有他和妻子活了下来。面对老董,我们都不太敢问当时的情况,怕勾起他痛苦的回忆。谁知谈起三年前从废墟中爬起、从死亡中逃出来的遭遇时,他比我们还淡然。
  “地震时我的两个孩子还在学校,我先急忙往我儿子的小学跑,那里已成一片废墟,我儿子和他的同学都被埋在下面无人生还。来不及多想,我又转身向我女儿的中学跑,她是高三学生。半路上熟人告诉我他看见过我女儿,我一阵高兴跑得更快了。可是在她的学校没找到她,又有人说她可能被救到医院了,我又满怀希望地到映秀各个医院去找,没有!又跑到汶川的医院去找,没有!最后又跑到成都找,正因为有人说“见过她”,这句话支持我找遍了所有医院,但仍没找到。当我再回到映秀,她的老师让我不要再找了,说女儿已经死了,当时我就像突然遭到雷击一样,一下子就瘫软了,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这时才发现脚上的鞋什么时候跑丢的都不知道,只见两脚脚底都是血泡,才感觉到刺心的疼……”
  “家被毁了,儿女死了,眼前全是惨像,真的不想活啦。从垃圾堆里找了三个盘子两个碗用来吃饭,过了今天还不知明天怎么过……”
  讲述中他一点没有低沉悲惨的表情和语气,完全不像影视剧中表演悲哀时那副概念化的腔调,真是令人敬佩和动容!说话间,只见他眼睛一亮,我们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孩子从远处走来,他说那是他老婆,抱的是他女儿,才一岁多,他嘴角上挂起了笑容。
  现在他们住在临街的三层新房里,有一百多平米,并经营着底层的小杂货铺。因为没了土地,又没地方养猪和鸡,再加上孩子小,他不能外出打工,生意也不好做,相比之下生活比以前紧了点。但是当看到老婆怀里的女儿,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流露的那股发自内心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幸福!
  人在灾难面前是脆弱的,但也是坚强的!
  汶川文联主席老杨指着远处的高地对我说:“那里就是掩埋死人的万人坑。五月天气很热,死尸必须立即处理,否则就要引发瘟疫。当时就在那里挖了三条深沟,人堆人地埋一层填一层土,再在上面堆一层死尸再填一层土,再堆再填,整整埋了六层啊!以至于他们的家人想为亲人立个牌位地方都找不到!后来让我到成都去讲这段经历时,我这个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营长竟失声痛哭,怎么也讲不下去……太惨了!”
  无论是在地震中心映秀镇,还是在以古代治水工程闻名于世的都江堰,凡是经过“512”灾难的人都能向你讲述他的切身感受。
  陪同我们的小张是我们这次接触时间最长的成都人。他说他在汶川、映秀、水磨、都江堰接待过无数的团队,唯有我们给他留下不一样的感受。在车上我们的谈论感染了他,他也主动给我们讲起他的经历。地震发生时他是作为志愿者到汶川救灾的。尽管事隔三年,刚说几句他就激动得抽泣了,无论我们怎么安慰他,他仍流泪不止。他为什么那么伤心?为何动情?我们没去追问,只是给他鼓掌,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他刚张口又哽噎了。我们连着为他鼓了三次掌,他都无法成声。抽泣过后,最后他轻轻地说:“经历了‘512’之后,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活着真好!今后我要更好的活着!”
  “活着真好!更好的活着!”他说的是只有那些经过生死关头的人才能说出的既直白又深刻的大实话!
  采风尽管只有短短几天,但是对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来说,确实是一次感悟生命、热爱生活的自我教育和净化。我们是“活着”,但是否能把它当为“真好”来珍惜?是否想过怎样才是“更好的活着”?值得我们深思自省!
  (作者为著名电影演员)
  
  
  废墟上的屹立
  文/秦雷
  九月下旬,参加了上海市文联组织的“生命的感悟”——上海文艺家走进汶川采风活动,感受颇深。一接到邀请电话我就已经兴奋,“512”地震的惊心画面瞬间重现。看着灾区满目疮痍我满眼泪滴,当时就曾写下这样一首歌——“当你在废墟中煎熬,我心如同刀绞,真想飞到你身边,带去生命的光耀……”时隔三年,曾经的伤痛之地将会出现怎样的奇迹?
  带着一份好奇和希冀,我们来到了当年地震的中心——映秀镇。刚一下车,顿觉眼前一亮:恢弘的川西民居依山傍水、错落有致;镇上的人们说笑嬉戏、怡然自得;炊烟袅袅、白云飘飘;花香阵阵、溪水浩浩……这是怎样的世界?简直可称“人间仙境”!我徜徉其间感慨万千,我们的同胞终于走出了阴霾,沐浴着崭新的美好。如今的映秀不仅映衬着川西山河之秀丽,更昭示着中华民族之合力。
  然而,在这全新的景象里仍保留着伤痛的记忆,那就是漩口中学地震遗址。来到学校遗址,只见门前的石阶上放着用汉白玉雕成的带有裂痕的表盘,表盘上的指针停留在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而那些似曾相识又十分陌生的校舍倒塌破落,露着狰狞、吐着恐怖……我手持鲜花默默伫立,耳边小号的旋律婉转悠长,在天际回荡,屏蔽了所有的纷扰,勾起了我无尽的哀思。就是这里,曾向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多所院校输送过优秀的考生;还是这里,43名学生、8名教师、2名职工和2名家属被永远埋在了废墟里。飘扬的红旗展示着昔日的荣誉,垮塌的校舍叙述着昨天的哭泣。同样这方土地为何会有不同的结局?我缓缓走向祭坛,深深鞠上一躬,轻轻献上手中的白菊。对于逝者,我想说一声: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没能亲手把你从废墟中挖起,只有在此默默为你祈祷,愿你在天国好好安息。对于生者,我也想说一声: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没能和你一起并肩重建家园,但我要为你祝福,祝福你在废墟上昂首屹立!
