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名分就付我“劳动报酬”!“雇佣妻子”上法庭打赢维权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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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9月,在广东省东莞市做五金生意的汪宁军突然接到法院的传票,对方的诉讼请求包括解除劳动关系、支付劳动报酬等内容。起初,汪宁军以为是手下的工人把他告了,没想到告他的竟是与他生活了5年,并为他生下女儿的“妻子”。男女情感不和要求解除婚姻关系再正常不过,可向法院起诉解除夫妻之间“劳动关系”的事却闻所未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同居男友忙生意无暇领“证”,女儿出生索名分仍难如愿
  2008年春节后,因为业务关系,来自湖北枣阳的打工妹吕静与生意刚起步的汪宁军相识。时年28岁的汪宁军是重庆人,来广东闯荡了几年,积累了一些经验后,办了一家五金配件厂。吕静是另一家工厂的报关员,学电子商务的她既漂亮又能干,汪宁军经常找借口请她吃饭,想把她挖过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汪宁军人长得帅气,生意上又很用心。吕静觉得这个男人有潜力,就辞职来到汪宁军身边帮忙。朝夕相处中,汪宁军和吕静彼此产生了好感,很快住到了一起。两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在厂里,工人们都称吕静“老板娘”,让她心里很受用。一次,吕静和昔日一起打工的好姐妹董倩逛街时,董倩提醒她:“你表面上是老板娘,可你和汪宁军并没领结婚证,在法律意义上,汪宁军挣得再多,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还是尽快催他把结婚证领了。”一语点醒梦中人。吕静想,如果不是夫妻的话,就算汪宁军的生意再红火,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有领了结婚证,才能给自己带来一份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吕静经常催促汪宁军领结婚证,给她一个明确的身份。汪宁军满口答应,却总是抽不出时间。因为按东莞当地的规定,双方户口不在本地,登记结婚需回原籍办理。汪宁军家在重庆,回去一趟至少要两三天,而厂里又太忙,他一直抽不出空来。
  看到汪宁军抽不出时间和自己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吕静感觉很无奈。一天,吕静在网上看到一条没办理结婚手续给女方带来诸多麻烦的新闻,心里更加不安了。然而,她催得次数多了,汪宁军就有些不耐烦,他对吕静说:“结婚证不过是一张纸,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咱们身边很多夫妻还不是没领证就生活在一起!”
  汪宁军越是这样说,吕静心里就越没底,她觉得结婚证不但能证明两个人在法律意义上的关系,还代表着爱和责任。正当吕静为此事纠结时,发现自己怀孕了。对于要不要这个孩子,她曾有过多次思想斗争。
  知道吕静怀孕后,汪宁军对吕静关怀备至,什么都不让她做,一有空还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享受着汪宁军无微不至的照料,吕静想,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有了夫妻之实,等到回重庆看望公婆时,就催他把结婚证办了。
  2010年9月,吕静顺利生下女儿。本以为生了孩子后,汪宁军会更心疼她,没想到刚生下女儿的第三天,吕静就和汪宁军发生了激烈争吵。
  那天,汪宁军在厂里加班,因女儿缺少贴身穿的衣服,趁女儿熟睡时,吕静到医院大门对面的商店给女儿买衣服。买完衣服回到病房,看到女儿还没睡醒,吕静就在一旁整理东西。这时,她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不由得一惊,想想刚才买衣服时的细节,她才意识到,自己买完衣服把钱包放到装衣服的袋子上面,可能被小偷偷走了。钱包里有800多元钱,吕静心疼不已。
  汪宁军过来看望吕静母女时,吕静说了丢钱的事。没想到汪宁军大为光火,不但指责吕静月子里乱跑,还骂她是蠢猪。都说产妇月子里不能受气,没想到汪宁军这么不在乎她。受不了汪宁军的斥责,吕静和他吵了起来。女儿快满月时,吕静提出回重庆摆满月酒,顺便把结婚证领了。汪宁军却不屑地说:“你都是孩儿她妈了,还急个啥?”吕静想争辩,汪宁军却不耐烦地说:“我累了,别拿这事儿烦我!”之后的日子里,吕静更是见识了汪宁军的暴躁。吕静既要照顾女儿,又要操持家务,非常辛苦。汪宁军不但不体谅她,稍有不满还对她大打出手。
