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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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大荒,我当过几年老师。场部的学校在农场工程队的后面,只有几间简单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房子的外面就是一片荒原。说心里话,我的教课和学生们的上课,都是得过且过。
  那时候,对我这个已经来北大荒三年多的知青来说,前途一片迷茫,不知哪一天才能够重回北京。而这些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学生们,很多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一个马号喂马的老农的女儿,在上完我教的第一节地理课后,问我:“老师,学完地理课,是不是以后走路就不迷路了呀?”
  那是开春不久的一个下午,天下着蒙蒙细雨,带有荒原泥土湿润气息的风吹进教室。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好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把她送出教室,一直送她到不远的家。
  送走那个女学生之后,我开始在心里问自己: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吗?我不想再这么得过且过,我在班上成立了一个文学小组,每周有两个晚上活动。学生们并不清楚文学小组究竟是干什么的,只是当成了一种玩。
  有一天晚上,天忽然下起了暴雨,我先到了教室,望着窗外暴雨如注,雷电闪动,心里对这晚上文学小组的活动,不抱什么希望了。即使孩子想来,家长也不让来了呀。当我看到第一个学生披着爹妈的厚厚的军用大雨衣,打着手电筒,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高兴得一下子从讲台桌上蹦到了地上。没过多大一会儿,同学们打伞的打伞,穿雨衣的穿雨衣,陆陆续续地来齐了。手电筒在暴雨中忽闪忽闪的,让那个夏天暴雨的夜晚充满暖意。
  那天,我正在给学生们讲诗。我对他们说,这暴雨中的手电光,就是诗。
  有一天晚上,农场露天放映罗马尼亚电影《多瑙河之波》,就在工程队的院子里,离学校很近,能够从我们教室的窗户里看到幕布上的闪动,听见电影里的声音。那天晚上,我们文学小组开展活动,没有一个同学去看电影,相反,后来我们的活动倒把好多看电影的人吸引了过来,睁大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跑到教室里听我讲诗。我指着教室玻璃窗上闪动的光影对他们说,这就是诗,你们明亮的眼睛也是诗。
  我的那些天真可爱的学生们,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和我一起悄悄地写着幼稚却格外美好的诗。那些诗,我把它们贴在教室后面的板报上,刻印在蜡纸上,油印在纸页上。那些诗,让那些寂寞的日子有了内容,让四周的荒原有了生机,让那些学生有了对语文学习的兴趣,有了对未来生活的想象和希望。同样,也让我的那些单调而枯燥的日子得以充实,让我对眼前的毫无希望的生活有了诗意的渲染,有了希望的动力。我写了厚厚一日记本的诗。第二年,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30周年,报纸和杂志搞征文,我就是从这日记本里挑選出来一首诗,在当地的报纸上发表。就是从那时候,我开始了文学创作。
  我非常怀念我在学校的那段日子,怀念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怀念那个演罗马尼亚电影《多瑙河之波》的夜晚,怀念所有那些个有星星或没有星星、有风雪或没有风雪的夜晚,怀念那些和学生一起讲诗、写诗的日子。那些日子,让我和我的学生们一起成长,让我和他们都相信,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哪怕是再艰苦,再荒凉,只要你相信有诗的存在,你就会坚强,就会成长,就会不虚度年华,就会拥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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