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太太是我成功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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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签名:巧夺台湾才子心
  
  1978年4月,26岁的李安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偶遇了一位台湾同乡。身材高挑的姑娘名叫林惠嘉,她有—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李安非常喜欢她挂在胸前的墨绿色签名笔和她入会时龙飞凤舞的签名,他端着酒杯与她攀谈起来,一聊之下才发现,两人是同一所学校的留学生。李安留学美国伊利诺大学学习戏剧导演专业,林惠嘉正在攻读生物学博士学位,两人的校舍间隔不到500米。
  “意犹未尽。”这是李安在聚会结束对林惠嘉的分手语。林惠嘉莞尔一笑,“这个签名笔送给你,你‘关注’它很久了。常联系!”
  林惠嘉的模样深深印刻在李安的脑子里,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飘满花香的季节,一支红色的丘比特箭正朝自己射来,自己注定会爱上这所城市,爱上这个有着爽朗笑声的姑娘。
  李安1954年出生在台湾一个书香门第家庭,父亲李升是中学校长,家教十分严格。1973年,李安考取了台湾国立艺专戏剧电影系,父亲大为恼火,父亲希望他长大能做学问,可李安反感家人对自己喜好、前途的安排。在这种情况下,1975年,李安毕业后孤单一人前往美国留学,没想到在千里之外,他寂寞的心境里突降了美妙的爱情。
  6月的一天,李安拿着多日里练习的林惠嘉的签名,敲响了她校舍的屋门。林惠嘉看到李安模仿自己的签名如此相像,非常惊讶。再抬眼,李安正冲她微笑:“一起去吃晚饭,OK?”林惠嘉那颗少女的心正如花蕾含苞欲放,她微笑着答应了。那一晚,李安一个劲儿在谈自己喜爱的电影,林惠嘉则耐心倾听。这个出自书香门第并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台大的女高才生,不仅有着良好的修养,而且善解人意。她对李安充满了好感,尤其喜欢李安谈论电影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你能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吗?”当晚临别时,李安有些忐忑地抛出了疑问。“你有着光洁的额头,才气逼人。”对于林惠嘉的回答,李安兴奋坏了,他激动地把帽子抛向高高的夜空。
  两人相爱后,时光变得分外美妙,校园的许多角落都留下了二人相伴的身影。1980年,心怀抱负的李安取得学士学位后,辞别恋人前往纽约大学学习电影制作。繁忙的课程之余,李安经常打长途电话慰问远方的恋人。那时李安的事业还在探索之中,前途及一切都不明朗,心情难免颇受影响。林惠嘉始终在千里之外鼓励李安,她以自己特有的平静心态注视着这一切,并做着最忠实的倾听者。“惠嘉的声音里有一种独特的抚慰人的力量,能让我烦躁的心在一瞬间立刻安静下来,神奇不已。”
  1983年7月,徜徉5年爱河之后,李安和林惠嘉在纽约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婚礼中西合壁,上百人到场祝贺,两人远在台湾的父母及同学好友皆出席了婚礼,他们的婚姻得到了双方父母的支持和祝福,连牧师也连连称赞,婚礼誓言在进行中曾数次被掌声打断。多年后李安回忆说,他拍电影《喜宴》,里面的很多情景都是他当时结婚实况的翻版。
  李安性格较为内敛,喜欢思考和创新。在纽约大学学习期间,他就显示出了导演方面的非凡才华。1984年,他的毕业作品《分界线》获得了纽约大学生电影节金奖作品奖及最佳导演奖,并让他取得电影硕士学位。“我要为我的梦想奋斗一生。”李安认真地对妻子说了心中的渴望。林惠嘉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那股暖流一下子传遍了李安全身。
