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世纪商战小说的畅销看商业时代的图书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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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纪以来,以《输赢》《浮沉》《圈子圈套》系列等为代表的商战小说屡屡掀起大众阅读的热潮。这些多为打拼多年的资深职场人士所著的图书,大打对当下商界生活的切身体验的旗号,以其专业性、实用性、娱乐性,散发着与传统文学小说不同的魅力,引发了久盛不衰的图书消费热潮。从新世纪商战小说的畅销上,我们不难获悉商业时代图书出版的特征和动向,也看到商业资本作为时代新的霸权话语的强势崛起。
  
  一、“商战教科书”:“全民皆商”时代图书出版新热点
  
  商战小说为读者青睐,主要原因在于它不仅是作者在商场和职场的亲身经历、真实的人生纪录,更重要的是作者深入切入到商业领域的“机密地带”,对市场运作有较为深透独到的理解,融专业知识和经营之道于故事之中。商战小说里的每一场商场激战,每一次对手交锋,又多聚焦于商人的经商策略与竞争法则,其演绎的波谲云诡的商场风云和翻云覆雨的商战计谋在形成审美感召力的同时,往往会被现实中的人们当做经商指南,当做商战教科书。博雅光华图书有限公司推广主管喻涛认为,《输赢》和《圈子圈套》有一个共同点,比起先前的商界小说,它们以实战案例和多年的商场经验为基础,将知识性和营销秘技,商场上孙子兵法的运用逐步拓展成小说模式。“想掌握市场竞争中的规律精髓吗?想在竞争中了解对手吗?想成为财富的主人吗?让我们从商战小说中去窥探一二。”“千万销售和经理人竞相研习的商战胜经。”(崔蔓莉《浮沉》)“本书对各行各业销售人员都有极大的激发斗志、启发心智的作用,可作为培训读本加以研习。”(付遥《输赢》)这是新世纪商战小说出版时常有的宣传广告语。反映IT行业的小说《输赢》故事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销售经典案例,于情节开展之中,更巧妙融入了作者10年外企销售实战、5年销售培训的心得,实践证明极为有效的超级销售战法——摧龙六式,并附有“摧龙六式”的光盘,成为很多销售人员的直接指导。《圈子圈套》系列小说在白领中流行,被称作第一部揭示在华外企经营内幕的纪实文学,第一部为白领阶层量身定做的职场必读指南。《正道诡道》则通过一家行业巨头企划经理的传奇经历,在商业竞争最富谋略的故事中穿插融合了各类营销理论,枯燥的专业知识在商家的正道和诡道中得以形象传达。
  商战小说成为读者新宠,与近年来财经类图书和职业励志图书的畅销一样,在社会心理层面反映出来的是人对生存的焦虑和对财富的追求:当下是一个消费至上、经济理性主义伦理观盛行的资本时代,大众的阅读口味越来越倾向于实用;阅读商战小说的读者群,主要是白领阶层和求职人员。商业化的发展使得绝大部分人需要进入商界和职场,商战残酷,职场无情,优胜劣淘,面对越来越高要求的竞争环境,商场中人需要有人为他们指点迷津,并希望从他们阅读的这些现身说法的商战小说中找到自己同类的生存法则,学到一招半式,提高竞争力,解决在商场中遇到的棘手问题。
  商战小说的畅销,是读者功利性阅读的一种体现。小说中经商制胜的法则广受追捧,其中存在包含着国人追逐“财富”的梦想、渴望。市场经济在为人们的商业抉择和财富欲望注入肯定性因素的同时,推动了社会的价值观念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商业活动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对现代人来说,从商和对财富的渴求,已经无需掩饰,从商者不再羞羞答答,商业思维也充分张扬,人们不再排斥、也不再怀疑商业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而这正是目前流行的商业小说之所以能够热销的背景。