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 三哭老导演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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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个38岁,一个83岁,因为电影的缘故,他们成了忘年交……
  《电影传奇》让他们成为忘年交
  2001年11月的一天下午,崔永元在长影同志的陪同下,叩开了苏里的家门。当时,苏老正在家中健身,已经83岁的他一口气仍能做30个俯卧撑。看到苏老,崔永元赶忙上前握手道:“苏老,我是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今天来是要圆我童年时的一个梦!”崔永元显得有些激动,眼睛都湿润了……
  早在这一年的春天,崔永元随“自然之友”到赤峰植树,巧遇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于洋,便和他聊起了电影《英雄虎胆》。于洋向他透漏了当年在拍这部电影时发生的许多趣事,崔永元深受启发,遂萌生了拍《电影传奇》的想法。长影厂的著名导演苏里有幸成为《电影传奇》栏目的第一个采访对象。苏里虽然是资格很老的大牌导演,但为人谦和,心胸豁达,给崔永元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拉着崔永元的手,向他展示了家中近万件与电影有关的收藏,饶是崔永元见多识广,也难不“触目惊心”。
  从此,38岁的崔永元和83岁的苏里就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那天,苏里被崔永元请到了《电影传奇》的拍摄现场,他紧紧地拉着崔永元的手说:“小崔,你们的《平原游击队》让时光倒流,我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谢谢!”在说这话的时,苏里的眼里泛着泪光。
  “干儿子”陪“干爹”游十万大山
  苏里,自1984年从长影副厂长的位置上离休以后,就很少参加社会活动了。崔永元这一来,让早已心如止水的他突然间觉得年轻了许多。2002年元月的一天,崔永元Z--次来到苏里家,他说:“苏老,您一到冬天就犯哮喘病,到南方去过冬吧,一切都由我来安排,费用的事您不用担心。”苏里十分感动:“小崔啊,谢谢你的孝心,可是我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苏老,您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为全国人民拍摄了那么多的好电影,一生甘守清贫,我们报答报答您难道不应该吗?”崔永元诚心诚意地说道。苏里还是没有答应。
  崔永元想了一下,又说:“苏老,那就让我陪您和小刘阿姨一起去昆明玩几天吧,这总可以了吧!”这回,苏里高兴得像个孩子:“好呀,那里有我许多老朋友昵!”那天晚上,苏里失眠了,他兴奋地对刘淑彩说:“小崔对我真是太好啦,就像咱们的子女一样。”
  1月10日,在崔永元的精心安排下,苏里和刘淑彩登上了飞往昆明的飞机。同行的还有梁音夫妇、王润身夫妇和刘世龙等。细心的崔永元还特意邀请了一位保健医生和他们一起前往。在一周多的时间里,崔永元陪着苏里游昆明,转西双版纳。从云南旅游回来,苏里对刘淑彩说:“咱们得想法报答报答小崔。”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最后,还是刘淑彩出主意道:“小崔拍你的专集也有六七部了,涉及的人和事很多,咱们把能联系到的人都提供给他,对他也是一个帮助呀。”苏里听了十分高兴,于是,他每天就多了一个事:那就是根据《电影传奇》的要求,天南地北地联系当年的剧组人员。
  由于时间跨度大,涉及人员多,联系起来很不容易,但苏里却不嫌麻烦。有些人跟自己的影片无关,但对《电影传奇》有用,他也帮着联络。他保存的资料也为崔永元的《电影传奇》提供了不少方便。《电影传奇》播出后,每到周六18时,苏里都会喜滋滋地坐在电视机前观看。若听谁说崔永元拍得不好,他一准儿会跟人急。刘淑彩和他开玩笑说:“小崔是你的电影迷,你也是小崔的《电影传奇》迷。”
  2004年11月初,苏里告诉崔永元,冬天要和刘淑彩到广西南宁度假。崔永元格外兴奋:“苏老,您终于同意到南方度假了。过些天,我一定到广西去陪您。”
  原来,早在2001年9月,苏里夫妇被“刘三姐”的扮演者黄婉秋邀请到桂林,为刘三姐景观园助兴。在桂林,他遇到了影迷杨春海。杨春海是个成功的商人,在南宁市经营着一家大酒店。2003年12月16日,苏里生日这天,杨春海和妻子特意在南宁定做了一块6磅重的大蛋糕,乘飞机赶到长春为苏里过生日。第一次来东北的杨春海看到长春这样寒冷,便盛邀苏里夫妇到南宁过冬。苏里夫妇终于去了南宁,住进杨春海的酒店。