  可是残酷的现实无情地横在试图留美的李安面前,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华人想在美国电影界混出名堂来,谈何容易。曾经有几家经纪公司看中了李安的才华,但李安一直没有写出让自己满意又适合美国人的剧本,所以一切都搁置下来。漫长的郁闷与等待中,李安开始了生命中长达6年的“家庭妇男”生活,只能靠身为药物研究员的妻子养家糊口。
  
  蛰居6年,等来生命里的“电影春天”
  
  林惠嘉在伊利诺攻读完博士学位后,应聘到当地一家小研究室任药物研究员,薪水少得可怜。面对丈夫每月购买大量资料、阅读万册书籍并成百上千地购买观摩影片的现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但这个性格坚韧的女子始终坚持着给予李安较为自由的空间,因为自己决定嫁给丈夫时,便已经知道电影是李安惟一的选择,所以无论什么样的结局她都能够接受。
  当林惠嘉心甘情愿选择承受的时候,周遭的人却给了她莫大的压力。林惠嘉的父母从台湾来探望女儿,谁曾想当日的晚饭竟然是泡面,看着女儿辛苦晚归,女婿系着围裙满脸汗水,租住的房中清贫凌乱的样子,两位老人着实没想到二人的日子会过得如此凄苦。你不能让李安学习计算机,然后出去找一份工作吗?父母对女儿发出了如此忠告。林惠嘉当时的表情很复杂,婚后的日子也的确让她这个只有28岁的弱女子感到了压力,父母的话触及了她的伤心事,眼泪一串串掉了下来。
  第二天,林惠嘉的父母再次来到小夫妻家做客。“李安,你的菜烧得这么好,干脆我们投资开一家餐馆吧,这样也可以缓解家用。”这句话让李安一下子窘迫不已,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手一个劲地在围裙上摩挲着。
  “我很没用,是吧?”那个晚上李安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当郁闷无助的他想撕毁自己的剧本手稿时,被妻子制止了。“听着!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喜欢那个为理想而执着拼搏的李安!”李安迎着妻子充满坚定和信任的目光,一咬牙,收回了连日来的颓废,重新忘我地沉浸在了电影创作之中。
  倔强的林惠嘉执意把父母拿来投资餐馆的钱全部退还给二老:“从事计算机的、开饭馆的人不差他一个,李安所要奋斗的事业是艰苦而光荣的,我理解他,也希望他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去积累,去沉淀。”这番肺腑之言不仅让父母对女儿刮目相看,更让李安百感交集,他暗暗发誓自己终有一日要有所突破和Q作为。
  第二年,有家经纪公司约李安谈一影片,兴奋之下,李安辞别妻子去了外地。当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做爸爸了。大儿子李涵快出生的时候,林惠嘉半夜感觉羊水破了,自己开着快没油的汽车赶到医院生孩子。当,医生问她要不要通知丈夫或亲友时,她说不用了,医护人员纷纷小声议论:“她是个弃妇吧?”生产后的第二天,毫不知情的李安搭飞机回到伊利诺。吃惊之下,他质问妻子:“你怎么不通知我?”“你又不能帮我生,没必要通知你,你放心地去忙你的事吧。”妻子大度的话让李安既感激又羞愧:“惠嘉,我喜欢你的性格,自信,独立。爱你!”眼眶湿润的李安频频在妻子的额头上亲吻着。
  林惠嘉的个性非常独立,自己能做的事从不麻烦别人,业务课题总是最先最优秀地完成,导师对她赞叹不已。私下里林惠嘉经常说,“研究课题让我远离世间的凡俗,让我不去计较别人拥有怎样的生活。”因为在婚后,同事见林惠嘉一直穿着很朴素,从不打扮,纷纷替她抱怨辛苦:“你怎么嫁了这么一个丈夫?”“我的丈夫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中国人,会烧各种美味的菜肴,你们想品尝吗?”当林惠嘉把那些同事带到家里品尝了李安的手艺,当他们看到两人夫唱妇随的默契,从此缄默了。   “没有人能阻止你靠近自己的梦想。”每当李安郁闷之极找不到前进方向的时候,林惠嘉都会轻轻抛出这句话,这句话成了李安6年中的心灵寄托。