  当我们准备离开时,见遗址的一角有位中年妇女,双手合十,自言自语。细一打听,原来是位被埋孩子的母亲,她几乎天天都要来到这里。我顿时百感交集,因为我也有孩子,深深知道孩子对父母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失去孩子会给父母带来怎样的打击。我连忙跑上前去,想和她说话,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我喉头哽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于是我只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喃喃自语的样子,默默地唱着我曾写的一首歌,也许这应该是她此时的心迹: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爱的娃。
  天真的脸庞没有了光华,那眼睛不再说话。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爱的娃。
  留下了发卡手撕的纸花,还有那刚掉的乳牙。
  娃——
  天堂的路太黑你别害怕,那里是你的新家好大好大。
  星星和你作伴月儿陪你说话,一起过家家。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爱的娃。
  丢下了爹娘泪眼昏花,望着那无尽的天涯。
  娃——
  你要把爹娘的模样牢牢记下,我们会变得坚强你别牵挂。
  等到来世相聚我们还是一家,幸福快乐的家。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爱的娃。
  秋日的晚霞冬天的雪花,都是她捎来的回话。
  娃——
  ……
  (作者为上海曲艺家协会、戏剧家协会理事,上海滑稽剧团国家一级演员)
  
  祈祷大地从此静穆
  文/叶兴国
  参加上海市文联组织的“生命的感悟”采风活动,赴汶川探望幸存者,悼念罹难者。所见所闻,令心情难以平静。
  映秀镇坐落在崇山峻岭之中,羌族风格的民居错落有致,老人坐在路边的凉亭里闲聊,隐隐传来渔子溪湍急的水流声,在阳光照耀下小镇显得整洁恬静秀美。令人难以置信,这里就是“512”大地震的震中,地震曾把这里夷为平地,近万条鲜活的生命罹难。
  汶川县文联安排我们到一个邓姓居民家采访。邓家男主人四十开外,了解我们来意后,他叫来了他的妻子接受我们的采访。地震发生时,她丈夫在兰州打工,躲过了一劫,但在漩口中学和渔子溪小学上学的女儿和儿子从此与他们天人永隔,生死殊途。
  震后出生的儿子已经两岁,此刻在屋里玩耍,聪敏伶俐,十分可爱。邓家夫妇的眼神和面容告诉我们,这个小男孩维系了这对夫妇的幸福和希望。但是地震后得子的喜悦并不能抵消在地震中失去亲人的至哀至痛。表面上,除了漩口中学地震遗址,映秀镇已看不到任何地震遗迹,大地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在映秀镇居民的内心深处,心灵的创伤需要更长久的时间才能愈合。这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我们把话题转到了他们的新居。
  他们的住房在地震中垮塌了,现在的新居造价约九万元,大部分资金来自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捐助。地震并没有震垮他们的意志,他们把一楼用作商铺,出售服装和杂货;二楼用作旅馆,三间房六个床位,每间房每天租金60元;三楼自己居住。商铺和客房的生意十分清淡,每个月商铺和客房的营业收入也就一千多元。邓家没有自留地,也不饲养家禽家畜,三口之家每月的基本生活费大约1200元。尽管生活依然艰辛,邓家夫妇对党和国家以及社会各界的救援心存感激。
  “512”地震发生后,美国诗人查尔斯·伯恩斯坦写道:It cuts so deep / upon layer & layer / & fogs & clots / nothing is adequate / against absence (悲伤何其深 / 深入肺腑心底 / 还有血肉土地 / 生命既然逝去 / 无以堪比)。我在映秀镇深切地感受到这种普世的对罹难者的悼念之情,更感受到中华民族临危不乱的智慧、普通中国人身上蕴涵的人性光辉和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体制优势。我祈祷,罹难者安息,大地从此静穆,校舍民居永不垮塌。
  (作者为上海市翻译家协会常务理事,上海外贸学院副院长)
  
  两个盘子三只碗,生活重新开始
  文/石川
  眼前坐着的这个中年汉子,名叫董德,典型的四川男人,木讷憨厚,个头矮小,身子却浑圆壮实。大约因为初次见面,他显得有些局促,不时用粗大的手指挠着后脑勺上的头发茬子。
  2011年9月24日上午,灾后重建的映秀,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我们坐在董德家门口的凉亭里,三瓜俩枣、拉拉杂杂,和他聊起“512”大地震前前后后的故事。
  “头年腊月二十八,吃坝坝宴那阵,我们就从过渡房搬到这头新房来住了。”
  董德的讲述,从他的灾后新居开始。这是一幢漂亮的连体小楼,外观是让城里人羡慕的别墅样式。上下三层,底楼临街,是一间不大的铺面,楼上两层是自家居室,大小共五间房,120平米。董德说:“这种房,如果按市场价,我们怕是一辈子也买不起。”他掰着指头算给我们看,买下这套房一共花了不到十万元。当地政府补贴了5万元,他自己只掏了4万元。“要不是地震,这种事,以前想也不敢想。”董德一直咧着嘴笑,又在用手抠后脑勺。
  有了房,才算重新安了一个家。2010年春节,刚刚拿到钥匙的灾民,用吃坝坝宴的方式,来彼此庆贺乔迁之喜。这是川西一代的民俗,每逢重大喜庆日,街坊邻里便把桌椅板凳搬到门前空地上,拿出自家最好的酒肉,摆成一个巨大的宴席。“那天,县委书记来给我们点了火炮儿。”董德说,县委书记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
  晚上,一家人能在新房里睡觉,这才让董德感到心里踏实。不过,也看得出来,他对震前那个家,依然恋恋不舍。
  震前,董德的家,在映秀城外的河谷坡地上。房子比现在的还要大,是他靠给人做木匠活儿,一颗钉子一根铆,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董德不是本地人,他的老家在川东的南充,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20多年前,他随同乡来到阿坝一带打工,和当地一个藏族妹子结成了夫妻,养育了一儿一女。震前,大女儿17岁,在映秀中学上高二;儿子12岁,在镇中心小学上5年级。董德夫妻虽说是手艺人家,但坡上还有两亩地,屋后还养了几口猪。五六年前,听朋友说,城里人时兴“农家乐”,机灵的董德便把自家多余的三间房收拾出来,分别租给从成都、都江堰来映秀度假的客人,用自家种的菜蔬果实和自制的腊肉招待他们。城里人别提多喜欢他家的菜和腊肉了,住在这儿吃不够,临走,还用车子运回城里去。
  那段时间,是董德一家四口小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时候。
  然而,一场大地震,让董德房倒屋塌、家破人亡,也把他的全部梦想,统统沉入了堰塞湖底。
