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里,我最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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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胆小鬼单良的洋相出场
  单良遇见宋嘉铭的时候,正是暮色向晚的郊野,他坐在稻草堆上,随手摘了一片茴树叶子放在嘴边吹。
  那时候她并没有多在意他,反而是同行的林蔚雅不动声色地揪紧了她的衣襟躲到一旁咬耳朵:“良良你瞧,那个人好帅!”
  这一切,皆因林蔚雅是个欧式美少年控。而单良本身对这个闺蜜疯狂迷恋的Mitch Hewer和Chris Doe根本一无所知。
  然后,两个人的密谈被突如其来的一记强光所打断。林蔚雅甚至看到了一向果敢的单良最软弱的一面。她吓得捂紧了双耳,蹲下来缩成小小的一团。
  然后,身后传来笑声,清脆中带着一丝嘲讽,犹如秋天离枝的果实,一粒粒掷地有声。
  “胆、小、鬼。”
  说话者正是宋嘉铭。彼时他已蹲在草垛里,用一尘不染的名牌运动鞋去踩灭脚下的烟头,姿势高傲得像一只雀乌。回过神来的单良表情仍余惧色,双颊飞起两片尴尬的霞云:“我、我以为是打雷……”
  林蔚雅哪里忍受得了男生欺负自己姐妹,挥了拳头就要去拼命,谁知道却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自野地里冒出,那架势仿佛群殴。为首的那个扛着一架单反,绅士地赔礼道歉:“实在对不起,我正在摄影,刚调了闪光,吓到你们两位了真的很抱歉……”
  欢喜冤家窘事多
  两个女生从这番时间里得以结识桀骜少年宋嘉铭,以及两袖清风的摄影达人陈剑中。
  原来,他们一群豆瓣网友组织了一次同城快闪,用镜头来记录各自怪咖的姿势和千奇百怪的表情。单良她们出现的时候,抓拍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正进入收尾阶段。谁知她们的出现,却为这场顺风顺水却难免死气沉沉的活动增添了一小撮笑料。
  原本快闪族的要义就在于,做完了即闪,从网络的虚拟世界走入了现实社会后,就要快些闪回到虚拟世界去,就算后来在街上碰面也绝不相认。可是,林蔚雅是个热心于交际的乐天派,她主动留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对陈剑中毕恭毕敬地称了一声“陈老师”之后,又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宋嘉铭面前,说:“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够胆量的话就给姐留个电话呗。”
  后来,几个损友因此变成了现实中常聚首的伙伴。
  可是,渐渐的,宋嘉铭似乎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那个叫单良的女孩子,除了初见时意外表现出来的怯懦,面对其它事情却表现得干脆利落,甚至,有点man过头了。
  比如吧,他知道她在她们班担任的是学习委员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但是一旦有懒鬼抄作业拖进度,她便会故意给他一份错漏百出的版本,让他拿个全班最低分被老师点名批评,最终乖乖不敢拖后腿。她还组织了寝室胆大心细的女生,挥舞着扫帚钳子进行灭鼠大行动,将那些时常啃掉她们裙带、偷吃她们零食的祸害们赶尽杀绝。
  “这种人啊,长大一定是担当妇联主任的料子吧,哈哈哈。”
  女生再一次被宋嘉铭所嘲笑。那时候是单良的初中毕业典礼前夕,许多人都邀约了各自的好友前来合影留念,而他,像一个神秘的不速之客,带着黑超不请自来。还挺有明星范儿,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尖叫和瞩目。
  于是陈剑中帮忙执掌的镜头面前,便出现了女生气得一脸鼓囊囊吹眉瞪眼的模样和男生快意恩仇的剪刀手。没有人发现,就在陈剑中笑称“你们俩还真是欢喜冤家,每次见面都要爆发”的时候,在隔壁班刚好目睹到这一切的林蔚雅眼里流露出来的强烈失望。
  为什么,明明当初是她要的联系方式,现在却好像单良跟谁都要更亲密一些?明明是她对宋嘉铭先发出的邀请,他却以“单良离校门比较近顺路合照几张”“她丑得比较显眼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到她了”为由来搪塞自己?而且,宋嘉铭跟自己合照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就像是在敷衍。
  她甚至有些后悔通知他这个事情,来自取其辱了。
  后来她在词典里翻到一个陌生的成语,越俎代庖。她觉得这四个字就像四根横生出来的刺,还原了当时内心最贴切的想法。
  现实中,虽然林蔚雅比单良长得要更精致更有女人味一些,但论人缘,林蔚雅确实望尘莫及。
  林蔚雅也确实有向几个男生套话,问及单良究竟有哪点比她好。得到的答案惊人得一致,都说她性格好,容易相处。
  “她一点都不别扭,不像一些女孩子,额头长了颗痘就要留刘海来遮挡,不化点淡妆就不出门。”
  什么呀,这难道不应该被称为不注重形象么?