在这一状况下,涌现出数量如此众多的商战和职场拼杀的读本,在小说内容上迎合了现代人对发展经济的热潮追逐以及对经济理性伦理观的认可,因而被读者当做职场指南和销售宝典热烈接受,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这种心理,在愈益功利化商业化、的社会预示着一个巨大的潜在消费市场。正因为这个潜在市场的存在,在全民淘金热的当下社会,“商界”作为一个消费符码就自然而然地被出版商们选中。因而,商界小说也就成了媒体和出版商极力追逐的对象。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在天涯社区和新浪博客上同时推出“2009首届‘商小说’原创文学大赛”,旨在大力打造一个“商小说”图书品牌。社长潘凯雄认为,近两年来职场小说和商场小说在市场上广受欢迎,加上经济危机下人们的职业危机感加重,亟须兼具职业指导实用性和情感疗伤的励志性图书。人民文学出版社正是看到了这一巨大的需求,才有此重大举措。
  
  二、“用小说的方式来写专业书籍”:畅销书出版之娱乐化倾向
  
  图书的本质也是一种传播媒介,它与期刊、报纸、广播、电视等传播媒体一样,也是向社会公众传播特定精神文化内容的物质载体。而传播具有4种基本的功能:劝服、告知、教育、娱乐。随着媒体文化的日益发展,图书的娱乐功能越来越突出。在商品经济社会现代性伦理的驱使下,当代经济理性伦理和世俗伦理已经渗透到社会各个领域,图快乐、重消遣、尚休闲的普遍心态蔚成享乐主义的时尚,娱乐因素已经渗透到了社会经济生活的各个角落,与现代商品社会盛行的消费主义互为表里,毫无顾忌地摧毁和逾越了任何传统的藩篱。特别是对于本质上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学而言,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变革。种种迹象表明,文学生存方式改变,文学与都市消费文化逐渐合流,从而也改变了文学的传统功能。经典意义上的认识功能、教育功能、审美功能逐渐偏向娱乐功能一端,把当下读者群所谓的“好读”“好看”作为小说的唯一标准。因为“好读”“好看”才有市场,才可以取得更大的现实经济利益。这也正契合了《娱乐经济》一书的作者沃尔夫所说,消费者不管买什么,都会在其中寻求“娱乐”的成分。而在这种“乐趣导向消费”的趋势下,主动积极地将产品、服务与娱乐连为一体,在产品和服务当中挖掘娱乐因素,以参与市场竞争,是经济谋求发展的一个方向和捷径。因此,基于利益最大化的“畅销书”的生产、出版发行和消费的泛娱乐化成为必然。
  商战小说作家们应当说多通晓商业时代读者阅读消费心理,并在积极迎合。他们不約而同地采取文学形象的方式,以提高培训和销售指南一类的书籍的阅读性和趣味性。从王强的《圈子圈套》到郑涛的《破冰》,似乎都在努力打破经管书籍乏味的教条,让你在愉悦的阅读体验中,轻松了解销售策略。付遥在《输赢》动笔之前,一直认为读者渴望有一本专业并且系统的书籍帮助他们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生存和发展,但苦于专业书籍的枯燥难懂;“终于有一天,我突然有了灵感,为什么不将专业书籍用小说的方式来写呢?我曾经看过一本名为《六西格玛的力量》的专业书籍,作者用小说形式将很枯燥难懂的六西格玛写得栩栩如生。我在写《输赢》的时候尝试了这种方法,……有了这个想法后,我终于从 死胡同里走了出来,开始动笔了,希望大家既有收获又能得到阅读的乐趣。”故此,实战派专家付遥以《输赢》中扣人心弦的故事为背景,巧妙融入经过实践证明极为有效的超级销售战法——摧龙六式,让读者在愉悦的阅读体验中,轻松成为销售高手。全篇虽然穿插融合了各类营销理论,但在商家的“正道”和“诡道”中,读者可以在紧凑的故事中与主人公一起同呼吸、共认知,枯燥的专业知识变得骨血丰满、风姿绰约。“高深”的管理学通俗化,显然会拥有更广泛的读者群。
