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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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注意到班上竟然还有他这位同学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在同一个班级里一起学习、生活了一年多了。
  她很优秀,成绩总在年级前几,除了学习对其他一概不给予多余的注意力,她永远都在和其他成绩优异的同学你追我赶,过着单纯而充实的生活。他有着俊朗的外表,可以吸引很多女生的目光,却从未得到她正眼一瞧,因为他成绩平平。最终让她注意到他的还是学习。某堂数学课上,在轻松解决了一道令全班尖子生都无从下手的难题后,他赢得了她充满钦佩的一瞥。此后,她就当他是数学王子高斯,崇拜有加。
  渐渐熟络起来后,她发现,其实他的理科成绩是很棒的,只是英语和语文实在太差以至于排名总在中下游游荡。很自然的,理科稍显不足的她把他当作免费辅导老师,天天拿着各种难题找他讲解,作为回报,她为他补习英语和语文。
  日子似水地流,性格开朗大方的她慢慢成了他非常要好的朋友。渐渐地认识了解后,她发现,他是一个很随和的男生,温文尔雅,总是穿着干净得似乎有光芒的衣服,当他在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时,他那清爽飘逸的头发在他起跳扣篮时,发尖的粒粒汗珠会映射出阳光的七彩光芒——原来老师眼中的差生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啊,篮球就可以打得很好。同时,她也和他另外两个铁杆兄弟成了好朋友。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会很没形象地哈哈傻笑,她羡慕男生之间纯粹而坚固的友情,讨厌女生之间的相互猜忌,厌倦女生的善变本性,因而更向往男生之间那样单纯的友谊。她想,也许是傻人有傻福吧,让她碰到这三个男生,不必在那些被人为错综复杂的关系怪圈里转来转去,左右为难。四个人的友情像那时的阳光,明媚而温暖。除了学习,他们对篮球、乒乓球都有着共同的爱好,放学后常常一起打球直到夜幕降临,那时的快乐简单而张扬,她那每分每秒都荡漾在嘴角的笑意就是她快乐的宣告。因为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四个人的成绩都有了一定的进步,她从心底里感到幸福,为这美好的友谊而感动,并奢望着这样的美好可以持续到永远。
  可是她似乎忘了,太过显眼的幸福和快乐是会招来嫉妒的火苗的。
  谣言四起的时候,她还一无所知地蒙在鼓里,还沉浸在她自己快乐的小世界里。有关他和她的各种莫名其妙的传言在班级里人尽皆知,甚至连外班的同学都听到不少风言风语,直到隔壁班的一个关系比较不错的女生悄悄问起她时,她才知道他和她的谣言已经漫天飞舞。起初,她只是慌乱,手足无措。但是,他耐心地安慰她,不必理会那些无聊的流言,它们自然会不攻自破。只要他不介意,她就安心了,无畏了。他们四个人一如往常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打球,学习,谈笑,一如从前,看不出流言对他们有丝毫的影响。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一段时间之后,大家对他们的八卦劲头消怠了,流言逐渐平息,日子回归于宁静的快乐。她松了口气,这是她期盼的结果,但也许是那些谣言多少左右了她的心,安心的同时又不知为什么多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变化是在不经意间的,总是潜移默化的。那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少男少女们都憧憬着童话里唯美浪漫的爱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他看她时的眼神都那样深邃温柔;他对她的关心无处不在,细致到连她的钥匙扣坏掉都会悄悄的把他自己的换给她;他总是处处维护她,为她打抱不平;他愿意开口唱歌给她听,就算再怎么不好意思;他会安静的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不开心的事,并会耐心安慰;他会柔柔地阳光地冲她笑,笑骂她是傻妞儿,类似宠溺的味道;甚至最讨厌英语的他会坚持温习英语到半夜,只因为她说睡前看看英语很有助于提高成绩……猛然间,她发现,他为她做的那么多,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他这样对她这只丑小鸭,而她竟然从未注意过他对自己的好。像电影的回忆镜头切换,脑子里一遍遍回放所有的细节,她的心也越来越慌,仿佛有一只小白兔在乱窜,霎时乱了分寸。她以为,这就是爱情了,激动,不安,偷偷欢喜……
  一切都仿佛和从前一样,只是某些东西已经悄悄的改变了。她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是喜欢自己的,从此,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上学的日子成了她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不想听到放学的铃声响起,讨厌假期的到来。她开始格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留意他的好恶。在他胃疼时会帮他的杯子装满热水,会送上关切的问候;会在每个月班级座位调换时,默默祈祷离他更近一些些;会在晨读结束后第一个站到他面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带早点;会开始注重自己的衣着仪表,会因自己相貌平平而产生前所未有的自卑感;会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只为提前到教室悄悄地帮他整理好桌面,擦干净桌子;会故意大声说话想牵过他在别处的目光,会故意弄坏东西找他帮忙修理;会因为他为她做的每一件小事而开心、窃喜,并偷偷的感到幸福,但也会因为他偶尔的忽视和无心的话语而忧伤痛苦。就这样,原本开朗活泼的她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变得敏感多疑,很爱哭,无缘无故的;原本大大咧咧、吵吵闹闹的她如今却可以安安静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原本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她,也居然可以写下一整本沉甸甸的心情。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俨然成了她阴晴不定的心情的指挥棒。
  她生活的重心不再是学习了,而是他。就算心情忽明忽暗,阴晴不定,丢失了自己,也无法停止为他喜,为他忧。可是她越看重、越在乎他了,他却反而变得漫不经心了。他也一样和其他女生谈笑风生,一样温柔地对待她们,这一切又使她的心陷入痛苦了。原本在年级名列前茅的她,成绩由第一到第四、第十三……一路像坐滑梯一样直线掉到30多名,这对一向倔强要强优秀的她来说无疑是种莫大的打击,老师严厉的批评,父母失望的目光如一根根尖细的针刺在心上,痛得她想对自己歇斯底里地咆哮。在痛苦和所谓的幸福的反复折磨下,也在当时很流行的那句“爱要大声说出来,爱他就要让他知道”的鼓励下,几经挣扎,她决定向他袒露心迹,为自己找寻一个结果,不管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无法再继续忍受痛苦的折磨,她的自尊心更无法忍受自己继续自暴自弃下去,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迟早会崩溃。
  那天傍晚放学了,她愣愣地坐在位子上没动。下午的课堂上老师讲了什么她不知道,老师提问她不知所云,像个傻瓜似的站着一动不动,脾气暴躁的数学老师气愤不过冲她吼叫:“喜欢神游天外就回去做梦好啦,别在我课堂上坐着碍眼,跟个木桩似的!”