  “那天,刚吃完午饭,正在犯困,老婆在灶上,突然喊我去吆猪。奇怪,平常我们家的猪从来不出圈。那天却翻过栅栏跑散了。”董德拿了根木棒,去把逃散的猪赶回圈里,还用铁丝绞死了圈门。他回到屋里,脱鞋上床,准备午睡。这时,房子突然摇晃起来。“那声音硬是骇人!房梁震得咣啷、咣啷响,电视机也晃到地上……”等董德回过神来,慌忙下床,嘴里喊着老婆,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往外跑。出门的时候,头顶上掉下的砖,砸中了他的手腕。
  董德拖着老婆,跑到一块空地。回头再看房子,已经成了一堆瓦砾。屋后有棵两三人合抱的大树,也被连根拔起……挨到傍晚,余震不断。5点左右,天下起大雨,四面坡上,不时有大石头轰隆隆地滚下。
  “那时候最心焦的是在学校读书的儿女。路陷了,电话打不通,生生把人给急死。”
  董德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才跌跌撞撞赶到镇里。混乱中,听一个同乡说,你家儿子没了,姑娘还在,有人看见她出来。又赶到中学校,没见着女儿,却看到满地躺着的孩子,“有的娃娃嘴里还在冒血泡”。董德预感到一丝不祥之兆。这时,又碰到一个熟人,对他说:见到你家姑娘了,伤得不轻,被解放军的直升飞机接走了……董德像个没头苍蝇,四面钻、四下找。后面半个多月,一个会开车的亲戚,载着他跑遍了成都和都江堰两地所有的医院,女儿依然杳无音讯。
  “他们都在诳我。”说起女儿,董德的眼圈又红了。“我家姑娘最乖了,他妈在外头做活,家里煮饭喂猪都靠她。”“女娃娃家懂事,晓得帮爹妈省钱,给她的零花钱都晓得存进银行,从不乱花。”“她成绩好,老师说她高考不成问题,要帮她选一所好点的大学。”然而,乖女儿至今下落不明,给爸妈留下的唯一念想,只有地震前几天她和同学一起拍的几张“大头贴”。这是今天董德最不忍看到的东西。他一直幻想着,女儿会像电影《唐山大地震》里那样,有一天,也会猛不丁地回到自己身边。
  家没了,儿女没了,董德的世界天塌地陷。没几天功夫,脑袋上就长满了白头发。他和同村的灾民被转移到临时救助站,每人每月能从政府领到500元生活费。板房里,堆满了从全国各地运来的米、油、罐头、方便面和各种生活用品,饿不着,也冻不着,可董德总像个被霜打过的茄子,除了睡觉、发呆,其他不管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有一天,老婆忍不住冲他就吼了起来:“你是个男人,没死就要吃饭!”这一嗓子,也许把董德吼醒了,他竟然又觉得饿了。恍惚间,他走出板房,钻进废墟,从水泥渣渣里刨出来三只碗,两个盘子,用编织袋接了雨水,把它们洗干净,生火动炊,给自己和老婆,做了地震后的第一顿饭。
  董德的新生活,就从这三只碗两个盘子重新开始了。
  去年年初,刚搬进新家那会儿,老婆又为董德生了一个女娃娃。这会儿,小鬼刚学会走路,天生一副铜锣嗓子,用她妈的话说,“哭一声,整条街都能听见”。董德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期待。
  如今,一家三口的生活,就靠董德打理的临街的一间小杂货铺维持着。生意不免冷清,让董德感到无奈,也更让他怀念震前的那些好日子。
  重建后的映秀,已经彻底城镇化。像董德这样的灾民,经过“农转非”,已经全部转成城镇户口。虽说这是他们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可进城之后,没了土地、不能养猪、无法经营农家乐,这就等于断了他们最主要、最稳定的经济来源。
  铺子生意不好,主要因为镇上没有足够的客源。尽管当地政府一直鼓励发展旅游业,公路交通也比震前改善了很多,但因为缺乏大型宾馆、饭店等基础设施和有吸引力的旅游休闲项目,即便是在旺季,来映秀的游客还是人数寥寥。对这一点,董德仿佛琢磨得很透,照他的说法,城里人出门旅游,无非就是“吃”、“住”、“耍”三个字,“三样我们这里一样都不沾,客人当然不会多”。
  尤其雨季一来,当地时有泥石流灾害发生。有一次,山上滚下几坨石头,把坐在河边喝茶的一群小年轻吓了一跳,纷纷用手机发微博,唬得其他游客也不敢来了。董德指着我们的手机说,“能不能在网上帮我们说一下,泥石流其实没有那么骇人。”
  因为女儿还小,身边离不开人,董德一身好手艺,也没了用武之地。他用一种巴望的眼神看着在一边疯闹的小女儿说:“等她长到3岁,就可以送托儿所了。我和她妈,就抽得出手,可以轮流出去打工。到那时,日子兴许会比现在好过些。”
  正说着,小女娃又开始哭喊起来,果然整条街都听得见。董德撇下我们,嘴里嘚吧着不知什么,紧跑几步追上去,一把将女娃娃给拖了回来……
  (作者为上海电影家协会副主席,上海大学影视艺术技术学院教授)
  
  岷江水流不停息
  文/黄阿忠
  汶川县映秀镇在岷江水畔,藏、羌风格的房舍撒落在山坳之中,渔子溪从小镇穿过,滚滚流入岷江,两岸山野风光格外秀美。震惊世界的“512”大地震过去整整三年了,尽管地震让这里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但我们踏上映秀时,那里已经完成了地震后的重建工作,满目破碎的景象亦成为历史,只留下几幢东倒西歪的房子作为地震纪念馆,让人们永世不忘那场令人痛惜的灾难。那些整理得清清爽爽的破裂的房子上,依然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那是一面8级地震震不倒的旗帜,指引着人们坚强地生生不息地前行。
  雨后的映秀显得越发清新,东莞大道两旁竖起了全新的建筑,逶迤的青山下一边是带有雕楼符号的羌族风格的建筑;一边是藏汉结构的新居,静静地矗立在整洁的街道上,仍不失山川“映秀”之称号。
  我们从地震纪念馆一路走来,穿过渔子溪二桥,沿溪畔缓缓而行。放眼望去,小镇上大都是参观的人群,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因为地震而名扬天下,也因为它的快速重建而让世人叹服。
  渔子溪畔是一排排三层的楼房,纵横的小街连接着通往公路的大道。重新搬回入住的是原先映秀的居民,他们大都是把一楼作为街面商铺,二楼或为街面商铺的延续,或为小型的客栈旅店,而三楼一般都为自家的起居之处。街面小店一个挨着一个,有卖地震纪念品的,有卖民间工艺品的,也有卖服装和卖咖啡、小吃的等等,还有不少店面正在装修或者空关着。曾经成功打造丽江商业街的“一米阳光”公司到这里承包了这些店面,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一定会成为一个繁荣的旅游小镇。
  我们顺路走进渔子溪一家出售服装的小店,店主人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妇。我们很想和他们聊聊,他们热情地搬出几只凳子,让我们坐定。地震时丈夫正在青海,妻子在离开映秀镇四五公里的山里。她是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在昏天黑地、飞沙走石的崎岖山路中走了五个多小时,当她到达映秀时,她被眼前的惨烈景象惊呆了。就在这一瞬间,她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被永远地埋在了地下。这对夫妇并没有给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压垮。三年过去了,国家优惠给了他们一幢三层的楼房,他们膝下又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然而,地震毁掉了百分之八十的耕田,开门七件事全靠这街面的小店铺支撑着生活。我问他们生活得怎么样?女主人说到这里来参观的人多,买东西的人少,旅游的人气不足。这里离都江堰近,很多游客留不下来。于目前这个状况而言,生活是很艰难的。她望着在门口玩耍的孩子继续说,再艰难也要活下去。渔子溪边一个手扶助跑器的老汉朝广场走来,小店女主人指着他说,地震那天,他从山里用了六个多小时跑了出来,当时报上还报道过。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老翁正悠悠地一步一步朝前迈进,我想地震是震不掉这里的人民继续生活的信心的。我忽然回头看到,渔子溪的水正哗哗地、不息地向前流动,渐渐汇入岷江,岷江水流亦不停息,继续滚滚向东而去。