  “单良很乐意帮助别人,就算别人跟她有过节,她也好像一转身就忘掉,第二天继续打哈哈地找人家聊天。”
  太扯了,本质上就算烂好人一个嘛。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些问题,林蔚雅得出的结论是,这些男生根本就是雄性荷尔蒙过剩,才会蒙蔽双眼,觉得对方的一切都是美的,神圣的,不可方物的。
  大家都说升上高中以后的林蔚雅仿佛一夜之间蜕变。她梳贵气迷人的发髻,穿淡紫或森绿的短裙,丰润的酥胸若隐若现,踩着单车的样子彷如一只穿梭于万花丛中的蝶,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与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宋嘉铭与单良。唯一不同的是,宋嘉铭那辆山地车更多时候是用来玩花样单车的。BMX专卖店买的,于是买来辅导书自己动手组装,虽然不及其他玩家专业,但用来课余显摆也已是绰绰有余。
  他们阴差阳错地,再一次考上了相同的学校。高她们一级的宋嘉铭在迎接新生那天,对两个一脸茫然的学妹们打了一个响指:“不用怕,这里是哥的地盘,以后有我罩着你们!”
  一句话,让单良心头的千波万澜都平静了下去。她原本担心进入到新环境,忽然之间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林蔚雅会渐渐疏离她而去。可是此时她放心了,因为有宋嘉铭这个纽带串联在她们中间,她兴许还能再拥有这段平实而珍贵的友谊。
  那种热度前所未有,几乎可以让一桶玉米变成爆米花
  大家都说,C中的林蔚雅身边的男朋友换得比学校的旧桌椅还快。而且他们几乎都是别的女生眼中招惹不得的豺狼虎豹。抑或遥不可及的白马王子,口味千变万化,独取一瓢。
  在这段时间里,林蔚雅的成绩呈抛物线下滑状态,有时候林蔚雅母亲的电话会打到单良这里来,哀婉里带着恳求,希望她帮忙做工作,好让林蔚雅回头是岸。   单良没握着话筒的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伯母,我跟她的课室分在两栋楼,平时联系她也时常关机,大概蔚雅她已经,不再重视我这个好朋友了吧……”
  确实,就算周末偶尔碰面,林蔚雅的话题也仿佛跳了一个阶层,直接到专业和婚恋的阶段了。她说单良,你看现在的相亲节目那么多,哪有几个女孩是真心为了找伴侣而去的啊?你真傻,既然家里情况不好,就该像我一样,多跟男生玩,那些男生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了,打肿脸充胖子!不管是吃饭还是娱乐,都会抢着出钱买单。不过,久了人家就会觉得你像便利贴,所以啊,要时常更换对象。享乐、魅力两不误。
  单良一听,心里那簇暗火仿佛被点燃了。在人潮涌动的食堂,她直接翻了脸,将之前林蔚雅抢着付账的一盘青椒炒肉推了过去,直挺挺站了起来大声说,林蔚雅,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姐不差那几个钱!就算挨饿或者做兼职,也不会做那种肮脏苟且之事!