  正因为其实用性和娱乐性的结合,商战小说成为当下出版之热点。商战小说虽以传达商战专业知识和经营之道为主旨,但在叙事上强调故事性与情节性,引人入胜,表达上强调语言文字的通俗易懂、晓畅明快,从而使读者获得酣畅淋漓的阅读快感。
  一方面,商战小说看似是写给销售人员的操作性比较强的专业培训书籍,却像故事书一样生动好看。它以迅猛的态势将笔锋伸进了商界生活的方方面面,以职场际遇为主干,讲述职场上各色人物的浮浮沉沉、潮起潮落,没有流血却你死我活的搏杀,真实地展现了缤纷的职场风云和商战玄机。它营造了令人炫目的商战、情爱和消费“奇观”,表现出对商业活动过程独特的审美观照。在一些以营销为主体的小说中,爱情故事、反腐与侦察、利益争夺等五花八门的零碎主题贯穿其中。明快的节奏,好看的情节,跟商业片一样,有着抢眼而易消化的快餐文化特点。比如《圈子圈套》以两个大型项目的销售商战为主线,环环相扣,机变迭出,计谋重重,故事精彩,情节扑朔迷离。洪钧从一个底层的销售人员成为著名跨国公司的中国区代理首席代表,在即将被扶正,事业情感都志得意满的时候,掉入俞威设计的圈套,跌入职场与情场的双重深渊。两个昔日好友因为同在一个圈子,而成为夙敌……主人公的几度大起大落,各类职场白领的生死较量,跟着主人公一起坐一趟“职场过山车”,体验充满惊险和智慧的生存之道,险象环生之中让读者觉得刺激异常;而白领们精致时尚的生活,又让人大开眼界,并令人艳羡。
  叙述通俗晓畅也是这类小说的一大特色。商战小说以其叙述方式的质朴、简洁赢得了大量读者的青睐。通俗易懂、晓畅明快、简要精练的叙述中,小说文本既发挥了语言自身的描述功能和表现作用,然而又不设置语言屏障,完全抛弃暗示、象征等审美中介,不去刻意营造叙事迷宫,让叙事尽量减轻自身的负荷,以适合大众传媒的语言符号直接、明快地述说作者亲历体验和传达商界信息与时代精神;商战小说虽也运用文学表现手法,如心理描写等,但它一般拒绝过于冗长的描写(如环境、气氛的描写),所以读者极易进入文本,易于领会文本的意蕴,读者就在舒心怡神的阅读中增长了人生体验,理解了生活底蕴。这样一来,用小说的方式来写专业书籍,为商战小说揭开商场内幕、探讨经营之道的专业性写作提供了酣畅淋漓的阅读快感,与读者对商战小说的消费需求直接对应,从而也为之带来了广阔的市场前景。
  
  三、基于利益最大化的跨媒体合作:现代畅销书的整合营销模式
  
  同商战类小说所描述的销售技巧一样,商战小说的营销模式也讲究技巧。随着人们消费观念的不断更新和传播手段的日益现代化,畅销书的营销策划也出现了新的走势,即营销的内涵更加丰富,市场分销渠道不断扩展,畅销书的价值链不断延伸。商战小说作为畅销书运作往往是一项综合工程,出版社把选题、读者、市场、媒体等诸多因素有机组合起来进行全盘考虑,并通过这种组合制订整体营销方案,而这一切皆基于利益最大化原则。按照整合营销传播理论的要求,综合全面地使用各种传播方式,跨媒体合作,发挥电视、广播和报刊的各自优势,多渠道地与消费者建立长期关系,可以更有效地达到市场推广与销售的目的,从而获得经济效益的最大化。因此,纸质媒体、电视媒体、电影媒体以及网络媒体的有效互动,已经成为新世纪以来商战小说销售中非常普遍的运作手段。
  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和广泛普及,对传统出版业的各个环节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相比于传统的大众媒体的信息滞后、成本高昂的特点,网络传播以其信息丰富、速度快捷、互动性强,备受出版策划人的重视。尤其是在畅销书的“生产”和营销中,网络更是显示出与传统大众媒体不同的“神奇功能”。网络文学的“风起云涌”和大受欢迎,使得网络本身具备了“生产”畅销书的特征和能力。所以,传统出版社与网络媒体全方位合作,已成为打造商战小说畅销书的首选营销方式。