  (作者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导,上海美协油画艺术委员会主任)
  停驻在《妈妈,再喂我一次》雕塑前
  文/王依群
  这是一尊最美的人间雕塑:雕塑中的年轻母亲,蜷缩在废墟中,她低着头,上衣向上掀起,已经没有了呼吸,或许就是在临死前,她把乳头放进了女儿的嘴里。在那一刻,支持她的是一股强大的坚不可摧的信念力量;在那一刻,她将人性的光芒绽放到了极致。在天摇地撼、惊天轰鸣的大地震面前,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世上最伟大的母爱。面对骨肉亲人受到生命威胁,这位坚强的女人,伟大的母亲,在自己生命之灯即将熄灭之际,即使钢筋水泥压弯自己的背脊,她也要用全部的力量去保卫自己的儿女。
  转眼间,汶川地震已经过去三年了,那场惊天灾难带走了太多美好,留下了无数思考。此次到映秀博物馆参观,停驻在《妈妈,再喂我一次》雕塑前,我依然难掩震撼,不觉泪湿眼眶,“罹难母亲,临终前喂儿最后一口奶,大爱无边,感动中国哭声一片。”
  这位英雄母亲,是那场灾难中千千万万舍生忘死母亲们的代表,她们是世界上最平凡,也是最伟大的群体。这座标志性铜像所具有的深层次意义,也许早已超过了它的故事本身。
  雕塑中,母亲怀里的女婴稚嫩的小手紧贴着母亲的乳房,惬意地含着母亲的乳头,吮吸着,丝毫没有灾难来临的恐惧。母亲正用尽全身力量支撑着即将垮塌的墙壁,母爱的伟大,迸发出对生存的无限渴望。
  “512”的发生,使全中国上下的人们都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洗礼,是中华民族的一场集体精神洗礼,因为在这个民族的历史上,实在有太少对生命的集体敬畏和尊重;与朝代更替、皇室兴衰、社稷大业乃至国家利益相比,生命每每显得无足轻重。从这个意义上说,在汶川地震全国哀悼仪式上,当中国最高领导人和普通人一起为死难同胞低头默哀,当国旗第一次为苍生而降时,这个民族集体心灵的深层正发生着一些深刻而长远的变化,我们开始敬畏生命:生的,逝去的。
  人,身上必有一样东西,即使死去也不能带走:人格和灵魂。在历经千百年来无数次灾变之后,中国人终于将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还给了个体生命本身。
  大地震开启的集体精神洗礼召唤回了中华民族久违的人性之美、大爱之光。灾难突降,地动山摇,在顷刻间将无数生命化为乌有,将无数家庭拖入悲痛,又将全体中国人拖入集体的悲痛、哀伤之中。在这场灾难持续的日日夜夜里,没有人不流眼泪,没有人不时刻关注电视报道,关心灾区救援进展,没有人不愿解囊,即使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微薄。
  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一个平日间对许多周围事情颇为冷漠的人,在那几天里却突然变得纯净甚至崇高,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其中的逻辑;也许有人会觉得,当灾区救援进入正规,灾情渐渐舒缓之后,许多人又回到原先琐碎、平庸的生活之中,“512”之后的那种激情、人性和崇高似乎又荡然无存,其间的演变奇怪得连他自己也无法辨认。
  其实,这一切都十分自然。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善和恶两个方面,只不过许多时候,天使隐藏得很深,而魔鬼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倒是经常东窜西跳。然而,在“512”大地震的那顷刻间,再世俗的人,其内心也会感受到天使的声音,回归人性的美丽。灾难过后恢复平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一个人和民族,都不可能长久沉浸在集体哀伤之中。平静而普通的万家灯火,有时候恰恰是人生的常态。但重要的是,在经历了这一场心灵的集体洗涤之后,如果在日常琐碎的生活中,天使不再隐藏得像以往那么深,魔鬼也少一点以往的东窜西跳,恐怕就是“512”在每个人心中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雕塑中的母亲,瘦弱的身躯已被两块巨大的石板压弯了,但只要她还有一丝力气,都会全力将幼儿护在怀中。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华夏民族悠远的记忆中,始终伴随着一段段中华民族不可磨灭的伤痛。在圆明园被烧焦的废墟上,我看见的祖国是一团火;在南京大屠杀的残垣上,我看见的祖国是一滩血;在无数的屈辱条款上,我看见的祖国是一汪泪……但是祖国母亲没有沉沦,在历史长河中,她用宽厚的臂膀将炎黄子孙揽于怀中,用茅草和土墙修复着残缺的岁月,用野菜和谷糠喂养着饥饿的生活。她拖着满目疮痕的躯体带着儿女们卧薪尝胆、奋发自强。中国共产党人带领全国人民建立新中国,吹响改革开放的号角,一个崭新的民族正屹立于世界的东方……
  思绪回转,面对眼前的这尊雕塑,有太多的感动和震撼。母亲临终喂子甘甜乳汁的姿势,不就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吗?永恒的生命丰碑,美丽的人性光芒,她用生命的永恒诠释了所有母亲最伟岸的形象。敬畏生命,延续生命,心系一脉,联手兴邦。让伟大的母爱点燃生命的火焰,照亮前方。
  (作者为上海市文联党组副书记)
  
  
  红领巾
  文/梁伟平
  小时候戴过红领巾,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次在都江堰北街小学又一次戴上红领巾,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久久不能忘怀……
  9月23日随市文联“生命的感悟”采风团参观上海援建都江堰小学和医院等灾后重建设施。当我们大巴抵达都江堰北街小学时,师生们早已等在校门口,一批小学生为我们行少年队礼后,给我们戴上了一条条红领巾。为我戴红领巾的女孩子清秀可爱,但眼神忧郁。在学校的安排下我们与学生“一对一”地牵手参观学校新校舍。这是一所功能齐全的现代化小学,它和都江堰中心医院一样成了上海援建的标志性项目。在校门口不远处,一块由上海市政协百岁老人书写的“百年树人”刻在了巨大的石碑上,它见证了上海与都江堰两地人民的深情厚谊。我驻足观看,采风团队伍在前行,女孩一直默默地陪着我,她不善言语,那忧郁的眼神似乎告诉我她与其他学生有着不一样的境况。我问她:“你去过上海吗?知道东方明珠吗?”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着期待和信任,然而瞬间似乎又陷入沉思。我在想,都江堰小学孩子们对上海一定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在他们心中上海可能是既神秘又遥远的地方。
