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尽管拍摄者的立场必然要代替影片中的地域风情,但影片在外观上仍然给人一种酣畅淋漓、行云流水的感觉。影片的镜头运作方式,体现出一种大气、放达而又操纵自如的风格。影片中的东方元素,好莱坞电影采取了一种不同于东方的表现方式呈现出来,给人一种全新的感受。从某种意义上讲,影片可以说是好莱坞电影风格对东方元素的一种改写。如果我们要学习好莱坞电影的风格,影片的镜头方式完全可以作为教科书,解读影片的叙事特点。可以让我们明白,好莱坞电影是通过什么样的镜头运作来吸引观众的。
影片没有日本电影那种静止的画框,它的镜头完全是流动的、运行的。我们在影片的开始部分,看到少年时代的小百合与小南瓜去艺伎学校路上的镜头,影片采用了两种不同的调度形式,一种是采用跟拍的镜头,另一种是采取横向移动。这两种运镜方式,一种是人物主观的镜头,一种是客观的观望角度,两种镜头交叉运行,便由摄影机带领着观众深入到角色生存的情境中去,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这两种镜头的风格,在好莱坞电影中是最通用的方式。很多情况下,好莱坞电影在一部生活类的电影中,也会给予角色在景物中的运动来一个航拍的大全景。《艺伎回忆录》的最后,章子怡站在山巅上的镜头也来了一个航拍的全景,这种高屋建瓴的气势,来自于好莱坞约定俗成的对于观众视觉感受的讨好。
而在一个场景中,影片也多用特写来进行人物叙事。频繁切换的电影镜头,忽略日本电影一直习惯表现的背景的介绍,而直接将镜头对准人物,用好莱坞电影的运镜风格切近人物的内心世界。因为只有特写镜头才能更好地表现人物内心,这与日本源自于浮世绘画风的镜头基调有着鲜明的距离。而场景之间的跳跃与连接,也是用特写来衔接的。比如在表现小百合出卖自己初夜权的时候,影片是通过一个特写镜头表现购买人、螃蟹医生在床上放置验血的手帕来予以交待。而影片的大多数场景转换,都是由特写来完成的。像时间跳跃到战后,影片从小百合在溪水间漂洗的逶迤着的彩布上摇动,而交代时间的进展,并点开了这一新场景的内容。
正是因为好莱坞的风格,使得这样灵与肉冲击的影片,相对而言反而变得十分平和,甚至有一些情感的薄弱——这可能是好莱坞电影无法深入地感受到日本电影才能表现出来的发自内心的痛苦。好莱坞所揭示出的痛苦,往往被它一厢情愿的煽情与温暖情调所冲淡,最后使影片的感觉不痛不痒、无足轻重。
如何去把握一个艺伎痛苦的灵魂?好莱坞电影显然是无能为力的。整个电影营造出来的靡丽的气氛和超越现实的溢美画面,反而使艺伎成为影片赏玩的对象,观众因影片烘托出来的轻松甚至妙趣横生的猎奇的画面而沉醉,悲剧性的力量明显不足。当观众的立足点被影片吸引着站到了艺伎的对立面的时候,谁还去关心艺伎的痛苦命运呢?同样是妓院生活的《望乡》是如何达到涤尽任何淫靡成分的呢?在影片中,老年阿崎婆的困苦的生活、孤僻的生活方式,已经彻底定下了出卖肉体女性的悲剧基调,使影片回忆部分的妓院描写一直处于一种否定的情境之下。而对妓院生活的表现,影片在色调上也扫却任何铅华,不在色彩上作任何色的渲染,使得妓院里充塞着一种冰冷的味道,用一种近似原生态的丑陋画面来涤除题材带来的任何诲淫诲盗的副作用。但是在好莱坞拍摄的电影《艺伎回忆录》中,它显然不会像日本影片更多地站在日本人痛苦的立场上、表现出那种人性的理解,而是不由自主地呈现出一种猎奇、赏玩的态度。所以,影片中的小百合并不令人同情,观众只是被镜头带领着去参观她的奇异的情感遭遇。而最后,她终于得到了她的所爱,像好莱坞电影那样,给人一个光明靓丽的尾巴,皆大欢喜。而日本影片一般会通过一个生离死别的情节,来表现出爱情的凄艳。
