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没有轻歌曼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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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长沙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随着夜晚的降温,雨滴也配合着夜的节奏开始在空中飘着。路上的行人步伐匆忙,边抓紧领口不让风肆意地灌进去,边小声的嘟囔着:“这鬼天气!”
  晚上7点,化龙池弦歌酒吧的老板邓超心不在焉地等待着今晚的客人。酒吧驻场歌手的歌声在耳边回响:“嘿,我真的好想你……”不同于以往的是,邓超心里心里挂着一条新闻:“在不久的将来,长沙的‘新天地’或将落户化龙池,酒吧街从此消失……”
  上个月,有人在谷歌地图上搜索“长沙新天地”,定位的地点居然是化龙池。这看似有些无厘头的消息,却时时牵动着化龙池酒吧老板们的心。
  2008年3月到现在,4年半的时间。化龙池经历了大喜到大悲再到平淡的过程,酒吧数量也从最初的4家,剧增到46家,再到如今的36家。
  狐狸吧老板向红回忆起刚开酒吧那会,“天天客满,一晚上能卖几十件酒,从不用担心生意不好,只担心地方小,酒不够。”
  2010年世界杯期间,化龙池更是一台难求。酒客们为了看球赛需要提前订台,如果没有位置,100元一套的板凳套餐也愿意接受。球赛散场后,化龙池比肩接踵,十分热闹。
  但这一切在如今看来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苍凉感,今晚还与酒吧老板把酒言欢,明天却各奔东西,空留下回忆嘲弄着现实的可怕与无情。
  消费者经济能力下降、房租涨幅年年增加、酒吧过于迎合市场口味、新鲜度不够、老板经营经验不足等,这些原因导致化龙池经历了一次次大浪淘沙的挑选,原本一切归于平静后,化龙池酒吧老板们也在探索着日常经营的好办法,却不料听闻化龙池即将遭遇拆迁,满心憧憬与打算化为冬日的冰雨,淋湿了化龙池人的心,打消了酒吧街的士气,但却也勾起了酒客们对化龙池的无限回忆。
  化龙池·回忆
  “一星期就有3、4家新酒吧开业,大家都知道化龙池开酒吧赚钱!”
  自从化龙池第一家酒吧TT酒吧开业后,整条街如同“忽如一夜春风来”,酒吧如雨后春笋挨个冒出来。2008年下半年,还是某品牌电器的湖南区域经理的胡小波正和几个朋友在化龙池的狐狸吧玩,朋友们见化龙池酒吧少,生意好,突然提议,“你既然想搞项目,何不在化龙池开家酒吧呢?”一语惊醒梦中人,胡小波和朋友看好场地,就立马签了两年的合约,生怕房东不立刻腾房装修。三个月后,投资上百万的拥有四层空间的驿域酒吧宣布营业。胡小波加入了化龙池酒吧大军中。此时,化龙池的酒吧达到了30家。
  狐狸吧老板向红也深有体会,刚开张不久的狐狸吧,走的并非如今的老外路线。那时候,酒吧天天客满,向红一晚上要卖几十件啤酒,她根本不担心没客源,更不担心生意不好。高峰期,彪妈则在不到20平米的TT酒吧请了8个吧生,“每天晚上都跟打仗样的累得够呛。”
  “一星期就有3、4家新酒吧开业,大家都知道化龙池开酒吧赚钱!”胡小波感慨道。在化龙池开酒吧也吸引了湖南电视台主持人彭宇、魏哲浩和YOYO。他们看见郭彪的TT酒吧搞得有声有色,便也坐不住了,66酒吧与You and Me酒吧应运而生。
  于是,这条不到300米的古街成了长沙的新名片。
  世界杯期间化龙池根本订不到台,100元一张的小塑料凳,凌晨看完球就和老板一起去嗦粉
  2010年对于化龙池所有酒吧来说,绝对是福音。有时候几个酒吧老板聊天时,还会开玩笑说,“四年一次的世界杯,改为一年四次就好了。”
  尽管时隔两年,但酒客小常依然对当时在化龙池看世界杯的“火爆”情形记忆犹新。“从6月11日开始,只要有球赛的晚上,化龙池的所有酒吧必定爆满,尤其以户外的散台更抢手。”平时很少设有最低消费的散台和卡座,在世界杯期间最低消费至少在500-600元以上。
  据当时塔克堡酒吧老板黄棋帅介绍,如果想在化龙池看球,至少提前一天订台,而且还不能保证有好位置。最让小常印象深刻的是塔克堡酒吧的小板凳套餐,“100元的小板凳套餐,一张小板凳、两瓶酒和几份小吃。那时候为了有地看球都不去计较了。”一晚上,小板凳套餐至少要卖出7、8份,“主要是因为酒吧还是小了点。”黄棋帅有点遗憾。
  “看完凌晨12点的球赛,人流从各家酒吧出来汇成一条窄窄的‘河流’,就像堵车,别人动一步,你才能挪一步。这一点都不夸张。”在化龙池驻扎了近四年的胡小波也见证了化龙池最火爆的场面。
