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货是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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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货是条狗。它被宿舍楼的门卫李大爷从乡下带来,“安家”在地下室里,负责看护全院人的财产。
  (开门见山,语句简洁,“安家”一词带有幽默感。可以看出小作者的文风。如能简单说一下这条狗为何叫“老货”,或许更好。)
  老货十分尽责,一见着生人,就狂吠起来,那想咬人的气势,连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要畏惧三分。
  尽管如此,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对它产生一丁点儿的喜爱。
  那天,一个女学生路过我们院子,老货狼一般扑上去,女学生 “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货不仅没有停止吼叫,反而洋洋得意地叫得更厉害了,像是猫在玩弄一只捉到的老鼠。李大爷出来怒斥了它几声,它才悻悻而退。
  (讨厌老货的理由十分充足,让读者也跟着厌恶起这条狗来。同时对小作者的正义感心生共鸣。)
  正在阳台上玩耍的我看到了这一幕,对老货的厌恶感又增加了许多。
  那天,我从玩具店买了一个弹弓回来,正愁没地方试手,忽听见老货又在院子里狂吠,就有了主意。看着它整天耀武扬威,欺负生人的样子,我就来气,想着得灭灭它嚣张的气焰,给它个教训。
  (恶作剧的展开来得如此自然,为下文做足了铺垫。)
  我用弹弓包住一粒子弹,把皮筋拉满,对准老货,嗖的一声,给了它一子弹。想必是击中了,只见它从地上暴跳而起,尾巴低垂下来,一会儿又平举前爪,像是愣住了,几秒钟后,从它嘴里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嚎叫。我在阳台上笑得喘不过气来,又重新给它来了一发。这回它学乖了,在地上闻了闻弹子的气味,一声不吭地走出了我的视线。我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但欢呼过后,心中却不知为何涌现出一股淡淡的悲伤。
  (对老货的动作描写特别传神,特别是闻气味后一声不吭地走开这个细节,像一个电影镜头出现在读者眼前,同时响起的还有话外音:这条狗绝不简单。“我”的忧伤,用“淡淡”二字形容,体现出心理变化的微妙。)
  过了几天,当我放学回来时,正好和老货撞了个正着。可能它早就从子弹上闻到我的气味了吧?可能它这几天一直在追寻我这个仇人,一心想给我一个教训吧?这一切我都无从知晓。此时此刻,我将要单独面对一头复仇的野兽,有一种羊即将入狼口的感觉。
  它一步一步走过来,很慢,很慢,眼里闪着凶光,尾巴慢慢地翘起,双腿紧绷,正是狗对抗敌人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在雪地里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狼。对于它的复仇,我并不意外,本来就是我先伤害了它。它复仇的理由很充足。我恐惧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不敢正视它的眼睛。
  (这是本文的核心部分,作者与一条狗对峙,充满了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氛,很有张力,引人入胜。)
  我被它逼到墙角,和它的距离越来越近,五米,三米,两米……我听到了它的喘息声,甚至闻到了它口中散发出的腥味。我能感觉到它的愤怒,一种正当的愤怒,我已经做好了听天由命,被它咬上一口的准备。
  它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后腿聚拢,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也就在这时,我的心一下平静了,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我应该接受惩罚。
  “老货,回来!”是它的主人李大爷的声音。我的心中浮现出一丝希望,但很快又破灭了。它会放过已经到嘴边的肥肉吗?它会放过一个用弹弓打它的人吗?它会放弃……
  (和老货的狭路相逢一波三折,剧情充满了悬念。这篇作文其实可以当作一篇小小说来读。)
  它显然是听到了主人的呼唤,正如我所想,它没有任何犹豫,仍然与我对峙着,眼中的凶光丝毫不减。
  “老货,回来!”又是一声严厉的呼唤。从声音来判断,李大爷离这儿还挺远,不可能马上赶过来,我可能终究难逃被咬的命运。
  可是这次我想错了。
  它犹豫了。一边是使用弹弓打它的仇人,一边是不断呼喊的主人,它真的犹豫了。它在复仇与忠诚之间做着抉择,它绷紧的双腿有些松弛了,高高翘起的尾巴也低垂了一些,只有眼睛里的凶光,一丝不减。
  “老货!”
  它放弃了,放弃了一个大好的复仇机会,只是因为主人的三次叫喊。仅仅三次,面对忠诚和复仇的抉择,它选择了忠诚。
  对我这样一个心胸狭窄,还曾经伤害过它的人,它选择了宽容。
  在它的面前,我第一次感到了羞愧。它放下了高高翘起的尾巴,十分犹豫地转身,走了。
  (剧情反转后,给人许多思考,忠诚与复仇,老货选择了前者,这给了“我”极大的心灵震撼。)
  它留给我一个背影,那背影好像越走越高大,而我却越变越渺小。在一条狗的面前,我感觉到自己身上有某种东西被摧毁了。
  第二天去上学,很意外地没看到老货,也没听到老货像往常一样狂吠,我问李大爷:“大爺,老货呢?”
  大爷看了我一眼说:“看它昨天那凶样,好像要把你吃了似的!这家伙不知吃了什么药,连院子里的熟人也敢攻击!怕它伤人,昨天我就把送回乡下了!”
  很想对李大爷坦白一下我的“罪过”,可最终,我鼓不起勇气。有时一想,自己和老货一比,挺不男子汉的。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老货。
  【总  评】本文虽然用了老生常谈的欲扬先抑的手法,而且写作的题材似乎不新。然而,小作者能在“人狗遭遇战”里,写出人与狗对峙的心理过程,写出一条狗在复仇与忠诚之间的艰难抉择,一波三折,情节生动,凸显了狗的可贵品质,同时也体现了作者对“尊重”的反思,令人感动、回味。
   (讲评教师  陈   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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