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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是民国19年的春天。收到林佳彤的信函时,顾凯年吃了一惊,求学时的同学,现在还继续保持联系的甚少,更别说当年和自己不怎么熟的林佳彤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的呢?
似是知道顾凯年的困惑,林佳彤在信函里写的很简短:凯年君,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地址的?那你来找我吧,等来了我再慢慢告诉你,我住在北平长椿街清水胡同13号。
顾凯年一愣,她竟然也在北平?带着深深的疑虑,顾凯年喊了黄包车前往长椿街。
说实话,尽管林佳彤是大美女,但顾凯年并不怎么想见她。当初在学堂读书那会儿,她算是学堂的风云人物之一,人长得漂亮,而且样样都很优秀,几乎接近完美,可是似乎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而顾凯年却一直暗恋林佳彤,只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林佳彤,所以很明智的没有向她表白过。
后来顾凯年也曾和同学探讨过,或许就是因为她太过聪明,总是一眼看穿别人的缺点和不堪,和这样的人交往,会觉着很累。所以在顾凯年的记忆里,尽管当初林佳彤被大家评为“班花”,但直到从学堂毕业,也没见她和谁走的很近,更别说男朋友了。
找到清水胡同时,逼仄的青石小巷,有种曲径通幽的错觉。
古朴的四合院,门墙上挂着清水胡同13号的门牌,看来是这儿了。厚重的木质的大门上还残留着泛黄的春联,有点生锈的虎头铜锁。然而门扉并没紧闭,半开半合着,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一股清澈而又浓郁的清新花香味迎面扑来,沁人心脾,顾凯年贪婪的嗅了嗅,有点像茉莉香,又有点像桂花香。然后他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院落,南北两屋相对,天井里架着错落有致的斑驳树木枝干,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绿色藤蔓植物,一些粉红色小花慵懒的盛放在绿意盎然之中,散发着一进院子就闻到的清新而不腻的芬芳。
总之,不大的院落,然而格局却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像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浑然天成,每一样事物的放置都有考究似的。
不过他随即也释然,长椿街在北平属于繁华地段,像这种宅院根本就是豪宅,里面住着大多是达官显贵,这些人在住宅风水上都很有讲究,所以布局能让常人心生异样,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不知林佳彤是攀的了什么样的高枝,才能入住到这里。
这样想,顾凯年莫名的有了一丝恍然若失的感觉,抬起头来,光线有点暗,他试探着喊了一句:“有人吗?”
里屋传出一个动听的女声:“凯年君,快进来吧。”
借着被枝叶切割的缕缕阳光,他看见了斜斜倚在门口对他浅笑的林佳彤,她裹着素青色的旗袍,发髻高高的盘起,眉眼间带着美丽的江南风情,整个人都洋溢着赏心悦目的中国古典美。
他心里一阵慌乱,几年不见,她比当初更耀眼动人,只此一眼,差点又被迷惑心神。顾凯年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眼收了回来,讪讪地笑着问她:“林佳彤,你什么时候来北平的?也不早点联系我这个老同学;还有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佳彤只是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但他却感觉她已然将他的所有慌乱全部尽收眼底,不过好在她也没因此取笑他,只是说,“先进去吧。”
屋里一尘不染,古色古香的梨木方桌,几把竹椅,几件简单的家具,一张挂着帷帐的旧式锣床。但顾凯年总觉着少了点什么,对,少点女孩气,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的闺房如果这是林佳彤居住的房间。
顾凯年试探着问,“这里就你一人?你先生……”毕竟好几年不见,况且他暗自揣度,这座豪宅很有可能是林佳彤与某个有钱人的爱巢。
结果不想她嗔怪的说:“瞎说什么,我一直就单身呢,这房子是我爸一好友的,我暂时住在这里避难,你可别想歪了啊。”
不愧是林佳彤,一句话就解了顾凯年的所有困惑。而听她亲口说自己没有男朋友,他的心里竟然会涌现一丝窃喜,正想再问点什么,可是随即一琢磨她方才的话,不觉一愣:“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避难?避什么难?”他问道。
林佳彤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缓缓说:“顾凯年,这才是我要找你的真正原因,或许我要告诉你的一些事情你无法相信,但是老同学,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为人你应该了解,你会相信我吧?我希望你能在听完后能帮我。”
顾凯年点点头,以前在学堂时,林佳彤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再说她也没必要撒谎骗自己,只是不知林佳彤遇到了什么大麻烦,竟然说躲在这里避难,还要央求自己帮忙。
【二】
林佳彤并没有急于开口,她先招呼顾凯年坐在屋内那张古朴的木桌前,给他沏了杯茶,然后自己坐对面,这才对他说:“顾凯年,你相信命运么?”
顾凯年有些好笑,曾经政治学科拿过满分的林佳彤,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唯心主义者了。“什么命运,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么?”他道。
林佳彤眨了眨她那好看的大眼睛,说:“你也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你相信算命吗?”
“算命?你是说那种打着问卦求签的名号到处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
林佳彤似乎有些不悦,她皱了皱眉说,“其实你错了,尽管算命先生大多是一些骗人的,但我中华泱泱大国,确实是有着一些奇人异士,何况《周易》里的内容里本来就有很多玄之又玄而科学又无法解释的内容。”
顾凯年没说话,他知道林佳彤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果不其然,她顿了一下,又郑重的说:“顾凯年,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一个算命的,你相不相信?”