  很多商界小说就是首先在互联网络上发表,而后被出版社看中变成正式印刷物并投入到图书市场运作中。比如雾满拦江的《资本巨鳄》和《黑金道》、王强的《圈子圈套》(第一部、第二部)、要力勇的《商之魔》等等,都是以原创网络小说的形式首先出现在“天涯”“新浪读书频道”“网易读书”这些中国较大的网络门户。举办“网络原创文学作品奖大赛”,借势推出畅销作品也是常用之法。比如雾满拦江的作品《资本巨鳄》《黑金道》因在“天涯读书”主办的“网络原创文学作品大赛”中脱颖而出,吸引了媒体与公众的眼球,于是出版社与他合作推出小说图书。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天涯社区和新浪博客上同时推出“2009首届‘商小说’原创文学大赛”,这是国内首次由传统出版社主办的网络文学大赛。传统出版与网络的联姻早已有之,但此前的这种联姻更多的只是一种被动的结合。比如传统出版一味追求网上点击率甚高的作品作为自己纸介出版的产品;反过来,网络也只等着将纸介出版物中受欢迎的作品搬到网上收费下载阅读,双方处于相对被动与等待的状态。这次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起主办的大赛,是传统出版与网络出版从一开始的选题源头就开始合作,大家既共同设计又各取所长。
  媒体互动既包括对于作品在不同媒体的宣传造势,也包括对于同一文学创作的内容在不同媒体上的改编生产,通过作品的品牌形成产业链的有效延伸,以获取最大的商业价值。比如《浮沉1》的出版发行,就是图书、话剧、影视产业链的演练。《浮沉1》上架不过半年時间,热心的读者们就自发在论坛组成“浮友会”以书会友,交流职场心得,预测《浮沉2》剧情发展。作者崔曼莉在广大忠诚读者的支持下创办了“浮友聚会鼻子网”独立网站(WWW.iobnose.cn)回馈读者。这个网站还发起了《浮沉》影视、话剧最佳演员白领原型海选活动,浮友们对《浮沉》影视剧中的角色跃跃欲试。上千网友主动参选,温婉版乔莉、干练版乔莉纷纷出炉。此外,《浮沉》已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国际台连播;其话剧改编权高价嫁给上海话剧团;影视改编权也被上海文广、DMG、响巢国际、华谊兄弟纷纷“示好”。
  此外,《输赢》的出版发行也是典型的立体的营销模式:一方面出版方和天涯网签订了全面合作协议,除了作专访,在图书出版前的一个星期到出版后20天之间,天涯网的相关版块挂上了大量的旗帜广告;又特邀经济学家梁小民做书评,书评中“有滋有味的营销课”的推荐,使得“培训界的新鲜读本”直指销售人员目标群;同时影视媒体也参与进来,这本书引来了超过40家影视公司的追捧,后期也将在选角、拍摄过程中从娱乐角度铺开宣传,显然,高质量的电视剧播出时将带动更大数量的图书销售。另外,《输赢》还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选为当年全国十几家电台同步推出的贺岁剧,届时图书将出版贺岁版。
  在商业时代,跨媒体互动可以加强产业链的开发,小说文本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在整合式营销中可以得到最大化,商战小说的畅销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参考文献:
  [1]田志凌.人文社也找“励志书”8万奖金网络寻“商小说”[N].南方都市报,2009—04—03.
  [2]付遥.输赢之摧龙六式:前言[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3]思涵.商战小说:商业社会的文学阅读[N].中国商报,2008—08—22.
  [4]《浮沉2》续写商战职场小说新的传奇[EB/OL].新浪读书:http://book.sina.com.cn/news/b/2009—11—04/1755262162 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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