  2005年3月18日,崔永元赶到南宁和苏里会面。得知苏里到南宁后,就没犯过哮喘,他对杨春海说:“你替我做了一件我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当天晚上,崔永元在苏里的房间聊到很晚。苏里早就知道崔永元严重失眠,他在南宁通过朋友弄到了治疗失眠的中草药,并陪崔永元去做了一个按摩。
  第二天,崔永元和杨春海一起,陪苏里夫妇前往思茅十万大山游览。爬山时,崔永元拉着苏里的手说:“我爸爸解放前曾在这十万大山剿过匪。”又说:“苏老,我听说您拍电影时,有时会骂人,现在我拍《电影传奇》,也学会骂人了。”苏里被逗得开怀大笑。在一天的游历中,崔永元始终不离左右。兴致勃勃地捡了许多石头,其中有一块像桃子,上面竟有一个“寿”字。崔永元说:“苏老,这代表着长寿,送您吧!”苏里边欣赏边乐不可支地说:“我一定把它好好珍藏起来。”杨春海的妻子笑着说:“看他俩那亲密劲儿,多像父子俩呀!”苏里和崔永元相视而笑。
  当天晚上,刘淑彩接到浙江电视台主持人何亚妮的电话(她在苏里的收山之作《点燃朝霞的人》中担任女一号,是苏老的干女儿)。她说:“小刘阿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原来,崔永元到杭州时,何亚妮和他聊起当年拍电影,说苏里吃过很多苦,崔永元落了泪。崔永元对何亚妮说,咱们以兄妹相称吧!因为我是苏老的干儿子。刘淑彩高兴地告诉了苏里。苏里说:“我早就这么想了,要是小崔做我的干儿子,我太有福了。”刘淑彩说:“你和小崔都不好意思,那就等亚妮来看你时,我让她提。”那一夜,苏里失眠了。
  痛别苏里老父亲,小崔从天上哭到地上
  2005年4月初,苏里接到长影厂的通知,美国好莱坞一家电影公司邀请他6月份去演讲。苏里夫妇于4月中旬回到了依然寒冷的长春。
  开始几天,苏里的身体还未出现异常。5月2日早晨,他和平时一样,到朝阳公园遛弯儿,中午随刘淑彩到超市购物,下午和几个老友兴致勃勃地聊昆明之行,吃完晚饭,还看了两集电视剧。大约22点20分,他上床睡觉时,突然咳嗽不止,说心口发堵。刘淑彩马上把苏里扶到沙发上,服了几粒速效救心丸。谁知没过几分钟,苏里就在沙发上安详地合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弱。几分钟后,急救车将苏里送到医院抢救,但此时,他已经仙逝了。   早晨7点钟,刘淑彩哽咽着打通了崔永元的助手王国正的手机:“国正呀,我没脸见人啦,我没照顾好苏老,对不起小崔呀!苏老昨天晚上走了!”王国正马上将此事告诉了崔永元。当时,崔永元刚刚带着女儿到秦皇岛度假。他大声地喊道:“这不可能!前天我还和苏老通了电话呢!”一语未了,泪水夺眶而出。
  崔永元立即拉上女儿,火速返回北京,然后直奔机场。飞机刚刚冲上蓝天,他再也抑止不住,痛哭失声。飞机上的人都认识崔永元,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大家议论纷纷,惊讶不已。空姐们想询问又不敢打扰,眼看着他哭了一路。
  下午3点钟,崔永元赶到苏里家。出现在客厅的一瞬,他和刘淑彩相对无言,紧紧相拥在一起,崔永元又一次失声痛哭。家人见崔永元来了,说:“苏老真有福呀,这个‘儿子’一听到信儿就从北京飞来了。”刘淑彩十分痛心地说:“小崔,我对不起你们,没有照顾好苏老。你们还在等着给他过90岁的生日呀!”崔永元已经伤心得说不出话,两个最爱苏里的人抱在一起又哭成了一团。崔永元在刘淑彩的肩头哭,趴在沙发上哭,整整哭了两个多小时,眼睛肿了,嗓门哑了,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最后,崔永元拿出两万元现金,哑着嗓子说:“小刘阿姨,这些钱给苏老送葬,不要推辞!”说完,马上和苏里的儿子夏刚一同商量苏里的后事。崔永元说:“苏老一生简朴,我们做子女的一定要把他老人家的后事安排好。”
  已经很晚了,崔永元才被劝回宾馆休息。当时,崔永元又和着泪水为苏老写了篇悼文,他是这样写的:
  那天我离开南宁的时候,他一直送我到机场,挥手之间,相互叮咛保重。没有想到,灿烂阳光下的挥手竟是永别。
  永别了,苏老!
  别忘了,在天堂再开一座电影院;别忘了,清理一下那些退了色的胶片……
  第二天,崔永元起得特别早,他请人买回两个大大的百合花篮,在夏刚的陪伴下,赶到长春市殡仪馆,摆放在苏老身边。站在这位为新中国的电影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的87岁老人的遗体前,崔永元隔着水晶棺,轻轻抚摸着苏里的脸,望着苏里脸上的斑,想到小刘阿姨戏称苏里脸上的斑是中国地图,崔永元再一次失声落泪,久久地盘桓在告别厅中不忍离去。
  送别之后,崔永元对刘淑彩说:“小刘阿姨,苏老留下的近万件电影资料,是新中国电影的缩影,要保护好苏老留给我们的一草一木,将来完成苏老的遗愿,建一座纪念馆。”
  望着脸色憔悴、嗓音沙哑的崔永元,刘淑彩说:“小崔,亲儿子难做到的你做到了,苏老的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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