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海上钢琴师,一生认真玩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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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天成养的两只暹罗猫又长胖了。这让他有些苦恼。给猫减肥不是容易的事,至少不像他从的工作那样,修改图纸,卸下一些拼装的积木颗粒,就能把一只猫的体型由肥变瘦。在
  北京生活了近三年,这两只猫像他摆满了房间的无数套乐高拼装积木一样,成为他生活里不可或缺的同伴。
  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17岁那年,上海男孩沈天成从学校毕业,开始了一份他不喜爱但专业对口的工作。两年后,两个梦寐以求的人生选择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是朋友介绍的入伍机会,一个是乐高公司向他发出的邀请函——前不久,他在乐高与《中国职场好榜样》栏目合作的一档真人秀节目上胜出,主办方承诺将让他成为中国首位积木拼砌师。
  对男人而言,“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生”;但对一个玩了近二十年的乐高迷来说,后一份工作更吸引他——“全球最快乐的九大职业”之一,他从12岁起就和全世界的孩子一样向往。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在后来的很多报道中,他的选择都被描绘成与男人的担当感有直接关系: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像一个男人那样面对生活。他有些汗颜,“其实没那么伟大,我只是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1992年出生的沈天成,显示出一份比同龄人更早熟的气质,但也因此,他做过一个似乎是“错误”的选择:叛逆和自傲让他在初中毕业后放弃考高中,直接去念了职高。他以为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学一门技术,同时更自由一点。但他很快发现现实与想象相去甚远。到处是打架斗狠的同学,没有一个人不抽烟、不喝酒。
  在安静环境中独自长大培养出的超强克制力,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一方面,他凭自己的亲和力和大多数男生成为勾肩搭背的哥们;另一方面,他成为班里唯一不抽烟喝酒打架的学生。
  沈天成无法允许自己偏离目标航线。哪怕现在的环境有些糟糕,可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达成梦想。
  是有些天赋
  沈天成感谢妈妈。是母亲在第一财经频道的广告间隙,帮儿子看到了乐高向四大城市招募积木拼砌师的消息,而第一套乐高玩具也是妈妈送他的。做母亲的没想到,儿子会如此享
  受搭积木的过程,不需要帮忙,他按照说明书自己完成了一辆城市摩托车的拼装工作。
  “我想我是有些天赋的。”他得意洋洋地说。这份天赋在五岁进阶第二阶段。得到第五套乐高时,他不再满足按图索骥式地拼搭,沈天成拆散所有成品,把不同套系的积木颗粒组合使用,搭出了心目中的模型。
  创作的激情一发不可收拾,“我脑子里从此有了一个零件库,我看所有积木,都不是一个主题产品,而是一颗颗拆散的零件,哪些能为我所用,变成我的下一个作品。”
  另一个天赋也被他无师自通开发出来。当男孩子都厌恶陪妈妈逛街时,沈天成主动请缨,因为他发现女士们常逛的几个大型购物中心都有乐高专柜。一旦途中妈妈们开始觉得有孩子跟着不方便了,他就讨喜地告诉对方:“我会乖乖地在乐高这里玩,你们放心啦。”
  沈天成为此列出了两张清单。一张是针对专柜试玩区的“玩耍清单”,另一张是“购物清单”,列入试玩后发现含有用零件且不昂贵的新品。不是占有才能玩得过瘾。尽管每年他会把所有零花钱、压岁钱和获得礼物的机会都用在积木上,但儿时的购物清单中,最贵的一套也不过158元。知道怎么才能最大性价比地达成心愿,这也是天赋。
  这是我的朋友
  乍一看,沈天成与同龄人并无不同。他痴迷乐高,爱看电影,同时也打篮球,玩跑酷,有许多天马行空的点子。但内心深处又和同龄人大有不同。沈天成几乎不玩微信微博,很少接触网络。离开上海到北京时,妈妈问:“要不,我还是给你买个本本吧。”他有些疑惑地拒绝了:“我拿它干嘛?工作室有电脑,我回家以后又不用。”
  家里有自己一手搭建的乐高世界,有无数陪伴他长大的伙伴,那些乐高人仔。在人仔身上他实现了导演梦和编剧梦:所有人仔被取名,设立性格,安排故事,设定“好”、“坏”,每天上演着正与邪的争斗。
  他是一个感性的人,会记录自己的梦,会和回家路上遇到的一棵树对话,认为万物都有灵,只要你耐心且认真地和它们交流,便能成为朋友。因为是朋友,便尤其不能接受分离。
  多年前,他曾带着自己的几套得意之作出去玩。途中去超市购物,把心爱的玩具锁在超市柜子里。等出来后,发现因为柜门没锁好,所有的东西被洗劫一空。他立刻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这是我费了好多心血一颗一颗拼起来的,花了我那么多时间才完成。它们是我用了多少个月的零花钱才带回家的啊!为什么会有人要偷走我的朋友啊!”
  被偷走的朋友里,有一个是他用四套玩具里的零件拼砌而成的人仔,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取名的玩具,因为他将之视为自己的分身。为此他好几天都没说话,并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阴影。
  一生只“玩”一件事
  2010年元旦那天,熱爱电影的沈天成遇到了经典影片《海上钢琴师》。一个在船上出生、拥有卓越钢琴天赋、却一生惧怕离开船的天才,最后宁可和船一起炸沉,也不愿踏上陆地。
  这触动了他。每个人都应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不要让外面的世界影响自己的价值观。“我就想像他一样,安静下来,安心地做自己喜欢的那件事。”在上海长大、在北京工作的沈天成无奈地发现,在这个非常快餐化、忙乱的时代,年轻人很难安宁下来。
  每年元旦再看一遍这部电影,成了某种让他坚定内心的仪式。朋友和亲戚知道他的职业后,有羡慕,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担忧:光靠玩,能稳定吗?
  “所以你看,大多数父母还是倾向于让孩子选择‘稳’一点的工作。”他在电话里轻嘲,“进银行、当会计、做老师、考公务员……可是中国的新兴职业已经越来越和国际接轨,而未来,‘好玩的’、‘小众的’才是大势所趋。”
  这个话题让他的思绪又开始发散:为什么那么多孩子都不能梦想成真?为什么再好玩的兴趣爱好,最后都没法变成热爱得恨不能下辈子还干的职业呢?“算了,有时间我们再聊聊这个话题吧。”采访最后,他意犹未尽地说。
  Q:当爱好变成职业,有没有哪些不适应的地方?
  A:非常热爱,你才会把它变成职业。我的工作和爱好相比只是多了挑战性。有创意上的,也有时间上的。比如因为工作室人手有限,很多大型模型都只能由我一个人在规定时间里设计和搭建完成。
  Q:你的自控力非常强,如何做到专心做一件事呢?
  A:第一,你得有点天赋,这样才能在初期找到成就感。其次是家庭教育,我在上海弄堂长大,到初中才有自己的房间,高中家里才给我配了电脑,但都没给我联网。这样我就不容易受外界影响,可以关注内心的成长。再次是观念,在我看来,专心认真做一件事应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秀给别人看。
  Q:但你同时也有许多别的爱好,如何做到彼此不冲突呢?
  A:爱好可以有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但你也需要其他和世界互动的方式。作为一个男生,他应该热爱运动,而运动可以帮我找到灵感。
  在很多爱好被迫让位给稳定前途的过来人看来,父母的反对是他们败给现实的最大原因。但有天赋而无毅力、更无克服挫折的勇气才是真相:你自己放弃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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