“什么!”顾凯年惊得瞠目结舌,“林佳彤,你说什么,你说你是算命的?这怎么可能?”这也太能扯了,求学时各门功课全部优秀的林佳彤,即使以后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要靠算命来维持生计吧。
“确切的说,我是一个命格师,和你想象的那种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他们是为别人算命,而命格师很少主动去给别人算命,他们往往都会究其一生来堪破和篡改自己的命格。”林佳彤的语气严肃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语的哀伤,“顾凯年,这下你愿意认真听我讲我的故事了吧。”
尽管还是不敢相信林佳彤方才说她是个算命的这一事实,但看到她郑重其事的严肃表情,顾凯年还是点点头,拘谨的坐好,就像学生聆听老师讲课般听林佳彤给他讲她的故事。
只是顾凯年从来没有想过,林佳彤的讲述,会将一个他从来都不知道的特殊宏观世界呈现到他面前。
【三】
屋里面的光线虽然不是很充足,但也有缕缕阳光从天窗的罅隙泄露进来,投下一段一段的剪影。午后的阳光带着时间的印记随着林佳彤的叙述逐渐散去。
暮色四合的时候,林佳彤结束了她的讲述,而顾凯年似乎掉入了梦魇中,久久无法苏醒。他得知,原来林佳彤属于天生的“命格师”。
她来了学堂后,属于“命格师”的能力才逐渐觉醒。于是后来她通过对自身命格的推算,找到了清水胡同13号这么一处避难场所,继而又找到顾凯年,希望他能帮她“篡命”!
林佳彤告诉他,每个人在出生的一刹那,天上的星体,包括太阳、月亮等十大行星在那一刻运行的位置,就是刚出生的这个人的命格星盘。
而所谓的算命,就是根据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来推导出他自身的命格星盘,从而看到他的人格、潜在性格,甚至他今后人生未来的各种可能性。而那种天赋异禀,天生就能知道自己的命格星盘和看到别人命格星盘的人,就是命格师。
最初的那位命格师,在看到自己的命格星盘后,凭借奇高的天赋,借助《周易》从中推导出一套计算命格重量的方式,起名叫“称骨法”,想借此法来篡改自己的命格,可是还未等他为自己篡命,噩运就提前降临在他身上了。
他死之前,依靠强大的灵念,将他所创的“称骨法”融进了身为命格师的自身命格之中。从此以后,每当一个命格师苏醒时,他就会对“称骨法”无师自通,继而有希望篡改自己的命运。这也算是上天赋予命格师的一项特殊契机吧。
而后来的命格师通过对“称骨法”的研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往往命格重量最轻的那一类人,就是命格师。可惜许多的命格师,他们的能力一生都未能觉醒,自然无法通晓“称骨法”,更别说去篡改自己的命格了。
怕顾凯年听不明白,林佳彤又给他举了一个例子,她自己的生日是1889年7月3日,换算成农历,就是己巳年六月初一日,她是晚上10点出生的,就是亥时。
然后用“称骨法”来解她的生辰八字,己巳年重0.5两,六月重0.5两,初一重0.5两,亥时重0.6两,加起来一共是2.1两。这就是她的命格重量。
在“称骨法”里,命格重量最轻的就是2.1两了,被称为“横祸奔波格”,“称骨法”对此命格的批注是:短命非业谓大凶,平生灾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限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
听到这里顾凯年不禁愣了,尽管他对林佳彤所说的这些还不是很明白,而且还是报以一定的怀疑态度,但是单单就那几句批注,就让人听的有些难受,如果林佳彤说的全是真的,那么她未来的命运岂不是悲惨得无以复加?
林佳彤还说,每个命格师在能力完全苏醒,无师自通的掌握“称骨法”后,都会想法设法的去篡改自己的命格,如果成功了,就会从此摆脱厄运。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大多人的命运都是从一出生就注定好的,而只有命格师的命运,才是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林佳彤说,之所以能找到自己,就是通过对她自身命格星盘的推算,发现她命运篡改的契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出现过,于是林佳彤回到他们以前的学堂,拜托老师找出他们那届所有学生的档案,一个生日一个生日的推算,终于发现顾凯年的天生命格可以帮助她躲过劫难并篡改命格,然后林佳彤又辗转了许多人,才打听到他的地址,她希望他能帮她。
她讲到这里时,顾凯年暂时打断了她。太震撼了,他需要冷静一下。他抿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毫无疑问,林佳彤的话对他冲击太大,一个人的命运真的是上天安排好的?而只有命格师才能篡改自己的命运?还有,林佳彤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劫难?
于是顾凯年开口询问,“林佳彤,你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你先说,能帮忙我肯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林佳彤幽幽的说:“这恐怕又要再次打破你的认知范围了……”
【四】
果不其然,接下来林佳彤的讲述又是一番爆炸性言论,彻底摧垮了顾凯年那以前贫瘠的想象力。
她告诉顾凯年,他们命格师可以根据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来推导出这个人的命格星盘,其实这并不是单指人类,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拥有思想的事物都有着自己的命格星盘。
对于命格师来说,只要能知道一个物体的生辰八字,那么不管它是一只动物,一株植物,甚至是一件事物,命格师都可以看到它的命格星盘,预知到它的命运。
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的,因为一样物体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要想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从最根本上来讲,它首先得拥有“思想”。
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拥有“思想”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生物或者个体拥有“思想”,只不过很少而已。
而一件事物一旦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它就会从本质上发生改变,就像远古猿人进化成人类那样,一个个体拥有“思想”进化后,就会变成所谓的“妖灵”。或许是一种属于“妖灵”的本能反应,它们一诞生,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与未来。所以每一个命格师,都是“妖灵”追逐的对象。
“妖灵”和人一样有善恶之分,通常“妖灵”在找到命格师后,就会央求命格师给自己算命,如果自己的命格和未来的命运是普通的或者很好的话,它们就会欢天喜地的离去;相反,如果命格很差,它们也会像命格师一样,想着要篡改命格。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妖灵”竟然有一个本能的也是唯一的为自己篡改命运的方式,那就是吞噬掉眼前那个为自己算命的命格师!