  尽管放学的铃声已经响了好久了,同学们也都三三两两地收拾好书包回家了,她还呆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泪是不知觉的流下来的,呆呆的她并未察觉。本已收拾完毕准备离开的他却发现了,于是留了下来。待班里的同学都走了,他坐到她对面,柔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却更加肆意汹涌了。那一刻的她是多么痛恨他的温柔,他的细心,他的体贴以及他的善解人意,如果可以,她多想在他面前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那么心里就不会有那样多窒息的疼痛了,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痛快地哭——只有在他面前,她 才可以做那么真实的自己,她才可以那么放肆地哭泣。直到她哭的累了,停下了,他才轻轻的佯装取笑了她一下,她忍不住破涕为笑——只有他,可以那么轻易地让她由多雨转晴。于是他起身,留下一个精美的密码锁笔记本,说,如果她有不愿当面讲的心事可以写在本子里,他会看。本子的密码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知道。
  当晚,她第一次熬夜一不是为了学习,她认真而沉静地思索了很久,台灯的光晕里,她坐在书桌前的表怀变换不定,时而沉静幸福,带着浅浅的埋藏不住的笑意,时而微皱眉头,眼神空洞地发着呆,时而长长地叹息,带着一丝丝的沉重。踌躇良久,她还是极专注地将一切想对他说的话全部倾吐在本子里。第二天一大早就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交给了他。本子很快被他送回来,他一脸平静,让她无法从他的脸上看穿他的眼底看到他心里,她打开,他一个字也没有写。她相信,聪明如他,一定看懂了她所有的心事,可是他却没作任何回复。同样聪明如她,当然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似乎是料想中的结果——生活又不是童话,王子怎么可能真的恰好喜欢上灰姑娘。但明白事实果真如此,心还是狠狠地被揪了一下,沉沉地坠下深渊的更深处。
  这以后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四个人还是会一起打球,一起学习,只是次数明显地减少了,他和她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偶尔的交流也带着一种让人难受的距离感。她明白这一切不仅仅是因为大考迫近。
  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沉沦后,为了麻痹自己,她全身心投入学习,成绩很快又和从前一样傲人,甚至更出众。只是一切都已改变太多,从前单纯而无忧无虑的她,如今心里已盛满不愿向他人诉说的心事,总是形单影只独来独往,那曾经无处不在的她那爽朗而略显傻气的笑声已很难得听见了;而他,也再不和她交流学习,英语书又回到了某个角落里,也许早已落满灰尘。他和她几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很久很久以后,她和他为了学业分别去了更远的城市。她依然孤身一人如独行侠,只是多了回忆为伴。回忆起曾经的那段时光,拾起那被尘封许久的点点滴滴,也许的确是置身事外才会看得更清晰,直到那时她才渐渐醒悟,当初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与关心,不过是很好的朋友间的关心罢了,因为她曾那么渴望纯粹的友情,那么渴望朋友的问候和关心,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温润如玉、心细如丝的男生。可是在那个爱做梦的年纪,她误解了他的关心,一厢情愿地自作多情,而他清醒地选择渐渐远离是让她可能从梦境中醒来的最温柔的方式。到了最后,她才终于明白,是自己亲手葬送了那原本应该纯洁无瑕的美好友情,给那本应阳光灿烂、温暖明媚的日子抹上了那样多不该有的忧伤迷离。悔恨自那时起就从未离开过她,在她的心里刻下了或许会铭记一辈子的印记。
  在陌生的城市街头,她在心底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轻幽的、长长的叹息。走过街口时,耳边传来那首经典的老歌“你温柔的慈悲,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样凄婉迷离。她在心里轻轻的呢喃,你温柔的慈悲,我已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可是那些曾经温暖的日子,那难能可贵的友情呢,我该去哪里找回?
  年轻的忧伤总会伴随着遗憾,可时间带走了我们,只剩下回不去的曾经。年少的青春,免不了会有些许氤氲朦胧的情愫萦绕心头。左岸是懵懂的爱情,右岸是芬芳的友谊,驻足渡口,亦左亦右,一念之间,却或许天壤之别。爱情总会在它该来的时候降临,并带来真正的幸福,不要试图去抓住那片朦胧皎美的月光。把一切交给时间吧,岁月的积淀会告诉你,亲爱的,那真的不是爱情,而是甘醇无比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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