  1990年,台湾新闻局征选剧本,李安编写的(推手)一举获得台湾1990年政府优秀剧作奖,奖金高达40万,之后很快由台湾中央电影公司投资开拍。这部电影是李安导演生涯的第一部长片,影片上映后好评如潮,获得当年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奖提名,所有人都称赞这个突然杀出的青年导演,而李安此时已经36岁了。
  奖金拿到手后,李安第一时间把它交给了妻子。本以为林惠嘉会去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和鞋子,谁知她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不已的决定——把钱借给了李安的弟弟。当时弟弟李岗做生意赔了钱,正需要大笔资金渡难关,嫂子的雪中送炭,让李岗多年后仍然心怀感激。
  家庭的温情与和谐促发了李安艺术细胞的“裂变;”,李安乘胜追击,拍了题材较为敏感的《喜宴》首映式完成的那个夜晚,李安回到在纽约的家,他像往常一样下厨房,对儿子说:“去门口接‘猎人’回家,今天爸爸烧了好菜。”孩子小的时候,李安把他们的妈妈称之为猎人,是勇敢、无畏、坚强的化身。在“蛰居”6年的沉寂中,每当有喜庆事,李安就习惯于用精美的菜肴靠劳亲爱的家人,分享彼此的快乐。
  
  情色依旧,太太是我成功的“推手”
  
  在李安开始一部接一部拍摄影片、靠近自 己的电影梦想时,林惠嘉并没有像那些“夫贵妻荣”的女性一样成为悠闲的“家居太太”,而是继续投入到医学领域中,接下一个又一个公关课题。这个女人开始变得“内外兼顾”,不仅要上班,还要料理家中的事务、照顾儿子学习,生活上琐碎的家事着实让她吃了很多苦。
  一次,两个孩子放学回家后没找到妈妈,径直来到了实验室,林惠嘉正在进行实验,没法立刻回家烧饭。“你们在旁边等我哦,很快的。”两个孩子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竟然等到了晚上11点。由于忍受不了实验室里各种试剂的刺鼻味道,李涵和李淳来到了室外等待,夜越来越冷,两个孩子蜷缩依偎着睡着了。待林惠嘉发现时,两个孩子全都发起了高烧。那一夜,林惠嘉空着肚子开车把儿子们送进医院,折腾得一夜没睡。由于丈夫常年在外忙电影事业,分离和孤独成了这对夫妻的家常饭,特别是在林惠嘉的科研课题遇到重重障碍和困难的时候,她不禁也会对丈夫生出丝丝怨气。
  1999年一个夏夜,李安在新加坡出席新片发布会,由于影片首映出现了意料外的好局面,李安赶忙打电话通知妻子这个好消息。“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正在打扰我休息,我正在哄孩子们入睡,你的电话妨碍了我的工作!”啪地一声,林惠嘉在那一头挂断了电话。李安先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随后才感知出妻子今晚可能心情不好。10分钟后,李安再次拨通了电话:“‘猎人’已经休息了吗?有了猎人的屋子才会温暖安全,而远离猎人的我必定忍受孤独和饥饿,虽然我工作上取得了一些成绩,可怎么能和你这位博士相提并论呢?”李安“楚楚可怜”的这番表白,让郁闷中的林惠嘉忍俊不禁。“李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同时他也反省自己,关心妻子太少了。
  1999年底的一次会议中,已经离家3个月的李安恰巧和妻子同去洛杉矶出差。在得到消息的那个晚上,李安让助手更改了自己下榻的酒店,预定了妻子住的那家酒店。谁知林惠嘉的出差时间临时有变,她两天后到达的那个晚上,李安刚刚辞别3个小时。正当林惠嘉怅然若失的时候,前台服务小姐交给她一张便条:“惠嘉,我有事先走了,没能见面,很遗憾。房间的暖气太足,我买了进口的隐形滴眼液,你戴着隐形眼镜,眼睛一定会发干,别的眼药水都不能在戴着隐形眼镜时使用,这新瓶人工泪是可以直接使用的……”这张普通的字条让林惠嘉哽咽,但她心里特别甜,丈夫有着一般男人少有的细心,有了这样的关爱陪在身边,自己吃的那点苦又算什么呢?