一件个体通过日积月累在岁月中逐渐拥有自己的“思想”,继而变成“妖灵”,这本来就是逆天之为,所以几乎所有的“妖灵”的命格都不是很好,它们注定要在未来会承受一次“天劫”。
于是到后来,吞噬掉命格师就成了“妖灵”躲避“天劫”的最好方法,所以往往命格师会沦为“妖灵”的食物,这也是命格师们为什么一生会灾难重重的最根本原因了。
听完林佳彤的讲述,说实话,顾凯年已经信了一大半。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心事说给顾凯年听后,林佳彤似乎一下子解脱了,到最后,她伏在桌上低声抽泣起来,顾凯年站起身来,轻轻的拍拍她的背。
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林佳彤的命运太悲惨了,顾凯年很难想象,看似娇弱的林佳彤,才得知自己身为命格师后,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来和命运对抗,还要时时躲避“妖灵”对自己的追捕。
那一刻,顾凯年已然下定决心,无论林佳彤是让他帮忙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帮她。再想想她说的那几句批注,顾凯年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若林佳彤此生注定困苦厄运不断,那如果他娶了她,守她一辈子,那岂不是也可以篡改掉她的命运了?
【五】
那天很晚时,顾凯年才离开了清水胡同13号。林佳彤告诉他,她预感到最近出现了很强大的“妖灵”,到时这处暗合八卦太假的院落很难再掩藏住自己命格师的气息,所以她才找到他。
顾凯年问她自己到底是属于什么命格,他的命格重几两,为什么他的命格可以帮助她篡命?结果林佳彤死活不说,她还说这是天机,该知道时自然会知道。然后她让顾凯年回去准备一下行李,下个礼拜陪她前往四川乐山,躲避“妖灵”的猎捕。
陪伴大美女旅行,顾凯年当然乐意。他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和林佳彤一起坐上了开往乐山的列车。
乐山地处四川西南,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乐山大佛”更是驰名中外。而林佳彤带顾凯年所去的地方,就是乐山大佛所在的凌云山。她说乐山大佛的佛性可以抵挡所有“妖灵”的恶念,躲在这里掩藏命格师的气息再好不过了。
美女相伴游览名胜,这对顾凯年来说,也再好不过。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未等他好好游览乐山的美好风光时,林佳彤的厄运就已经悄然来临。
那天晚上和林佳彤刚吃过晚饭回到住的旅店,顾凯年在林佳彤的房间和她聊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回自己房间时,突然房内涌动异样的气场,还不及他和林佳彤有所反应,所有的灯刹那间全部一闪一闪,林佳彤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顾凯年貌似听到一声很低沉的嘶吼,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将林佳彤牢牢地护在身后,尽管他也紧张的要命。
好在闪烁的灯光持续了大概30秒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等顾凯年和林佳彤的眼睛都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床上竟然有只很漂亮的白色小动物,有点像猫,有点像小狗,尽管它冲他和林佳彤继续呲牙咧嘴,假装一副很凶恶的样子,但灵动的大眼睛和粉红色的小舌头却将它的可爱全部暴露。
顾凯年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林佳彤所说的“妖灵”,看起来明明一副人禽无害的模样嘛。林佳彤仔细地盯着那只白色小动物看了许久,然后苦笑着跟顾凯年说:“顾凯年,不知是我的命格推算出了问题,还是你的‘七星福禄拱命格’太强大,连‘麟虎’也能吸引而来。”
见顾凯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又说:“眼前的这只异兽名叫‘麟虎’,是麒麟和白虎的后代,原本白虎星宿就是位于西方,所以我们进入四川,它就更能感知我的踪迹了,而我们又来了乐山,虽然乐山大佛佛性十足,但上古传说中,乐山大佛的守护瑞兽就是生活在‘凌云窟’里的一只麒麟,而‘麟虎’是麒麟和白虎的后代,自然就不受乐山大佛佛性的威压,看来这一切都是命格里注定好的,不过看来……”林佳彤顿了一下,深深地看顾凯年一眼,突然脸一红,涌出无限的温柔,接着说:“自从我遇见你以后,我的命运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改变,确切的说,这些拥有思想的异兽也算是‘妖灵’一类,但它们的等级要比‘妖灵’高得多,因为像白虎啊、玄武啊这些上古神兽都在荒蛮岁月里帮助过人类,所以它们都脱离了‘妖灵’的范畴,而被划分到‘瑞兽’的行列。”
顾凯年恍然大悟的接过话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原本这些‘瑞兽’也是‘妖灵’只不过因为它们平生积善,处处帮助凡人,所以天劫并未降临到它们身上?”
林佳彤一愣,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直直的说:“顾凯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竟然有着这么好的慧根,你说的没错,‘瑞兽’和‘妖灵’本来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在诞生最初,也要找到命格师来询问自己的未来命运,而一般‘瑞兽’的命格都是很好的,即使偶尔有很差的,它们也不会像‘妖灵’那样极端的去吞噬掉命格师,而是选择用积善结善缘这一漫长的途径来化解天劫,篡改命运。”
【六】
“喂!你们两个聊完了没有,聊完了就让命格师快点给我道明命格啊。”一个不满的声音打断了顾凯年和林佳彤的话。
顾凯年循声而望,顿时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方才说话的,竟然是端坐在床上的那只被林佳彤叫做“麟虎”的小动物!他结结巴巴的指着它说:“你……你……你竟然会说话?”