影片对小百合艺伎生涯中的情感历程,可以用“拒绝——同意——拒绝”来概括。第一部分“拒绝”,是小百合少年时代坚决地想逃出艺伎学校,这一部分颇令人同情,影片的批判色彩也比较浓烈,直指贫困是小百合堕落的首恶之因。第二部分“同意”,就是小百合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对艺伎的坚决反抗转而变成全身心投入。影片是从小百合遇到会长开始的,会长给她买了冰淇淋,遗留给她一只贯穿全片的重要道具——手帕,这导致了小百合突然产生了要成为艺伎的念头,而其目的就是为了再次看到会长。这一理由,很难让人有成立的感觉。一个小女孩是出于爱情,还是出于一种感恩的心情?是出于物的考虑,还是出于对上层社会的向往?影片在这里虚与委蛇,但是,冰淇淋是一个重要的影响了小百合终身选择的诱因,一如《无极》中那个馒头的巨大作用一样。幸好没有人愿意对本片进行挖苦与讽刺,如果按照讽刺《无极》的方式为本片另起一个片名的话,倒可以称得上“一根冰淇淋造就的伟大女性”。第三部分“拒绝”,就是小百合拒绝了那个美国上校,而赢得了会长的真心相待。在这之前,小百合出卖了自己的初夜权,她没有怎么痛苦,也没有为会长保持着自己的贞操。但是在战后,她必须用身体帮助会长经营的时候,突然开始珍惜起自己来了,来了一个对艺伎出卖肉体的否定。这种“拒绝”,与上一节的小百合的重要转变之间必然形成对立与冲突。这也是编导面对着这样一个难以处理的题材,所必然要遇上的困惑。小百合并非是一个不受诱惑的女孩,这从她愿意成为艺伎可以看出来。但是这样的女孩是不会讨观众喜欢的,沉湎在物质中的女孩注定没有什么称道的理由。所以,影片在第三部分的时候,突然把小百合圣女化了,又表现出她拿捏自己、不肯下海出卖色相的崇高情操。歪打正着,当会长恰遇到小百合与美国上校在床上进行肉体交换时,不但没有把会长推开,反而是会长重新回到了小百合的身边。可以看出,小百合的心理状态,在影片中是相互矛盾的,第一次拒绝令人同情;第二次同意令人失望;第三次拒绝,则是好莱坞安上的光明尾巴的需要,导致小百合在影片中的形象并不讨人喜欢。这就是好莱坞电影为什么对日本题材的越俎代疱的过程中,弄得不伦不类的原因。
所有的好莱坞电影,似乎都喜欢在影片的结尾兜售出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尾。当会长在最后告诉小百合,是他出资让实穗出面培养她成为艺伎的时候,不知小百合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她完全是一个被别人操纵的棋子,从来没有决定过自己的命运,她被卖入艺伎馆,她被训练成艺伎,战争期间避难山中,直到后来向美国上校出卖色相,她哪一点有过自己的选择?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会长委派实穗培养她,她会成为艺伎吗?她的成长史中有着太多他人的人为因素,而她自己只是随波逐流,根本不具备成为一个艺伎的天赋,外因使她演绎出了一段她根本无力把握的故事——这也是整个影片给人一种别扭感觉的原因。
在这样一个好莱坞编织的异域故事中,演员是否有日本特点显然是无关紧要的,章子怡与巩俐只需要承载着她们角色的符号就行了。在影片中所有的中国女性演员中,倒是杨紫琼扮演的实穗雍容华贵,把一个艺伎饱经风霜但又含而不露的个性表现得颇有分寸。巩俐的表演完全是一面倒的,她扮演的初桃,几乎没有什么内涵,从头至尾一个基调,只要作声嘶力竭状就可以完成表演任务;章子怡仍然叫人没有什么印象,这是因为她扮演的小百合就是一个矛盾的人物,前后性格处于一种对立状态。所以,章子怡的所有表演只需要在特定情境下完成规定的动作即可,反而这个人物的性格没有什么递进性,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灵魂碰撞。
想看到哪些影片的精彩评论?
编辑短信sscb+内容
移动用户发送至85885588
联通用户发送至94885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