  那段时间,化龙池附近的周记、夏记等粉店通宵营业,营业额也比往常好很多。“早上四五点,很多刚看完球的球迷和酒吧老板一起来嗦粉,他们并不着急回家睡觉,几个人边吃边讨论球赛,末了还不忘跟老板说,今晚记得帮我留台。”在粉店工作了几年的收银员若有所思地回忆道。
  化龙池承载了太多人的眼泪、痛苦、开心、甜蜜
  “我看到形单影只的客人进门,不论男女我都要去找他们聊天”这是TT酒吧老板彪妈这几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我就像他们的大哥,遇到感情事一准会跟我说。”胡小波在熟客中充当着排忧解惑的哥哥角色。之前,有个朋友与女朋友恋爱多年,但长期忽略她,把婚期也一拖再拖,女生一气之下分手了,家里人也在筹划为她找相亲对象,现在这位男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听听过来人的意见。胡小波一听这事,赶紧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朋友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都给了你,你还没有任何打算,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分手的。我支持你重新追回来。”前段时间,这位男生向胡小波汇报最新情况,“应该还是很有希望让她回心转意。”
  除了借酒浇愁的人,在酒吧定情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个男生一起找到胡小波想在驿域酒吧求婚,因为这是他们最值得纪念的地方。胡小波二话没说就答应全力配合。当晚,一帮人坐到11点多打算回家了,男生突然跑到二楼,从镂空的过道抛洒玫瑰花瓣,下楼后骗大家说刚洒玫瑰花瓣时求婚戒指搞丢了,在大家急得焦头烂额时,男生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单膝跪地向女生求婚,现场浪漫的音乐响起。胡小波在眯着眼镜在一边看着这一对幸福的恋人,心里也很高兴。“这里人情味很重,承载了太多人的回忆。”
  “昨晚我还在那里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就发现酒吧已经被转让了”   化龙池从一家酒吧,增加到46家,再回到如今的36家。胡小波掰着手指盘算着,哪些酒吧酒吧从未易主。“门口的TT、弦歌、乾门、K2、后窗、驿域、狐狸吧、VV吧……大约12家左右吧。”
  从最火爆到趋于平淡,有人把化龙池的更新换代称为“生死劫”。然而在彪妈的眼里,这种说法太过了。“要是生意实在很差,每晚就卖几瓶酒,那还不如早点收手,至少水里还能捞点盐。”
  酒吧关张,对于酒客来说,多少有点伤感。之前经常在赡部树酒吧喝酒的李奇微非常感同身受。他泡的第一家清吧是赡部树,和女朋友确定关系是在赡部树,生日派对也是在赡部树举办的。他原本以为承载美好回忆的酒吧会一直开下去,直到结婚生子,开启人生另段故事。结果,作为化龙池元老酒吧之一赡部树早在2010年上半年因为经营不善,关门大吉。李奇微一直以为赡部树老板说要转让酒吧是说笑,结果,等到他再来化龙池便发现赡部树大门紧闭,老板电话也关机了。
  “昨晚还在那里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就发现酒吧已经被转让了”这让李奇微有些难受,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过去化龙池。“熟悉的人与事都停在回忆的碎片里了,再去那里很没没意思。”
  现在赡部树的原址上被换了好几轮老板,现在这家浪漫假日酒吧的老板是之前酒吧的服务员,因为老板不想做了,所以才萌发念头接手管理,由于经验不足,日子也就不温不火的过着。
  化龙池·点滴
  化龙池年龄最大的老板——彪妈
  “有人说,化龙池是我一手带大的”
  大多人以为TT酒吧是快男郭彪开的,可事实上从开店到现在,一直为酒吧保驾护航的是郭彪的妈妈。“这家酒吧主要是我在打理,郭彪来得少。”
  第一天见彪妈,天下着小雨,风不断吹起彪妈的零散的头发,而她正拿着铁锤站在门口钉钉子。“门关不紧里面就冷。”彪妈,今年56岁,之前做过工人,开过鞋店,自从TT酒吧开业后,她几乎是凌晨一两点才回去,晚上7点就来酒吧上班。
  晚上8点,彪妈在家追完电视剧《女人的颜色》匆匆地赶到酒吧。一进门便立刻把围巾取下来,很不好意思地说,“今晚电视剧大结局,所以来晚了。”她径直从角落里拿了一块抹布,认真地把吧台擦了一遍,事实上,在彪妈到酒吧之前,店内的吧生早已把吧台打扫得一尘不染。彪妈把这一习惯称为“职业病”,“这要是在开鞋店那会,我可没有这样的嗜好。”说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开水,润了润喉,“开始问吧!”