“麟虎”鄙视的看了顾凯年一眼,说:“说话有什么好稀奇的,大惊小怪!”
顾凯年瞠目结舌的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错,他没看错,它竟然,竟然鄙视他想想看,如果一只小狗用人类才拥有的表情动作冲你翻白眼鄙视你,任谁也会惊讶的跳起来吧。
关键时候还是林佳彤替顾凯年解了围,她娇笑着跟顾凯年解释说:“像‘麟虎’这样的瑞兽后代,它们有不输于我们人类的思想和智慧,人类的语言它们自然听得懂也会说。”
听了林佳彤的解释,顾凯年的心里又泛起古怪念头:那不知道‘麟虎’会不会英语或者法语,天,要是把一只会说外语的小动物拿去卖,那能卖多少钱啊?”
顾凯年这边还在胡思乱想一些龌龊的念头,而那边“麟虎”已经和林佳彤开始了解析命格的过程。她们面对面坐在床上交谈着一只兽和一个人面对面坐着说“你好,请多指教!”这幅画面再次冲击了顾凯年脆弱的感官系统,他真想找块豆腐来撞碎,证明自己不是做梦。
林佳彤望着麟虎碧绿色的眼眸说:“呐,小白,我以后就这么称呼你吧,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麟虎”温顺的拿脑袋蹭了蹭林佳彤的手,说:“寅申年八月初六午时。”
林佳彤推算道:“寅申年,重1.5两;八月,重1.5两;初六,重1.5两;午时,重1两;加起来一共是5.5两,小白,你的命格重量是5.5两,在‘称骨法’的记载里,属于‘化星守护格’,批注是:走马扬鞭争名利,少年做事废筹论,一朝福禄源源至,富贵荣华显六亲。”
虽然顾凯年不是很懂,但大概也能从批注里听出来“麟虎”的命格很好,果然,“麟虎”的眼里满是欢喜之色,不过紧接着又古怪的看顾凯年一眼,小声跟林佳彤嘀咕道:“不是吧,他会是七星福禄拱命格,我竟然还要守护他?”
林佳彤也古怪的看了顾凯年一眼,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会是他,不过我是命格师,不会看错的,看来只能说明他人品好喽!”
看着她们一人一兽嘀嘀咕咕个不停,顾凯年郁闷的说:“你们还没完没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佳彤,我到底该如何帮你?”
林佳彤转了过来,眉眼里流露异样光彩:“凯年,你不是一直问我你是什么命格吗?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我给你推算。”
凯年?顾凯年一愣,林佳彤竟然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不过他并未细想,而是报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我的阳历生日是1888年5月11日,我妈说我是晚上快12点时生的。”
“1888年5月11日,是农历戊辰龙年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二点左右是子时;戊辰龙年重1.2两,三月重1.8两,二十六日重1.8两,子时重1.6两;凯年,你的命格加起来共重6.4两,‘称骨法’里的批注是:命主为官福禄长,得来富贵定非常,文绣雕梁政富贵,威声照耀四方闻;是最典型的‘七星福禄拱命格’。”林佳彤喃喃地说道。
顾凯年挠挠头,问道:“什么是七星福禄拱命格啊?”
结果这回“麟虎”插话了:“命格师,你看到了吧,这家伙就是个白痴,连七星福禄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他这样的主人我真的很担心将来我会不会遭受天劫。”“麟虎”气呼呼的说道。
“什么七星福禄?什么主人?佳彤,看在老同学好朋友的份上,你们就不要再跟我打哑谜了。”顾凯年被这一人一兽一唱一和都快弄疯了。
林佳彤脸一红,这才解释道:“凯年,就是说你是天生的七星福禄拱命命格,将来注定会名动四方,在你所擅长的领域干一番大事业,而跟随你的人,也会因为受你的命格影响而获得巨大的好处,小白它是异兽,它的批注前半句显示它的出身和抱负,但是它的命格注定它将作为你的守护兽,而后半句批注‘一朝福禄源源至,富贵荣华显六亲’的意思就是说一旦它成为七星福禄命格之人的守护兽之后,未来将会一片大好,而且成就极有可能超过它的六亲麒麟和白虎。”
顾凯年听的一惊一乍的,他转头望望小白说:“那它以后就是我的宠物了?”结果换来小白又一个鄙视的眼神。
林佳彤点了点头。顾凯年又问,“那你呢?我又该怎么帮助你篡改命运呢?”
林佳彤看似有些难为情,片刻之后,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走到顾凯年的跟前,望着他的眼睛说:“凯年,其实当你来清水胡同13号找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开始被篡改了,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是会被‘妖灵’找到的,而受你的命格影响,现在我遇到的,却是像小白这样的瑞兽,而用来改变我的命格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此生都和拥有七星福禄拱命格的人在一起,彼此相亲相爱,不离不弃;那么凯年,我知道当初你喜欢我,却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那么现在你,你还喜欢我么?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么?”
原来幸福的降临,就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林佳彤的真情表白,彻彻底底的贯穿了顾凯年的大脑,这比之前他第一次听到命格师的故事,第一次看到小白说话时的冲击还要强烈,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回答。
于是下一秒,林佳彤将头靠近如呆头鹅般一动不动的顾凯年,柔软的唇轻轻地吻向顾凯年的脸颊。而床上的小白,扬起手爪遮掩起眼睛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哦。”
窗外,华灯初上,时光四溅。茫茫星云中,代表顾凯年和林佳彤以及“麟虎”小白的命格星盘变化了角度开始转动,他们原本注定的命运轨迹,在这一刻已然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开始奔赴新的未来。
那是民国19年的春天。收到林佳彤的信函时,顾凯年吃了一惊,求学时的同学,现在还继续保持联系的甚少,更别说当年和自己不怎么熟的林佳彤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的呢?
