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沉重的承诺。
　　——题记
　　我的手死死地攥着衣角，嘴唇已经咬得生疼，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慌张地摔落到脚前的那捧菊花上。我迷茫地望向了远方若隐若现的山丘，那儿，是你的家。低下头，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方隆起的土堆下，沉眠着现在的你。村里的鞭炮声不时传入耳际，在我听来，却是对我内心的一次次拷打。外公，你就这样走了吗？不等我兑现承诺，你就匆匆走了吗？
　　两年前
　　回老家过新年的我格外兴奋，“终于又能和表哥表姐們玩了！耶！”爸爸把车刚开进巷子，我就看到了外婆家门口那几张我盼望了很久的面孔，没等车停稳，我就迫不及待打开车门飞了出去。这时，外婆和外公颤颤巍巍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咦？这还是我那个高大威猛的外公吗？那两只把我一下子抛到半空又稳稳接住的大手，怎么拄着拐棍儿？那个驮着我满山丘跑的脊背怎么像是被打断了塌下来了呢？啊呀！他竟然向我伸出了手，是要把我拉到怀里吗？看着陌生人般的外公，我吓得赶紧躲到表哥表姐的身后。
　　“你这孩子！不是天天嚷着想外公外婆了吗？怎么还认起生来了？”爸爸不满地拽着我往外公面前推。我红着脸拼命挣脱。“别难为孩子啦，是我老了，这身老骨头让孩子害怕啦。”“这才几年的工夫，爸，你怎么就……”妈妈抹着眼睛说不下去了。是啊，几年不见外公，他怎么就变了呢？爸爸妈妈工作忙，我上幼儿园之前都是外公外婆照顾。那时外公说他是“超人”，可以带着我上天入地，可是“超人”怎么会老呢？
　　“宝贝，你学走路的时候，外公给你当小拐棍儿，现在外公老了，你也给他当拐棍儿好不好？”妈妈拉着我的手，满怀期待地望着我。
　　“我……我还小，等明年吧。”我低垂着头，不敢看妈妈，更不敢看外公。
　　“没事儿，外公等着你，你明年再来哈！”外公替我解围道。“行啦，别难为孩子啦，快和你哥哥姐姐放鞭炮去吧，外公给你准备了一大箱子呢！”外婆似乎也看出了我的难堪，催表哥表姐带我去玩儿。
　　这一年的年味，感觉不同于记忆中的了。
　　一年前
　　田野间的鞭炮声吓得小鸡们四处逃窜，我再次来到了外公外婆家。热气腾腾的团年饭已摆上桌，我正忙着拿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外婆搀着外公一步步向餐桌挪过来。
　　厨房里煮饺子的妈妈探出头来问我：“宝贝，去年你答应妈妈今年过年要当外公的小拐棍儿，好孩子许下的承诺就一定会兑现的，对不对？”我心虚地低下头，偷偷瞄瞄外公那深陷的双颊，灰白的脸色，瘦得只剩一层皮的手，连忙举起手机说：“我正忙着呢，伙伴儿们都等着看我发图片呢！明年吧，明年我来当外公的小拐棍儿。”
　　“哎，这孩子！”妈妈无奈地摇摇头。我似乎也看到外公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这个春节，索然无味。
　　现在
　　“走吧，外婆在家里等着我们呢。”满目哀戚的妈妈拉了拉我的胳膊。
　　“妈妈，这个春节让我给外婆当拐棍儿吧！”虽然已经晚了，但是，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哦？”妈妈疑惑地望着我，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我俩拉紧手一起望向眼前的土堆。那捧菊花正在寒风中静放……
　　【点评】本文题目为“沉重的承诺”，小作者只是在题记中点明“等待，是最沉重的承诺”，行文中并没有提到过“承诺”二字，四个叙述片段却紧扣“承诺”这一命题，毫无偏题之感，这是本文别具匠心之处。“给外公当小拐棍儿”这一选材来自于真实的生活，又不落窠臼，同时也揭示了一个深刻的社会话题：子欲孝而亲不待，不要让孝心在等待中失去机会。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是本文的另一个巧妙之处。
　　（指导教师：林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