  2011年3月的一天晚上,汪宁军下班回到家,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说上面有几个污点,让吕静尽快给洗净甩干,他第二天要穿。吕静应了一声就先忙其他事了。因为女儿那几天闹肚子,照顾女儿加上操持家务让她手忙脚乱,就把汪宁军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早上,汪宁军向吕静要衣服时,吕静才想起来这事儿。她刚要道歉,汪宁军二话不说,挥拳就打。吕静被打得蹲在了地上,汪宁军看也不看她,换件衣服就出门了。那天晚上,汪宁军回来后,对吕静说:“对不起!这两天生意上不太顺,我心情有些烦躁,以后不会这样了。”吕静听后,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同居生活难觅安全感,为自保步步为营留证据
  自从第一次挨打后,吕静发现,汪宁军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对她的暴力也逐步升级。一次,吕静去厨房拿东西,女儿小手乱舞,打翻了盛开水的杯子,被烫得大哭起来。吕静立刻抱起女儿就往医院赶。到医院后,医生对孩子的烫伤进行了紧急处理。
  汪宁军得到消息后很快赶到医院,看到女儿被烫伤,忙问医生女儿的伤会不会留疤。医生说:“会不会留疤现在不好说,继续观察一下吧。”汪宁军一听,竟拽住吕静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医务人员吓坏了,忙上前阻拦。汪宁军吼道:“她是我老婆,你们都不要管!”医务人员赶紧叫来保安,这才制止了汪宁军的暴力行为。
  汪宁军走后,有人悄悄问吕静:“你该不会是孩子的后妈吧?”一句话问得吕静哭了起来。女儿烫伤后,汪宁军对吕静的态度更加粗暴,经济上管得也越来越严。吕静向汪宁军要钱,超过200元就得讲明拿这些钱去做什么,汪宁军若觉得不合理,还不给钱。很多时候,吕静要50元,汪宁军就给她50元,从不多给一分钱。
  有一次,吕静要钱买衣服,汪宁军只给她200元,吕静不满地说:“我是你老婆,你挣的钱有我的一半,为什么对我这么苛刻?”汪宁军却说:“别不知足,我对你已经够可以了,把老子惹恼了,小心一脚把你踢开!”汪宁军的表现越来越让吕静寒心,她不止一次想过分手。可想来想去,她觉得汪宁军对女儿还算不错,也知道顾家,就是脾气坏了些,如果再找个男人,保不齐还不如他呢。可转念再一想,这几年,汪宁军的生意还不错,可他挣的钱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地享用。因为他们只是同居关系,有夫妻之实,却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真正夫妻。越想她越没有安全感,于是决心为自己和女儿多争取些利益。为此,她专门咨询了律师,律师说:“我国法律规定,非婚生子女与婚生子女享有同等权利,任何人不能加以危害和歧视。你女儿的权利能得到法律保护,倒是你和汪宁军的这种关系,一旦两人分手,你什么都得不到。如果想保证自己的利益,就得多留些证据,一旦将来两人分手,还可以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吕静听从了律师的建议,决定争取自己的利益。   2012年9月,吕静对汪宁军说:“我要出去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不想整天看你的脸色了。”汪宁军想也不想就说:“你就在咱们的厂里干,厂里正需要人。”吕静郑重地说:“一直以来,我只不过是你雇来的廉价劳动力,如果你想用我,就跟我签个协议。”汪宁军想了想,同意了。
  在吕静的坚持下,汪宁军和她签了一份劳动合作协议,协议内容大致是:本着与厂里工人同工同酬的原则,汪宁军应偿还吕静2008年8月~2012年8月劳动工资96000元;今后,吕静在厂里工作,享有和员工同样的工资待遇。之后,生活中,吕静与汪宁军有金钱方面的来往,都会要求他签个协议。后来,在一次冲突中,汪宁军把吕静的手指弄伤致残,给吕静的生活带来极大不便。吕静坚持让汪宁军和她签一份人身伤害赔偿协议。在这件事上,汪宁军对吕静确实有愧,就乖乖地在协议上签了字。
  2013年春节前,汪宁军资金周转困难,连员工工资都无法正常发放。为了筹钱,汪宁军想尽了办法,并恳请吕静能向自己的亲戚借一些。看到汪宁军天天愁眉不展,吕静生了恻隐之心,就向亲友借了一万多元钱。她怕汪宁军以后翻脸不认账,坚持让他签了借贷协议。
  对于吕静逼自己签协议的行为,起初汪宁军很不乐意。然而,吕静的态度一直很坚决,如果汪宁军不给她签协议,她就不做家务,不干厂里的活。为了哄着吕静多做事,汪宁军只得依了她。私下里,汪宁军一直认为,自己和吕静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女儿也渐渐长大,算是事实上的夫妻,签这么多协议,只不过是哄吕静开心而已。
  不给名分就付我“劳动报酬”,请求获法院支持引发社会反响
  一年时间,吕静逼着汪宁军签下个人借贷、人身伤害、劳动合作等多份协议,涉及金额达20多万元。吕静本以为汪宁军多少会给自己一些,可没想到他根本没把这些协议当回事儿,更没有兑现的意思。
  虽然吕静实施着保护自己的计划,可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并不想真正和汪宁军分道扬镳,只是想和他拥有合法的婚姻。因此,一有机会吕静就催促汪宁军把结婚证领了,可汪宁军仍以工作忙为由搪塞吕静。
  一次,汪宁军又拒绝了吕静回老家领结婚证的要求,吕静生气地说:“啥事儿也没有领结婚证这件事重要。我跟了你几年,连个名分都没有,说明你一点也不在乎我!”那几天,汪宁军正为生意上的事心烦,见吕静又催他领结婚证,就恼怒地说:“你看看我们身边那些夫妻,有几个是领证的?有没有结婚证还不照样过日子。你想过就过,不想过拉倒,少拿这事儿烦我!”