似是知道顾凯年的困惑,林佳彤在信函里写的很简短:凯年君,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地址的?那你来找我吧,等来了我再慢慢告诉你,我住在北平长椿街清水胡同13号。
顾凯年一愣,她竟然也在北平?带着深深的疑虑,顾凯年喊了黄包车前往长椿街。
说实话,尽管林佳彤是大美女,但顾凯年并不怎么想见她。当初在学堂读书那会儿,她算是学堂的风云人物之一,人长得漂亮,而且样样都很优秀,几乎接近完美,可是似乎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而顾凯年却一直暗恋林佳彤,只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林佳彤,所以很明智的没有向她表白过。
后来顾凯年也曾和同学探讨过,或许就是因为她太过聪明,总是一眼看穿别人的缺点和不堪,和这样的人交往,会觉着很累。所以在顾凯年的记忆里,尽管当初林佳彤被大家评为“班花”,但直到从学堂毕业,也没见她和谁走的很近,更别说男朋友了。
找到清水胡同时,逼仄的青石小巷,有种曲径通幽的错觉。
古朴的四合院,门墙上挂着清水胡同13号的门牌,看来是这儿了。厚重的木质的大门上还残留着泛黄的春联,有点生锈的虎头铜锁。然而门扉并没紧闭,半开半合着,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一股清澈而又浓郁的清新花香味迎面扑来,沁人心脾,顾凯年贪婪的嗅了嗅,有点像茉莉香,又有点像桂花香。然后他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院落,南北两屋相对,天井里架着错落有致的斑驳树木枝干,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绿色藤蔓植物,一些粉红色小花慵懒的盛放在绿意盎然之中,散发着一进院子就闻到的清新而不腻的芬芳。
总之,不大的院落,然而格局却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像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浑然天成,每一样事物的放置都有考究似的。
不过他随即也释然,长椿街在北平属于繁华地段,像这种宅院根本就是豪宅,里面住着大多是达官显贵,这些人在住宅风水上都很有讲究,所以布局能让常人心生异样,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不知林佳彤是攀的了什么样的高枝,才能入住到这里。
这样想,顾凯年莫名的有了一丝恍然若失的感觉,抬起头来,光线有点暗,他试探着喊了一句:“有人吗?”
里屋传出一个动听的女声:“凯年君,快进来吧。”
借着被枝叶切割的缕缕阳光,他看见了斜斜倚在门口对他浅笑的林佳彤,她裹着素青色的旗袍,发髻高高的盘起,眉眼间带着美丽的江南风情,整个人都洋溢着赏心悦目的中国古典美。
他心里一阵慌乱,几年不见,她比当初更耀眼动人,只此一眼,差点又被迷惑心神。顾凯年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眼收了回来,讪讪地笑着问她:“林佳彤,你什么时候来北平的?也不早点联系我这个老同学;还有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佳彤只是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但他却感觉她已然将他的所有慌乱全部尽收眼底,不过好在她也没因此取笑他,只是说,“先进去吧。”
屋里一尘不染,古色古香的梨木方桌,几把竹椅,几件简单的家具,一张挂着帷帐的旧式锣床。但顾凯年总觉着少了点什么,对,少点女孩气,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的闺房如果这是林佳彤居住的房间。
顾凯年试探着问,“这里就你一人?你先生……”毕竟好几年不见,况且他暗自揣度,这座豪宅很有可能是林佳彤与某个有钱人的爱巢。
结果不想她嗔怪的说:“瞎说什么,我一直就单身呢,这房子是我爸一好友的,我暂时住在这里避难,你可别想歪了啊。”
不愧是林佳彤,一句话就解了顾凯年的所有困惑。而听她亲口说自己没有男朋友,他的心里竟然会涌现一丝窃喜,正想再问点什么,可是随即一琢磨她方才的话,不觉一愣:“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避难?避什么难?”他问道。
林佳彤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缓缓说:“顾凯年,这才是我要找你的真正原因,或许我要告诉你的一些事情你无法相信,但是老同学,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为人你应该了解,你会相信我吧?我希望你能在听完后能帮我。”
顾凯年点点头,以前在学堂时,林佳彤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再说她也没必要撒谎骗自己,只是不知林佳彤遇到了什么大麻烦,竟然说躲在这里避难,还要央求自己帮忙。
【二】
林佳彤并没有急于开口,她先招呼顾凯年坐在屋内那张古朴的木桌前,给他沏了杯茶,然后自己坐对面,这才对他说:“顾凯年,你相信命运么?”
顾凯年有些好笑,曾经政治学科拿过满分的林佳彤,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唯心主义者了。“什么命运,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么?”他道。
林佳彤眨了眨她那好看的大眼睛,说:“你也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你相信算命吗?”
“算命?你是说那种打着问卦求签的名号到处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
林佳彤似乎有些不悦,她皱了皱眉说,“其实你错了,尽管算命先生大多是一些骗人的,但我中华泱泱大国,确实是有着一些奇人异士,何况《周易》里的内容里本来就有很多玄之又玄而科学又无法解释的内容。”
顾凯年没说话,他知道林佳彤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果不其然,她顿了一下,又郑重的说:“顾凯年,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一个算命的,你相不相信?”