  林惠嘉吃的苦从不让丈夫知道,而李安吃的苦却几度让林惠嘉落泪。2000年,李安迎来了自己电影生涯中史,无前例的新高点,完成了由台湾重返好莱坞:的完美一跳。经过两年的奋斗,武侠片《卧虎藏龙》将中国传统文化融入一个曲折动人的,悲情故事,赢得了东西方观众的一致好评,在很难打入的美国市场赢得一亿多美元的票房。然而2000年末,影片杀青的时候,李安由于昼夜操劳脚腱受伤,不得不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远在美国的林惠嘉得知消息后,连夜带着两个儿子和华人医生开出的中草药飞往大陆。在安徽黟县的拍摄地,林惠嘉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丈夫。病床上的李安很消瘦,表情焦急狂躁,这是他性格中少有的情况。林惠嘉知道影片的后期制作是最关键的时刻,丈夫是担心自己的病拖累进程。“我带了最好的中草,药,一切烦恼很快就会消失的。上帝,太好了,见到你我就知道有救了。”两人间的默契调侃让剧组人员分外好奇:“怎么这对夫妇见面没有一个拥抱和亲吻啊?”其实这么多年来,两人的脾性早已嵌入了彼此的骨髓,真正达到了升华的境界。在太太的精心料理下,一周后李安的腿伤痊愈。随即,后期宣传开始如火如荼地展开。
  2002年秋天,林惠嘉生日,李安正巧在美国家中小休。一家人吃完李安做的生日宴后,李安微笑着宣布了他生命中的另一个重要决定——拍一部题材特异的科幻片。“我能帮你什么忙吗?”每当丈夫告诉自己下阶段的进展时,林惠嘉总会这么问。“当然需要,这次你是主角。”李安略带调侃的回答引得妻子哈哈大笑。
  这一年,李安开始执导耗资1.5亿美元的电影《绿巨人》。这是他拍摄的投资最大的影片,又是首次拍摄科幻片,林惠嘉是微生物学家,影片里有关遗传基因生化部分的情节都是她先帮助丈夫了解清楚后,李安再找人写剧本,便于观众看得明白;电影里的人体细胞图片,也是李安向林惠嘉借来的。看到妈妈为爸爸的电影这么鞠躬尽瘁,两个儿子也争相一展才艺。影片里有一场绿巨人与怪兽狗对打的戏,那个怪兽狗的图形就是喜爱美术的大儿子李涵画的,他为此整整一个暑假都没有出门。而电影中涉及到深层次的人性探讨问题时,李安怕年幼的观众看不懂,就以小儿子李淳做测试。“Are you under-stand?”李淳看后一脸严肃地让老爸放心:“没问题,现在年轻人很早熟。”2003年6月20日,《绿巨人》上映一周便征服了数以万计的美国影迷,夺得全美票房冠军。
  在李安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细心的林惠嘉要求丈夫刻制两盘带有中文字母的影碟带。“why?”“寄给我们在台湾的父母啊,他们可是期盼你的成绩很久了。”聪颖的林惠嘉知道父母一直担忧着他们的生活,从以往的清贫到如今的成功,李安此时应该用自己的作品诠释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2005年,李安接拍了同性恋题材的影片《断臂山》,讲述的是两个西部牛仔的真挚感情,由于表现手法新颖另类,该片获得了62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2005年11月3日,李安携妻儿来到了美丽的多伦多。在影片首映会上,当林惠嘉看到片尾那两个牛仔为了争取自由献出彼此的生命、衣橱中出现两件带血的衬衫时,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么多年,林惠嘉和李安的事业互不干扰地前进着,她把李安的影片称之为“他的事”,她并没有完整地看过丈夫拍摄的电影,而这次让她流泪的镜头,恰恰是李安在全片中最感动自己的镜头。20年的婚姻生活中,俩人的心早已灵犀相通。
  编辑 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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