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赛场长达7个月之久后，世界排名第4的纳达尔演绎了一出王者归来的好戏。来势汹汹的西班牙人是否有能力颠覆诺瓦克·德约科维奇对男子网坛的统治，这仍是个疑问。




　　在智利著名的旅游城市比尼亚德尔马，纳达尔显得紧张不安。这种不安有些异常，此时距离他重返赛场还有48小时。在过去的7个月里，西班牙人一直在与左膝伤病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这或许是他紧张的一部分原因。
　　纳达尔与逐渐淡出一线的智利球手尼古拉·马苏一同训练。久疏战阵的西班牙人在训练中总是小心翼翼。他缺少速度，担心向左侧滑动，状态紧绷如弦。见此，坐在裁判席居高临下的卡洛斯·科斯塔（纳达尔经纪人）怒斥道：“嘿，拉法，你能不能别总自讨苦吃啊？你不该总是一拍左，一拍右地打球。你得打得简单直接，这样才能快速得分，不信试试！”这是个别出心裁的主意。首先，我们不习惯看到纳达尔这样的选手因战术问题为人摆布；其次，经纪人让他改变习惯的方式，像费德勒那样打球，同样难得一见，尤其是在非红土场上。无需赘言，教练的指令对于纳达尔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当我们把这一幕讲给身在智利的蒂埃里·图拉斯纳（法国网球教练）时，后者大吃一惊：“我不懂卡洛斯意欲何为，他的要求与纳达尔习惯的打法大相径庭。这是否意味着纳达尔的膝盖……”图拉斯纳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显然伤病是纳达尔复出后，人们最关心的话题，脆弱的双膝是否会迫使西班牙人进行一次战术革命？换言之，医生是否对纳达尔下了最后通牒？“要么你尽可能少地使用膝盖，减少参加硬地比赛次数；要么就只能江河日下，坐以待毙。”27岁的纳达尔是否需要改变才能昔日重现么？昔日，他曾是世界头号选手；昔日，他还能赢得红土赛事以外的大满贯桂冠；昔日，德约科维奇和穆雷在网坛也非今日这般权豪势要。改变打法，真的必要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纳达尔能做到么？
　　在比尼亚德尔马这次见面一个月后，对纳达尔仍心存疑虑的人已是凤毛麟角了。在智利公开赛决赛被世界排名第73位的塞巴罗斯击败后，纳达尔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圣保罗公开赛？夺冠！阿卡普尔科？折桂！纳达尔在两次决赛中分别击败了阿根廷人纳尔班迪安和老乡费雷尔。这样的战绩足以让人瞠目结舌。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仍故作冷静，等着看纳达尔在红土场外的表现。在印第安纳维尔斯公开赛，纳达尔连斩3名top10选手：费德勒（状态受背伤影响）、伯蒂奇以及德尔波特罗，最终捧杯。


　　纳达尔在4项公开赛的18场比赛中取胜17场，如此胜率与德约科维奇在2013年的表现难分伯仲，同时他也超越了费雷尔跃居世界排名第4。纳达尔的王者回归堪称是一个微奇迹。“在最近8个月，我经历了很多困难，没有比这样的回归方式更激动人心了，不是么？”加利福尼亚的阳光让纳达尔如沐春风。西班牙人很聪明地避免了在澳网冒险复出，而是选择继续案甲休兵，渐至佳境。
　　纳达尔能在复出不久便获得一项重要的硬地赛冠军，并非未足轻重。更何况这是在他久疏战阵，又许久未能夺冠的硬地赛场上。不过我们对于“新纳达尔”的认识仍是蠡酌管窥。加利福尼亚的硬地球场球速略慢，弹性很强，这跟纳达尔风格就像土豆和洋葱蛋饼那样相配。纳达尔缺席了迈阿密公开赛，原因是“双膝需要休整”。或许还要等上几个月，才能评判纳达尔是否能像德约科维奇或穆雷那样重新成为网球界的顶尖选手。
　　在网坛传奇维兰德看来，纳达尔复出后取得的心理优势才是关键，“纳达尔长时间淡出视线，让他的对手们不再恐惧和煎熬。拉法复出后需要马上向对手们传递一个强烈的讯号，这也是他所做的。现在在其他选手看来，与纳达尔比赛就像重新回到了地狱。”不过纳达尔复出之初，蒂埃里·图拉斯纳在比尼亚德尔马的看台上曾感到担心。纳达尔“第二个职业生涯”首场比赛前十分钟的表现让图拉斯纳感到陌生，那一刻似乎时光倒转，在他眼前出现的是20年前退役又复出，但已英雄末路的瑞典球王博格，“看到这一幕，真让我感到痛心。”不过一切很快就步入正轨。“如果他的左膝依然脆弱，将是个大问题。如果他不敢尽全力用左腿滑动，对于支撑腿没有足够的信心，在比赛中他会吃到苦头。不过根据我过去的经验，通常一个伟大的球员在长期养伤复出后，会变得更加强大。维兰德、穆斯特、阿加西概莫能外。”或许也该算上纳达尔。