“什么!”顾凯年惊得瞠目结舌,“林佳彤,你说什么,你说你是算命的?这怎么可能?”这也太能扯了,求学时各门功课全部优秀的林佳彤,即使以后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要靠算命来维持生计吧。
“确切的说,我是一个命格师,和你想象的那种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他们是为别人算命,而命格师很少主动去给别人算命,他们往往都会究其一生来堪破和篡改自己的命格。”林佳彤的语气严肃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语的哀伤,“顾凯年,这下你愿意认真听我讲我的故事了吧。”
尽管还是不敢相信林佳彤方才说她是个算命的这一事实,但看到她郑重其事的严肃表情,顾凯年还是点点头,拘谨的坐好,就像学生聆听老师讲课般听林佳彤给他讲她的故事。
只是顾凯年从来没有想过,林佳彤的讲述,会将一个他从来都不知道的特殊宏观世界呈现到他面前。
【三】
屋里面的光线虽然不是很充足,但也有缕缕阳光从天窗的罅隙泄露进来,投下一段一段的剪影。午后的阳光带着时间的印记随着林佳彤的叙述逐渐散去。
暮色四合的时候,林佳彤结束了她的讲述,而顾凯年似乎掉入了梦魇中,久久无法苏醒。他得知,原来林佳彤属于天生的“命格师”。
她来了学堂后,属于“命格师”的能力才逐渐觉醒。于是后来她通过对自身命格的推算,找到了清水胡同13号这么一处避难场所,继而又找到顾凯年,希望他能帮她“篡命”!
林佳彤告诉他,每个人在出生的一刹那,天上的星体,包括太阳、月亮等十大行星在那一刻运行的位置,就是刚出生的这个人的命格星盘。
而所谓的算命,就是根据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来推导出他自身的命格星盘,从而看到他的人格、潜在性格,甚至他今后人生未来的各种可能性。而那种天赋异禀,天生就能知道自己的命格星盘和看到别人命格星盘的人,就是命格师。
最初的那位命格师,在看到自己的命格星盘后,凭借奇高的天赋,借助《周易》从中推导出一套计算命格重量的方式,起名叫“称骨法”,想借此法来篡改自己的命格,可是还未等他为自己篡命,噩运就提前降临在他身上了。
他死之前,依靠强大的灵念,将他所创的“称骨法”融进了身为命格师的自身命格之中。从此以后,每当一个命格师苏醒时,他就会对“称骨法”无师自通,继而有希望篡改自己的命运。这也算是上天赋予命格师的一项特殊契机吧。
而后来的命格师通过对“称骨法”的研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往往命格重量最轻的那一类人,就是命格师。可惜许多的命格师,他们的能力一生都未能觉醒,自然无法通晓“称骨法”,更别说去篡改自己的命格了。
怕顾凯年听不明白,林佳彤又给他举了一个例子,她自己的生日是1889年7月3日,换算成农历,就是己巳年六月初一日,她是晚上10点出生的,就是亥时。
然后用“称骨法”来解她的生辰八字,己巳年重0.5两,六月重0.5两,初一重0.5两,亥时重0.6两,加起来一共是2.1两。这就是她的命格重量。
在“称骨法”里,命格重量最轻的就是2.1两了,被称为“横祸奔波格”,“称骨法”对此命格的批注是:短命非业谓大凶,平生灾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限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
听到这里顾凯年不禁愣了,尽管他对林佳彤所说的这些还不是很明白,而且还是报以一定的怀疑态度,但是单单就那几句批注,就让人听的有些难受,如果林佳彤说的全是真的,那么她未来的命运岂不是悲惨得无以复加?
林佳彤还说,每个命格师在能力完全苏醒,无师自通的掌握“称骨法”后,都会想法设法的去篡改自己的命格,如果成功了,就会从此摆脱厄运。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大多人的命运都是从一出生就注定好的,而只有命格师的命运,才是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林佳彤说,之所以能找到自己,就是通过对她自身命格星盘的推算,发现她命运篡改的契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出现过,于是林佳彤回到他们以前的学堂,拜托老师找出他们那届所有学生的档案,一个生日一个生日的推算,终于发现顾凯年的天生命格可以帮助她躲过劫难并篡改命格,然后林佳彤又辗转了许多人,才打听到他的地址,她希望他能帮她。
她讲到这里时,顾凯年暂时打断了她。太震撼了,他需要冷静一下。他抿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毫无疑问,林佳彤的话对他冲击太大,一个人的命运真的是上天安排好的?而只有命格师才能篡改自己的命运?还有,林佳彤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劫难?
于是顾凯年开口询问,“林佳彤,你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你先说,能帮忙我肯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林佳彤幽幽的说:“这恐怕又要再次打破你的认知范围了……”
【四】
果不其然,接下来林佳彤的讲述又是一番爆炸性言论,彻底摧垮了顾凯年那以前贫瘠的想象力。
她告诉顾凯年,他们命格师可以根据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来推导出这个人的命格星盘,其实这并不是单指人类,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拥有思想的事物都有着自己的命格星盘。
对于命格师来说,只要能知道一个物体的生辰八字,那么不管它是一只动物,一株植物,甚至是一件事物,命格师都可以看到它的命格星盘,预知到它的命运。
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的,因为一样物体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要想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从最根本上来讲,它首先得拥有“思想”。
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拥有“思想”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生物或者个体拥有“思想”,只不过很少而已。
而一件事物一旦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它就会从本质上发生改变,就像远古猿人进化成人类那样,一个个体拥有“思想”进化后,就会变成所谓的“妖灵”。或许是一种属于“妖灵”的本能反应,它们一诞生,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与未来。所以每一个命格师,都是“妖灵”追逐的对象。
“妖灵”和人一样有善恶之分,通常“妖灵”在找到命格师后,就会央求命格师给自己算命,如果自己的命格和未来的命运是普通的或者很好的话,它们就会欢天喜地的离去;相反,如果命格很差,它们也会像命格师一样,想着要篡改命格。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妖灵”竟然有一个本能的也是唯一的为自己篡改命运的方式,那就是吞噬掉眼前那个为自己算命的命格师!