  说完,她迅速地跑出了闹哄哄的食堂,跑到后山脚那片空地时,就看到了一撇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开心啊?”半熟里透着关切的声音,襄挟着清风抵达耳膜。
  那里原本是个废弃的篮球场,学校最近为了申报省一级,斥巨资填湖翻修新建,于是曾经盛极一时的那里变得无人问津。陈剑中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校服,浑水摸鱼地混了进来,趁机拍些有纪念价值的照片,放到他的个人摄影网站上去。
  “噗,你这身装备,看上去还真像高中生呢。”单良脸上多云转晴,心情一下子豁朗了不少。
  “什么嘛,我原本就不老,只是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退了学,早早玩摄影去了而已。”
  于是,她便如一条吹气泡的鱼,将无从吐露的心事向男生和盘托出。昔日的好姐妹,说好听点是早熟,说难听点是世俗。她变化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单良发现连自己都难以接纳。
  “谁都会变的。就像我的这个相机,以前算是业内顶尖牛叉的大牌,现在也变成了平民货色。在这么快餐化的社会里,一成不变就是自取灭亡。你也变了啊,变得高挑了、漂亮了。她懂得利用这些资本来讨男孩子欢心,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是她的自由。只是你潜意识里希望她长成你理想中的人,抗拒她形成自己的模式,是不大可能的呢。”
  为了哄她开心,陈剑中给她看了以前拍快闪族时的各种充满喜感的镜头。里面就有宋嘉铭的。阿童木振臂高呼的姿势,扮鬼脸,面瘫,当然还有最后被她们撞见的,吹叶子那张。
  男生眯着狭长的双眼,眉睫低垂如敛翅停飞的黑鸟,指尖一点荧绿,白色汗衫被风鼓起,金色麦田成海,仿佛拥有着世上最好的风光。
  单良的心脏紧紧地缩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失神的片刻脸颊迅速烧了起来。那种热度前所未有,几乎可以让一桶玉米变成爆米花。
  就在此时,陈剑中的招牌式卡农铃声响了起来。他一接,脸色大变:“不好,我光顾着和你聊天,忘了这套校服和校章都是同宋嘉铭借的,他现在被当做校外小混混拦截在了门口,我得去营救他!”
  怔忪在原地的单良细细品味着陈剑中方才那一席话,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林蔚雅。她摁了一条简讯:对不起,我失态了。就在手触及发送键的前一秒,雾霭沉沉的天陡地打了一记响雷。
  单良从小就害怕打雷,这个特性,从她第一次遇到宋嘉铭就显山露水了。那个闪光灯被她误认为是闪电,所以她才会反应那么强烈。
  这时候她只得抱头拼命往寝室跑。雨又骤又急,一颗颗打在身上仿佛石矶,周身涌起一阵生涩的疼。
  “是你啊,傻瓜。”一辆红色的山地车翩然而至,横亘在少女面前,“还愣着干什么呢?快上来啊。”
  单良也顾不得自己穿的是长裙,迅速跳上去,抱住男生坚实的腰,在一阵疾风烈雨里穿行。男生将校服外套兜在她头上,自己只穿了件短T,顾不得冷意来袭。
  许久,单良才回过神来,站在寝室楼下对着被雨淋得像只落汤鸡的男生说。谢谢你啊。
  她的耳,戴着宋嘉铭塞给她的一副耳机,为了不让她听到雷声。里面唱着陈绮贞的歌,我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我摘下一片叶子让它代替我观察离开后的变化曾经狂奔舞蹈贪婪的说话随着冷淡试戴浮华带不走的丢不掉的让大雨侵蚀吧让他推向我在边界奋不顾身挣扎如果有一个怀抱勇敢不计代价别让我飞将我温柔豢养。
  男孩当女孩养、女孩当宠物养、宠物当人养的年代
  后来,单良与宋嘉铭单独相处的时光就如同等和数列,变得多了起来。她坐在半坡上看他表演阶梯攀爬、原地旋转,也曾见识他绕过几个饮料瓶排放而成的障碍物,像一条蛇那样蜿蜒曲行。每次表演完毕后,他的车头都会像舞狮那样高高昂起,似乎在对她说,“喂喂,掌声呢?喝彩声呢?”