  在捐赠仪式上,我将书包、铅笔盒送到她面前时,她向我敬礼后,又帮我整理一下红领巾。这细微的小动作,让我感受了灾区孩子在经历灾难之后显得更懂事,更成熟了。我注视着这孩子,她坐在同学当中仍然言语不多,打听后才知道她的爸爸在地震中遇难了。
  因为行程很紧,我们要赶往重灾区映秀镇了。师生们到校门口送我们。校门口悬挂着“欢迎上海德艺双馨艺术家来校莅临指导”的横幅。大巴渐渐远去,女孩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招手,只是注视着我。我感觉她总想跟我说些什么,我来不及问她:“想去上海吗?”“想看看东方明珠吗?”似乎还不止这些……我遗憾没有问她的姓名,没有允诺她到上海来看看。一路上我脑海中不断出现那幼稚而坚强的脸。
  本来以为能帮助她们什么,但真正得到改变的应该是我们——对生命的感悟。
  那条红领巾我至今依然珍藏着。
  (作者为上海戏剧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淮剧团副团长)
  
  为孩子们画像
  文/李守白
  初秋的9月,带着夏末的残暑,我随上海文联采风团进入了经历过“512”特大地震的四川灾区。天是灰灰的,云层始终有拨不开的感觉,给人一种莫名的凉意,似乎老天也为我们“生命的感悟”采风之行活动增加了凝重的气氛。
  车渐渐地驶入了山区,沿景已看不到曾经在电视画面里的残酷废墟,到处是崭新的建筑、道路及公共设施,特别映入眼帘的是每家每户每幢建筑前都插满了五星红旗,得知眼前的一幕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援助而被重建的家园,心头也有了一丝欣慰。
  回想当时地震后的一幕幕惨痛画面,采风团来到了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倒塌的学校废墟遗址。一行人越接近越有一种心跳加快步履沉重的感觉,这片废墟下还埋葬着许多已无生命迹象的孩子们;此时耳边传来了悲怆的小号声,声声刺耳;广场上那留存着地震发生时停止下来的时钟,时间停留在那个令无数人悲痛的时刻,霎时间天地似乎停住了前进的脚步。我们所有人为那些早逝的可爱的孩子们,寄托着深深的哀思。在这片土地上经历过苦痛的人们,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一定会将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埋藏在心底,而这一切是没有经历过灾难的我们永远无法想象和感受的。对此,我们只能默默地为了逝去的记忆尽些许绵薄之力。
  按活动程序的安排,我们去了都江堰、汶川、映秀等地,特别去了由上海援建的北街小学参观互动。北街小学的学生们热情地为我们每个人戴上了阔别已久的红领巾,并介绍了新建学校的情况与学习状态。当互动开始时,孩子们个个兴高采烈,他们的小脸充满了欢笑和期盼。我在学校铺开的宽大条桌前,用毛笔为孩子们画肖像,但见她们一个个凝神贯注,满眼期待。我每画完一幅,就引来一阵欢呼。看着被美化了的同学肖像,其他孩子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采。我就一幅接一幅地画,尽量满足她们的要求……我的胸中鼓荡着激情,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表达对灾区孩子的挚爱,只能用手中的画笔。如果能够用我的画换来她们的笑容,这是多么令人欣慰啊。
  我从孩子的眼神中读到了感恩和坚强。此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灾区纪念馆中展示的一尊雕塑:当地震来临、房屋纷纷倒塌时,一位年轻的母亲怀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落下的碎石砖瓦,孩子的小嘴紧紧地吸着妈妈的奶,最终还奇迹般地生还了下来,多么伟大的母爱啊!在危难关头父母为了孩子可以付出生命,而祖国同样在灾难来临时,用自己的脊梁为人民挡住痛苦,分担忧愁!大爱无疆,一方有难八方来支援,这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持着四川人民重建家园,今天的场景就是最好的佐证。灾难让孩子们失去了家园和亲人,但同样让孩子们变得更智慧、更坚强。我坚信: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
  (作者为上海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上海守白文化艺术有限公司艺术总监)
  
  
  幸福就在身边
  文/陆琪雯
  跟随上海文艺家采风团,我们走进了汶川映秀,那个“512”地震的震中心。跨过新闻联播的镜头,此刻我亲眼目睹了真实的灾区场景和当地人民在大灾之后对生命的敬重与领悟。一直以为的幸福生活,原来就是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依然平和自信的生活。
  我们在杨老伯家中采访,杨老伯对地震当天的描述缓和平静,像是在讲一个远去的故事,故事里的很多人和物瞬间垮塌,鲜活的生命在不经意中消失、停止,如一个残酷的梦境,一切消失得太快,失去真实。
  震后杨老伯认识了新的老伴,收养了幸存的孤儿,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家庭,开起了一家小饭店,他们给它取名“震中饭店”,用小小的店名记忆下那一段难忘的回忆。整个讲述过程看不出这位老人曾经有过的妻离子别,人生巨痛,反而总是能够感觉他对末来生活的热诚期待。他总会说国家一直在帮他们建设,相识和不相识的人总会送来关怀,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都会有很好的将来,埋藏个人的苦痛,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老伯总是反复唠叨着一句话“和现在的家人在一起,一起吃个饭,一起过日子,真的幸福。”
  一直觉得幸福是人生中孜孜以求的目标,现在才发觉,其实幸福更是一种心态。幸福不在于金钱、权力及其他的一切,幸福是用乐观豁达的心态对待生活,只要怀揣着这种心态,幸福触手可及。然而,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把烦恼像奖杯一样抱在手里不放,却一直把幸福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我们往往过多地抱怨生活中的不幸,却很少去珍惜眼前人、眼前事。
  与汶川人相比,我们生活中种种挫折和不公的待遇,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可以把这些挫折和磨难看作是生活对我们的考验,没有小失何来大得!当面对别人的成功,不应嫉妒而应祝福;当面对别人的批评,不应排斥而应改之;当别人遇到困难需要援助,更应雪中送炭、助人为乐……这样,生活将会变得简单而充实。
  汶川人的勇敢和坚强,汶川人感恩和积极,汶川人的友爱和互助,无不感染着我们。我们看到,在他们走向新生活的道路上仍旧充满坎坷,他们可能要为了温饱付出艰辛劳动,可能回忆起亲人还会悲从中来,甚至可能要面对随时会爆发的自然灾害的威胁。但相信,只要有他们脸上洋溢的乐观笑容,心中保留的感恩情怀,还有什么比在土生土长的地方和家人团聚在一起更幸福的呢?
