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地位由政府授予而来的企业，不一定是很吸引人的投资品种
　　
　　近来有两则重要新闻跟垄断和暴利有关。首先，《反垄断法》草案如期出现在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二次会议上。与之相应，国家统计局局长邱晓华称，在今年前五个月中，虽然全国工业企业利润增幅达25.5％，但是80％以上的新增利润都集中在石油、电力、煤炭和有色金属等五个行业，而这些行业的垄断色彩是比较强烈的。
　　笔者无意在此讨论中国是否应为反垄断立法或如何限制企业暴利。在此想讨论的是：从投资者角度看，中国的垄断行业到底是不是一个很吸引人的投资品种？
　　过去几年中，国内外不少股评家和分析师都十分看好中国的垄断行业，如电信、石油和银行等，特别是其中的龙头企业。从股价表现看，这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否身处行政垄断行业的龙头企业，就一定是好的长线投资对象呢？未必。市场垄断只是影响企业盈利能力的一个因素，但未必是最重要的因素。
　　在传统经济学关于企业垄断利润的理论中，一个最重要的假设是：企业能以操纵产量的方式影响产品价格，实现利润最大化。但在中国，这个假设对很多所谓垄断企业并不一定成立。
　　先看石油、煤炭等资源类产业。这些产业的特点是特大型国有企业都“无偿”拥有资源，这也是它们广受批评的主要原因。但实际上，这些企业对产品的定价权非常有限。
　　以石油为例。虽然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垄断了中国的石油生产，但因为中国的原油需求太大，越来越依赖进口，中国的原油价格与国际水平早已基本接轨。过去几年，中国的石油公司赚了很多钱，但主要原因是国际油价从1989年初每桶10美元的最低点上升到了现在的每桶超过70美元。油价高企的原因中，除来自中国的巨大需求，全球经济特别是美国的高速增长以及不稳定的中东政治形势，都是重要推动力。
　　在这一过程中，中国的石油公司们并没有因为其在国内的垄断地位而有实质上的定价权。因此，如果影响国际油价的因素改变，中国石油公司们的盈利能力便会大幅下降。
　　对中国石油公司来说，另一个影响其盈利的因素是油产品价格。在理论上，中石油和中石化差不多全面垄断了中国油品供应和销售渠道，他们应在此领域有极大的定价权，能赚到很大利润。但实际上，因为中国油品价格“倒挂”，他们在这一领域是亏损的。其中的主因在于，中国的油产品价格是由国家决定的——除了企业利润，通胀和民生可能是政府更关注的因素。
　　这点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任何一个企业，如果市场垄断地位是从政府手中得到的，他们亦将不得不承担一些政府赋予的“义务”。“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从长期投资的角度看，投资于国有垄断企业究竟是否得不偿失，是一个较难说清楚的问题。
　　垄断性企业“权利”和“义务”的矛盾，在第二类垄断行业，即公共事业（包括电信、电力、公路和港口等）中，表现得最为突出。一般来说，在这些产业中，企业市场进入受到非常严格的限制，但产品定价亦然。
　　比如，很多投资者都十分看好中国的港口企业，因为他们不但具备天然垄断优势，更得益于中国进出口的高速增长。但是，人们往往忽略了，在很大程度上，中国的港口服务定价受到政府严格管制；特别是很多地方政府在与邻近港口的竞争中，往往要求港口定价较低，以吸引货流。因此，很多港口的垄断地位不能反映到企业利润中。比如说，中国港口行业龙头上港集箱2005年度的净资产回报率只有约10％，不算很高。
　　纵使在同一行业中，不同企业的盈利状况亦可以有很大的差别。以移动通信为例，2005年，中移动的净资产回报率达到近20％的水平，但联通只有6.5％！这表明垄断并不能保证企业赚大钱，许多其他因素也很重要。
　　实际上，以笔者的经验，真正有价值的市场垄断地位，往往不是经由政府授予而来，而是由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击败对手而获得。这类企业在市场进入中没有受到政府太多的照顾和保护，因此在产品定价上，政府对他们进行干预的空间也比较少。假如他们是私营企业而不是国有企业的话，就更好。
　　现阶段，中国的这类企业通常还在萌芽阶段，但已初露潜力。一些企业2005年的净资产回报率保持在20％以上，远高于很多垄断性企业。
　　当然，不能否认，他们的盈利总水平还比较低，不能算是大公司。因此，从投资者的角度看，中国并不是垄断性企业太多，相反，以市场行为得到垄断地位的企业实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