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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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休息日
  
  全国业余围棋联赛战罢六轮,武汉队10分,我们、融侨、广西均积9分,第七轮的对阵表为武汉对广西,我们对融侨,只剩最后三轮了,比赛已经步入了冲刺阶段,当然在这决战到来之前,我们终于盼来了一个休息日。
  随着业余比赛日程安排越来越紧凑,休息日也显得弥足珍贵。下完第六轮后,就一直听到大家嘴边挂着诸如“终于可以休息了,明天要去兵马俑啊,要去大唐芙蓉园啊,要去回民街”等等。可是真到了休息日,大家的变化图却惊人的相似,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去网吧打打游戏是大多孩子们的选择;而对于成年棋手,上午睡一个懒觉,起床后发现休息日还真不好对付,去旅游太累,在房间待着又太闷,最后的结果都是互相串门询问有什么提议。这一天,站出来的是付利,他颇为自信地告诉我们他发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饭店,又不远。于是,在付利的带领下,一行十余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酒店,果然不远,过了一条马路,在一个路边摊,付利就招呼大家坐下,随后喊到:“老板,上青稞面。”所有人顿时眼一黑。
  下午的时间同样很简单,毕竟大家最大的业余爱好还是围棋。数十人又重新聚集在房间的电脑前,藏着自己的9D号不用,特意要来了一个7D号,下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布局,我躺在床上,加了加挤在电脑前各位的业余段位,天哪,都快50段了,顿时,我发现“没人性”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了。
  晚上热情好客的八十三中宴请我们队,尽管我们四名队友成绩都很不理想,都仅为4胜2败,排名为并列第二。但八十三中的校长和老师们丝毫不以为然,热情地鼓励我们,和我们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舒缓一下比赛的紧张气氛,让我们感到惭愧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当时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愉悦的气氛和脑海中后三盘绝不能再输的信念。可是,下一轮对手是付利,他能放我过关吗?
  就这样,一个平淡而又充实的休息日过去了,大家晚饭后都自觉地回到自己房间,毕竟,最强的对手明天就要较量了。
  
  德比大战
  
  第七轮,这一轮迟来的德比终于爆发了。由于前六轮我们八十三中队和融侨队都发挥得差强人意,积分并列第二,直接导致了这一场德比更加残酷。要想夺冠,我们两队唯有争胜,失利的话则基本退出冠军争夺,打平也绝不乐观。第一台,我对付利,第二台天罡对卢宁,第三台王香如对王钧琦,第四台党毅飞对杜阳。应该说四台完全都是好胜负,赛前要预测的话别说预测4盘棋的胜负,让人挑选着预测一盘棋的结果估计也在50%左右。我们队四人状态就像4胜2败的成绩反映一样,非常平平,而对手卢宁这次比赛状态一直不错,王钧琦和杜阳开始时状态不佳,但这几轮已经完全调整过来,都已经4连胜了,付利状态却很一般。融侨队尽管目前积分落后武汉1分,赢的盘数却是最多的队。再加上相互之间极其熟悉,决定胜负的关键完全取决于临场发挥了。
  比赛果然如预料中那么激烈,党毅飞和杜阳一开始就激战起来,基本属于没有布局一类。卢宁和天罡也下出了大型变化,卢宁布局成功,可一个不该脱先的地方脱先马上被天罡紧紧咬住,也形成了乱战。我和付利尽管没有像这些年轻人一样火爆,形成了慢慢斗内功的布局,可几个没有定型的地方,却也是险象环生,似乎大战将是一触即发。只有两个女孩的棋是真正的斯文,下得很规矩。可是女子棋手的风格是真要战斗起来可完全不讲道理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战斗呢?总之,下了不到l小时,我的感觉是四盘棋都要中盘结束战斗了。
  果不其然,卢宁和付利都走上了相同的路,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强烈的胜负感驱使他们采取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战术。而且手段相当极端,都是置非常危险的两条大龙于不顾,先各屠我们一块,一时间,天罡一条20子的小龙与我的一条25子的百目巨空,瞬间就被歼灭了。还好,可能是已经没有退路,也可能是完全杀红了眼,我和天罡更为血腥地各吃了一条四五十子的大龙。可怜的“小毛驴”卢宁看看自己这盘,再看看旁边,边摇头边嘀咕:“两个流氓。”正好跑来观战的李岱春看着两盘棋横尸遍野的惨状,哈哈大笑,评论道:“四个疯子。”不一会,两盘棋同时结束了,轮到我和天罡暗暗偷笑了“真的好爽”。
  不过党毅飞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在形势不错的情况下一步勺子马上被眼明手快的小杜阳抓住机会,我们去看的时候,党正在苦苦做活,而且时间也只剩30秒了,怎么也不行了,融侨队扳回一城。
  又形成了大家熟悉的格局,两个小女孩决定两队的命运,我们两队的领队和队员都不希望客观上给这两个小女孩再施加什么压力,都选择了不观战。有的回房间和郭北雅四段打游戏,有的则在外面悠闲地聊天,等到过了12点,我们才从蒋院长那了解到,我们队的王香如又立了一功,不过稳健的武汉队也以一个3:1战胜了广西队,我们仍然落后1分,不过幸运地是我们这一轮没有被拉开,一切还有机会。
  