  然后,她就真的鼓起掌来。这个曾经被她讨厌、甚至排斥的家伙,渐渐的,让她热络并且欣赏起来。她想,或许陈剑中说得对,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在这个男孩当女孩养、女孩当宠物养、宠物当人养的年代,已经很少男生像他这样阳光刚直,浑身散发着运动魅力了。
  而得到鼓励的宋嘉铭,笑起来的眼睛似海水一样明澈:“以后我会去参加越野队,和他们一起踩到西藏去。”
  单良心内顿时空空的,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沉重。他有如此锦绣斑斓的梦想,并且正在一步步迈进,而她,人生虽然忙碌充实,却没有过任何实际笃定的奋斗目标,去鞭策自己“我要成为那样的人”。
  那段时间里,宋嘉铭参加了许多花样单车比赛来充盈自己的课余时间。大概是上天眷顾他的辛勤付出,每次总能捧个奖杯荣归,惹得原本因为他文化课成绩平凡而将他当小透明的老师们,都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总会在课间找些话题与他攀谈,嘘寒问暖。推荐他上报纸杂志的专访,这一切好意,宋嘉铭都一一婉拒。他说:“我参加比赛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一股单纯又原始的力量在支撑着我前进。如果想增加曝光率,我还不如去街上裸奔。”
  这句话,听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而谄媚的老师则收起一副好脸色,气急败坏地走掉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林蔚雅最近穿了一对豹纹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看上去都知道价格不菲。然后,关于她被某老板包养的流言就像滴入水里的墨汁,迅速地蔓延开来了。   单良是不愿意相信的,一块哪怕有瑕疵的璞玉,会甘心沦为瓦砾。这时她才意识到之前那条兴许可以起到冰释前嫌的作用的短信未能顺利发出,而后来几次与林蔚雅远远碰见的时候对方都选择将脸扭向别处。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蔚雅,回头是岸。
  短信刚发出没多久,林蔚雅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单良倒吸一口冷气,先做好了被她痛骂一顿的准备,接听。
  谁知道,话筒里传出一个陌生而扭曲的男声,对方说,林蔚雅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妮子现在在我手上,她收了我的钱和礼物却又不让我亲热,呵呵呵,你是她好朋友吧。
  “你想怎么样?”单良在震惊之余,还是佯装镇定地质问。
  “怎么样?那么就让她把这几天花掉我的两千五百元悉数还清,我就放了她。对了,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报警什么的。不然……”对方狰狞可怖的冷笑声像昆虫爬进女生的耳洞。
  话筒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音色依稀可以辨识出,是林蔚雅。
  “好,你马上等着,不许伤害她!”
  单良向陈剑中借了两千多块,也不说原因,就口口声声说父亲住院了,自己急用。陈剑中将钱给她后,她便跳上了路边的出租车,朝那个自称孙老板的人留的地点赶去。
  她救出了落魄的、脸色惨白如纸的林蔚雅,与此同时,她们在安全脱身之后也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宋嘉铭。
  男生单脚支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刚去找陈剑中冲洗相片,看到行色匆匆的单良,便尾随了上来。
  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快的追车速度,那还要感谢几个红绿灯路口的帮忙,让他得以追上。
  “你没事吧?那个禽兽没伤害到你吧?”面对与自己冷战了那么久的林蔚雅,单良张开嘴唇所能拼凑出的,也便只有这句话。
  “我没事,谢谢你单良,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劝告。”林蔚雅的泪水仓皇而落。
  宋嘉铭被晾在一旁,感觉自己仿佛多余。就在他灰心丧气的时候,单良转过头来一脸明媚的笑意:“宋嘉铭,我没看错你。”
  区区八个字的肯定,落在男生心底,像种子破壳而出,瞬间盘踞成了参天大树。
  白埃星的失败与伟大
  在落满金色梧桐叶子的深夜的淮海西路,有鸽子轻轻飞过。陆家嘴昏黄江面的摆渡船上,倒映着最美的灯火。单良在七夕情人节这天收到陈剑中的告白短信:我所遇到的单姓女生里,数你最特别。
  “有没有搞错啊!就只有我一个吧!”单良回短信的时候,脑海里回放出当年父母离异后,她随母亲一起搬到小镇的画面。多少孩子都仗势欺压她,唯独林蔚雅挡在她身前,号称自己是她姐姐,经久不息的抗战才得以平息。后来,在漫长的年岁里,她终于也长成了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的模样。
  “你是我的独一无二嘛。话说,你不会介意我们之间六岁的年龄差距吧?”对方以戏谑的口吻回复道。
  “谢谢你一直不计回报地帮我,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可能……”
  转过身,她忽然泪如雨下。
  父母残破不堪的婚姻,腥风血雨的争吵,好像已经使得她,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单良以为,那会是她不愿意答应陈剑中追求的原因,可是,对方却单刀直入地对她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嘉铭这家伙很不赖,我一直当他是最好的兄弟。