  幸福就在身边,他们是,我们也是!(作者为上海文联联络处副处长)
  三次挥毫
  文/宣家鑫
  “生命的感悟”采风团来到四川的第一站是参观在地震中被毁坏、之后由上海市援助的都江堰北街小学,受到了都江堰市市长及北街小学师生们的热烈欢迎。通过介绍,我们了解了北街小学的百年历史。如今新落成的北街小学占地91.8亩,建筑面积为2.2995万平方米,由上海同济大学设计,上海建工集团建设。上海市政协888名委员在支援都江堰市灾后重建的过程中,共捐款355万元人民币用于援建北街小学。在校舍的设计阶段,上海市政协就组织委员与专家对设计方案进行了充分论证,大到办学理念、建筑风格,小到校舍布局、功能定位等都研究出了详细完善的实施方法。
  都江堰北街小学夏代成校长向我们介绍了学校的筹建和现况。从“512”地震至今,上海人民对都江堰市人民,从精神到物质、从资金到人力给予了全方位的支持,生动演绎了“天灾无情,人间有爱”的精神。参加采风的艺术家们向学生们捐赠了学习用品。在学生们的身上,已看不大到灾难所带来的阴影,生活在新校园中的师生,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向往。这是爱的力量,让他们以一颗感恩的心重获生活的希望。应北街小学师生们的要求,我为他们现场书下“大爱无疆”四个大字,既寄托了我对祖国的感情,也描述了上海人民对北街小学师生的无私奉献精神。我与学生们合影留念,见证大爱的力量。
  这是我在震后灾区的第一次挥毫。第二次是在汶川。我们参观地震受灾中心映秀镇,以沉痛的心情在“512”纪念碑前献上鲜花悼念死去的灾民和献身的部队官兵,沉痛的心情,一直压在胸膛。随后参观映秀镇重建灾民居住的房屋,一排排一栋栋的连幢别墅,整齐排列在眼前,刚才的沉重心情,顿时缓解不少。映秀镇灾民脸上轻易看不到经历灾难的悲哀,交谈中他们表现出了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我们随意走进了一户灾民家,一进门就觉得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整个家里布置着琳琅满目的书画;当主人得知是上海来的访问团时,显得特别热情,他用最好的茶来招待我们。在交谈中他说逝者已去,活着的人应该更珍惜现在的生活。之后与我们娓娓而谈,畅谈对未来生活的设想和追求:过去农村更多的讲究造房,对艺术追求的不是很多,现在通过艺术的大力推广,让更多的人学会忘记过去,珍惜现在,展望未来。他说,我更多的希望用艺术让人得到心灵上的慰藉,让人们在艺术的感染下憧憬美好的未来。访问结束后,应主人邀请我留下笔墨,挥毫写下“诗情画意”——我认为只有人们的心中有诗情画意,才会酿就现实中的诗情画意,而“映秀”的名字,也暗含着诗情画意。我怀着一份祝福的期望。
  第三次挥毫是在水磨镇。也是重灾区的水磨镇,如今欧式的小洋楼已伫立在废墟之上,好像那一场灾难早已过去。此情此景让我感觉到人不能只沉浸于过去,应该积极地面向未来。对死者最好的悼念就是活得更好,更有意义,怀着对逝者的思念,带着对生者的希望,把他们没有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水磨镇当地有一位企业家,家人全部遇难,所有产业也在灾难中毁灭。但他并不因此失去生活的勇气,他又重新站了起来,第二次创业开饭店,广招四方来客,感恩回报社会。在当地文联主席要求下,我欣然为这位坚毅的企业家写了幅“自强不息”的书法。作为一个书法家,我的情感表达方式,更擅长用笔和墨。
  (作者为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映秀行有感
  文/戴颖
  我们的采访对象是《阿坝日报》驻汶川记者站的记者王程。他是映秀镇土生土长的居民。当年地震发生时他在都江堰开会,躲过一劫,然而却与在映秀的妻儿失去了联系。最终上天眷顾,他们一家劫后重逢,在度过种种艰难困苦之后,在映秀镇开始了新的生活。也许是由于当记者的关系,他的思想深刻而理性,在采访的过程中,他向我们讲述了映秀镇目前的状况,让我们听来心情五味杂陈,唏嘘不已。
  他说映秀原来依天时地利,拥有水电、制药等多项龙头产业,发达的制造业和便利的交通带动了服务业的发展,镇子虽小,但人民生活富足安康。一场地震改变了这一切,山已不是原来的山,水也不似原来的水,种种大震之后的次生地质灾害时刻威胁着这座群山环抱的小镇。新建的房屋、街道、学校鳞次栉比,但是多发的泥石流和洪水灾害使得这里的居民仍然如惊弓之鸟。“无法安居怎能乐业?”王程说,现在镇上的投资者少了,就业安置成了问题,居民收入也不稳定。去年7、8月份的泥石流堵塞了奔流的岷江水,河堤溃坝,大水冲向了新建的房屋,居民背起孩子向山上奔逃。这样的地质灾害还将频繁发生,也许至少延续100年……