  汪宁军的态度让吕静近乎绝望,她转而催汪宁军履行此前签的各项协议。汪宁军却说:“没听说过老婆给老公打工要劳动报酬的,我答应和你签协议,只是想让咱们能把日子过下去。再说,我生意上资金缺口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吕静催要了多次,汪宁军都没当回事儿,还经常以资金紧张为由,不给吕静发工资。
  一次,吕静看中了一件衣服,标价680元,她手里没钱,就从汪宁军的钱包里拿了700元钱。得知吕静没征得他同意就从他钱包里拿钱,汪宁军非常生气,对着吕静就是一耳光。吕静哭着说:“这些钱连我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我花得心安理得!”说完,她和汪宁军扭打在一起。可吕静哪里是汪宁军的对手,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次暴力冲突,让吕静对汪宁军彻底绝望了,她决定拿起法律武器为自己讨个说法。2013年9月中旬,吕静一纸诉状把汪宁军告上法庭,在诉状中提出了有关解除女儿抚养权、人身伤害赔偿、偿还借款、劳动争议等四项诉讼请求。
  接到法院传票后,汪宁军十分恼火,他觉得整个过程都是吕静蓄谋已久的,逼自己签了那么多协议,一下子要他付给她20多万元,简直是勒索!他觉得夫妻之间签这些协议是无效的,他签协议的初衷无非是想给吕静心理上一点抚慰。
  汪宁军越想越生气,想回家找吕静算账,可家里哪还有吕静母女的影子?桌子上有吕静的留言:既然你不肯给我名分,又不愿赔偿我的损失,咱们就法庭上见!汪宁军这才知道,吕静带着女儿已经搬出去住了。
  见吕静打官司心意已决,汪宁军慌了。他决定找到吕静劝她撤诉,然后好好过日子。可他打吕静的手机,吕静就是不接。等汪宁军费尽心思找到吕静母女后,吕静却对他说:“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你都不珍惜,我的心已经死了,咱们还是法庭见吧!”无奈,汪宁军只得一边做生意,一边应付和吕静的官司。
  2013年10月初,东莞市第二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经过审理,法院做出如下判决:原告与被告非婚生女儿由原告吕静抚养,被告汪宁军每月付800元抚养费,直至女儿年满18岁为止;限被告于本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三日内向原告归还借款15600元,支付原告劳动报酬96000元,支付原告人身损害赔偿80900元,判定原告与被告解除“雇佣关系”。
  在东莞,青年男女未婚同居现象十分普遍。因此,这个特殊案例在当地引发了强烈反响。很多人认为,汪宁军与吕静之间虽然没领结婚证,但他们共同生活了几年,而且有了孩子,早已成了事实上的夫妻。夫妻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劳动关系”,吕静在工作上的付出属于友情赞助,更不应付什么劳动报酬。对此,中国政法大学李显冬教授认为:青年男女之间不管是情侣关系,还是非婚同居关系,如果一方对另一方确实提供了劳动服务,他或她就有权利要求对方支付劳动报酬。从吕静提供的证据来看,她和汪宁军确实存在事实劳动关系,因此,被告理应支付原告的劳动报酬,法院的判决并无不当。
  法院判决书下达后,汪宁军没有提起上诉。吕静带着女儿开始了新的生活。这起案件给那些未婚同居的男女们提了个醒:只有合法登记的婚姻才能受到法律的保护,一纸婚书在确立双方夫妻关系的同时,还赋予了双方对等的权利和义务,其中就有处分夫妻共同财产以及债务的权利、子女的抚养权等。结婚登记是青年男女建立家庭的第一步,省略了这一步就可能为自己带来很多的麻烦。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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