  正常的意外
  
  第七轮结束后,夺冠军团基本上已经锁定为我们和武汉队了,其他各队将为前八名甲级名额而奋战。第八轮,我们对湖南,武汉对山东,从对阵看,这一轮是我们很好的反超机会。
  湖北队与山东队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败应该都属于正常,但前几轮所累计的比赛经验告诉我们,只有尽力下好自己的比赛才是正道,对于其他队伍的结果只能在赛后再关心。我们这一轮的对手是湖南队,湖南队的两名成年棋手宋刚6段和卢红宇都属于久经沙场的老将,棋风凶悍,具有很强的冲击力,但更令人头疼的是两名连战连胜的小将,女棋手李源鲲5段前7轮全胜,而李章元6段曾在今年的晚报杯小组赛中获c组小组第一,这次比赛在前7轮中也获得了5胜2败的好成绩,这两名小将实力与我队两名小将不相上下,但在这次比赛中表现的状态却明显强势,我和天罡能否抵挡住对手的冲击,两名小将能否击败状态极佳的对手,成了这一轮的关键。
  对手要冲甲,我们要争冠,大家都知道这一轮的分量,不约而同地下得非常谨慎,相比之下,我显得较为幸运,由于在布局时抓住了对手的一步过分手,局面显得比较主动,但天罡却陷入了极大的麻烦中,他一步随手,被卢红宇设计了一个巧妙的陷阱,天罡长考后大惊,发现跟着下下去,整块棋居然要被“梅花五”聚杀,但已无万全之策,无奈之下只能转换。当然,与其说转换,更不如说被吃了大半块更为恰当,形势完全不行了。不过天罡吸取了我的教训,情绪调整得不错,仍然冷静在等待机会,卢可能比较自信自己的力量,想通过战斗来扩大战果,局面反而不简明了,天罡应该还有机会。
  而另两台似乎也不太妙,党毅飞也在跑大龙,险象环生,更可怕的是即使活了,实空上也难言优势。王香如同样也被吃了一小块,尽管实地上还稍稍领先,但对手太厚了,这种棋不好下。
  当我比较顺利结束对局后,不知道是过于希望队友获胜导致形势判断悲观,还是形势确实已非,剩下的3盘棋尽管都只下到中盘,但我觉得都相当不妙,不想让着急的 心情干扰队友,也不想去关注其他对局的结果,我选择了回房睡觉,相信队友的后半盘翻盘能力。也许,只有像团体赛这样的特殊赛制才能产生这样的心态。
  终究心有所挂,显然无法安心入睡,大半个小时后,我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赛场,由于大家都知道这场比赛的重要性,担任裁判工作的陕西棋院的教师们都不时地跑来关注这场对决,请允许我在这里表达对陕西棋院教师和裁判们的敬意,他们大多并没有从小就开始学棋,很多都是大学毕业后才开始进行围棋方面的培训,尽管基本功的基础训练对于成年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枯燥的。但我经常看到他们认真地学习,他们对围棋的执着,对工作的敬业精神,确实值得我们敬佩。我相信,他们将会是一支越来越优秀的师资队伍。回到主题,当我再次看到棋局时,大吃一惊,首先,天罡很快就翻盘了,在一个战斗中,天罡获得了比刚才损失更大的战果,对手也已失去冷静,在一个很勉强的地方拼命了,这种局面对天罡来说已不是难题。但党毅飞那盘已经基本不行了,李章元确实发挥得太出色了,有时,棋手在状态不佳的时候经常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想信小党当时就是这感觉。又要看王香如了,目前是大官子阶段,应该说王香如盘面落后10目,而且黑棋铁厚,希望很渺茫。但王香如官子不错,而且女棋手收官不太可能像男棋手一样精细,因此似乎还有机会,王香如已经赢下了2盘很关键的决定之战,这次呢?局面确实一点点在微细,在小官子阶段,在单官阶段,我身边的小棋手们党毅飞、李章元、杜阳,甚至李天罡都在点目甚至是直接点子,我一向不相信自己的点目能力,就冷静地听小棋手们给我“目数直播”:
  “搞不清了,不是7目就是9目。”
  “香如赢了吧,太夸张了。”
  “嗯,184,白胜半目。”
  终于下完了,对局者似乎也因为时间关系没搞清胜负,当告诉王香如白棋赢了时,王似乎不敢相信:“不可能吧,这棋也能赢,我以为输多了呢。”
  “嗯?我怎么点下来黑185子啊?”不知道谁爆了一句,大家不由又开始重新点子,谁说棋手性子慢?都不愿意等裁判点子的那1分钟,大家似乎都喜欢比谁用眼睛点子点得快,而且最近似乎越来越流行,不少小棋手都掌握了这门“绝技”,但毕竟,裁判的数子是最权威的,185子,黑胜3/4子,结果是残酷的,可是对于这样努力拼搏的队友,我想我除了对他们说感谢以外,还能有其他的吗?
  武汉与山东2:2打平,大家各拿1分,我们既没有完成缩小差距的目标,武汉队也没有提前夺冠,冠军的悬念留到了最后一轮,最后一轮的对阵也很有意思,我们对围棋报队,融侨对武汉。
  最后一轮对阵表公布了,我、卢宁、杜阳、天罡还有弈城围棋网记者“以棋服人”的张老师都在研究具体对阵,当卢宁、杜阳发现最后一轮对武汉时,马上一脸坏笑。
  “老大,我们最后一轮对武汉啊。”
  “嗯,嗯,我看到了,加油。”
  “昨天你请我们吃的火锅不错啊,我们今天还想去。”
  “不是吧,没这么威胁的吧。”我大惊,突然看到张老师,马上像捞到了救命稻草,“张老师,您都听见了啊,万一他们明天输了,您可要曝光啊。”
  我非常得意地大笑,可结果张老师当晚就把这段话公布在网上了,而那两个小馋鬼在天罡的里应外合下,也成功了……
  尽管比赛之余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可一到了比赛,有的只有是竞技和紧张的气氛,尤其是决定冠军归属的最后一轮,而对于我个人来说,与其追求一个结果,还不如追求一个过程,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我近段时间的最后一次比赛,随着学习生涯的结束,步入了工作阶段,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越来越少,要想请假下比赛,对于一个新员工来说,希望确实渺茫。
  因此,这次比赛自始至终,我既享受着每盘比赛,同时又害怕着最后的战役的到来,心里确实非常矛盾。终于走到了这一天,我的对手是我的好朋友这次代表围棋报队参赛的徐佳敏6段,徐是刘钧7段的得意弟子,也是我认为风格最接近于刘钧的棋手。又遇上了一位相互之间非常了解的棋手,按照经验,这样的棋从来不会好下。天罡对徐嘉清,党毅飞对前八轮七胜一败的国宇征,王香如优势比较明显,估计胜面较大。而另外一场焦点之战,如果从赛前分析,无疑更会看好融侨队,他们少年和女子不落下风,两台成年人客观上讲稍占上风,但这次武汉队发挥实在太出色了,气势完全已经下出来了,实在很难预料胜负,我们大分落后武汉队1分,小分双方相同,胜局数和第一台成绩都是我们领先,依然还有机会。
  