一件个体通过日积月累在岁月中逐渐拥有自己的“思想”,继而变成“妖灵”,这本来就是逆天之为,所以几乎所有的“妖灵”的命格都不是很好,它们注定要在未来会承受一次“天劫”。
于是到后来,吞噬掉命格师就成了“妖灵”躲避“天劫”的最好方法,所以往往命格师会沦为“妖灵”的食物,这也是命格师们为什么一生会灾难重重的最根本原因了。
听完林佳彤的讲述,说实话,顾凯年已经信了一大半。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心事说给顾凯年听后,林佳彤似乎一下子解脱了,到最后,她伏在桌上低声抽泣起来,顾凯年站起身来,轻轻的拍拍她的背。
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林佳彤的命运太悲惨了,顾凯年很难想象,看似娇弱的林佳彤,才得知自己身为命格师后,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来和命运对抗,还要时时躲避“妖灵”对自己的追捕。
那一刻,顾凯年已然下定决心,无论林佳彤是让他帮忙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帮她。再想想她说的那几句批注,顾凯年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若林佳彤此生注定困苦厄运不断,那如果他娶了她,守她一辈子,那岂不是也可以篡改掉她的命运了?
【五】
那天很晚时,顾凯年才离开了清水胡同13号。林佳彤告诉他,她预感到最近出现了很强大的“妖灵”,到时这处暗合八卦太假的院落很难再掩藏住自己命格师的气息,所以她才找到他。
顾凯年问她自己到底是属于什么命格,他的命格重几两,为什么他的命格可以帮助她篡命?结果林佳彤死活不说,她还说这是天机,该知道时自然会知道。然后她让顾凯年回去准备一下行李,下个礼拜陪她前往四川乐山,躲避“妖灵”的猎捕。
陪伴大美女旅行,顾凯年当然乐意。他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和林佳彤一起坐上了开往乐山的列车。
乐山地处四川西南,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乐山大佛”更是驰名中外。而林佳彤带顾凯年所去的地方,就是乐山大佛所在的凌云山。她说乐山大佛的佛性可以抵挡所有“妖灵”的恶念,躲在这里掩藏命格师的气息再好不过了。
美女相伴游览名胜,这对顾凯年来说,也再好不过。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未等他好好游览乐山的美好风光时,林佳彤的厄运就已经悄然来临。
那天晚上和林佳彤刚吃过晚饭回到住的旅店,顾凯年在林佳彤的房间和她聊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回自己房间时,突然房内涌动异样的气场,还不及他和林佳彤有所反应,所有的灯刹那间全部一闪一闪,林佳彤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顾凯年貌似听到一声很低沉的嘶吼,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将林佳彤牢牢地护在身后,尽管他也紧张的要命。
好在闪烁的灯光持续了大概30秒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等顾凯年和林佳彤的眼睛都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床上竟然有只很漂亮的白色小动物,有点像猫,有点像小狗,尽管它冲他和林佳彤继续呲牙咧嘴,假装一副很凶恶的样子,但灵动的大眼睛和粉红色的小舌头却将它的可爱全部暴露。
顾凯年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林佳彤所说的“妖灵”,看起来明明一副人禽无害的模样嘛。林佳彤仔细地盯着那只白色小动物看了许久,然后苦笑着跟顾凯年说:“顾凯年,不知是我的命格推算出了问题,还是你的‘七星福禄拱命格’太强大,连‘麟虎’也能吸引而来。”
见顾凯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又说:“眼前的这只异兽名叫‘麟虎’,是麒麟和白虎的后代,原本白虎星宿就是位于西方,所以我们进入四川,它就更能感知我的踪迹了,而我们又来了乐山,虽然乐山大佛佛性十足,但上古传说中,乐山大佛的守护瑞兽就是生活在‘凌云窟’里的一只麒麟,而‘麟虎’是麒麟和白虎的后代,自然就不受乐山大佛佛性的威压,看来这一切都是命格里注定好的,不过看来……”林佳彤顿了一下,深深地看顾凯年一眼,突然脸一红,涌出无限的温柔,接着说:“自从我遇见你以后,我的命运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改变,确切的说,这些拥有思想的异兽也算是‘妖灵’一类,但它们的等级要比‘妖灵’高得多,因为像白虎啊、玄武啊这些上古神兽都在荒蛮岁月里帮助过人类,所以它们都脱离了‘妖灵’的范畴,而被划分到‘瑞兽’的行列。”
顾凯年恍然大悟的接过话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原本这些‘瑞兽’也是‘妖灵’只不过因为它们平生积善,处处帮助凡人,所以天劫并未降临到它们身上?”
林佳彤一愣,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直直的说:“顾凯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竟然有着这么好的慧根,你说的没错,‘瑞兽’和‘妖灵’本来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在诞生最初,也要找到命格师来询问自己的未来命运,而一般‘瑞兽’的命格都是很好的,即使偶尔有很差的,它们也不会像‘妖灵’那样极端的去吞噬掉命格师,而是选择用积善结善缘这一漫长的途径来化解天劫,篡改命运。”
【六】
“喂!你们两个聊完了没有,聊完了就让命格师快点给我道明命格啊。”一个不满的声音打断了顾凯年和林佳彤的话。
顾凯年循声而望,顿时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方才说话的,竟然是端坐在床上的那只被林佳彤叫做“麟虎”的小动物!他结结巴巴的指着它说:“你……你……你竟然会说话?”