  这句话,在单良见到他和别的女孩子牵手时,才得到了最真切有力的验证。
  那时候单良去医院帮母亲拿咳嗽药,却发现在等挂号的长廊尽头,宋嘉铭将一个女孩子的手掌拢在手心,微微阖着眼,面容虔诚而安静,似乎是在给对方力量。女生垂着脑袋,半边脸被秀发遮住,仍难掩清丽。那一刻,她自己倒像个被当场抓奸的第三者,夺路而逃。
  幸好,没有被他看见。唯有难过是潮汐,狠狠地拍打着心岸。
  宋嘉铭,你的世界日光倾城,我的胸口大雨倾盆。我就这样呆在原地看着肮脏落魄的自己。
  太阳每秒释放出的热量相当于消耗掉500万吨煤,它在人类眼里仿佛永远不会灭亡,雨天过后照样每天升起。可是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它这个阶段会维持10亿年左右,最后不再有反应了,就剩下一颗白矮星。而她那么盛大的勇敢。终于也被他挥霍殆尽。
  再后来,他真的如当初许诺的那样,在毕业旅行时鹤立鸡群地跟随车队去了西藏,再后来,她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青梅凋零,竹马远去,从此我的生命中再没有那样一个你
  单良的十七岁生日会上,林蔚雅最后一个离场。她喝高了,化了淡妆的脸看上去清澈又魅惑,就连坐在一旁的单良也发现,她今晚美得惊心动魄,身为女孩子的她也不免为之惊艳震撼。
  然而接下来林蔚雅的一番酒后真言,却让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约陈剑中去吃饭,然后趁他去洗手间的空当,拿了他的手机向单良表白。她以为这样撮合他们两个,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和宋嘉铭在一起。然而,她失败了。单良显然不爱陈剑中。
  后来,宋嘉铭像只暴走的猴子,在晚自习下课后的图书馆门口拦下她。他说,能不能帮我把这一封信,交给单良。
  他自己的爱意来得来汹涌热烈,不敢上前,只有借由她之手。哪知,这告白一去便是羊入虎口,石沉大海。
  我们老得太快,却聪明得太迟。就好比林蔚雅没看出陈剑中眼里对她流露的怜惜与爱意,宋嘉铭同样没发觉林蔚雅对他早已芳心暗许很多年。
  林蔚雅哭了。她还说,单良,你从小样样都比我强,只害怕输给我,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你会输掉我?我只关心你一个人,可是,你却关心任何人。
  那次孙老板挟持我做人质,其实是我逼他这么做的。我想试探你是否愿意赶来救我,我以为你不会应承,可是,你却对他说,我去。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
  “对不起,单良,做了那么多辜负你的事情,希望这次可以帮得上忙。
  林蔚雅的占有欲太强了,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她需索的都不仅仅是一席之地,而是全心全意。
  那一夜的毕业酒席,林蔚雅大醉大吐一场,最后在单良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单良觉得耳鸣。她恍惚记起很小的时候,林蔚雅也是这样和她抱在一起和衣而睡。她眨着眼睛说,单良单良,我向往那样的生活,铺了羊毛毡的大沙发,腥甜的红酒与西洋音乐,我和你讨论着冷僻而不失格调的译作。
  苍茫天地间,我仅剩的只有对你的思念
  豆蔻年华的纯白少年,居然会想到用树叶背面来雕刻字体表白。
  茴香充盈着鼻腔,单良在灯光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看着宋嘉铭留下的叶子,不肯挪开一眼,好像生怕它消失不见。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活得自我,并且往往自作聪明。她差一点点,就丧失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她想起林蔚雅醒来的那一刻,对自己说的话。
  “单良,我没有事先给你准备生日礼物,那是因为,你已经得到全世界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我想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宋嘉铭说:“八岁那年我家中失火,为了抢救我的这辆单车,我竟然弃熟睡中的妹妹于不顾……直到将车扛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才去救她。后来,她虽然做了植皮手术,但每次疼痛难忍,还是需要我陪她去医院拿止痛药,风雨无阻。我毫无怨言,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自己严苛要求:每次花样单车的竞赛必胜,否则对不起妹妹被烧毁的半边脸。
  这些都是后来宋嘉铭从西藏归来时,亲面跟她说的。
  一行两个月之久,他去过古堡布达拉宫,也领略了雄浑壮阔的新世界,苍茫天地间,他的胆识与气量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开始怀疑之前的自己: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要畏手畏脚的不敢去表达爱呢?人山人海中,他被排山倒海的思念轰炸得,快要溃不成军。再迟一小步,他可能就要后悔一辈子。
  所以,这一次,他来了。城池逶迤,荣光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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