  大家听完心情复杂。原来看到崭新而美丽的新映秀,大家都由衷地为这里的人民高兴。虽然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但是经过三年的重建,似乎美好的生活就在前面。没想到,一切都是不平静的,还有许多的困难面临着这一方水土一方人。
  走出映秀的时候,正值中午,天上和煦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在家家户户楼顶鲜艳的五星红旗上,照在青山碧水之上,照在放学的孩子明快的笑脸上。突然我想我也许感悟到了,这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映秀人啊,他们已经与这里的一片土地结下了千百年的情意。虽然遭受了如此重创,但是这里的水土也养育了他们,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自然纽带。虽然曾经悲泣,曾经恐惧,但是并不会怨恨,有生必有死,自然如此,人生也如此。映秀人的根扎在这里,喝的是岷江水,代代相传。如果离开了,都走了,映秀也许就只能成为历史上的一个名词,从此这块祖先和亲人曾经生活过的土地将消失在人类活动的地图上。长眠在地下的亲人们将无法再看到儿孙们在阳光下的笑脸,无法看到他们在这块土地上生息繁衍的一幕一幕。活下来的人,一定要活下去,他们是那些逝去的亲人所有的希望,还有什么比在这块土地上坚强地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更能安慰他们的呢……
  我想如果是我,我也会克服一切困难,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与那些亲人们一起继续走下去。
  (作者为上海市文联联络处主任科员)
  
  回味采风
  文/张元民
  入秋时节,随文联组织的“感悟生命”采风团到了四川都江堰、汶川等地。此行由各协会德艺双馨艺术家组成,有几位老朋友,也有几位新朋友。
  第一天到都江堰北街小学去参观,这是上海援建的项目之一。当我们走下车,一群少先队小朋友跑过来为我们戴上红领巾,孩子们欢笑热情,一下子场面沸腾了。著名演员刘子枫深情地手托小朋友的脸高兴叫起来:“我们返老还童了啊。”在简短的赠书仪式后,会堂上一字摆开两张长桌,副团长王依群,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宣家鑫,还有刘子枫,挥毫题字,各具风采;那边长桌上,美术家李守白聚精会神为小朋友画肖像,惹得孩子们争先恐后欢呼雀跃。守白运笔飞快,挨个一位位画着,惟妙惟肖,小朋友好不喜欢。出来时学校师生一路欢送依依不舍。舞蹈家石钟琴围着孩子边走边说,这里还真有不少是学舞蹈的好苗子,三句不离本行……
  次日我们到汶川。到了目的地,山清水秀的峡谷中全新的小区使人眼睛一亮。一群藏族姑娘前来献上红白两色(代表羌族和藏族)的哈达,随即边沟通边参观,影视演员刘小锋,淮剧团副团长梁伟平边交谈边合影留念,刘小锋说真没想到这里像世外桃源,美协副主席汪大伟和版画艺术家卢治平一路上用相机搜集素材,他们机敏的目光散发着艺术家的真情和亢奋。
  当我们走到汶川地震纪念碑时,一个大钟指着下午2点28分,而歪斜的建筑是三年前留下的学校,下面还有一些孩子的遗体,大家一下子肃然起敬,肃立默哀。此时高亢的小号声回旋空中,站我旁边的书法家宣家鑫、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石川、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吴国欣教授,都目光凝视略含泪花,体验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生命的可贵……感悟到的太多太多。
  回来的路上,车在开着,车轮作响,人们都默默无语。有人提议善于“海派清口”的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油画家黄阿忠开开腔,调节一下气氛,阿忠却低沉地说着“今天高兴不起来。”是啊,刚才站在纪念碑前,仿佛三年前的场景画面均历历在目,一下子确实缓不过来。
  在采风结束回来的路上,《上海采风》杂志刘主编提议大家谈谈感想,或许可以留下文字成果。话音一落,阿忠、石川、守白、家鑫、梁伟平、刘子枫一个个拿起话筒,开口即一篇好文章。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一次座谈会上当年宣传部长陈至立谈到文艺创作现状时,希望上海文艺家要重视下生活,她感慨地大声疾呼:“现在不少艺术家评到了高级职称,住进了三房一厅,乐不思蜀,足不出户,这样哪会有好作品啊!”