  最后的冲刺
  
  最后一轮终于开始了,和上轮一样,我们仍然无暇他顾,下到这份上,没有一个对手是好惹的。正如赛前所预料的,最后一轮充满了戏剧性。比赛进行到中盘时,我和党毅飞都已处于下风,对手确实发挥得非常出色,尤其是我的对手徐佳敏,在我自觉没下出什么恶手的情况下,形势却已非常严峻,只能说是对手发挥在我之上了。天罡稍占上风,王香如则优势明显,更令人吃惊的是,我不经意间听到小棋手的谈论是武汉队四盘棋都不乐观,而且据说劣势都相当明显。
  又过了半小时,那边传来的消息是1:1,王钧琦战胜了对手,而杜阳则在大优的局面一步勺子被冷静的何鑫翻盘。而我们似乎更为雪上加霜,小党时间紧张,形势也难言优势,我尽管时间充裕,可徐佳敏下得行云流水,通过一个漂亮的弃子,将中空自然收住,但好在对手在优势时仍不肯退让,一招过分手把中央味道弄得非常坏,我有了决一死战的机会。王香如则顺利过关,先下一城。但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由于我的对局大盘讲解,和其他对局有点距离,我偶尔一瞥,发现天罡的五子突然被断吃了,本来稍优的细棋一下子顿成败势,1:1已成定局,同样1:1,但对于我们来说,似乎更为灾难性,1分大分的差距使得我们已无退路。
  最后一轮注定了一波三折,党毅飞在仅剩30秒的时间收完了所有官子,还在小官子阶段便宜了一点,小胜1目半,而我也在中腹的世界大战中,侥幸穿破了对手的基本大空,就这样,我们的比赛结束了,3:1一个艰难的比赛,不管那边的结果怎么样,相比前几轮的低迷,我真的为我们队最后冲刺的表现感到满意和骄傲。2:1,卢宁赢了,我们几个和徐佳敏还在复盘,远远只能看到那边很多人围观。突然卢宁跑来说付老没时间了,官子亏了不少,基本不行了。又过了一会,发现沈戈尔在擦拭眼泪,所有人都很茫然,卢宁又来报道付利输了,沈是激动的眼泪。确实,这名小将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发挥实在出色。
  就这样,大分完全相同,比小分了,只要小分打平,我们就能凭着第一台成绩的优势夺冠。不久,结果出来了,非常遗憾,我们小分差了1分,这1分意味着我们和首届全国业余围棋联赛排位赛冠军无缘了。湖南队此前八连胜的女将李源鲲和实力强劲的李章元意外双双翻船,从结果看,只要他们两赢一个,冠军就属于我们了,实在很没运气。但是,武汉队5个3:1,4个2:2的成绩充分反映了他们过硬的心理素质,就事论事,他们在这次比赛表现出的状态与斗志确实要好于我们,比赛往往属于更渴望胜利的棋手。
  同时,甲级队最后一轮的争夺也是冷门迭爆,聂道红花会队非常意外地战胜了李岱春、陈思奇领衔的安徽队,而上海双龙棋具则被石化队逼平,聂道队获得了最后一个甲级席位。
  就这样,首届全国业余围棋联赛排位赛落下了帷幕,武汉队、陕西八十三中队、山东队、陕西融侨队、安徽队、广西队、聂道队、湖南队获得了前八名,同时获得了明年甲级队的资格。
  无论从比赛规模、创意,还是从各地围棋协会的积极性来看,这次业余围甲联赛确实开创了一个先河,业余棋手也有了自己的联赛。
  对于我,随着工作的繁忙,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参加业余围棋大赛。但我只希望我与徐佳敏的对局是这次比赛的最后战役,而不是我围棋生涯中的最后战役,毕竟我和各位棋友一样,喜欢围棋,享受围棋带给我们的快乐。围棋是我们一辈子的爱好,围棋比赛也带给了我们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是吗?我希望我将来还能参加围棋比赛,不管是一个月后,一年后,还是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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