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滩笔记(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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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锤玉记
  玉长成什么样子
  才会被人一眼认出?
  用锤子拷问石头
  仿佛抡起自己,拷问锤子。
  每一锤下去
  都有尘埃从肉身上剥落。
  一些疼痛在生长
  而另一些疼痛在消失。
  你不能确定
  究竟哪一种疼痛
  是玉石。
  一路锤下去
  显然有违匠心。
  锤子定格的两难处
  有大风滚过
  风滚草的灯笼灭了又灭
  石化的月仍亮在,天边。
  抛玉记
  “当玉捡回来的,后来
  都当石头扔掉了。”
  我们前后扔掉
  下沉的夕阳——
  一天中最重的石头。
  磨损的月亮——一生中唯一的
  心头结石。
  河流排给河床的卵石
  寻玉人敲碎的黄昏——
  玉一样的宁静。
  最后,我们扔掉了
  彼此的光和徒劳的
  奢望。
  藏玉记
  迫害我吧,糖。
  迫害我吧,盐。
  迫害我吧,明月和酒
  寂寞和锤。
  罕台川龟裂的舌尖
  吻向落日。
  手心的河流瘦成了閃电
  紧握的水已到了下游。
  玉的尊严藏身于
  每一块亡命的石头。
  你一敲打
  我就碎了。
  风滚草的情书
  一株风滚草嫁接在风手上
  就是飞翔的玫瑰。
  从风手上移栽到你手上
  就是打滚的刺。
  亲爱,我疼爱我浑身的刺
  一如疼爱你——遍体的伤。
  风滚草的家书
  我一直在给家写一封长信
  比脚长,比夜长,比叹息长……
  我知道,如果不比风长
  不比命长,这封信
  永远到不了家。
  风滚草的战书
  来吧,失眠的风暴
  你最好掀了这顶虚掩的帐篷
  把我卷到穹顶去,会一会此刻
  笑意丰盈的月亮。
  举杯饮下这陈酿的鸩酒
  就着睡袋里满溢的冰镇手语
  左邻的犬吠、右舍的鸡鸣
  以及一亩居院子里
  此起彼伏的鼾声。
  来吧,我终究要面对
  体内这场恶寒宣战
  明知一棵草对人世的偏爱
  必然溃败……
  风滚草的遗书
  我死了。
  葬不葬由你。
  水葬,一滴泪足矣
  你亲眼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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