  可不,一旦生活激荡了心灵,创作欲望就激发出来了。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一路上受着感动,就情不自禁地不断摁下快门,记录下一个又一个生动镜头。在那些镜头里,保存着影像,也保存着思想:对生命的感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切……
  (作者为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摄影家协会主席)
  
  幸福的路很长……
  文/沈文忠
  上海市文联组织近20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赴四川都江堰、汶川采风,所见所感令人难以忘怀。
  从成都蜿蜒西行,向车窗外望去,雾绕岷江、绿树葱葱,只见江上一桥横架雾中,果真是个山清水秀、清新怡人的好地方。一下车,宽阔整洁的街道尽展脚下,两边崭新的楼房整齐地排列着,富有浓郁民族风情的店铺鳞次栉比。当地文联负责人向我们敬献了红白双色哈达,民族兄弟之情溢于言表。这里本是羌藏回汉融合之地,多民族水乳交融。
  在都江堰,我们参观了上海援建的医院、小学、文化中心、居民安置区,其设备之先进,场地之宽敞,功能之完备,设计之新颖,均超越上海。四川文联的同志告诉我们,重建是一项伟大工程,使这里一下子提升了数十年,速度之快,质量之好,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对四川灾区的亲切关怀、全国各族人民的深情厚谊。我们所到之处,几乎都能望见家家户户屋顶上飘扬着感恩的红旗,这让我们为之激动、骄傲,深感祖国强盛、民族团结、精神守望。
  在受灾最重的映秀镇漩口中学废墟前的地震仪式广场上,我们向遇难同胞和在抗震救灾中牺牲的英雄们敬献了鲜花,随后我们分组来到镇上安置户家中采访。我们组采访的是一位憨厚的中年汉子,他家原有16间房,其中3间为铺面,地震中,夫人、女婿、外孙遇难了,房子也全震塌了,现居住的新房有5间,共90多平米,他花了8万元买的,贷款了2万元。提起这些时,这位汉子的脸上比较平静。如今坚强而乐观的他重新成了家,在一楼的临街店铺里专营各种普通旅游纪念品,家人也在店里帮忙。看到这一家和睦生活的场面,我们不由为他们高兴。然而,当我们问起近况时,店主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叹气道,“现在店铺的经营情况不好,好的时候,一天百多元,不好的时候,一笔生意也没有。而且现在也没有土地耕地。”我们又问道,这儿山川清丽,但也多灾多难,是否因难舍难分,才考虑就地安置。他很直接又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易地还是就地,由政府决定,别的地方想去也没法去,房价太贵了,买不起啊。”说起这些,这位中年汉子的脸色有些茫然。望着门可罗雀的店铺,我们暗暗叹息,临走前,我们以超额的价格一人买了一两条围巾,聊表一点心意,却也明白只是杯水车薪。我们不禁感叹,现在他们的生活基本有了保障,也住上了好房子,但有了好房子更要过好日子,映秀镇旅游业如何更好地开发,灾区社会、经济、文化如何协调持续快速发展,映秀普通百姓如何过上无忧无虑的小康幸福生活,这条路还很长很长。
  有位艺术家告诉我,他们采访的女主人的两位女儿至今还埋在河对面幽暗的漩口中学废墟下,恐怕永远挖不出来了。听到这里,我心中不禁一震,再坚强的女性总难舍骨肉之情,这位母亲将终生承受巨大的心灵伤痛。这让我不由想起,台湾大地震后,台湾新故乡文教基金会主要用心理辅导的办法帮助桃米社区建成了桃米生态村的一个跨域治理多赢模式,从这个成功案例可以看到,我们的社会工作者包括提供精神食粮的文艺工作者,在援助灾区建设上任重而道远。
  真心希望所有的生命与自然都可以在美丽的地球上一起和谐快乐地共存下去;真心希望我们的文艺作品能给所有在废墟上重新站立起来的人们带来更多的心灵抚慰和快乐幸福;真心希望涅槃重生的人们能找到一条真正充实、富足的幸福之路。
  (作者为上海市文联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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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报上得知,作为“山药蛋派”的最后一位主将,作家胡正已于2011年1月17日在太原去世,享年87岁。“山药蛋派”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形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中期的一个重要的文学流派,领衔人物是赵树理,紧随其后的是人称“西李马胡孙”的西戎、李束为、马烽、胡正和孙谦。他们都是山西农村土生土长的作家,都有深厚的农村生活基础和共同的艺术志趣及追求,一时佳作迭出,颇受广大农民读者的喜爱。胡正的代表性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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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初春,一个晴朗的早晨。我提着简单的行李,从家里出来。父亲执意要送我,他很兴奋,因为,他的在乡下“插队”多年的儿子,考上了大学,今天要到华东师范大学去报到了。在我的一生中,几次离家出门,都是父亲为我送行,一次是60年代初我到郊区读寄宿中学 ,一次是“文革”中我去崇明岛“插队落户”。而这一次考上大学,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文革”结束后,大学终于又恢复公开招考,1977年秋天,无数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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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九十年代,商品大潮席卷,引发了一场中国学术界、思想界和文艺界的人文精神大讨论。这场讨论发端于上海学术界,继而波及整个知识界,先后掀起几次高潮,影响深广。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人文精神的反思依然需要,甚至显得更为迫切。正如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所忧虑深思的:“当年‘人文精神寻思’一提出就受到批评,而且批评非常尖锐,就说老百姓苦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点钱了,好容易开放了,你们又要谈什么‘人文精神’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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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春节期间破天荒转播《网络春晚》,很多网络红人纷纷亮相,其中最惹人瞩目的当推龚琳娜的《忐忑》。这首没有实质歌词的“神曲”,被她唱得很High,流行元素像岩浆迸发,颇能感染人。不过,网络内外,也有不少人对此“神曲”不以为然。  想象力匮乏的结果就是语言的干瘪,就像是这听了快一年的“给力”,什么都给力,什么也都无力了。从“带劲”到“给力”,人们张开空荡荡的嘴,却吐不出任何一个属于自己的字眼。“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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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上海    1996年年底,乘友人车在京城二环路上行驶,快车飘然如船。友人问:多久未去过上海了?想了想,已整10年。这几年,上海变化可就大了,友人说:“一年一个样儿呢。”“有多大?”“怎么给你说呢?”友人一边开着车一边朝我望了一眼,我觉得那一眼似乎在望动物园里的什么物种,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么给你说吧,上海——就是放在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也一点儿不逊色!”  我知道他去年去美国考察了两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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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像外滩这样深刻地代表着上海。  它是上海都市最初的轮廓线,殖民主义的标志物,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中国全球化的中心,上海城市近代化的起点。从1843年外黄浦荒芜的泥滩上出现第一座洋楼,到1949年人民解放军跨过外白渡桥,上海全境解放,外滩见证了上海无数的沧桑往事,见证了它从滨海小镇到国际化大都市的曲折历程:这里是万国建筑的博览会,远东的华尔街,是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是外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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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后第一天的北京还是美的,因为下雪了。原籍江浙沪一带的人对于下雪总怀有和北地人不一样的好感,因为它能给人带来奇迹发生般的快乐而顺从的心情,像捐过了门槛领受了祝福的祥林嫂。白色的小雪片细密地从铅灰阴霾的天空落下,飘渺而迅速,街对面的旧楼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个印象派画家的梦境。因为这冬天唯一的一场雪下得艰难并浅薄,路人都习惯性边走边抬头看天空,然后伸出手接住以确定那是真正的雪,而寒冷刺激下的圆明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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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9世纪浪漫主义最伟大的音乐家肖邦诞辰200周年,全球以各种各样的活动纪念这位享誉世界的“钢琴诗人”。  2010年,自然也成了钢琴大师傅聪最忙碌的年份。作为1955年就获国际钢琴大赛肖邦奖的神童,被已故德国大作家赫尔曼·黑塞称为“肖邦作品的真正诠释者”,这一年,傅聪几乎飞遍全国,先后在广州、南昌、南京、武汉、厦门、成都、北京、青岛等地,以他那独有的触键,奏出不同凡响的琴声,一个“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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