“麟虎”鄙视的看了顾凯年一眼,说:“说话有什么好稀奇的,大惊小怪!”
顾凯年瞠目结舌的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错,他没看错,它竟然,竟然鄙视他想想看,如果一只小狗用人类才拥有的表情动作冲你翻白眼鄙视你,任谁也会惊讶的跳起来吧。
关键时候还是林佳彤替顾凯年解了围,她娇笑着跟顾凯年解释说:“像‘麟虎’这样的瑞兽后代,它们有不输于我们人类的思想和智慧,人类的语言它们自然听得懂也会说。”
听了林佳彤的解释,顾凯年的心里又泛起古怪念头:那不知道‘麟虎’会不会英语或者法语,天,要是把一只会说外语的小动物拿去卖,那能卖多少钱啊?”
顾凯年这边还在胡思乱想一些龌龊的念头,而那边“麟虎”已经和林佳彤开始了解析命格的过程。她们面对面坐在床上交谈着一只兽和一个人面对面坐着说“你好,请多指教!”这幅画面再次冲击了顾凯年脆弱的感官系统,他真想找块豆腐来撞碎,证明自己不是做梦。
林佳彤望着麟虎碧绿色的眼眸说:“呐,小白,我以后就这么称呼你吧,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麟虎”温顺的拿脑袋蹭了蹭林佳彤的手,说:“寅申年八月初六午时。”
林佳彤推算道:“寅申年,重1.5两;八月,重1.5两;初六,重1.5两;午时,重1两;加起来一共是5.5两,小白,你的命格重量是5.5两,在‘称骨法’的记载里,属于‘化星守护格’,批注是:走马扬鞭争名利,少年做事废筹论,一朝福禄源源至,富贵荣华显六亲。”
虽然顾凯年不是很懂,但大概也能从批注里听出来“麟虎”的命格很好,果然,“麟虎”的眼里满是欢喜之色,不过紧接着又古怪的看顾凯年一眼,小声跟林佳彤嘀咕道:“不是吧,他会是七星福禄拱命格,我竟然还要守护他?”
林佳彤也古怪的看了顾凯年一眼,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会是他,不过我是命格师,不会看错的,看来只能说明他人品好喽!”
看着她们一人一兽嘀嘀咕咕个不停,顾凯年郁闷的说:“你们还没完没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佳彤,我到底该如何帮你?”
林佳彤转了过来,眉眼里流露异样光彩:“凯年,你不是一直问我你是什么命格吗?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我给你推算。”
凯年?顾凯年一愣,林佳彤竟然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不过他并未细想,而是报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我的阳历生日是1888年5月11日,我妈说我是晚上快12点时生的。”
“1888年5月11日,是农历戊辰龙年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二点左右是子时;戊辰龙年重1.2两,三月重1.8两,二十六日重1.8两,子时重1.6两;凯年,你的命格加起来共重6.4两,‘称骨法’里的批注是:命主为官福禄长,得来富贵定非常,文绣雕梁政富贵,威声照耀四方闻;是最典型的‘七星福禄拱命格’。”林佳彤喃喃地说道。
顾凯年挠挠头,问道:“什么是七星福禄拱命格啊?”
结果这回“麟虎”插话了:“命格师,你看到了吧,这家伙就是个白痴,连七星福禄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他这样的主人我真的很担心将来我会不会遭受天劫。”“麟虎”气呼呼的说道。
“什么七星福禄?什么主人?佳彤,看在老同学好朋友的份上,你们就不要再跟我打哑谜了。”顾凯年被这一人一兽一唱一和都快弄疯了。
林佳彤脸一红,这才解释道:“凯年,就是说你是天生的七星福禄拱命命格,将来注定会名动四方,在你所擅长的领域干一番大事业,而跟随你的人,也会因为受你的命格影响而获得巨大的好处,小白它是异兽,它的批注前半句显示它的出身和抱负,但是它的命格注定它将作为你的守护兽,而后半句批注‘一朝福禄源源至,富贵荣华显六亲’的意思就是说一旦它成为七星福禄命格之人的守护兽之后,未来将会一片大好,而且成就极有可能超过它的六亲麒麟和白虎。”
顾凯年听的一惊一乍的,他转头望望小白说:“那它以后就是我的宠物了?”结果换来小白又一个鄙视的眼神。
林佳彤点了点头。顾凯年又问,“那你呢?我又该怎么帮助你篡改命运呢?”
林佳彤看似有些难为情,片刻之后,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走到顾凯年的跟前,望着他的眼睛说:“凯年,其实当你来清水胡同13号找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开始被篡改了,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是会被‘妖灵’找到的,而受你的命格影响,现在我遇到的,却是像小白这样的瑞兽,而用来改变我的命格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此生都和拥有七星福禄拱命格的人在一起,彼此相亲相爱,不离不弃;那么凯年,我知道当初你喜欢我,却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那么现在你,你还喜欢我么?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么?”
原来幸福的降临,就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林佳彤的真情表白,彻彻底底的贯穿了顾凯年的大脑,这比之前他第一次听到命格师的故事,第一次看到小白说话时的冲击还要强烈,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回答。
于是下一秒,林佳彤将头靠近如呆头鹅般一动不动的顾凯年,柔软的唇轻轻地吻向顾凯年的脸颊。而床上的小白,扬起手爪遮掩起眼睛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哦。”
窗外,华灯初上,时光四溅。茫茫星云中,代表顾凯年和林佳彤以及“麟虎”小白的命格星盘变化了角度开始转动,他们原本注定的命运轨迹,在这一刻已然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开始奔赴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