  关于彪妈,化龙池所有酒吧老板无一不佩服。“彪妈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吵死个人的音乐里呆了将近5年,真的不容易呢!”或许,酒客们只知道彪妈“高龄老板”,却不知彪妈的TT酒吧是化龙池最早的酒吧。
  2008年,彪妈的侄女在化龙池开了家精品店,因为生意一般,所以想与房东提前结束门面的租约。可房东瞅着门面租约还有两年时间才到期,拒绝了这一提议。彪妈侄女实在没有办法就找彪妈商量对策,正好那时,郭彪刚从北京回来,说起北京的夜生活多么撩人。三人一商量那干脆在原来的门面开酒吧。
  TT酒吧只装修了半个月便营业了。“有人说,化龙池是我一手带大的。”彪妈说起这句话掩不住语气中的骄傲。
  化龙池池狗——美眉
  不好意思,拍照两元,谢谢!
  要是运气好,在畅怀酒吧门口准能看到一只金毛犬美眉。她可是化龙池活招牌,号称“化龙池池狗”。
  美眉生性温顺,具备揽客、卖萌、收小费等功能。凡是从她身边经过的酒客,大多都被她身边那块“没喝酒”“拍照两块”等手写说明逗乐,再配上她那种似哀怨的眼神,似撒娇卖萌的表情,惹来不少美女与她拍照合影,微博上更是有她一套转发量颇高的高清套图“美眉的美好僧活”。
  这一切都缘于畅怀酒吧的老板大个子。“生活就在于玩笑,大家都玩在一起,自然就笑了。”
  化龙池特别协会——下酒菜协会
  亲,想吃什么?
  今年夏天,在化龙池泡吧的酒客发现,化龙池的街道似乎比以前要整洁干净有序很多,并且如果想点夜宵,直接跟酒吧老板下单就行,一会就有夜宵送上门,这一贴心服务让酒客们倍增好感。据说这都是“下酒菜协会”的功劳。
  所谓下酒菜协会,是由化龙池夜宵摊摊主、酒吧老板组成的。之前,摊主们把摊点开到室外,占据化龙池不宽的路面,熙熙攘攘,杂乱无章。后来,在城管部门的帮忙下组成建了“下酒菜协会”,摊主只要事先准备好菜单放在酒吧,只要客人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在酒吧下单,酒吧老板再跟摊主联系,把“下酒菜”上货上门。
  化龙池·现状尴尬
  “酒吧风格过于同质,也没新鲜玩法”
  经过大起大落,那如今化龙池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晚上8点,我们走进化龙池,两边拉客的吧生坐在自家酒吧前,他们见人从身边经过,边拍手边大声吆喝:“来我们酒吧,有现场弹唱……”路边四个说着粤语的外地游客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推荐方式,其中有个女生小声说:“佢地好烦啦。”
  采访时正值周五,以前每逢周末酒吧老板忙得无暇分身,可邓超却无法预估今晚的弦歌酒吧能坐几桌客人。“天气太冷了,很多人不愿意出门,这多少有点影响生意。”
  晚上10点,从街头的乐呵酒吧走到街尾狐狸吧,除了TT、K2、后窗等几家酒吧里传来骰子声稍显热闹点外,其他酒吧音乐声很大,但里面确实很清冷,吧生无聊得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化龙池资深酒客老雷和朋友在化龙池街口商量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决定今晚去K2坐会。“化龙池的酒吧风格过于同质,音乐、酒水、驻场歌手几乎差不多,也没什么新鲜玩法,倒是K2,因为有民谣老赵驻场,我们几个兄弟爱听他唱歌。”
  声音
  当然不希望被拆,但希望化龙池洗牌重装
  最近,化龙池原址上建长沙新天地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沙。化龙池的酒吧老板们忧心忡忡,担心这一传闻马上成为现实。而据芙蓉区政府的规划,化龙池的拆迁大概是迟早的事。
  记者走访了多家酒吧的老板,他们的态度几乎一致,“我们当然不希望被拆。”彪妈与邓超抱着相同想法,他们认为现在化龙池正处在逐渐沉淀,逐渐寻找新出路的阶段,如若拆迁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长沙再也找不出这样一条百年老街。
  但酒客的态度却有所出入,百分八十的人不愿意看到老街被拆,但百分之二十的人希望化龙池的酒吧能重新洗牌重装,“如果没有个性酒吧的出现,这条街终归踏入拆迁前落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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