　　不过问题在于纳达尔已经获得了11个大满贯冠军，要想变得更强大，并非轻而易举。这个计划庞大到我们会怀疑他是否需要一次自我革命。特别是在德约科维奇、穆雷、费德勒甚至是德尔波特罗所擅长的硬地场上。纳达尔的教练叔叔托尼·纳达尔口中不断重复：“改变比赛风格？这并不容易，特别对于他的大脑来说。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学习用同一个方式打球。他的头脑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模式。这是一个持续了15年甚至20年的习惯，况且他也因此取得了成功。如果你让费德勒离网更远，让桑普拉斯多打旋转球，他们也会遇到麻烦。我甚至认为他们不敢去尝试。”在托尼的眼中，纳达尔改变打法如同自断经脉，他滔滔不绝道：“这就如同一个自行车的爬坡高手只因妄自菲薄，就盲目决定改练计时赛。他改变了骑行方式，最终结果是他不再是一名出色的山地车手，在计时赛中的表现也是平庸无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在足球世界中也一样。皇马不能总想着如何击败巴萨，它必须按自己的传统方式比赛。皇马是速度和力量的象征，风格直截了当，我们需要坚持到底，如果最终证明传统方法行不通，那么料也无妨。”
　　吉尔斯·西蒙对纳达尔了如指掌，他也不明白西班牙人为何非要对比赛方式进行变革，“纳达尔只需保持本色，全力以赴保证身体处于最佳状态，就像德约科维奇和穆雷所做的那样。如果他的身体无法回到从前，他只能和其他选手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击败德约科维奇和穆雷。改变比赛方式也只是徒劳，在其他方面他永远也达不到能让德约科维奇们颤抖的水平。如果他变成上网型球员，只能泯然众人。纳达尔的优势在于他的比赛强度，如果能找到感觉，就会和以前一样无往不利。如果不能，他只能成为世界排名第十的选手，不会更好了。不过如果打赌的话，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找回状态。”“没错。”2002年澳网冠军托马斯·约翰森附和道，“很多人都怀疑纳达尔是否能找回昔日的状态，我对此毫不怀疑。他需要改变的不是比赛方式，而是日程表。如果他想让职业生涯延续更长，就要借鉴一下费德勒的参赛计划。”
　　如果纳达尔需要改善的仅仅是日程表的话，那么外界对他赢得澳网或美网的怀疑又从何而来呢？“一些人的记忆很短暂，他们忘记了纳达尔差点在2012年赢得自己的第二座澳网奖杯。”托尼·纳达尔气愤道，“2012年上半年，拉法的身体状况相当棒，他有能力赢得非红土场的其它重要赛事，可以击败德约科维奇和穆雷。德约科维奇是个出色的球手，但有人和我谈到了他的意志问题。我还记得去年他在和拉法的两次交锋中，在决定胜负的关键球上都犯过错误。（罗马公开赛和法网），那可是决赛啊！”
　　纳达尔也对自己的状态自信满满，否则他也不会豪赌会在11月份成为世界前两名球手。“如果膝盖无碍，还会有其它理由让我觉得在澳网或美网夺冠无望么？在连续八年时间里，我的世界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相信养伤的七个月并没有忘记如何打网球。当我因伤被迫休养时，离世界第一不过咫尺之遥，那是我职业生涯中状态最好的一段时间，这种感觉依然还在。”纳达尔的改变并非始于今时，而是往日。在7年的自我完善过程中（2005-12年），纳达尔不断进步，从初出茅庐时绵软无力的发球，到如今整场比赛孜孜不倦的奔跑。叔叔托尼说：“我们已经对纳达尔的基本比赛方式做出了修正。和2005年首夺法网冠军时相比，如今纳达尔的风格已迥然不同。过去他不停地奔跑，基本不打上六个回合不会得分。如今他会更早发起攻势，打法更具侵略性。同时我们对球拍也作出了改进，他的发球力道更大。拉法也改变了比赛节奏，这个过程很痛苦。或许他的发球还能改进，但进步的空间并不多。寻找新的武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纳达尔是一个机械化或者说是被机械化的球员，这种说法并不是要否认西班牙人的天赋。叔叔托尼从小要求纳达尔改为左手持拍，这让后者有着独特的比赛方式。不过也正因如此，纳达尔需要在发球上消耗更多的精力。至于打法，托尼认为纳达尔是欧洲风格的坚定拥趸，“是的，我不明白为何欧洲人不捍卫自己的比赛文化。他们和美国人一样认为发球上网才是精彩的比赛方式。美国球员都喜欢快速的比赛风格。比如高尔夫，美国球手的比赛节奏就要快于欧洲球手。在我看来，真正的漂亮打法是懂得利用场地的几何原理得分。”托尼的话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